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明——尘世白茶
时间:2022-08-16 06:32:47

  她起初也认了,毕竟是母亲,更是王妃,可时间长了也生怨气,不敢同王妃讲,便只能将气撒在自己官人身上。
  可这小郡王高傲又玩世不恭,而且本就不喜欢孟琰玉这个郡王妃,听到她的牢骚自是夺门而出,头也不回地离开。不过有义王管着,这小郡王道是不敢去绿春楼,只是一整个晚上待在书房里。然,孟琰玉始终被她晾着,如今更是已经让义王妃给她纳了两个妾了。
  这会子安怡郡王又和琰玉闹了不顺,琰玉便想回娘家找母亲诉苦。
  路上却看见元子往馨儿篮子里塞着什么,她一下子觉得不简单,一路跟着馨儿回了孟府,又找机会叫樱珠去偷了信件来。
  孟琰玉一看落款是宋如枫,一下子火气更旺了,凭什么这个没爹没娘的养女能得人青睐,自己却要受这般气。刚想把信件撕了迎面便撞上了曹昌玹。
  “呀,这不是郡王妃吗,这么快就回娘家了?”曹昌玹一如既往地笑着道。
  心中有气的孟琰玉自是不会好好回话,“你怎么还在这儿?”
  “我自然是准备来年的省试,郡王妃这就管得有些宽了吧。”
  “本王妃自己的家,有什么不能管的!不过三公子真用工啊,只是不知考不考得中呢!”
  曹三笑了笑懒得搭理她,转头看向琰玉手中的信有些好奇,“不知这信中是什么内容令夫人如此生气?”
  孟琰玉看了看信又看了看曹昌玹,腹中顿时坏水翻涌,挑了挑眉道:“这是宋公子的信,三公子好奇是什么内容吗?”
  曹昌玹不知琰玉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不曾搭话,孟琰玉接着道,“宋公子可是在这信里说了,来年开春省试高中要向我三妹妹提亲呢!我看两人郎才女貌,情投意合,三妹妹是找到好人家了。”
  曹昌玹一下子愣住了,感觉自己的心颤了一下,抢过信件仔细一瞧果真如此,一下子有些气上心头,没有说话便丢下信转头离开了。
  孟琰玉看着曹昌玹的背影,把信收了起来,嘴唇轻蔑地向上勾了勾,“这曹老三素来纨绔,到时候和宋如枫为了伶玉那丫头闹起来,可就好玩了。”
  而曹昌玹离开孟府后只是去了华裕楼独自喝闷酒。
  华灯初上,外头的天渐渐暗了下来,酒楼里喧嚣热闹更甚,越衬得独自饮酒之人的落寞。
  不知觉,曹昌玹的身边已经堆满了空酒壶,二虎看不下去开口道:“三哥儿这又是怎么了?干嘛这样糟践自己。”
  “你哪只眼睛看见我糟践自己,我开心着呢!”曹昌玹一杯接着一杯地喝着,“可为什么如枫就可以靠近,我却被她躲得远远的?”
  “三哥儿哪里开心了,嘴巴撇的都要拉到地上了。”二虎阻挡着曹昌玹倒酒,“何况伶玉妹妹也不见得就能答应宋哥儿啊!”
  “你起开,我喝的高兴着呢!”曹昌玹一把把二虎推开,随即反应过来,又拉过二虎,“是啊!那小傻鹿还不定答应呢!我还有机会,还有机会。”
  二虎看着曹昌玹一会儿喜笑颜开一会儿又垂头丧气,心里不好受极了,但也不再阻止他借酒消愁。三哥儿这些日子是憋坏了,那样喜欢伶玉姑娘却还要骗自己说是为了师父的嘱托,以为这样心被伤了也不那么难过,可是他如今这样,还要看着伶玉姑娘嫁给别人,心里定如火燎一般吧。
  喝了许久,一向酒量很好的曹昌玹不知是真醉了,还是借着酒劲说出了心里话,只见他把酒杯重重放下,先是打了一个饱嗝随后郑重说道:“不行!我一定要抢在他之前提亲!我曹昌玹的女人谁也抢不走!”
  酒楼至夜深依旧热闹非凡,气氛高涨,曹昌玹却在这纷繁嘈杂中睡着了......
  第二天,宋如枫来孟府找李教谕帮忙看他写的文章,正巧碰见了伶玉,二人便一边走着一边有一言没一语地交谈。
  “伶玉妹妹近日可好?”
  “挺好的,大嫂嫂可以下床行走,母亲也痊愈了,宋公子还好吧?”
  “我无事的,家父家母也看得开,”宋如枫见伶玉关心了自己,便又问道:“上次的东西妹妹收到了吗?”
  伶玉以为是元子付钱买的果子,“收到了,不错的。”
  宋如枫以为伶玉答应了自己的请求,随即嘴巴都要咧上天了,“妹妹放心,如枫定会好好努力准备来年省试,一举高中!”
  伶玉先前还担心宋如枫因为父亲被贬而心情不好,现下看他脚步轻盈,喜笑颜开便觉得自己的担心多余了,“那伶玉便提前祝贺宋公子了!”
