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这不是我的房子。不，这是我亲戚的房子，我不能决定。但我可以问下他。不对……你要是租了，我怎么办？放假了宿舍不能住人……”
“我住下了自然不会将你赶走。这屋子似乎不止一间卧房。”
“我可以问为什么吗？”
“因为……”他似乎有所犹豫，最后说道：“因为上次蝴蝶会停下来的事，恐怕和你有关。我想研究下是为什么。”
“啊？不是啊，我没有，你别胡说！”
“在它落下来前，你是否和它说话了？”男子似乎脾气很好，没有对寂沉这样明显撇清关系的举动感到丝毫恼意，反而耐心地询问她。
“没有……哦，我就说了一句‘真美’这样的话，没有其他的了。”
“那样看来，是你的声音。”
“我的声音？”
“确实，可能是因为你的声音，让它有了反应……如果可以让我研究一段时日……”
男子说着说着声音越来越小，突然捂住了额头，似乎有些难受。突然，竟然就像失去了力气直直倒了下去。
寂沉整个人都呆住了。
这是怎么回事？她吓了一跳，连忙走到他身边拍拍他。
“你没事吧？还好吧？”
寂沉有些害怕地拍了拍他肩膀，蛮沉的没啥用。她又拍了拍男子的脸颊，发现手感很滑。
最后没办法只得颤抖着手指探了探鼻息，发现鼻息尚存。
寂沉拍了拍自己的胸口：“还好，有气。”
所以到底是怎么了？
寂沉看了看屋外渐渐暗下去的天，又看了看这人闭上眼睛后像两扇蒲扇的睫毛。
这样貌，不亏！而且衣服这么好看，在地上躺一天也太让人心疼了。
寂沉思考了一下，最终决定将人背到房间卧榻上。
在气喘吁吁准备把人扔到床上前，她还特地将他的披风外袍给扒拉下来扔到椅子上。这人刚才还躺在地上，她实在不想自己之前洗过的床单给弄脏了。
他少说也有八尺高……寂沉见他的脚是超出床榻的，也就懒得脱他鞋子。
坐下来休息一会儿后，看他脸色苍白，寂沉还是去厨房冲了碗糖水，结果喂了两口后发现太麻烦，拿了块红糖直接塞在他嘴里。
是来碰瓷的吧……怕她不答应？
只是，话说她今晚睡哪？
之前她只收拾了一间卧房，另一间没有动过没办法睡人。
寂沉把卧房里的两张椅子拼在一起打算凑合一晚。结果没一会睡得手麻。她起来一看，月光下男子美得仿佛只有梦境才能见得着，气才消了一半。
也不知道之后能不能再见到……寂沉蹑手蹑脚地走到那人旁边，只恨自己没有学会画画，不然定是将他的模样画下来。然而想了半响，她又沮丧地走到床的另一侧，估摸着剩余的一半空间够自己睡了，于是赌气和衣蜷缩在床榻上。
这人出现得古怪，而且衣饰精美，一看就不是普通家庭出身。真喜欢又如何，也得人家看得上自己呀。而且怎么能仅看一张脸就喜欢呢？万一对方不是好人……
寂沉默默地又把身体挪远了两寸。
第二天，寂沉是被屋外邻居的走动声吵醒的。
学院在山脚，每天醒来都是鸟儿鸣叫，她都忘了昨夜自己是睡在别的地方。
寂沉起来，发现旁边的男子已经不见了。
她连忙出去一看，竟然看见他在厨房里端出了糕点和粥水。
“你煮的？”
“不是，在集市上买的。”
“你上街买东西，这打扮……”寂沉瞪大了眼睛，这街上的所有女子恐怕要把他吃了吧。
只见他腼腆一笑：“我身上带有路人符，没有引起很大动静。”
寂沉听说过路人符，可以让人变得毫不起眼的模样。她怎么就忘了这人是个炼器师，啥稀奇古怪的好东西都有。
“那你身体没事吧？昨晚……”
“让你见笑了，还得多谢你的照顾。我行路奔波，所以晕了过去。如今已经大好了。”
寂沉听着，也不好说自己不信，只得笑笑走开。
寂沉自去洗漱后，发现他还没有吃。
“你怎么不吃？”
“等你。”
寂沉愣了一下，坐下来认真道谢。
“你是为了研究我的声音和你的蝴蝶有什么联系的话，住下来也不是什么好办法。毕竟我是住在学院的，这边的房子大概十天才会回来一次。”
“学院？是印家学院。”
“你知道？哦，对这里是诸城，自然是印家学院。说起来我们学院也有炼器课，我有一同袍,就是喜欢这门课。我这次回来原本是要拿那只蝴蝶给他看看，可惜……”
“你要拿给他看没关系。”说着指了指一旁的书架，“我把它放那里了。”
寂沉倒没想到他那么好说话，又是道了谢。
“不必言谢。我也是需要你帮忙才留了下来。”
“你原先不在诸城吗？话说你的机关术又是哪里学的？那么厉害。对了，我叫寂沉，还没问你的名字。”
“你叫我‘音’就可以了。”他拿出了一块玉牌，上面有一个“音”字。“我的机关术是学自炼器师宿灼。”
