萤火明——尘世白茶
时间:2022-08-16 06:32:47

  “吕判随我进屋里说吧。”吴氏说着看了眼伶玉,“这位是...”
  “这是我义女,不会说出去的。”吕易之坚定地说着,吴氏点了点头带二人进了里屋。
  一进屋子,伶玉便忍不住咳嗽了起来,她没想到王妃屋里的草药味竟比许王屋子里的还要终许多。
  “王妃,您快说说殿下他究竟出了何事?”吕易之紧张得声音都有些颤抖,他这一生都在辅佐开封尹,都在以辅佐储君为己任,可凛王被害去世已然成了他心里解不开的结,如今若是许王再出事,他恐怕会撑不下去。
  “吕判,”吴氏说着眼眶中泛起了泪花,“是我,是我害了殿下。”
  伶玉其实从屋子里浓重的药味和许王的精神状态便看出殿下早已病重,如今看王妃的神情,恐怕还不是生病这么简单。
  “殿下他...中毒了,而且所中之毒非寻常药物能解...”吴氏说着再也止不住哭泣,屋子里瞬时气氛沉至冰点。
  吕易之脸色惨白极了,他终究还是失职了,当初没能保护好凛王,现今又是许王......本以为自己对许王已经护地严丝合缝了,没想到还是出事了。
  伶玉在一旁看出先生的难受,连忙伸手安抚他,随后替他开口道:“王妃娘娘,您不妨将事情都说出来,这样瞒下去对许王对您对先生,都百害而无一利。”
  “我...”吴氏努力平静下来,止住了哭泣,“都是我的错,林氏的父亲其实原是我父亲的属下,只是当初因被举报偷军饷而被处决。可人已经死了那么多年,谁也不知道当年发生了什么事情,又如何能查明真相到底是什么?也只有林氏一直坚信他父亲无罪是被诬陷,时刻想着要替父报仇。因而去年林氏被殿下纳入府中,知晓了我的身份,便想着要为他父亲报仇,于是莽撞地在我的饭菜中下了毒,可那日我胃痛不适未曾动筷,偏偏殿下又到我房中用膳,这才阴差阳错误食了有毒的饭菜。”
  “所以殿下是为了缓解你们之间的关系,这才一直百般纵容林氏?”伶玉开口。
  “殿下是真的喜欢林氏,才会对她这般百依百顺。”吴氏说着有些伤心。
  吕易之沉默了许久,微抿着双唇还是有些疑惑,“林氏当年家中也算是富足,为何会偷军饷?”
  吴氏看吕易之怀疑犹豫了许久才继续道:“其实,我曾偷听过父亲与人谈话,说林氏父亲并非是因为偷军饷而被他处决,而是犯了私铸兵器的大罪。”
  话音一落,其余两人都惊呆了,看着吴氏听她继续解释,“父亲说当年是因为在他帐中发现了不属于朝廷的官用兵器,他本该上报朝廷,但父亲心软,秘密处决了林源,这样既无愧于心报效了朝廷,又保了他一家人的安全。”
  吕易之这才明白许王的意图,缓缓开口,“私铸兵器那是何等大罪,不说满门抄斩也是要全家流放的,吴国公当年不但没有将事情上报朝廷,留了林氏父亲一个全尸不说还私下解决堵住了上千号人的口,实在是危险至极。所以殿下该是知晓此事的,才在知道林氏对王妃下毒后仍决定将此事隐瞒下来,因为小林氏如若将此事闹到圣上耳中,圣上定要彻查当年之事,难免不会翻出这林源的真正死因,到时整个吴家,甚至是王府都会受到牵连。”
  伶玉恍然,猛地想起王继才王总管也是疑似私铸兵器,会不会与此事也有关呢?
  不再多想,伶玉便见先生要从座上缓缓起身,连忙扶起他。
  “殿下如今的身体状况断不能传进其他王爷和朝臣的耳朵里,”吕易之朝王妃行了个礼,“娘娘一贯精通医术,还望娘娘势必...好生救治殿下!”
