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璟柔皱了眉头,“那我们什么都不做吗?”
沈侧妃一向娇柔的脸庞变得端肃认真,“柔儿,你要明白,所有的后宅手段在绝对的权力面前都是小节,而我们要争取的,就是绝对的权力。”
“这王府,最终一定会是我们的。”
……
“世子,秦公子来了。”
秦凌飞走进小院的时候,萧璟和正躺在庭中的摇椅上纳凉,此处庄子地处山脚,树木茂密,在炎炎夏日中也是清凉所在,特别是眼前这个院子,各色娇艳的蔷薇花攀附在黛瓦白墙之上,花繁叶茂,葳蕤生香。
他熟稔地坐在一旁的石椅上,揶揄道,“世子倒是悠闲地很,在这里偷得浮生半日闲,一缕花香送君眠,可怜我,这么热的天还得跑来给你送信。”
“难道不是因为秦公子家里闹得鸡飞狗跳,所以跑出来避避?”萧璟和起身喝一口凉茶,笑得鸡贼。
“世子对我家事挺清楚,倒是对自家的不太了解啊”,秦凌飞说着从袖中拿出一个香囊,“给,你妹妹让我给你的,完好如初,我可是没看。”
萧璟和呵呵一笑,“她倒是会找人”,心下却是想着,几天没见,死丫头都学会私相授受了,再不管就该跟人私奔了……
骂骂咧咧地打开香囊,里面有一张小纸条,是他妹的字迹,‘哥你赶快回家,母妃发怒了,关我禁闭,欺负你媳妇儿。”
萧璟和皱眉,问秦凌飞,“你知道我家最近发生什么事了吗?”
“你家啊,也没什么大事,就是你妹和我那五妹妹在章家打了一架,气得我那五妹妹回家是一哭二闹三上吊,气得我那继母天天在我爹跟前哭天抹泪说我坏话,气得我爹是一见我就愁眉苦脸苦大仇深,更气得我不得不避到了这里,而且啊,关于咱俩的谣言本来都消停了,她们俩一闹又宣扬起来”,秦凌飞皮笑肉不笑得说一句,“谢谢你妹啊。”
“不用谢不用谢,都是应该的”,萧璟和没皮没脸地笑了一回,“凌飞你是受罪了,可我妹也没落得好啊,先是罚跪又是禁足,我那世子妃也被罚着跪了一回呢。”
说到萧璟和的世子妃,秦凌飞心道这可是个猛人,把他家祖母说得无言以对,把他家脸皮扒得一干二净,最后还能片叶不沾身地潇洒离去,战斗力实属强悍!
萧璟和还在拿着那个香囊思索,再问一句,“我家还有别的事吗?”
“别的就不清楚了。”
萧璟和招呼四白,“去,把六钟给我叫来。”
六钟是专门负责南安王府内部动向的,不一会儿人就到了,萧璟和问他,“府上有什么消息吗?关于世子妃的。”
六钟摇摇头,“没有啊。”
“你再好好想想,就是和以前相比,世子妃那里有什么不一样。”
六钟说是专门负责王府内部动向,但主要盯的是沈侧妃萧璟明那边,至于王妃郡主这边,也就有什么大事才知道,毕竟这是世子亲娘亲妹妹,不好盯太紧的,现在世子问世子妃嘛,六钟想了想,说道,“王妃和世子妃,似乎在发生婆媳矛盾。”
婆媳矛盾,不算大事啊……
萧璟和一听却正了脸色,“说清楚点。”
六钟从小是个慢吞吞的性子,当差以后也没变好多少,“章府那事以后,郡主跪了两个时辰,世子妃跪了四个时辰;王妃跟世子妃在寿春堂说了挺长时间的话,不知道说的什么,但是世子妃出来的时候脸色不好;世子妃的饮食降等了;世子妃的丫鬟小圆跟厨房的人吵架了,但没吵赢,就这些。”
还就这些……
这些还不够吗?明显他娘跟他媳妇在闹着呢!怪不得月月说他媳妇儿被欺负了……
萧璟和也不躺了,起身在院子里转了大半圈,吩咐四白,“收拾东西,回家去”,又对秦凌飞道,“你既然都跑这儿了,那就住下吧,只是你也知道咱俩那名声,我要是还在这待着,被人看见又是一桩事,估计外面就要传咱俩在庄子上密会偷情呢,所以为了凌飞你的名声,我就回家吧。”
秦凌飞看破不说破,“多谢世子好意,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萧璟和走了走了又转过身来,“凌飞可有合心意的姑娘?若有的话,家母可帮着张罗一下。”
“暂无成婚打算。”
“知道了”,萧璟和大步往外走,他妹是真看上秦凌飞了,要不然也不会非找他来送这个信儿,家里下人那么多,找谁不行,他娘又不会拦着,绕这一圈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跟人家搭上线嘛,只是可惜啊,神女有意襄王无心,秦凌飞但凡有跟他家做亲的意思,刚刚也要说一句有劳了。
