季舒白转着脖子,凉凉说,“学海无涯,我就只想回头是岸。”
“呵。”寻旎抬头揉着酸疼的眼睛,无情说,“那走啊,咱俩不努力了,一起去二班或者三班红尘潇洒去?”
钟浅夕轻声笑,季舒白立马摇头改口,“我仔细思考过了,我们不能放弃浅浅,我舍不得,要不还是继续苦作舟吧。”
“那不用,只要你乐意,我期末马上少写两道大题,陪你去二班换个环境。”钟浅夕把答案写好,昂头不怎么标准的葛优瘫,揶揄说。
季舒白摇头如拨浪鼓,“不了不了,你俩不必为我如此牺牲,我不值得。”
“我看是你哪儿舍得吧?”钟浅夕去捏她的脸颊,眸光流转,瞥过她隔壁的林致远,粲然说。
世上诸事难分辨说明,可为追逐喜欢的人而拼搏努力,朝向更高处攀爬,永远值得被赞扬。
考场的座位按照上次考试成绩排,只陆离铮没往期成绩,在最末考场,位于西楼。
季舒白小宝贝头昏脑胀,林致远陪她去医务室了,带着认考场的重任就被……甩锅到了钟浅夕肩上。
“说来你还没有仔细在附中里转过吧?”女孩子背着手,步调轻快,她贴着房檐落下的阴影走,音色带笑,风鼓着宽大的校服外套,可可爱爱。
陆离铮低声笑,清润回,“我这不是已经在被带着仔细转了吗?”
“没有哦。”钟浅夕歪头看他,“附中很大,有很多地方我也没去过。”
陆离铮反问,“比如说?”
钟浅夕眨眼答,狡黠的像只小狐狸,意味深长答,“阎王的小黑屋?”
陆离铮蹙眉关切问,“怎么了?”
惊魂未定的钟浅夕抚着胸口嗔怒,“就离谱,我去找老钱,凭什么啊。”
最末考场容纳的都是成绩不怎好的学生,那就活该倒霉在放着人体骨架的生物实验室里考试了?成绩差就不活了?这是人干事?
“你等等。”陆离铮拉住义愤填膺的女孩子,指尖拨了拨门牌的金属“9”,把它扶正,又努下巴示意她往后看。
钟浅夕顺着看过去,正对门挂着个9,视线来回梭巡,发现两个门牌的高度有水平差异。
离奇的鬼故事发生了。
谁能知道这个实验室门牌的上挂钩松了,于是6悬下来变成了9,而她根本不常来这片区域,也是摸索着找,以为这就是6。
“……”钟浅夕摸着鼻子,迅速挪到6号实验室前,泰然自若讲,“来陆同学,这是你的考场。”
陆离铮嗤笑,勾唇轻佻说,“浅浅不会觉得这样我就能当没事发生过吧?”
“你想怎么样?”钟浅夕漠然。
陆离铮笑意不达眼底,懒洋洋地转着手机,“你起码喊声哥哥?”
喊他哥哥这事吧,钟浅夕自认除开他亲生妹妹陆芷萝外,没人比她叫的多、叫的顺口,算不上什么困难。
她摊手,软糯喊,“哥哥。”
陆离铮愣住,抿唇轻笑讲,“刚才我走错了,还好浅浅及时提醒了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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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自习专心致志背诵语文的场面只出现在语文考试前,作为打头科目,语文实在考不出什么花里胡哨的东西,谁家学生还不认识个中文字了?
哀鸿遍野是从第二科数学开始的,有的东西不会是真不会,除了“解”字之外你连把卷子写满都不知道怎么编。
简单的卷子见不了真章,为了彰显出本校学生的素质,各校出卷的老师都牟足了劲下了死手,怎么刁钻刻薄怎么出题,大多数题都明显超出了高二的教纲,偏向于竞赛题目。
考试如同预习。
钟浅夕答得异常吃力,到最后两道大题的后两问,竭力把能写到的公式填满拿步骤分。
与第一考场的叹息声此起彼伏不同,陆离铮所在考场属于见卷即放弃,转笔落地的声音不绝于耳。
监考老师对于这边的考场没什么监考力度,倒数第一抄倒数第二,没意义。
他循例徘徊,站定在陆离铮身旁。
少年的草稿纸几近空白,直接在卷面算题,答题卡已然填得七七八八。
六科分成两天考,连痛哭流涕的时间都不给你留。
最后一门理综收卷时,大部分学生的眼神空洞脚步虚浮,和好友勾肩搭背,共同怀疑人生。
当天晚上出卷老师的个人简历就在腾讯空间达到了小几千转发。
他们的名字除却本校学生外鲜为人知,但简历辉煌的令人瑟瑟发抖。
一中出化学卷的是他们竞赛部主任,化学老师。
履历如下:[张山、沐城化学学会理事长、国际化学奥林匹克竞赛金牌教练。长期从事培养化学尖子人才的工作,多次荣获全国奥林匹克竞赛突出贡献奖,指导的学生在全国高中学生化学竞赛中有数十人获全国一等奖,著书……][1]
微信朋友圈和腾讯空间齐刷刷的刷屏。
[愿世间再无张山#蜡烛##蜡烛##蜡烛#]
“……”陆离铮气笑了,揪着衣领把准备跑开的钟浅夕拎回原地,挑眉漫不经意地问,“那浅浅想进吗?要我帮你一下吗?”
