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这些桎梏不解除，那他坐这个王位，还有何意思？
冬日很快来临，外面逐渐人类的身影逐渐消失，生物都躲藏着过冬。
今天迎来了雪。洋洋洒洒的鹅毛大雪将整座都城变成一片白色。
王看着宫殿外白茫茫的雪地，心里突然很想知道那位“神灵”大人，眼下正在做什么。
他从怀里掏出那块玉石，想了想这王宫里最高的地方在哪，接着就走出去。
看见四下只有两名守卫，便嘱咐他们不要声张。接着就在那两个守卫的惊慌的眼神中轻松地攀爬上了宫殿屋顶。
放上去后，王站在屋顶，开始观察人会从哪里过来。
“什么事？”
毫无防备地背后突然有声音响起，王吓得脚一滑差点就掉了下去。
“小心！”
突然出现的寂沉看他要掉下去，眼疾手快地直接拉住他的胳膊稳稳站着。
王跌坐在地上，庆幸没有直接滚下去颜面全失。回头一看，果见是自己朝思暮想的人。
“你的手好冷。”他这时才发现寂沉的手冷得跟冰块一样。又看她身上的衣物还是第一次见面的时候那件披风，在这飘雪的时候未免有些单薄了。
“我的能力是冰系的，自然低温要低一些。”寂沉解释道。“你叫我过来，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哦，对！下去再说。”王有些心虚。
面对突然多出的一个人，守卫的表情比方才还要震惊。但因为王要他们不要多嘴，也只得安安静静继续守岗。
寂沉进到殿内，才感到一丝暖意。原来殿内已经摆放了炭火。她下意识地就走到火盆边取暖。
王有些意外，但随后就把殿门关紧。
“今年的冬天似乎比往年更冷了。过完冬天，明年石涅恐怕不足。这样说似乎有些乞求之意，但若是大人知道有何办法可解决石涅之急，还请不吝赐教。”
寂沉低头沉思了一下：“石涅之脉大多隐藏于地下，若以人力去探取确实不易。其实除了石涅之外，多建造一些水车亦可替代石涅之力。到了第二年冬天也不至于取暖紧张。”
“水车？”
等寂沉和他说明白了水车的构造和作用，外面已经天黑。
“你说的这个办法太好了。我明天就交给专司制作的大臣让他先做出一架。”
“除了水车之外，我也会帮你探查一下石涅的浅脉，做两手准备，也不至于到时候捉襟见肘。”
“此刻夜深了……不知大人你是否……”
“你就叫我名字吧。其实你也看得出，我并不是神灵，是吧？”
王听她直接说开，倒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可是你……不是会神力？”
“即使会些法力，但也并非无所不能。我看过你们祭祀神灵，祈祷的时候求取风调雨顺，驱邪避灾。如果真有所谓的‘神明’可以做到那种地步，那他们听得到人类的求助吗？亦或是他们愿意听吗？”
王震惊地看着寂沉，仿佛在这孤寂的宫殿，甚至是在这孤独的世间，找到了可以听到自己内心声音的人。
“所以说到底，我也只是一个人类罢了。只能说我稍微特别一些，没那么容易饥困，而且也会普通人无法学会的法术。”寂沉坐在桌案前的台阶上，有些不好意思地说道：“其实上次因为你的同伴不信任我，我才说了这个谎。但让我一直装成不存在的神明，还是办不到。就像现在，天已经黑了，但是我的灵力已经无法将我送回去了。”
“送回去？你不是神明的话……难道，你上次那个山洞，就是你住的地方？”
“当然不是。”
见寂沉否认，王才将那份心疼放下。
“我住在另一个山洞。那个是我之前废弃的，因为地势较低，如果雨季有可能被淹呢。”
第23章 番外一星河飞影（3）
王这下说不出话来了，许久才道：“那今晚，先在我这里住下？”
“那就多谢了。”寂沉好像早就有这个打算，因为是对方提出来的，所以直接就答应了。
王不想惊动宫内的侍女，准备将自己比较少用的偏殿床榻收拾了出来，作为自己的卧榻，把寂沉安排在自己常住的更加舒适的寝室中。
“你在做什么？”
“收拾给你睡的床榻。”
