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方才那边,曹昌玹和曹昌玘出来也碰上下雨了,两人一跑便跑散了。曹昌玘正四处找着三哥,突然背后撞上一位女子,吓得他赶紧回身拉住那女子。
“灵郡主!”
“曹五哥儿!”
曹昌玘一见是郡主愣了愣,随即松开了手。赵灵弯腰捡起方才被撞掉的伞,见曹昌玘身上都湿透了,赶紧把他拉进自己的伞里。
一方伞,二人撑,两颗心是否怦然而动不可知,只知雨水顺着伞檐滴落,滴在赵灵的心上泛起了涟漪……
曹昌玘清了清嗓子,带赵灵躲到附近屋檐下,“郡主怎么一个人出来了,没有女使跟着?”
“我偷偷出来的,无人知晓。”赵灵的脸颊绯红,嗓音沙哑。
“那,那等雨停了在下再送您回王府吧,否则被府里发现就不好了。”
赵灵看着一脸正经的曹昌玘无奈点了点头。
许久雨停了,街道上一个个坑坑洼洼的小水塘也并没有阻碍大家摆摊做生意。小摊又摆了出来,吆喝声也渐起,伶玉兴奋地朝宋如枫行礼道:“宋公子衣衫湿了快回去换吧,不然到时感染风寒就不好了,伶玉也先行告辞。”
如枫点头目送伶玉离开,心里更加坚定了要向孟府提亲的念头。
路上,馨儿不停打着喷嚏,伶玉担心她感冒,看见一家衣裳铺子便赶紧带她进去擦了身子换了件干净衣裳。
“姑娘,奴婢没事,您别太担心。”
“还是换件干衣裳,待会还得赶紧回府喝碗姜汤,应该才没事。”
说着伶玉牵着馨儿出了试衣间,迎面撞上了刚进铺子的孟琰玉。
琰玉穿着跟伶玉相似的衣服,正趾高气扬地盯着她,“哟,这是自己刚穿了新衣服,又来带女使换新衣服啦!”
自从上回吕先生拜访,称自己是伶玉的先生后,孟琰玉便一直心里十分嫉妒不满,不过一直没找着机会膈应伶玉,这会子立马来了劲,扭捏着身子道:“哟,妹妹怎么同我穿着一样的衣服呀,莫不是想把姐姐我压下一头。”
伶玉本就担心着馨儿,没工夫同琰玉啰嗦,便敷衍道,“二姐姐国色天姿,妹妹自然比不过。”
“哼,别以为二叔帮你找了个厉害的先生你就觉得自己高人一头了!再怎么厉害也难改你是低贱出身的事实!”
伶玉面无表情,“二姐姐没别的事儿妹妹就先回去了。”
琰玉一看伶玉这副不耐烦的样子,心里不服气,于是趁馨儿走到身边时推了她一把。馨儿一下没注意往前踩住了伶玉的裙子,把伶玉也顺带着跌倒在地。
琰玉见状立马冷嘲热讽,“妹妹你侍女踩着你裙子啦!可见这身衣服穿在妹妹身上有多不合适!”
伶玉崴了脚,颤颤巍巍站起来,又差点没站稳,不过一只手扶住了她,是曹昌玹!
伶玉震惊地看着曹昌玹,只见他扶起了伶玉又将她交到了馨儿手上。
馨儿接过伶玉,委屈地说:“没事吧姑娘,我…”
“没事,不怪你。”
琰玉一看又生气了,“男女授受不亲,妹妹这是还没出阁呢,就与外头的男子如此亲昵,真是放肆!”
曹昌玹挡在伶玉身前,宽大的背脊给了伶玉足足的安全感,“不知琰玉姑娘哪只眼睛瞧见了我与伶玉姑娘授受了!我看琰玉姑娘才是放肆吧,不仅对自己的妹妹出言不逊还动手推妹妹的女使。”
琰玉有些慌了,面上还是冷静的说道:“曹三公子这是说的哪里的话,我同自家妹妹说话,想怎说便怎说,至于推女使,三公子怕是眼花了,这丫头自己站不稳可不能赖我。”
曹昌玹刚想又说什么,伶玉拉拉他的衣服示意他别说了。
琰玉皱了皱眉,“倒是曹三公子,今儿没去绿春楼吃酒跑这儿来跟我家妹妹发酒疯来啦?”
曹昌玹气得想揍她,伶玉再次拉住,曹昌玹看看身后的伶玉平息了怒火,“我劝琰玉姑娘莫要胡说。”
说着曹昌玹放开伶玉的手,慢慢靠近孟琰玉,琰玉有些慌张了,往后退着,“你要做什么!在光天化日之下!”
“姑娘觉得我要做什么呢?我的名声可不比姑娘的名声重要,姑娘想不想试试啊?”
