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氏在一旁早已忍不住开始默默抹泪。孟老太太又拿出一只极华丽的金手镯,上面共镶嵌了十颗金丝点缀的珍珠,镯子内部还有精细的花纹雕刻,伶玉一瞧便知晓,这是开元皇后的。
孟老太太拭去了眼角的泪,“还有这件,这是岐王妃死前留给开元娘娘的,娘娘瞧你投缘,便赠与你了。来,太母给你带上。”
伶玉听到生母,忍不住热泪盈眶,看着金镯子套在自己手上,泪水止不住地流了下来。
豆蔻梢头好年华,伶玉眼里的晶莹忽的闪烁出光芒,一转眼,她已坐在了婚房里,虽隔着头纱,四周耀眼的烛火依旧十分明亮,也照亮了她的心堂。
“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这应是所有闺阁中的女子一生最诚挚的愿望了吧,她伶玉也是如此,“待到白头,愿君心依旧。”
外头仍下着雪,伶玉此刻望着自己身上华丽的婚服,止了眼泪,嘴角慢慢上扬。她不确定,一人是否会爱她到白头,但她此刻就是最幸福的模样,与喜欢的人成亲,是她做梦也没想过的事情……
总说等待是最熬人的,此刻曹昌玹在外头招待着宾客,心里也万分焦急,他恨不得立马冲进婚房将伶玉抱在怀里,然后与她畅谈一夜,将之前未曾说过的话都说完……
酒过三巡,曹昌玹见宾客依旧兴致不减,皱了皱眉便借口解手脱身了。
踏入婚房,曹昌玹望着带着盖头的伶玉正安安静静地在那里等着自己便迫不及待地上前坐在她身边。
伶玉方才还在沉浸在喜悦中,一下子没注意有人靠近自己,吓了一跳正欲往旁边倒去。
曹昌玹连忙伸手护着她的头,防止她磕到床沿。伶玉透过盖头感受到了曹昌玹的气息,闻到了他身上独属于曹昌玹的味道,渐渐放松下来。
窗外大雪依旧,只是下得静谧,房内烛火摇曳,炭火升温,气氛和暖。
曹昌玹看着盖头下若隐若现的伶玉,忍不住缓缓靠近轻轻在伶玉唇上落了一个吻。
伶玉浑身不禁颤抖了一下,虽隔着面纱,她依旧能感受到他炽热的温度。伶玉忍着害羞未曾退却,将手慢慢攀上了他的肩膀。
曹昌玹感受到了伶玉的回应吻得更深了,随后他将伶玉的头纱揭开,映入眼帘的是伶玉白皙的皮肤,娇艳的红唇。
他从未见过这般的伶玉,心里自是泛起了层层涟漪。他慢慢将放在伶玉头后的手移到伶玉纤细的腰肢上,随后用手臂轻轻揽过伶玉。
“怎么今日见到我有些害羞?”曹昌玹说着这话却没发觉自己也有些害羞,脸都红到耳根子后了。
伶玉连忙解释,“才没有,那是胭脂颜色重了些。”
曹昌玹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随后伶玉凑了上来盯着他,他肉眼可见地惊了一跳。
伶玉迎上曹昌玹炙热的眼神,瞧出了他的不自然,嘴角微微向上勾起,“我怎么瞧着你更害羞呢?”说着伶玉用手指点了点曹昌玹通红的耳朵。
曹昌玹浑身一紧,连忙将揽在伶玉腰上的手悬空,他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承受不住了。
伶玉感受到了,忍不住差点笑了出来,“想不到曹国公嫡子平日里那样侃侃而谈,这会子竟紧张得说不出话了?”
曹昌玹方才一直忍着,害怕自己太过主动让伶玉不自在。只是伶玉竟开始挑逗他,他突然有些来了气,随后一把将伶玉扑倒,“若是娘子不觉得害羞,那我有何可紧张的呢?”