“你不是王？还要自己做这种事？”寂沉有些奇怪，而后才明白过来，“哦，我知道了。你是怕夜深了，我一个来路不明的人突然出现在王宫之中不好交代，所以不敢惊动那些宫女侍卫？”
王被说中了心思，有些腼腆道：“确实是。今晚你先将就一下，明日，我拟一份诏书，任命你为国师。你就可以拿着我的令牌随意进出王宫了。”
“不必如此麻烦。国师？”寂沉重复了这个词，“你要我帮你做什么？”
“你这两次一直在帮我了，于情于理，你作为国师是应该的。”
“但我还要四处修炼，我不能一直在王宫里。”
“我知道。”王害怕她被吓到，连忙解释，“我不会要你一直留在王宫，只要你愿意，什么时候过来都可以。就像这次，我需要你的帮助，所以向你求助，你就过来了。”
寂沉好像明白了他的想法，点头道：“那好吧。对了，你不必帮我整理床榻，我坐着一晚上就过去了。你这里很温暖，很舒服。不过不利于我修行，我等下缓过来，还是要去外面修炼冥思的。”
王说不出阻止她这样做的话。就像她正在朝着她所求的道奔去，他有什么资格阻止她呢？
“那我在这里陪你到修炼的时候吧。”
“不必如此，你明日不是还要和你的朝臣讨论正事？”
王还想说什么，寂沉又道：“若是不抓紧时间睡觉，对没有修炼的人来说可是会减少寿命的。”
王只得乖乖躺到了卧榻上。
而寂沉端坐在不远处的榻上，闭眼沉思。如同上次在山洞里一样。这样一对比，自己真有些不够勤勉呢。
王闭上眼睛睡去。
但他心中因为十分欢快，怎么睡不着。听得门突然有响声，知道是寂沉出去了。
他睁开眼，眼前又飘过了上次见到的那只蓝色蝴蝶。
王有些讶异，他伸手，那蝴蝶竟然也有灵性地停在他的手指上。
他睡不下去，想到了一个好理由，直接掀了被子披上披风出去找寂沉。
庭院没有她的身影。王知道她肯定是上了屋顶。
等他上去后，发现寂沉周身正围绕着一圈蓝色的光辉。
似乎是发现他上来了，寂沉把身上的灵力收起，睁眼看他。
“还有事。”
“这个蝴蝶，我上次就想问了。好像一直跟着你？”
“这个是我的灵力化身。算是我用来探路和观察情况的。怕你有事找我，所以放了一只在你身边。”
“原来如此。”王看着蝴蝶飞远后消失于空中，只剩下星光点点。
他忽而抬头看向天上，只发现深邃的夜空只有一轮月牙，和零星几点星光，不由感慨，“有次行军之时，那天上银河就照耀在头顶上，如银练一般。每每回到宫中，竟然就再也看不到那星河了。”
“那是因为宫里的火光还是太足了。”寂沉起身指了指那庭院四周的灯笼，“虽然好像不是很起眼，但会让你眼睛周围都亮堂堂的，自然就看不见星星了。你过来。”
王有些奇怪，听了她的话走了过去。
“坐下。”
他也照着她说的坐下，让他没想到的是，寂沉竟然将一双手贴在他眼睛侧边，帮他挡去周围的火光。
“你再抬头看看。”
王抬头，果然看见那银河真的在天上隐约可见。但让他心跳紊乱的，不单单是天上的美色，还有她手上的温度和那手掌柔和的触感。
好像是因为在屋内呆了一阵子，她的手已经不像一开始的那样冰凉，反而是带了一些温度。虽然不高，但足以烫到他的脸颊一般，让他的脸直接就热了起来。
“看到了吗？”
那清冷如清泉的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如仙人的乐章，他已经听不清她在说什么，只知道她在说话。
直到寂沉问了两遍，王才反应过来，应声说是。
那双手离开了他的脸颊，但他还留恋着那份触感和心跳急促的感觉。
十年后。
他们也是在这个屋顶之上。但不一样的是，王从十八岁的年纪到了二十八岁。
而他看到寂沉躺在屋顶休憩的时候，忍不住走过去，弯腰亲吻了她的脸颊。
寂沉在那一瞬间醒了。
“我亵渎了神明。”
因为被发现而有些慌乱的神色，很快就镇定下来。王已经是一个成熟男人，不再像年轻的时候那样害怕被喜欢的人发现自己的心意。
“我不是神。”寂沉起身和他面对面坐着。
