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伶儿,还在宫里呢!你二姐姐什么人你还不清楚吗?就是激你呢。她要说你就让她说好了,反正她就是嘴上逞个痛快,你别和她一般见识。”赵灵安抚伶玉道。
曹昌玹则是上前拦住了孟琰玉,眼神凌厉,“想不到堂堂郡王妃竟是如此顽劣之人,难怪小郡王要抛弃你去和妾室赏灯呢!不过妹夫提醒姐姐一句,义王可是个说一不二之人,若是让他老人家知道您的品性,您之前在孟府做的那些个破烂事儿,他老人家会怎么想?是会任由他的嫡长子娶这么个人做正室,还是会让小郡王休了你呢?”
孟琰玉吓得向后倒了一步,“你敢!这是圣上赐婚,岂是你说破坏就能破坏的!”
曹昌玹轻蔑地笑了一声,“你看我曹昌玹有何不敢的?”
说完曹昌玹便退回去找伶玉了,只见他轻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好啦,这么好的日子别为她这个不相干的人惹得不开心啦!”
伶玉乖乖点了点头,赵灵在一旁被甜的五官都要变形了,“哎呦,你们两个真是,能不能考虑一下我这个伤心人。”
伶玉随即松开曹昌玹的手抱着赵灵,赵灵也紧紧抱着伶玉,开心地笑着,只是心里却十分难过,因为再有几日就再也见不到伶玉了。
而孟琰玉一人在原地被吓得直咽口水,看看恩爱的曹昌玹和孟伶玉,再看看自己的夫君和妾室嬉笑打闹,不禁握紧了手里的帕子。
与此同时,远处一双透亮的眸子注视了过来,目光慢慢变得深邃。
孟琰玉正欲离开时,那双眸子的主人徐徐走到她面前拦住了她,方才他已经在远处观察了许久。
孟琰玉心下一惊,李荣?他怎么来了?
来人正是李荣,致远候李正之孙。只是自上次被孟琰玉甩去后似乎不及先前清秀俊郎,不过也只是瞧着成熟了些,依旧英姿逼人。
而此刻的孟琰玉却是恨不得赶紧逃跑,先前抛弃他说自己没有婚配已算是□□裸地打了他的脸,因而现下看到他心底十分不安。
可李荣面上却没有丝毫的不悦,似是毫不在意之前的事情,还热情地向孟琰玉打招呼。孟琰玉一下放松了下来,心想这李荣还真是痴情,竟这么喜欢自己,都那么对他了还不放弃。
只见李荣眨着他那双含情目,看着孟琰玉,一会儿便把孟琰玉看进去了。这李荣确实长得是真好看,可以说在京城中找不出第二个这般貌美的男子。
“咳咳,”李荣咳了两声将孟琰玉的目光打了回去,“不知孟姑娘今日可有人一道赏花灯?”
孟琰玉被赵毅冷落了那么久,心都凉了,可突然李荣的出现如春风般温暖地拂过她的心房,任哪个姑娘都会承受不住。
“李公子瞧,我这身旁可有一人?”孟琰玉说着又抚了抚她今日的赤金缠宝石耳坠,嘴角微微向上勾起。
李荣眯着眼笑了笑,便带着孟琰玉去了别处。
两人不顾礼法说着逾矩的话,在无人知晓的地方。
瞧着孟琰玉脸上娇羞的模样,心里定是得意极了,不过身边的李荣看着矫揉做作的孟琰玉,眼里的柔情却慢慢被厌恶替代......
很快他又掩饰住了眼里的嫌弃,看向远处热闹的灯会,嘴角微微上扬。
第47章 福国公主
河灯渐渐盈满整条河流,灯光耀眼,夜如白昼。
安怡郡王正和义王站在一块放着河灯。
“郡王妃呢?”义王眼神清冷,“这么盛大的集会你不带着王妃却和妾室在一块儿,你让圣上看到了怎么想?”
安怡郡王小声嘀咕道:“她整日浑身戾气,儿子不愿与她待在一块儿。”
“胡说!这是圣上赐的婚,难不成你想公然质疑圣上的指婚不成?”义王将手中的河灯小心放了出去,随后小声说道。
安怡郡王不耐烦地‘哦’了一声,随后便去找孟琰玉。
义王看着儿子离开,随后又瞧见了女儿,便缓步上前。
“灵儿。”
赵灵看见父亲立马松开了伶玉,恭敬地行礼,“父王。”
伶玉看了眼赵灵还是先和曹昌玹一道行礼。
义王打量了一番二人,随后轻轻拉过赵灵,“不是叫你好好待在宫里准备和亲吗?没有几日便要去北部了,这里人这么多,仔细磕着碰着可怎么好?”
赵灵没多说话便点了点头随父亲离开了,伶玉看着义王满脸关心也没有阻拦,只是看着赵灵远去的背影,心里莫名地有些忐忑。
曹昌玹察觉出了伶玉的不安,搂住她的肩膀安抚道:“没事的,北部王子是个不错的人,不然北部百姓怎会纷纷称赞呢?”
