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一直是金桂花照顾的,现在没了一个,自然是金桂花的错。
金桂花没敢反驳,哪里敢说自己因为不用担心接下来大半个月的口粮,所以睡得特别香?
这不是找打么。
况且这事情根本不能让其他人知道。
“当家的,要不我们去找找吧,四丫可能出去方便了没有回来。”金桂花心存侥幸。
“找?找个屁!去方面能去半个时辰?”王大柱心中已有猜测,人八成是跑了,说不定昨天晚上听见了他们的话,所以连夜跑走。
“你看看咱家包袱,少没少东西。”王大柱提醒妻子。“要是东西少了,那就是四丫自己跑的,要是东西没少……”
金桂花连忙去扒拉包袱,立马发现了不同,“包袱里的铜钱没有了,最后一包盐也不见了。”
“孽畜,竟断我们全家的生路!”王大柱骂骂咧咧,什么污言碎语都往自己女儿身上泼,三个丫缩在一起瑟瑟发抖。
其中唯有大丫比较镇定,在心中暗暗祈祷小妹能够一路平安,生活富足顺遂。
陈家显然也发现了失去踪影的陈松,不过陈爸觉得陈松发着高热,没有能耐逃跑,搞不好是凶恶的混混抓走吃了。
陈爸显然是有几分伤心的,不过她妻子就不是了。
反而有几分快意,她觉得她男人的猜测是对的,那个小杂种八成是让人杀了吃肉。
人死了不碍她眼就成,别的她都无所谓。
女人这么想也是有底气的,她嫁过来的时候陈家下的聘礼大半都做为她的嫁妆带到了陈家。
更别说嫁过来之后陈家的钱财,都是她保管。
几年下来,也攒下一些。
加上前头那女人留下的一点嫁妆,都让她换成了银子。
只要逃到下一个城池,就能换上吃食,安顿下来。
陈父的伤心只维持了一盏茶的时间,便把大儿子的消失抛在脑后。
病成那个样子,即便是跑了也活不了,他就当他病死了。
死人哪有活人重要。
现在最要的是带着全家北上。
不久之后,天光渐渐放亮,太阳从东方升起,越挂越高。
而昨天还满满当当的难民营,此时已经空空荡荡,显然北上去了。
远处一座小山洞中。
陈松正在发高烧。
苏子悦拆了盐巴,把油纸折成碗的形状,收集露水。
这附近的连河流都是干涸的,苏子悦只能用这个办法。
大概用了个把小时的时间,苏子悦收集到小半碗水便赶紧往山洞走。
躺在地上的人已经烧得迷迷糊糊说胡话,苏子悦凑近一听,发现小男孩在喊娘。
苏子悦:“……”
小心翼翼把人扶起,喂了对方喝了水,苏子悦这才把人放下。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喝了水,小男孩不再呓语,神情也平和了很多。
见状,苏子悦又出了山洞。
这会儿太阳高照,想必难民营地那边人已经走了个干净。
她现在连个吃饭的家伙事儿都没有,只能去那儿找找看。
事实证明她的运气还不错,不光找到了一口破瓦罐,还找了几只缺了口的碗碟。
显然是有人家嫌这些东西累赘,不得不减轻负重丢下,除了这些收获不多。
把这些东西搬回山洞,苏子悦拿着破瓦罐再次出门。
渣爹昨天找到了一些水回来,说明这附近还是有水源的,只是她并不知道在哪儿。
现在她往最有可能有水的地方走。
苏子悦沿着干裂的河床走了将近半个小时,才终于到了目的地。
这一处深陷的河床底部竟然有还算清澈的水。
而这附近全都是脚印,显然难民们之前也是在此处取水。
苏子悦二话不说拿着从难民营里找的破瓦罐取水。
除此之外,苏子悦在回去的路上找到了一片芦苇。
这片芦苇早已经因为干旱死去,苏子悦能认出来还是她上辈子对草药方面有所涉猎的原因。
芦根有清热泻火,镇痛退烧解热等作用。
那小男孩正烧着,苏子悦能找到芦根已经算运气很好。
“真是命不该绝。”
苏子悦费劲地弄了些捆好背在身上,然后端起瓦罐继续往前。
许是好运降临,她在回去的路上竟然还发现了一丛山药。
这下苏子悦可真是笑了。
山重水复疑无路,柳暗花明又一村。
现在有水有粮还有药,终于暂时不用发愁能熬几天。
看到了前路,苏子悦的浑身都有了劲儿。
下手快准狠,挖山药挖到起飞。
很快变把山药挖了个七七八八。
苏子悦没有全部挖光,还留下一些,想给后来的人留下一点希望。