说走就走,萧璟和骑上飞云全速向王府奔去,心里有点着急,宁嘉安这个倔丫头上次受了委屈就哭湿他一只袖子,这次受了这么多天罪,马上见面会不会哭得把他整个人淹了啊……哎,女人的眼泪真是愁人……还有六钟,盯人盯得挺好的,但是上报消息不行,得再好好交代一下才是……
就这样一边想一边跑,天擦黑的时候就到了王府,萧璟和直奔木犀居,就见到了正在用晚膳的宁嘉安,鬼使神差的,他就想张开温暖的双臂,以保护神的姿态来迎接即将扑过来的小可怜……
然而,并没有……
现实是小可怜正拿着一根黄瓜准备吃,见着保护神回来了,两眼一眯,双手一用力,“咔嚓”一生,黄瓜从中间脆生生地断成了两截……
声音之响,让某人突然觉得某个部位有点疼……
云嬷嬷和小圆忙给世子行礼请安,就宁嘉安跟没看见似的,那边云嬷嬷给她使眼色都使得眼抽筋了,也没见这位小祖宗有什么反应,反而是一手一半黄瓜,左边咬一口,右边咬一口,一口一口咬得咔咔响。
萧璟和把两人打发出去,慢悠悠地坐到桌子另一边,瞅一眼饭菜,呦,是真寒酸,再看一眼对面的受气包,两个圆脸蛋儿看着是瘦了一点,他邪魅一笑,翘个二郎腿,摆出一副大爷的样子,“赶紧的,给大爷倒杯水。”
宁嘉安没理他,大爷不得已自己倒了水来喝,他是真渴了,回来这一路就没停过,生吃了一路土,这时候跟牛饮似的咕咚咕咚好几杯,喝得太快还给呛着了。
宁嘉安没忍住,扑哧一声笑起来,她就是这种性子,不管有多不开心的事情,只要见着可乐的,总能不合时宜地先乐一会儿。
一见媳妇儿笑了,萧璟和就觉得这口也不渴了,嗓子也不干了,脸往前一凑,笑嘻嘻地问,“母妃难为你了?”
“也不能这样说”,宁嘉安也不闹脾气,用帕子擦擦手,思量着说道,“母妃给我指了一条路,如果我按着这条路走,一切都会很好,但是我不愿意走那条路,所以就这样了。”
萧璟和收起嘻笑,认真道,“说来听听。”
宁嘉安就将那天她与姜王妃的谈话说了,“……我就是觉得,我的价值跟生不生孩子没有关系,你不能把我当成生孩子的工具,更不能说我不生孩子就没有价值,我可以生孩子,但必须是因为我想生,而不是不得不生,反正母妃的话让我挺生气的。”
“所以你宁愿受罪都不服软?”
宁嘉安仰起下巴,坚决的很,“对!”
“做得好”,萧璟和竖起大拇指,“真不愧是我的人,就是有气节。”
宁嘉安眼中露出一份惊喜,随后嫣然一笑,便是满室生辉。
第23章
萧璟和让小厨房重新送了菜,还要了一份羊肉串,特意交待要多放辣椒多放孜然,再配一个解腻解辣的山楂汤,要多周全有多周全,给云嬷嬷喜的,她这助孕事业终于又起死回生了。
两人吃过饭后在院里散步,萧璟和说,“你放心,我明天会去找母妃谈的,保证她以后不再逼你,你呢,想怎么生活就怎么生活,在我眼里,你可是一个特有价值的人呢,我可得好好护着你,至于母妃说的什么等我厌弃你的那一天,那一天还远着呢,你要是不放心,我给你几个庄子几个铺子,手中捏着钱到底踏实些。”
宁嘉安开心,“好啊好啊,我从小都做梦当富婆呢。”
萧璟和无语,“你这目光也忒短浅了些,你现在是南安世子妃,以后就是南安王妃,要多少钱没有,今天给你几个铺子就把你高兴成这样,以后要是把府中库房交给你,你还不得高兴傻了。”
宁嘉安不服,“我这是目光浅吗?我这是务实,什么南安世子妃南安王妃,那都不是我能做主的,但是你给我的铺子,却是可以实实在在握在手心的,我都想好了,铺子也不保险,我得找个严密的地方藏钱,最好全是金子,开心的时候就去看看,不开心的时候也去看看,等我哥以后有闺女了,就传给她,我这一生也就圆满了。”
萧璟和脱口而出,“你不传给自己闺女啊?”
宁嘉安斜她一眼,“你也不行啊。”
“我……”,气死宝宝了!
当天晚上两人还是睡一张床,但宁嘉安真就成了个柳下惠,一点儿不越界,搞得萧璟和还挺遗憾的。
第二天一早,萧璟和就去找他娘了,打发走下人,正色道,“母妃,我们谈谈。”
姜王妃抚一抚头上的白玉孔雀簪,并不看他,“有什么可谈的,我辛辛苦苦养大的儿子,一走就是一个月,对我不闻不问不说,好不容易回家来了,也只看媳妇儿不看老娘,现在见着我了,一句问候也没有,竟是找我算账的,你说说,这养儿子有什么用!还不如养个猫儿狗的也知道对我摇尾巴呢!”