伶玉方才逗得曹昌玹那般自如,现下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只呆呆地望着他。
曹昌玹慢慢握住了伶玉的手,随后温柔地附上了她的唇。
炭火持续烧着,时不时迸出些火星子。外头的雪依旧静谧地下着,落在房顶上,院子里积下了厚厚的一层。
雪下至后半夜停了,屋子里的升温却还在继续……
一夜消逝,冬日的早晨比往常醒得更晚些,曹昌玹也仍在睡梦中。伶玉却是早早地便睁开了眼,盯着身旁曹昌玹,仍觉得不可思议。
她伸出手指滑过曹昌玹的眉毛,眼睛,鼻子,到嘴巴时一双温暖的大手握住了她冰冷的小手。
曹昌玹闭着眼说道:“天气这么凉还把手伸出来?”
伶玉想缩回手却被曹昌玹死死地抓着,“要把手拿出被窝前跟我说一声,我好握着你,暖和。”
曹昌玹说着转过身看着伶玉,伶玉也目不转睛地看着他,记得上一次这么仔细看他还是在义王府的骑射宴上,他救了她。那时的他和此刻的他一样,都有一双清澈含情的眸子。
曹昌玹将伶玉冰冷的小手放入被子里,“怎么啦?怎么这样看着我?”
伶玉眨了眨眼,“没什么,就是觉得我夫君长得这般好看。”
曹昌玹被说得开心极了,嘴角疯狂上扬,随后在伶玉额上落了一个深深的吻,“今日是你头一回见父亲母亲,紧张吗?”
伶玉摇了摇头,她幼时见过曹老将军和曹夫人的,老将军虽看着严肃实际上却十分和善,曹夫人也是十分爽朗直接,该是个好相与的婆婆,想必余氏也是看中这个才将伶玉嫁过来。
曹昌玹接着道:“不过我大嫂嫂不是个好相与的,若是你到时候不愿与她多说话就拉拉我的袖子。”
伶玉看曹昌玹一脸认真,微微笑道:“我知道啦,没事儿,我应该可以应付。”
曹昌玹也笑笑点点头。
昨夜下了雪,今日往外头一看,雪已过脚踝,下人们还没来得及清理掉。
曹昌玹便仔细搀着伶玉走着,自己先踏出一个脚印来,再让伶玉循着他的脚印踏。
两人开心地走着,时不时还在路上打着趣。远处一双丹凤眼注意了过来,眼里尽是嫉妒,跨着大步子便往这边走。
“哟,三弟,这么开心哪!”来人先是阴阳怪气地朝曹昌玹打了招呼,随后又看向伶玉,“这是刚过门的三弟妹?”
曹昌玹和伶玉正嬉笑着,一听声音随即收敛了笑容。伶玉看这女子的打扮再看曹昌玹的脸色便知道是那位不好惹的大嫂嫂来了。
不过毕竟伶玉刚过门,还是恭恭敬敬地向大嫂嫂行了礼,“伶玉见过大嫂嫂。”
来人便是国公府嫡长子曹昌璨正室,宁毅侯府的嫡女,林娥嬅。只是因那曹昌璨现今常年驻守边疆,林娥嬅总是一人独守空房,不免心生烦闷,说话时常带刺。这会子林氏看曹老三和他新妇玩得那样开心,不免心生嫉妒想来搅和一下子。
“瞧瞧,弟妹你俩这嘴巴都要咧到耳朵后面了,什么事儿这样开心,说来给大嫂嫂也乐乐。”
林娥嬅佯装嬉笑,曹昌玹却一点也没笑,拉过伶玉站到他身后,“大嫂莫要笑咱们了,咱们夫妇俩昨日新婚,自然开心着,不像大嫂和大哥结婚多年,自是没有什么新鲜事儿可开心了!”
曹昌玹也不是非要怼林氏,就是林氏有时非要跟他对着来,这会子又非要阴阳怪气,曹昌玹就是不愿让着她。
伶玉赶紧拉拉曹昌玹的袖子示意他少说点,别闹得这般僵。谁知曹昌玹却以为她是不想再和大嫂说话求助自己,便朝大嫂嫂挑了挑眉,“大嫂,我夫人催我走了,您是继续待在这儿吹冷风,还是?”