曹昌玹扬着眉毛,眼睛含情,琰玉吓了一跳立马用力推开他,随即离开了衣裳铺子。
曹昌玹回头看着馨儿道:“扶好你家姑娘,我去去就来。”
“你干嘛去?”伶玉紧张,以为他还要去找琰玉。
“放心,我去买药。”曹昌玹说着嘴角上扬,这小傻鹿真是瞎操心。
曹昌玹来之前看见琰玉伶玉已经叫二虎把这家店封了,不让任何人进来,老板也躲进了房间,所以发生了什么无人知晓。
曹昌玹很快拿着药回来了,他示意馨儿给伶玉上药,但见馨儿还在抹着鼻涕,便嫌弃地叫她出去和二虎待着,然后他蹲下来给伶玉上药。
伶玉缩着脚不让曹三碰,“你干嘛,男女授受不亲。”
曹昌玹无奈地笑笑,“我怕你够不着。放心,这里封起来了,何况还在里间,不会有人进来的。”
伶玉看了看四周这才放心地把脚递给他,曹昌玹温柔地替她上着药,抚摸着脚踝,与昔日放浪形骸的他完全不同。
伶玉盯着面前这个容貌卓越的男子竟有些陷进去了,随即又猛地醒过来,摇了摇头。自己同他是没有可能的,他是国公嫡子,而自己只是个从四品官的养女。
伶玉想着将脚慢慢收回,“好了,多谢三公子,我该回府了。”
曹昌玹看着伶玉起身,喊住了她,“小傻鹿等会儿。”说着他从外边拿进来一个精巧的花瓜递到了伶玉手上,“我看这玩意挺有趣,买来送给你。”
伶玉还没接,曹昌玹便把它放下就出去了,伶玉喊他他也不回头。
看着案上的花瓜,精致美丽,雕刻有形,如一朵盛开的莲花,伶玉看着有些入了迷,馨儿进来,伶玉赶紧叫馨儿拿上花瓜扶着她回去了。
曹昌玹出去走到半路看见来时走散的曹昌玘正和赵灵一道走着,看两人有说有笑的,也抿嘴笑了笑,没有上前打扰。
直到曹昌玘把郡主送回府互相道别,曹昌玹才上前拍了一下昌玘的肩膀,“嘿!你小子,我才离开多久啊,你就遇上灵郡主啦!”
曹昌玘嫌弃地推开曹昌玹,“你休要胡说,倒是三哥你,怕不是故意支开我的吧!”
曹昌玹尴尬地挠了挠头,随即朝曹昌玘灿烂一笑。
而伶玉回府后,看着院子里尽是花灯,却无心观赏。她坐在院子里,看着面前的花瓜和磨喝乐,心里思绪万分。不愿多想,伶玉起身走了一会儿到了青蓓轩,便拐了进去。
第30章 七夕节(二)
青蓓轩里,孟蓓玉正和魏妈妈一起学做女工呢,一针一线细腻清秀,是牛郎织女图。
“三姐姐!”
蓓玉看见伶玉赶紧放下了手中的针线,只是看伶玉一瘸一拐有些担心,“三姐姐的脚怎么啦?”
“无妨,今日集市人多,不小心崴了一下而已。”伶玉看见蓓玉立马笑脸盈盈,这个四妹妹永远都那样阳光乐观,感染得伶玉心情也明朗了许多。
魏妈妈赶紧搬了张凳子来,“三姑娘快坐下吧。”
伶玉谢过妈妈后便坐下了,看蓓玉整日在院里刺绣插画怪无聊的,便想把集市上带回来的东西给她把玩。
“馨儿,你去把我那花瓜拿来呗,给四妹妹瞧瞧趣。”
馨儿应了吩咐回了院里,蓓玉好奇地问伶玉道:“花瓜是什么玩意?只知道七夕民间有磨喝乐,倒不知还有花瓜这种玩意!”
“嘿嘿,我先前也不晓得,今日是一位友人赠与此物才知道呢。”
“不知是哪位友人啊?”蓓玉有些明白了,贼兮兮地看着伶玉。
伶玉看了眼魏妈妈,魏妈妈识趣地离开去给二位姑娘沏茶了。
伶玉看了看四周这才附在蓓玉耳边悄声道:“是曹家三哥儿送的。”
蓓玉一听捂嘴笑了,随即认真地看着伶玉,“三姐姐,你可别犯糊涂啊,你还是闺阁女子呢!”
伶玉一听心里一堵,“我当然知道,就是路上碰见了便送给我了。”
“那三姐姐就没有什么别的心思?”蓓玉一脸坏笑。
“他是国公嫡子,我不敢有什么非分之想。”
“只是不敢,不代表你不想啊!”蓓玉提高了嗓门。
伶玉敲了一下蓓玉的脑门,“别胡说!”
此时馨儿拿着花瓜来了,两人也止了对话。
蓓玉把花瓜捧在手上仔细观赏,随即发出了惊叹,“天哪,这雕工甚是精巧,每一片花瓣都清晰分明,莫不是个厨子刻的!”
伶玉本来听着还有些自豪,听到厨子一下子把花瓜拿了过来。蓓玉得意地笑了,“妹妹就开个玩笑嘛,三姐姐这是做什么!”
伶玉护着花瓜,噘着嘴道:“厨子可刻不出这样的纹理,妹妹你是平日里见厨娘耍弄多了,便都想拜其为师了呢!”
“可不是嘛,将来还要开这京城最繁华的正店呢!”