又或许,这从山药明年能够再次生根发芽。若干年后,又是救命粮。
苏子悦把山药都收拢到一起,照样捆好往背上一甩,快速往山洞前进。
第17章 逃荒中的重生3
五年后,靖城府。
冬去春来,万物复苏,在暖阳的照耀下,有钱人家的公子小姐们脱去厚重的棉衣,换成了色彩鲜艳的衣裳。
难得好天气,苏子悦想去郊外踏青,正好遇上陈松休沐,两人便一起上护城河畔赏景。
苏子悦坐在小丫鬟铺设的软垫上,要看着不远处身姿挺拔面容俊秀的青年男子,不由得想起当年见到对方的模样。
没想到豆芽菜有一天也能变成英俊小青年。
当年见到对方的时候,看着不过八九岁的样子,但对方实际上已经十岁。
五年的时间过去,在书香的浸染下,男子自带一身书卷气,任谁看了都要称赞一句好一个俊秀公子。
以前的陈松现在已经改名成为江源,名字是他自己取的。
江是他母亲的姓氏,源字是希望天下再没有大旱,再没有逃难的流民。
可见当年的逃难对江源产生了深刻的影响,乃至江源对水利建设颇为关注,每当书院里考相关题目的时候,江源总能脱颖而出。
这也让从工部退下来的先生对江源十分赞赏,甚至想要把自家孙女儿许配给江源。
“在想什么呢?妹妹。”
苏子悦抬头,也不知道何时江源已经到了自己跟前。
“没在想什么,只是思考了下表哥的未来。”这声表哥苏子悦咬得极为特别。
江源起初是想把苏子悦当做亲生妹妹的,奈何苏子悦不同意。
真要变成名义上的兄妹,以后岂不是多了一个人管自己。
上辈子束缚太多,她可不想自己头上还压着一顶大山。尤其对方压根与她没有任何血缘关系,甚至对方的命还是自己救的。
苏子悦不愿意,江源也没办法。
最后两人就以表哥表妹称呼,至于两人的父母亲长,不是在逃难中死掉,就是走散了。
也就是说,两人长辈全无,所有事情都自己做主。
反正这几年来,苏子悦的日子过得逍遥而又自在。
几乎已经忘却了当年的遭遇,只是偶尔在午夜梦回的时候会想起几个姐姐。
也不知道这几年姐姐们过得好不好,那对渣渣有没有着了报应。
江源听见苏子悦提起自己的未来,不由得眉头一挑,“妹妹在指关于哪一方面的?”
这些年江源与苏子悦相依为命,早已把苏子悦当成了自己最重要的人。
但凡是苏子悦想做的,想要的,江源都愿意满足苏子悦。
可惜的是妹妹有钱有人,几乎什么都不缺,这让江源有些挫败。
“未来表嫂呗,我听说孙先生想要把他的孙女儿许配给你呢,你见过对方了吗?对方怎么样?”苏子悦一脸八卦。
江源见对方迫不及待的样子,不由得有些气闷。
“身为男子,先立业再成家,倒是表妹明年十五及笄,正值大好年华,不知道表妹心仪哪样的男子?”
提起这个,江源不由得垂下了眼睛。
苏子悦只比自己小了一岁,现在出落得清水芙蓉,甚是貌美。
他书院里好些个同窗都明理暗里向自己打听苏子悦的情况,都想做他的妹婿。
想到这里,江源心里越发不痛快。
苏子悦哈哈一笑,“明年才十五,太小了,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船到桥头自然直。”
她才不要十五就定下人家嫁人,这有什么意思。
十五岁在她眼中还是初中生呢,还是早恋的年纪,不可不可。
再说四丫的心愿就是能够吃饱穿暖,有田有地有钱有余粮的小地主日子,并没有关于男人方面的想法。
这让苏子悦更加没兴趣。
“都说女儿留来留去留成仇,表妹还是多琢磨琢磨,表哥也好为你找一个如意郎君。”江源这话说的轻巧,可是心里却酸酸的有些难受。
“啧,还女儿呢,你又不是我爹。就是要管,也是我管你。家中的经济大权可是掌握在我的手中,表哥可悠着点儿。”
苏子悦握紧拳头威胁。
“男子二十五不娶,女子二十二不嫁,官府就会拉郎配,到时候……”
“停停停,打住!”要说苏子悦对本朝最不满意的法律就是这一条。
竟然还有国家发放丈夫。
这要是一个运气不好,谁知道会发到一个什么样的。
不过这其中还有好些年,苏子悦并不着急。
“表哥,且还好些年呢,还是等你娶了表嫂,再来操心我的事儿吧。”
苏子悦不想聊这方面的话题,这让她不太愉快。
若是可以,一辈子不嫁人多就好。