  吴氏也连忙扶起吕易之,“吕判这是说的哪里话,我一定会拼尽全力治好殿下的!”
  话不多说吕易之便和伶玉回了许王书房,路上伶玉小声说道:“先生,林氏父亲此事会与王继才有关吗?”
  “私铸兵器是大罪,他一个小将断不会有胆量做出这般事,极有可能是被诬陷的,吴国公的做法也让我怀疑,你说的不无可能。”吕易之脸色依旧苍白,如此大的打击恐怕一时半会难以消化。
  伶玉点了点头,不多久便至书房,许王仍躺在床上休息。
  只见他双目紧闭,瞧着痛苦不堪,一听吕易之来了立马又艰难起身。
  “殿下!您就别起身了!”吕易之担心地上前扶住许王,“方才王妃娘娘已经把因果都讲与我听了。”
  许王靠在床帏上苦笑了一声,“吕判,你说本王是不是命就该此,是不是根本配不上储君的位置?”
  “殿下,您说什么胡话呢!您是圣上的皇子,是现在储君的最佳人选!”
  “可,可我感觉,我好像等不到那天了,”许王说着又咳嗽了两声,吕易之心疼地皱起了眉头,想阻止他继续说,可许王还是坚持说了下去,“我知道,我体内的毒素是不可能完全消除的,我的日子不多了......吕判,我求您答应我一件事儿。”
  吕易之强忍着泪水,“殿下请讲。”
  “不要,让当初的悲剧再一次发生!”许王说着又咳了几声,吕易之连忙扶他躺下。
  “殿下放心,卑职这辈子唯一在做的事就是辅佐最适合做君主的人即位,铲除祸乱朝纲的奸臣。”吕易之说着眼中的泪再也承不住落了下来,这些年,楚王,凛王接连被害,禹王又癫疯,一个个贤能志士遭受打击,崇文抑武的观念深入人心,使得王继才在朝中愈发得势,接连被派出领兵打仗。而一想起凛王的惨状,吕易之便心痛得闭上了双眼,当年凛王进宫为圣上祝寿,却被诬陷谋反,更是处以辜邢,死状惨烈,而禹王也是因此发疯。造成如此悲剧的源头便是当初王继才不顾先帝的传召,私自唤当今圣上进宫,这才酿成了后面一桩桩的惨案。
  此刻吕易之紧紧握着许王的手,他是第一个不想让当年的事再发生的人,“殿下,您好好休息,王妃医术高明,定会医治好您的,至于圣上生辰,您就不必操心了,卑职会替您准备好生辰礼的。”
  许王虚弱地点了点头,吕易之安抚好许王后便带着伶玉离开了。伶玉看着先生踉跄的背影隐隐也有些心疼,想不到先生已年近六十,还依稀记得幼时先生的发髻上还没有这样多的白发......
  将先生送回吕府,伶玉正欲回府,只瞧见一身形极似孟琰玉的女使从远处闪过,身边还跟着一男子,那是...李顺?
 
 
第53章 回家
  李顺?他怎么会鬼鬼祟祟地跟在一女使的身后?伶玉有些怀疑,立马上前跟在了二人身后。
  瞧着二人越走越偏僻,伶玉心里越发地有些紧张,因为那女使长得实在太像二姐姐了。
  而李顺好似觉察到后面有人,偏过头时余光瞥见了伶玉的裙摆,嘴角微微上扬。只见他随即上前搂住了前面女使的肩膀,大声宠溺地喊了声“琰玉妹妹!”
  伶玉一惊,赶紧躲到旁边的草垛后面,随后慢慢探出脑袋,真真切切地看见了孟琰玉的侧脸,“居然真的是二姐姐!”
  伶玉不再看,只是悄悄又原路退了回去,光从刚刚那一幕她便已然知晓二人是在做什么了。
  伶玉出了巷子,扶着墙壁狠狠地喘着粗气,竟有些恶心。她没想到孟琰玉嫁入王府竟还会做出这般不知廉耻的事情,一下子惊得脑袋一片空白。
  馨儿此时气喘吁吁地赶到,“娘子,您方才怎么跑那样快,我一个转头的功夫您就不见了,真是急死奴婢了!”
