烟霞——巧克力流心团
时间:2022-08-15 07:26:30

  忽明忽暗的感应灯照出水滴落入水洼晕出涟漪的瞬间。
  钟浅夕望着茫茫夜色,怅然回,“体验感怎么样?”
  “挺好的。”陆离铮低声笑,把烟头沉进水中,撑膝站直,懒倦说,“能和某只小狐狸一起吹风,挺好的。”
  钟浅夕哽住,星眸圆睁,“小狐狸说谁?”
  “小狐狸说你。”陆离铮拨开她贴在前额的碎发,很轻地揉了几下脑袋,又去抓她书包挂件的毛球,懒散揶揄道,“那么喜欢毛茸茸,不是小狐狸是什么?”
  “你别捏。”钟浅夕语言阻止未果,直接上手去抢。
  陆离铮轻而易举地举着她的书包过头顶,不给她,女孩子垫着脚微微上挑去勾。
  争抢玩闹中不知道是谁的手触碰到了拉环机制,红光透过白色毛球闪烁。
  尖锐刺耳的警报声乍然划破风雨,震彻楼道,回音轰鸣,。
  陆离铮迅速反应过来,把包拿到寻常高度,钟浅夕单手捂过去妄图阻止警报声扰民,但未果,他赶紧帮忙去捂。
  奈何声音的传播媒介不是人力能直接阻断的,一楼的两家住户都急吼吼地开门,趿着没穿好的鞋往声源处着,警报里夹杂着纷杂的脚步,楼上也有人正下楼。
  “不是不是。”陈奶奶的儿子挡到陆离铮身前,冲着邻居们哭笑不得的为他开脱,“这个男孩我之前见过,在跟小钟耍朋友,真不是大家想的那样。”
  “哎,我想起来了。”有人拍脑门,“你是不是就之前给楼梯刷白漆的那个小伙儿来着,我见过你。”
  他老婆质问,“你真见过假见过?”
  那人答,“真见过啊,咱俩一起见的,你夸长得帅,我才特地去看的好吧。”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
  陆离铮冷漠脸捧着毛球,书包滑在臂弯里,陷入深深地沉默。
  连着确认好几次身份以后,热心的邻里才终于散去,各回各家,门洞口又回寂静。
  “浅浅谈恋爱了?”明月姑姑突然插进来的声音让钟浅夕想起原来通话还没挂断。
  累了,毁灭吧。
  陆离铮面上浮现出少有的促狭,钟浅夕恶向胆边生,把烫手的手机直接递给陆离铮,自己转身“哒哒哒”的跑上楼了。
  “浅浅?”通讯录备注为明月姑姑的人没得到回应,唤道。
  陆离铮眼皮一跳,含笑开嗓,温润答,“姑姑好,我叫陆离铮,上次去光明福利院见过了明奶奶和明柳姑姑,刚才的确是个误会,我逗浅浅抢她毛球,没想到那是个报警器。”
  职业使然,明月则没他这般客气寒暄,单刀直入问,“你是浅浅男朋友?”
  “还不是。”陆离铮望向暗下去的门洞,悠悠讲,“我有意向是,正在努力追。”
  钟浅夕心急如焚,可全无用处,她努力镇定,费劲巴拉地把拉环塞回原处,警报终于停歇,然后摸出震动不停的手机。
  飒爽冷静的声音掷地有声,“这里是沐城公安市局,你的位置已被实时锁定,请立即终止犯罪行为,回头是岸,你的定位是前盐巷23号楼。”
  对方语速惊人,口齿清晰,威慑力相当骇人,钟浅夕根本没找到打断她的机会。
  楼道口挤满了街坊邻居,还有的手里抄着家伙,齐刷刷地瞪着“不怀好意”的黑衣少年。
  陆离铮对天发誓,如果能重来,他这辈子都不会再手欠去玩钟浅夕的毛绒挂件了。
  钟浅夕同样一个头两个大,她对着大家歉然摇头,就着手机通话一同解释,超大声讲,“这是个误会,我。”
  她顿住,认真说,“我跟我朋友闹着玩,手抖拉了警报器,真没什么事,各位该炒菜的就回去炒菜吧,刘姨你面膜掉了!姑姑我真没事。”
  被提醒到的中年女人赶紧捂脸又拉了回去,人群里还有警惕性强的,冲钟浅夕招手,“没事哈小钟,都是小事儿,你过来,到阿姨这边来,今晚来阿姨家吃饭。”
  通话里传来汽车发动的引擎,明月肃然说,“你就原地等我。”
  “你成绩怎么样?住哪里……”明月开始了新一轮的户口调查。
  十分钟后陆离铮才得以解脱,他把烟沾湿的部分掰掉,就着剩下的半截抽,吞云吐雾里想明白不少事。
  钟浅夕把报警器伪装的可可爱爱,实际上基本不离手,所以那封寄信人空白的表白信中,她才能挺身而出的呵斥,所以那天篮球赛场,才会抄起喇叭对孟覃猛烈批评。
  夜路漫长,她独自往来。
  明艳软甜仅是外壳,自保的手段分毫不差。
  有趣极了。
  陆离铮勾唇,掐烟上楼去给小祖宗送手机和书包。
  三楼的门虚掩没关,这次警告摄像头倒是没有提示陆离铮停留时间过长,大概是他曾经被邀请进入,已经有了粗浅的记录。
  陆离铮曲指骨轻敲了两下,得到了女孩子“直接进”的回答后才拉开门。
  钟浅夕这次特地套了兔耳发箍,坚决没跟猫科动物沾边,长耳朵一翘一折,随步调摇晃,可爱的不行。
  “防护意识可以啊。”陆离铮没往里进,站在玄关把她的物品摆好,指着毛球报警器问,“哪儿买的?”