林氏被怼得说不出话,甩了甩手里的帕子先一步离开了。
伶玉有些担心,嗔怪曹昌玹道:“你干嘛要惹大嫂不开心?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我倒是想好好跟她说,可你瞧瞧她那样子,就是嫉妒!”曹昌玹没好气地说着。
伶玉摸摸曹昌玹的胳膊,“好歹是你大嫂嫂,不必闹得那般不愉快,何况到时大哥哥知晓了要伤心你也要难过。”
曹昌玹握住伶玉摸自己的手,温柔地看着她,“我知道了,咱们也走吧!”
曹三一路牵着伶玉来了前厅,不曾想众人已经等候多时了。
第46章 撑腰
国公府就是国公府,不愧为名门望族,不说厅堂是孟府的两倍,就是摆设也极具特色。但曹家世代将门,厅堂里不免少了些书香气,燃着的檀香也是味道浓郁,嗅觉敏感的伶玉刚一进门就强忍着不适。
两人见来迟了急忙上前行礼,座上是鲁国公及其夫人高氏,而两边坐着的是林娥嬅,国公庶长子曹昌珝及其妻子兴平郡主赵岑霜,还有曹昌玘。而老大曹昌璨和老四曹昌玮在外打仗未归,老四老五也尚未娶亲。
高氏微笑点头,“好了,不必行那些个繁文缛节,来,凑近点,让我瞧瞧新妇。”
伶玉看了眼曹昌玹便上前给父亲母亲敬茶,鲁国公一向对这个三儿子颇为不满,这会子又见他迟到,忍不住批评道:“虽说昨夜是你们夫妇的新婚之夜,但请安还是不可迟到。”
曹昌玹无奈地瘪了瘪嘴,伶玉赶紧敬上茶,“父亲,孩儿们知错了,这是吕先生让儿媳送予您的茶,您尝尝,看看味道如何?”
鲁国公品了品这茶,批评的话瞬时都噎了回去,由衷赞叹道:“不愧是吕兄那儿的茶叶,真是不错!”随后又接着抿了一大口。
伶玉见国公喜欢也开心地笑了,曹昌玹见势赶紧带伶玉退了回去。
方才忍了许久,伶玉这会子刚一坐下就被檀香味冲得轻声咳了出来,曹昌玹有些紧张连忙拍了拍她的背。
林娥嬅瞧着二人亲密的样子碍眼极了,没好气地翻了个白眼,但碍于长辈的面子没说话。
可坐在旁边的兴平郡主却悄声说了句,“弟妹这是怎么了?别不是感染了风寒,到时候染了我们一屋子的人。”
伶玉连忙解释,“二嫂嫂放心,只是这屋子的味道有些浓,伶玉被呛到了。”
伶玉说完看向旁边的兴平郡主赵岑霜,心底不禁泛起了些温暖。这竟是她的姊妹,同父同母的亲妹妹。
可赵岑霜哪里知道,她只顾用帕子捂着鼻子,满脸嫌弃。
伶玉见状有些失落地垂了垂眼眸,曹昌玹连忙握住她的手温柔询问:“这味道闻不习惯吗?”
“也不算,只是我自幼嗅觉较常人敏感些,原先府里的熏香味道也比这里的淡些。”
曹昌玹一听默默记下了,立马悄声吩咐二虎去将他们院里所有熏炉里的檀香均换成了味道清淡的沉香。
伶玉刚一回去便发现了,惊讶曹三竟这样快便换了熏香,顿时心生感激,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嫁给一个这样心细的夫君。
闻着淡淡味道的沉香,伶玉在府中也渐渐熟悉自在了许多,况且夫君还整日相伴,日子过得十分舒畅。
又是一年元宵,圣上于宫中举办花灯会,邀请了许多皇亲贵族。
伶玉一入宫心里便激动不已,不是见到热闹开心,而是期待见到许久未见的灵儿。
曹昌玹看出了伶玉的激动,“怎么了?找谁呢?”