  伶玉不多说便离开了,宋如枫在原地欢欣鼓舞,仿佛已经娶到伶玉了一般。
  而伶玉回到院子里又开始刺起了手帕,只见外面彩鹮急急忙忙奔进来,“姑娘!姑娘!”
  “怎么啦,慌慌张张的。”
  “回姑娘,今早奴婢外出采买丝线,经过华裕楼附近时,听见几位郎君在聊起曹家三公子。”
  伶玉停下手中的动作,抬头看着彩鹮,略微有些紧张,“曹三哥儿?怎么啦?”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昨儿个曹三哥儿在华裕楼吃醉了酒,说是心悦孟姑娘,要向孟府提亲呢!”
  伶玉心里咯噔了一下,手里的丝线掉在了桌上。
  伶玉随后立即又拿起刺绣掩饰心中的慌张,“吃醉了酒说的话还能当真嘛,快别说了。”
  “姑娘这样貌美如花,想向姑娘提亲的人多了去了,这有何不可?”馨儿在一旁听得真切,此刻翘着下巴说。
  孟伶玉不再想,伸了伸懒腰把手上东西理了理,“好啦馨儿!这世上那么多姓孟的姑娘,指不定谁家姑娘倒霉了被他看上了呢。待会子要去隆庙给父亲上香,你还不去快快准备一下吧,仔细该来不及了。”
  伶玉说着这样不痛不痒的话,其实心里还是有些小鹿乱撞的,只是一直压着,藏着,不敢也不盼。
  与此同时,曹昌玹到了大中午才醒过来,二虎端着洗脸水进来了。
  “三哥儿,你可算醒了,昨儿喝那么多酒,还以为您……”
  “闭嘴!好话不会说没人当你是哑巴!”曹昌玹用手揉了揉太阳穴,昨夜真是喝多了。
  “是,奴才掌嘴。只是三哥儿,孟府二夫人方才派人来递话了,说是约您于茶香楼一见。”
  师母?曹昌玹一惊,赶紧起身穿戴整齐,立马去赴约。
  冬日的天是冷的,曹昌玹路上快马加鞭赶到,冷风刺骨,不禁打了个哆嗦。可见到余氏还是恭恭敬敬。
  “见过师母!”曹昌玹立马行了礼,“不知师母此次找玹儿是所为何事?玹儿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余氏看这曹昌玹嘴皮子还是一贯的溜,无奈地笑笑,随即又严肃起来,“先起来坐,师母确有事问你。”
  曹昌玹坐下后又为师母斟好茶,余氏目不转睛地看着他,缓缓开口道:“昨儿晚上,你吃酒了?”
  曹昌玹尴尬地点了点头,余氏接着道:“那你还记得昨晚都说了什么吗?”
  曹昌玹其实醉得不是特别厉害,因而还是有点印象,只是见师母这般严肃有点不敢开口。
  余氏深吸了口气,“你说你要求娶孟家姑娘?”
 
 
第43章 萤火明灭夜生花
  曹昌玹见师母问得这般清楚,也不再隐瞒,“回师母,玹儿确是从幼时便开始对伶玉有了非分之想,产生了男女之情,请师母责罚。”
  余氏沉思了良久后坚定地看着曹昌玹,“我为何要罚你?”
  曹昌玹不解地抬头看着余氏,他以为师母是来问罪的,“玹儿对伶玉造成了困扰,昨晚还说出那样大逆不道,毁人清白的话,师母责罚玹儿吧!”
  余氏开口,“你自说你要求取孟家姑娘,却不知是哪个孟家的姑娘?我也是现今才知道你竟看上了我的姑娘。”
  曹昌玹一下愣住了,眼睛直直地盯着余氏,他还以为师母是因为自己说的话毁了伶玉清白,来教训他的,没想到自己竟也没说什么。只是此刻听到余氏的话又道:“师母的姑娘伶玉那样貌美,又那样乖巧懂事,定是有许多公子心仪才是,倒是我才是被挑剩下的那个。”
  余氏看昌玹有些失落,微微犹豫了会儿说道:“伶儿,心里是想着你的。”
  曹昌玹抬起了眼皮,眸间尽是光亮,有些难以置信,“您说的是真的吗?”
  “嗯,伶玉虽有心却没有胆,我今日来也只是想探探你的心意,如若真是两情相悦便不要错过了。”
  说着余氏又从袖间拿出了一封信,“这是给伶玉的信,你待会儿去隆庙见到伶玉时递给她,应该会有用的。”
  余氏说完便离开了,寒风刺骨,曹昌玹握着信的手却十分温热。
  隆庙,形形色色的人来来往往,有求子的,求姻缘的,求子女平安的,求国泰民安的……
  唯独伶玉不同,她不求平安不求姻缘,拜的是愿父亲走的安心,不必挂念。
  这些年,她早就相信了父亲的离去,只是时不时出现在杂院路上的温暖,爱吃的点心,治伤的药材……令她又难免不再任性一回觉得父亲尚在。
  直到几月前那个三牛的出现,她才不再出现不切实际的幻想,她只猜是父亲安排来守护自己的。如今她已及笈,三牛也请辞,她便也愿父亲可以走得安心,不再挂念女儿,于是时常来隆庙替父亲烧香。
  刚烧完香,坐在庙外头的一位老和尚叫住了伶玉。
  “这位施主要不要来抽只签?”