  钟浅夕耸肩,轻笑回,“外面是个壳,我自己做得,拉线留出来了。”
  “这样。”陆离铮若有所思,“那能麻烦帮我做一个吗?给小芷用。”
  “当然。”钟浅夕利索地应下来,“争取快点儿给你。”
  陆离铮摇头讲,“倒也不必那么急,等你有空。”
  钟浅夕眸光黯然须臾,转瞬又亮起,坚持说,“要的。”
  ****
  开学以来陆离铮上课的次数屈指可数,能连天来就更算是个奇迹行为。
  但临近期中考试,大部分学生都陷入备战状态,再难把心思放在别的地方,连送情书和偷偷路过的妹妹都少了许多。
  钟浅夕自诩是个做事专注的人,备战中考那会儿楼下装修,电钻嗡鸣都没能干扰到她,可陆离铮的存在感实在过于明显,不管是熟悉泠冽的气息,还是一呼一吸间的举动,都令她频频走神儿。
  这人正托腮百无聊赖地翻着本《高中作文解析》,书页哗啦啦地翻过,没什么正形,凤眼微睐,时不时的伸手越过桌线,投喂几颗话梅或者独立包装小点心。
  钟浅夕一度觉得他的书包怕不是当零食筐用的。
  “别喂了,你养猪呢?” 在第四次接到点心的时候,钟浅夕忍不住嘟哝。
  陆离铮撕开黑金凤梨酥,理直气壮道,“我在养小狐狸啊。”
  “要不你还是回家睡觉吧?”钟浅夕吃得脸颊微鼓,含混不清说。
  “回不了啊。”陆离铮捧着作文书往后倚,语气散漫无比,“我都夸下海口了,可不得复习吗?浅老师考虑给我开个小灶不?”
  钟浅夕被气笑了,眨眼无奈问,“所以我又能教你点儿什么呢?”
  语数外和理综,似乎除开语文外,她再没有哪门能和退学重读的陆离铮一较高下。
  可语文就属于事倍功半的积累型科目,连文科生都少见靠语文拉分的,理科班就更是一百来分万岁,两位数会遭语文老师暴打,不及格真不是中国人的存在。
  “教我如何撒娇?”陆离铮似笑非笑的哂了下,“或者是怎么吃定我?”
  “看你的作文书!”钟浅夕扭头去和前座的季舒白亲密贴贴,不肯理他了。
  午后林致远从教师办公室回来,帮老钱给陆离铮捎了本装订好的“高分作文节选”,另外附了前几次大考的语文卷作为参考。
  满分作文或者接近满分的作文会拿来全年级传阅,是之前就留了档的,不难弄到。
  陆离铮随手翻开,钟浅夕的名字就直挺挺撞进眼底,她该是那种各个科目都很平均的屠榜选手,丝毫不会偏科。
  基本上每场大考有记录的高分作文里都有她,皆与满分无缘。
  发挥稳定的在60分满分里拿到56到58,最多只扣一道数学选择题的分值。
  文体根本限制不了钟浅夕的发挥,她看起来哪种都下过功夫,议论文引经据典、针砭时弊,记叙文笔触华美与朴素融恰,描摹的绘声绘色,陆离铮饶有兴趣的研读。
  炫技时会有散文,清淡里透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朦胧感,把人猛地拉进蝉鸣鸟语的青山间,流水清风相携,浑身舒畅。
  独独没有诗歌,作文时主观给分,满分的比例少见,多给了诗歌或古文写通篇的创新选手,钟浅夕一直没写过,在舒适区里发挥稳定。
  高分组中与钟浅夕出现频率一样高的名字叫“云裳”,多写诗歌,陆离铮扫过去,只觉得名起挺好,再无其余感受。
  老师讲台孜孜不倦地讲物理课,钟浅夕余光里的陆离铮把玩着笔袋挂件纯装饰用的毛球,松弛有度,毛绒自指缝透出,柔软的趴伏在骨节分明的瘦长指间,青筋脉络时隐时现,腿踩着课桌的横栏晃荡,张狂恣意,奈何无人可以管到他。
  钟浅夕轻磨牙,收回视线认真看书。
  陆离铮很安静的看了一节课的卷子,直到下课时才反手叩响的桌子,叫住准备陪好友去打水的钟浅夕。
  她偏头,对上那双玩世不恭的漆黑眼眸,陆离铮挑眉,捻着张卷子,嗓音缱绻旖旎,漫不经心地念着,“少年逆光的背影在我心底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方便透露下,这位见义勇为的少年,写得是谁吗?”