伶玉四处张望着寻找赵灵的身影,没心回应曹昌玹的话,随后一定睛便瞧见了赵灵的身影,立马欣喜地跑了过去。
赵灵最近一段时日都在宫中准备和亲事宜,因而没有去找伶玉,不过伶玉大婚之日,赵灵可是送了好贴心的一份礼物。因为知晓伶玉对香味敏感,赵灵便请了京城最有名的调香师为她做了一盒极特别的熏香,伶玉每晚睡觉都会用。
这会子赵灵本在河岸边黯然神伤着,忽的瞧见伶玉跑来立马喜笑颜开,“伶儿!”
伶玉高兴极了,拼命往这边跑,松开了原本被曹昌玹牵着的手,留他一人在原地叹气,肉眼可见地,吃醋了。
赵灵瞧见伶玉身后的曹昌玹,小嘴一抿,逗趣道:“现在可是有夫君的人了,怎么说跑就跑了,你瞧瞧你家那位,正瞪着我呢!”
伶玉回头看看曹昌玹,曹昌玹立马嘴角上扬,伶玉笑了笑又挽起了赵灵的胳膊,“不必管他,咱们可是好些日子没见了,这些日子你还好吗?”
赵灵面上自是嘻嘻哈哈的,“我有什么不好,听说那北部王子为了迎娶我费了不少心思呢,说不定不比你家三郎差!”
伶玉看着赵灵弯弯的桃花眼还是有些担心,“当真?你可别骗我啊?”
“我开心这还能有假?”赵灵紧紧揽着伶玉的胳膊,“你就放心吧,我母亲也是北部的,我这不是替母亲回故乡看看嘛!”
伶玉半信半疑,只是现在和亲之事已是板上钉钉的事儿,就算再难过也没法子,伶玉便也想陪着赵灵开心地度过她和亲前的最后一段时光。
“那个,”赵灵犹豫着开口,“曹昌玘是不是升任去礼部啦?”
伶玉观察了下赵灵,“是啊,这次还要负责你出嫁的车队管理等等事宜。”
赵灵点了点头不再说话,伶玉抿了抿嘴也不再说。
两人沿着河边走到玉桥上,瞧见孟琰玉正一个人在那儿欣赏风景,桥下是安怡郡王和他的妾室。
伶玉不再往前走,问了问赵灵,“我二姐姐在王府过得好吗?”
赵灵看了看孤独的琰玉,没好气地说:“自然是不好的,不过谁让她肚子里坏水那么多,还在闺阁时便把你欺负成那个样子,到了王府谁还惯着她!不过你关心她干嘛啊,伶儿,你不会都忘了她对你做的那些了吧!”
“自然没忘,不过她倒也没伤害过我母亲,就是随便问问嘛。”伶玉看着赵灵笑道。
两人正欲往前走绕过孟琰玉,却被她叫住。她察觉到了刚刚伶玉眼里的同情有些自尊心受不了,“哟!三妹妹,好久不见,怎的眼睛这样不好使了?”
伶玉本也不想搭理她,“好不好使也不干二姐姐的事了。”
“怎么,嫁了个人就不是孟家人了?这还才是个国公府新妇呢,尾巴都要翘到天上去了!”孟琰玉气得直瞪着伶玉。
伶玉也毫不示弱,“二姐姐何时把我当做一家人了?若我是孟家人,那姐姐便不是了?”
孟琰玉刚准备一个巴掌打下来,曹昌玹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哎呀!郡王妃这是要在皇宫里打我的娘子哪!”
孟琰玉看了看四周赶紧把手缩了回去,看着面前三人低声道:“哼,别以为嫁给了国公府嫡子就可以为所欲为毫无顾忌了,你母亲可是还在孟府呢,小心传到她耳朵里再被你气死!”
“你!”伶玉听孟琰玉说母亲立刻忍不住了想上前找她理论,被曹昌玹和赵灵按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