钟浅夕直接扯开校服外套的拉链,灵巧的来了出金蝉脱壳,她跑开三两步,回身做鬼脸,“大可不必。”
陆离铮眸光一黯,钟浅夕打底的是件弹性贴身的短袖衬衣,轻薄透气,舒适度拉满,包裹着纤细腰肢与鼓鼓囊囊的胸线,因为面料过于亲肤,连带着内衣的花纹轮廓都若隐若现。
而她本人还在为了自己的精妙逃脱俏皮“略略略”,显然没有意识到自己这副模样多勾人。
陆离铮舔着后槽牙,压下把人人抱进怀里亲揉的旖.旎想法,大步上前把校服扔给她,沉声命令道,“穿好,别感冒了。”
“哎?”钟浅夕乖巧的套着外套,“可我不冷啊。”
陆离铮面无表情地捏着拉链帮她拉到颈线处,凉凉讲,“可我看着冷。”
“那借你穿?”钟浅夕软声问。
发旋被按了按,陆离铮淡淡回,“到也不用,看你穿多了,我就不冷了。”
神他妈的望衣体暖,钟浅夕小心翼翼地试探讲,“要不然我还是给你借本成语字典吧?”
“求你闭嘴。”陆离铮喉结滚动,无可奈何道。
西楼离教学楼有一段距离,没有班级在这边,以实验室和自媒体教室、微机室为主,之前受伤来处理的医务室也在西楼。
钟浅夕领着陆离铮绕着三层找了大半圈,才终于找到了标注的生物实验室。
她踮脚从门上的小窗看进去,正对上个没有感情的骷髅头。
“……”钟浅夕踉跄退开半步,被陆离铮绅士地扶着背稳住身形。
哪颗都是普通学生答不出的题,选择靠蒙,填空靠猜,谁都别嘲讽谁矫情。
一中贴吧的高楼是“愿世间再无齐钟毓”。
不巧,齐钟毓恰是钟浅夕他们班的数学老师。
成绩出得相当迅速,周一就逐渐有死讯通告下来,先批完的是语文卷子,无惊无险。
然后进门的是数学老师,全校及格的凤毛麟角,基本一班聚齐。
齐钟毓乐呵呵地宽慰着臊眉搭眼的小白菜们,“下次再接再厉,我就不读大多数人的成绩了,卷子已经发下去了,你们自己看,念念前三名,正好是全校前三,倒着来哈。”
“钟浅夕121、林致远134。”
钟浅夕本质不觉得有什么,人林致远是数学竞赛生,考不过自己不过日子了吗?
班里人大眼瞪小眼的环顾,有谁举手发问,“那第一谁啊?”
钟浅夕下意识地看向陆离铮桌面那张满分的试卷,齐钟毓笑呵呵地卖了个关子,“你们猜猜呗?”
“不猜不猜,这卷子都把我命要走了,我居然还得猜谁考第一?”
“我曾经觉得自己在数学领域还是有那么点儿造诣的,直到我考了89分。”
考不好是配合不了玩闹的。
齐钟毓念出陆离铮名字时全班有瞬间的静默,继而齐刷刷不可思议地看向钟浅夕旁边的那张空座。
陆离铮人今天没来,昨晚他发了条消息说这两天都不来了,不喜欢被人围观的感觉。
下午一门又一门的成绩出来,满分100的化学,全校平均分堪堪达到42,个位数的和一开头双位数的比比皆是,物理更是离谱。
自我扼腕叹息之余,更让人为之震惊的是陆离铮直接屠了全部理科榜单,除开生物扣了三分外,再无扣分项,英语高分146,语文……他背诵部分基本上全空,作文倒是中规中矩的写完了100分整。
众人震惊于大哥你居然不是个单纯的扛把子吗?那你是怎么跟晨阳厮混在一起的啊?
还有这成绩你从帝都转过来是开玩笑来了吗?清华北大是不衬您身份了是吧?捐楼就是单纯喜欢给教育事业添砖加瓦?