“我明白,只是不知为什么,这心里头总觉十分慌乱不安。”伶玉伸手摸了摸自己的心脏,满眼惆怅,“三玹,你说灵儿不会有事的吧?”
“不会有事的,你看义王把她照顾得那么好,怎么会有事呢?”
伶玉微微点了点头,眉头却依旧紧锁着,为什么她总觉得赵灵方才看见义王的神情那样不自然,可义王确实对灵儿很好,听说北部寒冷,还为她准备了数十条上好的蚕丝被。伶玉不再想,该是自己太敏感了吧。
明日便是赵灵出嫁北部的日子了,赵灵坐在梳妆镜前,方才见到旁人脸上的笑容依旧挂在脸上,只是慢慢变得僵硬……
外头宫女小声交谈的嬉笑声,奴仆忙乱的脚步声,一切似都与赵灵无关。
忽的,眼角有晶莹的泪珠滚下,镜前的女子再也无法控制面上的表情,藏在嬉笑背后的悲伤慢慢显了出来。
原来她一直都不开心,什么北部王子也不错,只是不愿让担心自己的人难过,这才小心翼翼地伪装了起来。
今夜变得那样短暂,赵灵似是坐在镜前坐了一夜,外头初晨的光芒微微透了进来,洒在赵灵的脸上。从现在起,她不再是赵灵,而是义王的女儿,是这个国家的永乐郡主……
伶玉正在院子听着外头喜庆的奏乐声,心里有些不舍难过,泪水不自觉划过脸颊。可从今早起来,伶玉的眼皮便一直不停地跳,心底不免有些慌张了起来。
彩鹮看主子心里难受,都快将暖手炉上的流苏拔尽了,便安慰道:“姑娘,您不必担心灵郡主的,就算去了北部,也还是可以回来探亲的呀,定还会见面的!”
伶玉缓了缓皱着的眉头,“我明白,就是心里不知怎的总在乱跳。”
捧着手炉的双手不禁渗出些许细汗,伶玉有些坐立不安。
此时,馨儿火急火燎地跑进来,还带着哭腔,“姑娘!灵郡主,灵郡主她薨了!”
伶玉直接惊得把暖手炉甩了出去,掉下来砸到了脚。伶玉却不顾疼痛立马上前抓住馨儿,不敢置信地问道:“你,你说什么?”
“永乐郡主,在去北部和亲的路上,因马儿脱缰摔下马车,不幸身亡了。”馨儿含着泪一字一字地说着,可是这每一个字都像针扎一样狠狠地刺痛了伶玉的心。
怎么会,这怎么可能,伶玉捂着胸口,扶着身旁的栏杆,方才眼中含着的热泪终于淌了下来。
原来今日眼皮一直不停地跳是有原因的,伶玉倒在馨儿彩鹮怀里无声地痛哭着,灵儿那么美好,那么善良,那么可爱,上天怎么忍心将她带走啊!
她突然想起先前赵灵说的,“很多时候我多想从城门上一跃而下啊,可我想想死后的样子便又不想了。”赵灵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满脸轻松,甚至还带着微笑,原来她一直以来的活泼爱笑,只不过是她用来掩饰内心极度的悲。
许久,伶玉哭的不能自已,而曹昌玘此刻送亲回来正魂不守舍地经过,伶玉瞧见像疯了一般立刻上去拦住他。
伶玉方才见曹昌玘有些反常,便死死拽着他的衣袖,“五弟!你是不是知道什么?你告诉我,灵儿她,她怎么会?”
曹昌玘不愿看伶玉的眼睛,只是沉默着。许久,伶玉看他异常平静,有些懂了。
“你,你早就知道对不对?”伶玉看着曹昌玘怀疑地说道,“北部派的马儿怎么可能无缘无故发狂脱缰?除非有人做了手脚,可是谁又敢在郡主出嫁的马车上做手脚?是她让你帮她的对不对?你负责郡主的出嫁事宜,而灵儿在宫中准备嫁妆时宣你进宫觐见了,她对你说了什么?”
彩鹮抓住有些失控的伶玉,“姑娘,切莫胡说这样的话呀!”
曹昌玘沉默了许久,突然眼中盈满了泪水,“是我,是我亲手送她走的…”
伶玉听见了,闭上了双眼,放声痛哭了出来。
“她累了,我不想再让她受罪了。”曹昌玘在原地不再说话,原来前天赵灵召他进宫是见最后一面。
——
“参见永乐郡主。”
“你怎么耷拉着张脸啊?我后日就要出嫁了,你不替我开心吗?”赵灵极力做出开心的模样。
“郡主真的开心吗?”曹昌玘盯着灵儿,似乎要看穿她这张欢笑面皮。”
赵灵避开他的眼神,“我有什么好不开心的,北部可是还没去过的好地方呢。”
看着赵灵依旧笑得开心,曹昌玘也不再多说,“郡主开心,下官便开心。”
赵灵一听,一下子收敛了笑容,渐露出真实想法,“我想请你帮我一个忙。”
曹昌玘疑惑,灵儿继续道:“我想请你掩护我在明日的出嫁马车上做些手脚。”
曹昌玘一下子明白了赵灵的目的,眼里既震惊又惶恐,“郡主这是要做什么!恕下官无法帮郡主这个忙。”
“你不必害怕,这事儿由我来做,你只需要掩护我就好了,我不会在死前还拖你下水的!”