姜王妃出身皇室,嫁到王府,本是金尊玉贵的存在,结果成婚后多跟武将家接触,慢慢的,不仅性格越来越彪悍,说话也更接地气了,像这等市井言语,人家如今就说的很溜。
萧璟和有自己的节奏,并不被姜王妃带偏,“母妃,嘉安是我的人,如果你待她能像待月月一样,我自也不会有什么意见。”
“这怎么一样”,姜王妃争辩道,“月月是我的女儿,是你的亲妹妹,可她呢,当初若不是看你对她有几分意思,我是绝对不会给你娶这种门户的女儿的,结果她嫁给你这么久,房都没有圆,你避出去,她也不催着你回来,一点儿当媳妇儿的自觉都没有,我敲打她一下怎么了,倒是她脾气大,死扛着,我倒要看看她能扛多久。”
“没有圆房是我的原因,跟她有什么关系?母妃你总逼她也没有用,她一个姑娘家,难道还能把我强了不成”,萧璟和什么都敢说,“母妃其实是生我的气吧,倒也不必迁怒,也不用说这种让人生气的话来,您并不是这样的人。”
萧璟和这话一出,姜王妃的气势就弱下来了,眼中有了泪花,“我也知道我这事做的不对,我也想好好对她,可是我急啊,你父王膝下就你和萧璟明两个儿子,你不生孩子没有后代,难道这南安王府的爵位以后就拱手送给沈闻雪那对母子!你父王都已经送出去了,这爵位也要送出去?你直接让我把命送给她算了!”
“母妃,你太介意沈侧妃了。”
萧璟和知道,沈侧妃就是他娘的心结,是插在她心口的一根针,最初的琴瑟和鸣,让她以为可以一生一世一双人,可是父王却领回了沈侧妃,幻象破灭,情伤难抑,从此之后,沈侧妃就是母妃始终无法痊愈的伤口了。
萧璟和为姜王妃递上帕子,“母妃想得太远了,世事多变,难以把握,你今日为爵位继承之事担忧,殊不知哪一天或许整个爵位都没有了呢,那时候你就会发现,今日所想不过是徒增烦忧罢了。”
“说什么呢”,姜王妃轻拍他一巴掌,“说的什么丧气话,祖宗听到也要怪你的”,擦一擦眼泪,“你放心,我以为不会再难为你媳妇儿了,我也看出来了,她就是个硬石头,吃软不吃硬的,我还是得用以前的法子,多哄着她才行。”
“你还没死心呢”,萧璟和都无奈了……
“死什么心?我怎么可能死心!你姨母那边孙子都满月了,我这边还一点影儿都没有呢,当初我可是把话都放出去了,说我孙儿满月的时候还宴请他们呢”,姜王妃越说越生气,手指着她儿子跟看仇人似的,“要不是生了你这么个怪胎,我能这样被动嘛,都是因为你,一天到晚让我生气,生儿子有什么用!滚吧滚吧,看见你就火大!”
萧璟和被他娘赶了出来,不过也算达成了目的,又绕到她妹的听风阁,把快要憋疯的萧璟月放了出来,得到了自家妹妹一个大大的拥抱,最后回到木犀居,对着四白道,“给我查查这段时间都有谁难为了世子妃,该罚就罚,挑几个显眼的,给我阖家放到庄子上去。”
四白应是,知道他们主子是要给世子妃立威呢,而效果的确很明显,当天中午宁嘉安就看到了一顿比之前更精心更丰盛的午膳,还是小厨房的新管事亲自来送的菜,新管事夫家姓石,大家都叫她石嫂子,石嫂子弓着腰格外恭敬,“世子妃以后想吃什么,派丫鬟来说一声就是,就算是晚上也没事,灶上一直留着人呢。”
对方恭敬,宁嘉安也客气,“那就谢谢石嫂子了,以后还要多麻烦你”,然后让小圆打了赏,石嫂子就恭恭敬敬退下了。
宁嘉安问小圆,“怎么回事?”
小圆喜滋滋的,“之前慢待咱们的人,都叫世子给打发了,连心雨这个大丫鬟都被撵到了庄子上,留下的人敢不尽心嘛,还有叠翠竹青那两个不长眼的,这次见着咱们不好了,竟然说起姑娘你的坏话来,说什么你在娘家骄纵跋扈不友爱兄妹,直接让云嬷嬷一人赏了十个嘴巴子,拉出去配了小子。”
宁嘉安喝一口汤,“也好,经了事才能看清楚各人的心呢,筛一筛也好”,又问,“坠儿这段时间怎么样?”
“坠儿倒是挺好,该干的活都没落下,也没上蹿下跳的。”
这样啊……宁嘉安想一想,找来云嬷嬷,“嬷嬷,你是府里的老人了,看人再不能错的,眼下我这里大丫鬟少了一个,我就觉着坠儿看着还行,准备提她上来,就是我到底年轻,怕提上来一个不好的也麻烦,要不,你老帮我掌掌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