  伶玉缓过神来,朝身后的巷子里看了看,随即转身说道:“没事,我以为看见熟人了,结果不是,走吧,回府吧!”
  馨儿半信半疑地往巷子里看了一眼,随后跟着伶玉回了府。
  时间一晃,距离曹昌玹离家已经整整两月了,伶玉近日心情十分不佳便来到花园里散心。夜色刚至,伶玉看着原先一朵朵盛放的花儿逐渐枯萎,心情越发地凄凉,眼瞧着就入冬了,穿着有些单薄的她不禁倒吸了口凉气。
  而曹昌玹结束了两月集训终于快马加鞭赶了回来,一回来便赶紧迫不及待地去看伶玉,想着一把将她揽入怀中,这两月在外面,他早就想死她了。若不是他每日不歇地多练,大哥儿指不定还要他再待上十日呢!
  正匆忙走着,路上碰见处理公事回来的曹昌玘,两人也许久未见,便开心地一道说了会话。
  “三哥不是说两月有余吗,怎么还未至两月便回家了?定是想三嫂了吧!”曹昌玘笑着调侃道。
  曹昌玹笑了笑,他心里确实老想见伶玉了,不过还是死鸭子嘴硬,“上次纳妾那事儿她还没同我说清楚呢!怎么会想她?”
  曹昌玘也听说三哥多了个妾,当时一听还觉得纳闷,三哥那么爱三嫂,怎么还会这么快就纳妾呢?现在一听,原来是三嫂嫂纳的。曹昌玘想着抿了抿嘴,调侃道:“三嫂嫂也是为你着想啊,想着多为咱们曹家绵延子嗣嘛。”
  曹昌玹本就生气一听更来气了,“你小子是不是几天不收拾想挨揍了!”
  “别别别!三哥,我错了。”曹昌玘假装求饶,随后想了想道,“不过也怪,三嫂嫂怎么会突然想给您纳妾啊?您问过她了吗?”
  曹昌玹没说话,二虎忍不住了,“不瞒您说五爷,我们三爷自打看见屋里多了个小妾之后便再也没主动去见过三娘子,更别提问她这个了!”
  曹昌玹想瞪了眼二虎,二虎连忙后退了下去,曹昌玘皱了皱眉,“三哥,您这就不对了吧,这出了事情不沟通算怎么回事儿!说不定是您误会人家三嫂了!”
  “误会?这有什么好误会的,难不成是人家非逼着她给我纳妾?”曹昌玹没好气地说着,曹昌玘则是回头看了看自己的贴身小厮儿顺子,想着开口问道:“顺子,你听没听说这件事儿,那三爷的妾室是谁啊?”
  “回哥儿的话,奴才,奴才...”顺子有些不知该不该开口,结巴了起来。
  “啧,你知道就说,怎么还吞吞吐吐的!”曹昌玘这些日子对府里的事情不甚在意,许是朝中事务繁琐,又许是还没从灵儿的事情中缓过神来,因而对此事一点不知情,直到顺子亲口说出是自己的生母将小妾送过去的仍不敢相信。
  “你说是那女子是徐姨娘的娘家人?”
  “是,也是徐姨娘亲自把人送过去的。”
  曹昌玹恍然,自己这么多天是误会伶玉了,姨娘亲自送过来的人岂有不收的道理,一下子内心有些开心有些自责,不过看着曹昌玘不可置信地样子又连忙安慰他道:“五弟,姨娘许是有什么别的意义,你回去好好问问她,三哥三嫂没事的,不必在意。”
  曹昌玘点了点头便离开了,他此刻心中怒火中烧,面上却冷静地很,只快步回了院子找到姨娘。
  徐氏还不知儿子生了气,正笑着将自己做的糕点递到曹昌玘嘴边。曹昌玘却丝毫不曾看母亲,一把将她的手推开。徐氏有些懵了,定定地看着曹昌玘,只见他嘴巴微张,“三嫂给三哥纳的妾是您送过去的吧。”
  徐氏一听身子微微一怔,缓缓低下了头。
  曹昌玘看着母亲委屈地模样还是忍不住皱紧了眉头,“您真是的!这是要干嘛啊!您不知道三哥爱三嫂爱到骨子里了吗?三嫂喜欢萤火虫,他恨不得把世上所有的萤火虫都抓来给三嫂;三嫂喜欢喝白茶,他就要让全府上下都陪着三嫂喝白茶;还有,三嫂喜文弄诗,三哥就笨拙地学词作句,他那么爱三嫂,知道三嫂给他纳了个妾室不知气成什么样子了!您干嘛啊!干嘛要去搅和人家夫妻俩的事儿!干嘛要去闹得人家不和啊!”