“好,三姐姐将来就依仗你啦!”
“那是!到时这花瓜也可以找刀工最好的厨娘雕给姐姐啦!”蓓玉骄傲地昂着脑袋。
蓓玉见伶玉对这个花瓜爱不释手,“瞧三姐姐这么护着这个花瓜,看来是真的动心了?”
“你个小鬼,人不大,懂得倒挺多,天色不早了,还不去睡觉!”伶玉伸出手指轻轻刮了一下蓓玉的鼻尖,随后站起身拉起蓓玉就往屋里走。
“哎呀,三姐姐,是你先来找我的诶,我不要睡觉!”蓓玉抵抗着,不愿回房,可伶玉终归比她年长,力气自然也比她大,很快便把蓓玉送进了房间。
伶玉看着手里的花瓜,不自觉的,嘴角上扬了起来。突然蓓玉从窗户里头探出脑袋来,吓了伶玉一跳。
只见蓓玉伸手罩在嘴巴旁边,“三姐姐,喜欢就要勇敢去表达啊,别到时后悔了都来不及!虽说这世道是三六九等划分好了的,但幸福这东西还是要靠自己把握的!就像牛郎织女,他们一个天上一个地下,世人皆觉得他们不可能在一起,可是今天万千喜鹊都会给他们搭桥相会,美好的爱情故事流传至今呢。”
蓓玉说完便关上窗睡觉了,而伶玉却在原地出神。微风吹乱了伶玉的发丝,她不禁抬头看向天空中那圆明月。他是明月,而她是萤火,这可能吗?
长夜无眠,次日赵灵与伶玉于学堂上传字条。
赵灵称道程朱理学枯燥,想溜出去玩。
伶玉回道:“不然去赏花,听说你母妃近日要开插花局,也邀请咱们了。”
赵灵恍惚了一下,许久没有回应,伶玉小心翼翼地回头看她,见她正发着呆,想提醒她又碍于教谕便作罢。
正午的阳光落下,不多久便散学了。伶玉询问灵儿怎么了,赵灵摇摇头,“没事啊,过几日来王府插花的都是京城权贵的夫人姑娘,余夫人也会带你来吧?”
“也许吧,若是大伯母同意的话。”
“为甚要大房同意,你们二房也是孟家人啊!”
“好啦,母亲应该会带我去的。只是感觉你怎么不开心啊?还有前日七夕节,你也不曾出来。”伶玉有些担心地看着赵灵,觉得她今日有些不同寻常。
“我?没有啊!能和你一起怎么会不开心呢!只是这些日子,王妃看的紧,说是担心我姑娘家家老往外跑不安全。”
赵灵避开伶玉的眼睛掩饰住自己的不自然,咧嘴笑了笑。
伶玉看赵灵不愿说,也不再多问。
——
插花局很快便到了,伶玉与余氏乘着马车来到一座宅院门前,正红朱漆大门正上方悬着黑色金丝匾额,“义王府”。
伶玉光是瞧着这外头便已觉震惊,一座宅子竟是将大半条街都占了,真真是富丽堂皇,好不气派。
也难怪,这义王乃是已故凛王独子,凛王又是先帝与当今圣上亲弟。况且朝中有流言,若是凛王还在世,按当初太后的秘密誓约,该是当今太子,毕竟当今圣上便是凭那句誓约坐上皇座。
流言终归是流言,如今许王任开封府尹,显然有做储君之势,那句誓约也无人敢提。
不过这些与伶玉自是不相干,不再多想,她便随母亲走进王府。
刚进前院,义王妃便与韩氏寒暄了起来,余氏与伶玉则是无人问津。
“伶玉!”赵灵手里捧着一束花向伶玉跑来,只是声音太大惊动了旁边的王妃。王妃朝赵灵看了一眼,赵灵赶紧低头躲开她的视线,带着伶玉去了自己房间。
余氏留在角落赏着花,五颜六色真是叫人心旷神怡。
突然旁边一位身穿朱色牡丹花纹蜀锦衣的中年贵妇朝她看了过来。
“余夫人!”
那贵妇摇着手里的牡丹薄纱菱扇走了过来,“真的是您啊!您不记得我了?”
余氏看着眼前的贵妇有些疑惑,贵妇接着道:“我是鲁国公曹彬的内人。”
余氏一下子认了出来,这位正是曹彬正妻高氏。
“还记得孟老爷与我家官人于开国初年一同浴血战场,也算是旧交情了。”高氏笑得爽朗,瞧着是位直性子的人。
“是啊曹夫人。”
“可惜了,孟都尉那样骁勇善战,若是当初没有退官,该是有很大一番作为的!”
“夫人过奖了,我家官人一生为国奋战,也只是尽自己的绵薄之力。当初您和国公爷还将贵公子托付于他,只怪身子不好也去的早,倒是辜负了你们的一片心意。”余氏说着低下了头。
“夫人这说的哪里话,我家玹儿可算是孟老爷一手教会的,不过斯人已去,夫人莫要太过悲伤。”高氏安慰道。
余氏朝高氏浅笑了下不再回话。
“诶?令嫒呢?没有一道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