“郡主为何要这么轻易地结束自己的生命,就算远嫁他乡,也不见得就算坏事儿。”曹昌玘眼神焦急,他多想让她活下来啊。
“是啊,远离这里,远离他们,确实不错。”
赵灵眼眶含泪,继续说道:“曹昌玘,我喜欢过你,”曹昌玘有些怔住了,“可也只是曾经,如今的我不愿喜欢你,也不能喜欢你。但是,我也不想喜欢别人,所以我想请你帮我完成这最后一个心愿,可以吗?”
两人四目相对着,曹昌玘看着赵灵眼里满是心疼,他多想上前抱一抱赵灵儿,可终究克制住了自己,为了自己的母亲和整个曹家,他只能负了她。
赵灵也没有不顾一切地上前,还是隔着一定的距离,并拭去了自己的眼泪,“我想获得自由,我不想下半生都禁锢在他乡,如我母亲一般,整日以泪洗面,我不想被卷入朝廷的斗争,成为一个牺牲品。我希望下辈子,下下辈子可以做一个平常人家的姑娘,可以由我自己为自己的人生做决定……哦对了,你忘了么?那日在宫里的琼林宴上你可是欠我一个人情呢!”
曹昌玘想起那日酒后冲撞了郡主,确实答应了她一个愿望,便不再说话。
最后,赵灵送了曹昌玘一个荷包,“还记得那日在孟府从你手上抢过了一个荷包,所以我学做了一个送给你。”
曹昌玘接过荷包时发现郡主手上全是一个个针眼大小的伤口,一下子忍不住背过身流下了滚烫的泪水。
“好了,你走吧。明早想好了就来找我。”赵灵看着曹昌玘的背影眼里尽是不舍。
渐渐,赵灵流下了最后一滴泪水,“曹昌玘,还是很高兴认识你,即使你是我盛放年纪中那个不对的人。”
……
回府后,曹昌玘躲在书房里哭了一整晚,视线落在桌前的一幅女子画像,原来他与赵灵一样,都把对方画了下来,想一直看见对方,并永远记在心里……
直到第二天郡主出行到宫外昌玘才出门。其实他早就做好了决定,他想为赵灵重获自由……
曹昌玘借职务之便带着赵灵去查看了马儿,赵灵便偷偷在北部派来接她出嫁的马儿耳里塞了点玩意,使得在路途中虫子深入马儿脑中而癫狂,将她甩出马车……
赵灵死前嘴里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帮了我,我们两不相欠了,愿下辈子我们能不这么坎坷,好好遇见。”
大婚之日,一袭红衣,却悲至极......
——
伶玉早已泣不成声,彩鹮缓缓开口,“郡主怎么会如此涉险,这可是不能有一步差池啊。”
伶玉开口,“她选择在去北部的途中离去,谁也不会想到是郡主要自杀,便无人能查出是谁往马儿耳朵里塞的东西。既完成了她作为我朝郡主的使命,又为朝廷赢得了与北部对峙的高点,这应是她深思熟虑的结果,而昌玘是她最信得过,最愿意找他帮忙的人。只是,只是原来我并不知道灵儿心里的苦,竟有这么深……”
馨儿难过地点点头,她对灵郡主也是情深义厚的,毕竟之前在孟府的时候,灵郡主时常给她带好吃的,便哽咽道:“这辈子,永乐郡主作为郡主而身不由己,下辈子,希望她能自由些。”
伶玉苦笑着,永乐,多么讽刺的封号啊,永远欢乐,永失所乐……
赵灵送回宫里第二日,众人追悼。伶玉看见公主头上一只很眼熟的簪子,这簪子朴实无华,不似宫中饰物,上头只有只蝴蝶,此刻簪在赵灵头上却美得娇艳。伶玉想起这只簪子好像之前在曹昌玘手中看见过,回头看着曹昌玘面色憔悴,站都站不稳的样子心里如刀绞般疼痛,“原来昌玘和灵儿一般,他们究竟在心里藏了多少事儿啊!”
男子送簪意欲与女子结发,原是昨晚曹昌玘在无人时,来到赵灵开着的棺材旁,从袖子中了取出了这簪子,轻轻地戴到了灵儿的头上。
先前郡主向他袒露心迹,他却依旧没有说出自己的真心,甚至在灵儿死后才将这只簪子赠予她,只因他不愿她还抱有这样无法实现的期待,不愿她还有遗憾,不愿她再受伤。只愿下辈子,下下辈子能好好在一起。
曹昌玘紧紧握住赵灵送他的荷包,难过得不能自已。
而赵灵死后,也是对国家有功,被追封号‘福国’。但,只愿下辈子的赵灵不是福国而能安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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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婚之日,一袭红衣,却悲至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