  伶玉想着也无急事,便应了。
  “不知施主求什么?”
  伶玉一听愣住了,求姻缘,求前途?仿佛都不愿知晓,老和尚见许久未答话便自顾自说了起来,“郎才女貌世间稀,姻缘前定不需疑。施主现在是否为情所困?”
  伶玉不做声,老和尚仔细观察了伶玉一会儿接着道:“若欲斩断情缘,你须得问问自己的心,它疼不疼,受不受得住,愿不愿真的放手。起心动念皆是因,当下所受皆是果。”
  伶玉似懂非懂离开了,更是没太在意和尚的话,她早就不愿想姻缘了,今日来也只是祭拜父亲。
  她来到庙后父亲的坟前,慢慢蹲了下来,替父亲添了些新土。
  坟墓四周无半点杂草,干净的不留一片枯叶,却满是浅蓝色的花朵,散发着淡淡的幽香。
  “姑娘可是许久未曾来老爷坟前了。”馨儿在一旁感慨道。
  “小时候怕见坟墓,觉得里面是鬼,现在才知道,里头躺着的也是自己日思夜想再也见不到的人。”伶玉从带来的盒子里拿出父亲最爱的绿茶,轻轻洒了一杯在墓前。
  曹昌玹此刻来找伶玉,看见伶玉在默默抹泪便也没有上前打扰。
  “父亲,自您去世以后,伶玉未敢有一丝不顺,万事也是一味忍让,只是因为祖母和您于我有救命之恩,伶玉不愿弄得孟府家宅不宁,还要令孤身一人的母亲陷于难地。可是父亲,伶玉好像不管怎么做都不能圆满,母亲如今虽大病初愈,可身子却大不如从前了,是女儿没能保护好母亲,是女儿有愧于你们的养育之恩……”
  曹昌玹此刻忍不住从后头靠近伶玉,安慰道:“你已经做得够好了,师父在天之灵看见你这般,心里定不会好受。”
  伶玉一听有人赶紧拭去了眼角的泪,随后转身看见是曹昌玹连忙后退三分。
  曹昌玹也慌忙后退了几步,伶玉开口,“你怎么今日也来见父亲?”
  “我得空便会来拜见,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师父待我那般好,我更得时时挂念着他。何况,何况师父的死……”曹昌玹想说,若是自己不带伶玉走绿春楼后面那条路兴许就不会出事,师父也就不会这么早去世。
  “过去的事儿就不必提了,”伶玉立马打断了曹昌玹的话,“斯人已逝,说再多都无益。”
  “斯人已逝,亦不必妄多苦恼。”曹昌玹一本正经地安慰伶玉道。
  而伶玉却假装没听到,“你说什么?”
  “我说现今的孟三姑娘在外人看来极尽温顺,事事忍让,可我只知道我认识的三姑娘,心里甚是向往自由的,总是对外面的世界很好奇,也并不温顺,并不愿忍让,只是自我师父去世后她才一点点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曹昌玹盯着伶玉继续道:“师父的离开成了你心里解不开的结。尽管你心里知道师父就算没有六年前那件事儿也没有多长时间了,你还是不愿放过自己,一直不停地借大房来惩罚你自己。”
  “我才没有!我那是没办法了。”伶玉躲闪着曹昌玹的目光。
  “我明白,自师父去世后,你和师母在这府里便无依无靠了,你深爱母亲,自知父亲离开后,你便成了母亲在京城唯一的依靠,所以你事事让着大房,不愿他们刁难母亲。我不想看着你这般,因而每每与你见面之时总是挑逗你,想看你嬉笑自在的样子。我也答应过师父,会保你和师母一世安稳,我说到做到!”
  伶玉似是被人窥探了内心一般,心底的苦楚都被人知晓了,但还是不相信曹昌玹的心意,边替父亲整理坟前的花草边怼道:“你怕不是昨夜的酒还没醒,说这些话。”
  曹昌玹见伶玉不理睬自己的安慰,无奈地继续说道:“那你便是都听到我说的话喽?”
  “是啊,不过世上那么多孟姑娘,总不会是我的。”伶玉继续整理着枯叶。
  曹昌玹也蹲下来帮着伶玉整理,“那么多孟姑娘,我也得都认识啊!不然怎知哪个才是最好的?”
  伶玉听了面无表情,只是曹三到哪儿伶玉就换到另一边。
  曹昌玹瞧着伶玉像是吃醋了,心里有些开心起来便试探她道:“我喜欢别家孟姑娘,你生哪门子气呢?”
  伶玉一听一下子将手里的杂草都砸在曹三身上, “我才没有生气,别以为你有多了解我!”砸完后又回过神看了看四周便起身走开了。
  曹三把地上的杂草收拾干净赶紧追了上来,拉住伶玉的手,“我说的孟家姑娘就是孟家二爷嫡长女孟伶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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