“不，你就是我的神。”王看着她的眼睛，清澈灵动的眼眸中带着别样的情意，“我爱你敬你……只问你是否肯垂爱于我？”
寂沉承受不住他这样的凝视，撇过头没看他，冷淡地说着：“你必须找到一个妻子，有一个继承人。否则……他们会让你下台。”
“我已经将心献给了此处的神灵，我不能和别人结婚。如果我失败了，注定要得到最差的结果……那么我会自己承担。”
然而第二天，那群宗室的长老在宗庙里气势汹汹地讨伐着如今这个离经叛道的王。
“没有子嗣，不喜欢女人！我们如今的王是不详之人！他必须让位给更适合的继承者！”
“没错！他必须让位！四周强国虎视眈眈，他怎么可以把子民的安危置之度外？”
“国师大人到！”
众长老一听，终于停止了讨伐，看着这个十年了依旧容颜未改的女子不怒自威地缓步进来。
寂沉的能力他们是有目共睹的。自从她来到了这个国家，可以说是年年风调雨顺，未有大灾难降临。
也许是因为日子过得好了，这群长老开始骨头挑刺，连王都觉得可以换下。
但是对这个国师，却害怕对她的不敬引来灾祸。因为据闻她是土地之灵，特地来辅佐这个国家。
“长老们的话我远远地就听见了。因此特地过来告诉你们一些事情，澄清一些不必要的误会。王，他将是我的丈夫。他不喜欢其他女子，因为他将心献给了我。十年间他经过了我的重重考验，如今我已相信他的真诚。那么，作为我寂沉的丈夫，他必须下台么？
“国师大人，您！”众人脸上掩藏不住惊讶。
他们此前从未听闻王与国师的婚约，震惊之色溢于言表。
这件事，就这样被寂沉的三言两语解决了。
寂沉在处理公务时，就见王走进来时掩不住笑意。
“我听他们说了。”
“你指什么？”寂沉原本还在生气他的任性，不愿理睬他，只冷淡地回应。
“你我将要结婚之事。”王凑到寂沉身旁，将她整个人环住，在她耳边笑着说道：“我很开心……不，应该说是欣喜若狂，当我听到之时。眼下，我想请求你一件事。”
“什么事？”
“能否在我面前对我说一遍，你的那番话？我想听你亲口说出，而不是他们转述。”
“这……我忘了。”寂沉脸上露出一抹不易察觉的红晕，依旧冷淡道：“而且那是对他们说的，对你说显得我很傻。”
“不傻。”他的头埋在她脖颈厮磨，“或是，我可以问你，你爱我吗？不需要我对你一样全身心的爱，只要你心里有一点点我的位置，就说爱我好吗？”
寂沉被他缠得不行，即使是不想他这样蹬鼻子上脸，但也不忍心再伤他的情意。最后只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声音。
“嗯。”
“嗯是什么意思？”即使是那么轻的声音，王还是完全捕捉到了，死缠烂打就是要她说出口。
“我爱你。”
“我知道你是害羞不可肯说……你说什么？”王没想过她怎么突然那么直接，反而愣住了。
“我说过了，没听到是你的事。”
“再说一次，再说一次。”
“没有了。让开！”
“再说一次嘛！”
看着王那双带着水汽的无辜又漂亮的眼睛，寂沉实在是忍不住内心的悸动，只得转过头不看他。
“婚礼还有很多事要处理呢。你要不帮着处理就别想结了！”
“我处理！立刻处理！那到时候成亲那天，要亲口再说一次哦。”
那场盛大的婚礼，昭告了整个王都。作为主角的两人在出场了所有的仪式之后，终于被安排进了寝殿。
也许是因为太过高兴和兴奋，让王完全忘了他整天下来就喝一些汤水和几壶酒。在踏进寝殿关了门后，竟然有些晕眩站不稳。
“没事吧？先坐下休息。”寂沉在旁边赶紧扶住他。
在这种场合下比新婚妻子柔弱确实让王的面子有些挂不住。于是强撑着。
“不，我没事。”
这时候他的肚子却咕咕叫起。寂沉已经从桌案上端来了一盘糕点。“吃吧。你也是饿了一天了。”
“寂沉，你会不会觉得我很没用……”
寂沉知道他此刻又委屈上了，只得安慰道：“不会。我不嫁给没用的人。”
王的自尊心终于得到了安抚，于是在吃饱喝足之后，才又有了行动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