  曹昌玘一下子说了好些话,徐氏委屈地捏着手,眼里微微有泪花泛滥,“我知道,我都知道,你三哥前些日子托人四处找这白茶,世人皆效仿,那白茶市价都涨了好些呢!世人都知,我又如何不知他对孟娘子的好?”
  “那您为何还要做这样的事啊!”曹昌玘无奈地扶着额,这么些日子,他许久没发过这么大的火,没说过这么多话了,他对三哥,一直是最好的,有时甚至超过了生母。
  “昌玘,母亲错了,母亲不该一直被那林氏拽在手里,是母亲太软弱了。”徐氏说着忍不住难过地用扇子挡住脸小声啜泣起来。
  曹昌玘一听便明白了,又是林娥嬅这个女人,她到底要做到什么程度才肯罢休啊?曹昌玘想着不禁眼底蒙上了一层阴暗的眸光。
  而方才,在外头赏花的伶玉见天色已晚,双手交叉摩擦了下身子便回了屋子,想不到又是冬天了,还记得她刚与曹昌玹成婚的模样,想不到日子过得这样快,已经一年了。
  “娘子,咱们休息吧,这时间也不早了。”彩鹮替伶玉理了理被褥,放了个暖炉进去。
  “嗯。”馨儿替伶玉脱去了衣裳便扶她上了床。
  烛火摇曳,屋子里弥漫着淡淡沉香的味道,伶玉渐渐进入了梦乡。
  曹昌玹赶到,见伶玉已经歇息了,连忙蹑手蹑脚地坐到她床边,边替她掖紧被子边在她的额上落下了一个深深的吻,随后温柔地抚摸着伶玉的脸颊轻轻道了句:“对不起,小傻鹿。”
  只见伶玉的眉心微微蹙了蹙,随即翻了个身压住了曹昌玹的手,白嫩的脸颊还轻轻在他手上蹭了蹭。曹昌玹看着睡梦中的伶玉忍不住笑意,盯着她的双眼温柔地能将人融化了。
  只是下一秒手掌中温热的感觉令曹昌玹止住了笑意,她哭了。
  曹昌玹一时竟有些不知所措,连忙伸出另一只手轻柔地拍打着伶玉的肩膀。
  “灵儿,你一走都没人陪我了......”伶玉哑着嗓子模糊地轻吐了几个字,可字字都如针尖清楚地扎在昌玹的心上。这些日子是他冷落伶玉了,他说好的要一直护着她,竟还惹她伤心了。很快,曹昌玹眼里的柔情渐渐变成心疼,自责。他轻轻褪去了外衣,窝进被窝里将伶玉紧紧拥入怀中。
  伶玉渐渐埋在曹昌玹的怀中止住了哭泣,只听得她小声呢喃了句,“你终于回家了。”曹昌玹看着紧闭着眼睛的伶玉又在她额上烙下了一个吻,“下次三玹定早早地回家...”
  长夜漫漫,两人均是带着笑意一觉睡到天亮。
  第二天一早,阳光正好,透过窗户暖暖地洒在二人的身上。伶玉醒来发现睡在身边的曹昌玹,忍不住伸手去抚了抚还在熟睡中的他,嘴角止不住笑意了。曹昌玹突然伸手抓住了伶玉的小手,放到了嘴边,“你在干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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