疑问有许多,奈何正主根本不在,问不到。
陆离铮正在给钟浅夕拍视频,汪崽长大了点儿,学会了捡球,热衷于四只抱着球滚动,毛茸茸圆滚滚的,看上一眼心都快化了。
她偷偷摸摸的避开老师塞好耳机,听见视频的声音,清冽带笑,“喜欢吗?有空的话带你给玩。”
钟浅夕刚听完关掉视频,就发现陆离铮刚才就贴心补了条文字版,和视频内的话一模一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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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绩出得相当快,周二中午就全部录入系统完毕,午休时间红榜替换。
江山易主,钟浅夕名列校内第二,被陆离铮压了一头,一名之差,差出了小十分来。
这次卷子的难度可见一斑,寻旎和季舒白都想不出安慰的话。
钟浅夕本人其实不觉得有什么大不了的,技不如人那就不如呗,又没谁要求她必须拿第一,输给陆离铮未尝不可。
老钱冲进教室,欣喜若狂地对午睡刚醒的学生们讲,“我宣布下,这次八校联考,我们班陆离铮和钟浅夕分别是年纪第一和第二。”
“已经知道了。”徐鸣灏打着哈欠回。
老钱拍手,“还有,陆离铮是本次八校联考里高二组别的最高分。”
短暂的沉默后是雷鸣般的掌声,钟浅夕自然而然地想起那天的礼堂。
陆离铮姿态倦怠的靠在肃穆门边,指间转着车钥匙,懒声讲,“我有信心,能散了吗?”
张狂桀骜,言出必行。
少年当此,风光真是殊绝。
钟浅夕往侧桌看,真好哦,这位风头无两的人物,是我竹马。
她悄默默地摸到手机想给他报个喜讯,但上面已经有了条微信消息。
Llz:[我记得你只喜欢成绩比你好的?]
作者有话说:
铮哥:麻烦各位让一让,你们挡到我追老婆了。
感谢各位老婆们给我的营养液qwq,请不要因为我是只未成年团就怜惜我!疯狂砸我就行=w=,明天照常更新!
——饲养列表——
婷猫(=^ェ^=)、橙N、兔子君、越越一定能瘦!、sophisticate
[1]有参考
第43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这场惨绝人寰的期中考试令许多人进退两难, 十几岁遭受的最大打击可能是觉得不错的物理成绩只拿到了个位数。
传言说不少他校学生临时决定转到文科,几分真假不遑多论,反正附中是不存在的。
高一下学期已经分科完毕, 根本没有让你再转学文的机会,抢跑就要接受后续的代价。
沐城的春游秋游地点永远固定, 不是森林动物园、就是5a级的海洋公园,来回换到今天, 动物都跟这代学生混了个脸熟。
今年的地点再次定在了海洋极地公园,丝毫没能冲散惨淡愁云。
寻旎早早回家反思自我, 钟浅夕与季舒白去超市帮着选她喜欢的零食点心。
“我其实考完也觉得自己还不如去学文呢。”季舒白推着购物车, 慢悠悠地念叨, “可是文科班没有林致远啊。”
钟浅夕翻到保质期,笑着回,“那你说说, 前途和暗恋,都是未卜之局, 谁能肯定选对选错呢?”
白炽灯排将货架照的通明,少女收声, 无可奈何地摇了摇头。
出了超市后钟浅夕在到对面的蛋糕店给自己挑了只巧克力切角蛋糕。
明天是她真正的阴历十八岁生日, 阴历年年不定, 难记不好庆祝, 多数人都过阳历的。但钟浅夕还是闻越蕴那会儿,家里找人算过一卦,说她的阳历不太漂亮, 过阴历的比较好。
闻家是不搞封建迷信那套的, 可又有哪位父母不希望孩子好呢?所以后来总过两个, 阳历的那场是对外大操大办, 闻家小公主的生日宴总是很热,对不上脸的人送礼物道贺,礼节性的微笑一挂就是大半天。
等到阴历就是家人和最亲密的朋友庆祝,被允许做任何想做的事情,她会穿舒适的睡裙赤脚,当面拆礼物,许很多很多的愿望。
再后来改名换姓,身份重写,证件上的又是第三个生日。
钟浅夕仍旧仪式感十足的在每年不固定的阴历这天吃蛋糕和许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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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日是个晴朗的好天气,万里无云,秋风和煦。
极地海洋馆临海而立,自高新区的附中出发过去,车程近两个钟头。
钟浅夕凌晨给自己点蜡烛许愿,然后失眠,好不容易睡着,又被旧梦惊破。
深秋的天气浑身大汗,只得冲了个澡,再躺下时天都蒙蒙亮了,实在不是个好生日。
她的精神萎靡在一众霜打白菜里不算突兀,上车就直接拉了车窗窗帘,罩好蒸汽眼罩和耳机进入补眠状态。
车启动时有点儿颠簸,恍惚间又嗅到了泠冽的冷杉气味。
钟浅夕笑自己人困得迷糊了,上车前明明点过人数,二十九个人全,哪来的陆离铮?
倦意很快吞噬意志,钟浅夕沉沉昏睡过去,她是被尖锐的喇叭声硬生生叫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