  秋日暖阳给陆离铮蒙了层绒光,他窝在那里,懒散地像只正晒太阳的猎豹,爪子窝藏在掌垫里——前提是他必须得不会说话。
  “……”钟浅夕被问得哑口无言。
  “那好。”陆离铮却没有放过的意思,他翻开另一张折了角的作文,淡淡朗读开头,“沈复在《浮生六记》中写道:人生碌碌,竞短论长,却不道荣枯有数,得失难量。我就曾经见过这样一个人,他着天青色长袍,独居山中,以松花酿酒,春水煎茶,周身都是远离喧嚣俗世的宁静……这位隐居求闲的总能提一提吧?有空我也去拜会一二。”
  钟浅夕按着太阳穴解释,“这个是纯虚构人物,得分重要你懂吗?这是散文,通篇虚无缥缈,没得感情的拿分工具啊。”
  陆离铮微笑,绕回原题,“好的,这位居士是虚构人物,那上一个少年呢?”
  作者有话说:
  醋精铮:你以前背着我有别的狗,我要知道是谁,再决定追不追究。
  女鹅:讲真,随便你,追究吧,不管你信不信,反正我虚构人物时候,基本带的都是你。
  参加了奋斗乐章比赛,想要浅浅拥有一个营养液qwq。
 
 
第42章 、烟霞
  晋江文学城独家发表
  钟浅夕到底没给陆离铮解释所谓的逆光少年究竟是否存在, 他也一笑而过,戏谑完没再提及。
  附中每次大考后必开家长会,一学期有两次渡劫, 期中考与期末考。
  前者决定了你能否在家长的凝视里活下来,后者直接决定了你是不是要换个班级上课。
  班级人数额定为三十, 三十名以内继续读一班,以外的收拾包袱换地, 整个高二都是如此,高三以最后一次期末考试成绩为序, 不再变动。
  很不人道, 可的确有用的走班制, 每次大考都让学生们自发性的枕戈待旦。
  老钱用了十分钟的时间把语文背诵的重点给大家划完,就收声让大家开始自习。
  深秋枝头枯败,光扯着张牙舞爪的影子把教室照得明亮, 被风吹起的卷纸上附折红笔的订正痕迹,窸窣的翻书与笔尖的沙沙声交织。
  陆离铮百无聊赖地靠着墙面, 扫过一张张神色认真的侧脸,最后落回离自己最近的钟浅夕。
  少女的侧颜温婉可人, 乌发雪肌, 校服领口别了只毛绒绒的小黄鸡装饰, 融在日光里, 美的像是副浓墨重彩的油画。
  陆离铮就那么目不转睛地盯着看了很久很久,温软平静地校园生活离他很远很远,追溯自己还在念高中的那两年, 都在做些什么来着?
  似乎少有在教室里正常听课的时候, 帝都一中有专门的竞赛班, 目标是直取保送, 不必参加其他科目的授课。周而复始的刷题、改卷、做物理实验,按照父亲和母亲的期冀放弃保送出国读书。
  过去十九年里,陆离铮反复多次清零重来,看起来好像什么都拥有,其实多是无用功。
  早知今日,绝无当初。
  可哪知当日呢?
  素净的小手推着张卷子挪到桌面,钟浅夕没讲话,就那么看过来。
  水汪汪的狐狸眼说明了一切,‘在?帮我个题。’
  陆离铮垂眸去读题干,是道压轴的物理大题,隐约觉得超过了高二的范畴?已经到了第三问,过程写到半截卡住了,卷纸空白处贴了只猫猫头便签。
  他摸到笔,把前两问的答案看完确定正确,又去钟浅夕桌上多扯了两张便签纸,徒手开始画示意图,每个解题步骤都尽可能的详尽。
  两分钟后卷被推了回来,甚至附注了第二问更简单直白的解题思路。
  钟浅夕卡住的时刻少之又少,可习惯性的会推给陆离铮,然后很快得到了解答。
  陆离铮想逗弄问问她是怎么想的,自己长得就那么像学习好的样子?可望着那张专注认真的脸,又不忍心去打扰了。
  ****
  今年的期中考试是省内八所叫的上好的学校联合考试,每个学校出一门卷子,另有不参与出卷的若干学校使用这套联考卷,大家同天考试。
  考试时间定在了周四和周五。
  附中贴心的给了学生们个“念想”,下周三出完成绩组织大家去海洋馆秋游。
  寻旎学得有点儿崩溃,苦撑到下课时破口大骂这个见鬼的设定,她脑袋趴在季舒白的书堆里,手拉着钟浅夕,哀嚎讲,“这就跟搏一搏,赢了天堂看人间,输了地狱奈何桥有什么区别?考差了谁还有心思秋游啊?太损了吧。”
  “想开点儿。”钟浅夕的笔没停,边演算边宽慰道,“总好过周三继续上课,让你在更大的痛苦里反复琢磨自己为什么考的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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