上辈子她都不想踏进婚姻的坟墓,后来跟沈少寒凑合着过日子,还是因为朱小悦的心愿,希望有一个家庭。
她隐隐有种感觉,若是想继续下去,就一定要满足原主的心愿。
表兄妹两个颇有些不欢而散。
在身边服侍的丫鬟小云瑟瑟发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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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城城门口,来了一辆载满行李物件的牛车。
“当家的,咱们就这么跟着过来能行吗?”金桂花有些担忧。抛下了好不容易攒下的家业,就这么跟着女儿跑,金桂花不舍,十分不舍。
王大柱面露不悦:“你个头发长见识短的娘们,咱们大丫现在是田府的姨娘,穿金戴银荣华富贵,但凡大丫手指缝露-点出来,咱们一家都能吃香的喝辣的,享用不尽。”
当年他们历经千兴万苦,受了多少罪,才终于到达。然而城门却封了,不让流民进。
不过好在有大户人家出来才买丫鬟小厮,王大柱夫妻两个就把年龄正合适的大女儿给卖了。
换了一笔钱,外加买了些粮食,这才熬过了那段最苦的日子。
后来官府下发救济粮安置了流民,他们家开荒种地,又有大丫的月钱供养,日子是越过越好。
甚至大丫的月钱俨然成为了养家的主力。
后来大丫被正室田夫人相中,成为了通房丫头,田老爷时有赏赐,王家的日子越发好过。
这不,大丫有了身孕之后,立马被抬为姨娘。现在田家一家子搬到了靖城,为了能够继续过上好日子,王大柱巴巴地带着全家人一起投奔。
“我不是早就跟你说了,咱家小宝还要上学堂念书呢,不跟着大丫,哪里成。有大丫在其中周旋,咱家小宝还能上个好的学堂,我还指望小宝考状元,我当状元爹呢!”
金桂花心里的那点不舍,一下子被王大柱打散得七七八八。
当家的说得对,就是不为自己想,也得为儿子小宝想。
小宝是金桂花的心肝肉命根子,为了小宝,金桂花心里的那点不愿,这下是一丁点都不剩。
“爹娘,我要考状元,我要当大官!”七八岁的小宝大声喊道。
他是个小人精,最是知道怎么讨好爹娘,让爹娘开心。
这样爹娘一高兴,就会把好吃的好喝的都给他。
“哎哟,娘的小宝真乖,小宝以后一定能后中状元当大官,以后娘就是状元娘啦!”金桂花乐不可支。
小宝前两年已经进了村里的私塾,两年下来,越发有了读书人的模样,这让夫妻两个欣慰不已。
尤其小宝从小就机灵,念书还不是手到擒来。
城门口负责检查的两个差役听着这一家泥腿子大白天的做梦,嘴角扯出不屑的冷笑。
就那模样,还想考状元,当大官?
这是给谁没脸呢。
“噤声!一个一个站好,户籍路引都拿好。”
平日里城门检查不会这般严格,这不是因为衙门大牢那边有死刑犯人越狱,所以严加检查。
在差役的喝止下,王家夫妻两个不敢再出声,王小宝还想嚷嚷,立马让二丫给捂住了嘴巴。
金桂花见状想一巴掌打在二丫的脸上,可转眼想到差役近在眼前。
二丫已经十六,出落得越发水灵,打坏了脸她还得心疼,只能作罢。
想着等安顿下来,再好好收拾二丫。
其实王家夫妻两个心里还有琢磨着一件事儿。那就是关于二丫跟三丫。
二丫今年已经十六,翻过年十七,当初在村子里提亲的人也不少,但是两口子不是嫌弃对方穷,就是嫌弃对方没钱。
这一来二去的,王家挑剔的名声传了出去,大家都知道王家这女儿是要高嫁的,平民小百姓娶不了,上门的越来越少,直至后来一连几个月也不见一个。
差点把两口子给急坏,就来还是王大柱想通了。
大丫在城里当了穿金戴银的姨娘,荣华富贵享用不尽,二丫自然也可以。
正好赶上田家搬家,王大柱这心思越发活络。
索性跟着田家搬迁,好好寻摸寻摸,把二丫送进好人家家里,不仅能让二丫过上好日子,还能连带着帮衬弟弟。
一举多得。
至于今年已经及笄的三丫,他心里亦想如此。
这样三个女儿,三个有钱有势的好女婿,他王家何愁日子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