“宿灼！他很有名的呢。”寂沉的眼睛一下子亮了，看得音一愣一愣的。
“他是名副其实的天才，再复杂的法术也是一看就懂，一学就会。所以才能在法术高强的同时又有精力去学炼器。一百多年过去了，也没见有第二个能和他相媲美的炼器师……我不是说你不好的意思……只是一时激动。”
“没事。我不在意这些。”音脸上的笑容坦然，才让寂沉放心下来。“你怎么知道这些？他被宿家放逐，印家学院应该不会留有关于他的书籍。”
“以前家里有一本关于他的机关术书籍。可惜我毫无天赋，所以也只能看看。不然这次出来也会带过来了。”
“你要是带出来，会被没收吧。”
“啊，这么严重吗？”
“小心一些为好。”
“那你……怎么会学了他的机关术？你……他是你师父？”
“不是。和你一样，也是看书自学。”
“那你真的很厉害了。不像我那个同袍，学了十几年，到现在连只鸟都做不出来。”寂沉有些为难地说道：“要是我把蝴蝶给他看了，他想找你拜师的话，你愿意见他吗？”
“你怎么知道他看了会找我？”
“就他那性格，不用猜都知道。”
“你和他很熟？”
“还好，其实也就认识不到十天。”寂沉想了想，“但确实挺谈得来的。”
音脸上的表情看不出喜怒，只淡淡说道：“到时候再说，我会见他的。房子的话，既然是你亲戚的房子那我就不强求了，我会在这附近另找一处，你若回来了我再来找你。”
“好。但我怎么联系你？”
音掏出了一面玉质银镜：“这是引信牌。你可知晓怎么用？”
寂沉惊讶了：“我知道。你的意思是给我？这个挺贵的吧。”
引信牌百年前由炼器大师宿灼炼制出来，拥有引信牌的双方即使远隔千里之外也能看见彼此，也可留下话语给对方。但前提是双方都要在彼此的银镜注入灵力。自从宿灼大师隐世之后的几十年，后世也有人仿制出来。只因制作困难，因此价格昂贵，即使是最普通的也要近千两白银，这相当于寂沉自己求学所带钱银的十倍。如今也只有修真界的世家大族之人用得起。
而寂沉之所以知道，也是因为她见过宿灼的机关术典籍。
“我不止这一个。你就拿着吧。”
“那等你研究完了我再还给你。”
寂沉也就不再和他客气了。
沐修日后，寂沉回到了学院，把蝴蝶小心翼翼地从盒子里取出，拿给轩昊看。
轩昊惊得下巴都要掉下来了。
“这真的会动！”
“我骗你做什么？”寂沉没好气白了他一眼。
轩昊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我以为你哄我的。之前我家里人，还有其他朋友，总是说得神乎其技，但是最后一看都是假的。只有你这个是真的。”
寂沉不由得错愕，心想：这个人家里环境那么富贵，想拍他马屁的不少，估计之前被骗得多了，难得还有这样开朗的性子，不容易啊。
轩昊把玩了一阵子，哀嚎道：“怎么办，我好想学，但是我现在连只鸟都做不出来。”
寂沉感觉这话似曾相识，好像之前她就是在音面前这么说他的。
“要是不行咱就算了吧。”
“谁说我不行！我只是……想不通一个步骤，只要那个问题解决了，其他的问题都迎刃而解！主要就是这个机关太小了，我想不通到底最后是怎么组合的。”
“那你问做蝴蝶的人呗。”
“我上哪找？”
“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寂沉笑嘻嘻地看着他。
“你？不可能。这东西要是你做的话，你早就成了大富翁了，哪里用得着像现在这样。”
“我是不会做，我认识那个会做的人啊！你要不信，那就算了。”寂沉转身走开。
轩昊眼珠子一转，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等等！先别走！”
在轩昊十分诚意地赔礼道歉后，立刻要约音出来见面。
“这里会不会太贵了？”寂沉看着眼前这大酒楼，之前她连这条街都不会过来。
“贵也是他挑的地方呀。你还别说，他说这地方后我就信了他是炼器师了。就我们学院那个炼器先生，水平还没我高呢，傲气得不得了，上次我父亲想请他吃顿便饭，他倒好，说非度月楼不去。就小爷我去请他，都这德行，其他人也不知受了多少气。身上的衣服不是文绣坊就是步云阁，真是懒得伺候。”
第3章
寂沉听着轩昊一阵痛骂，感觉自己好像踏入了另一个世界。
她想起了为什么当初自己不学机关术了。真的是不想吗？是因为上面的材料她没一个认得，也不知道去哪里找。后来好不容易在一家打铁铺听到了乌金泥，一打听才知道那价格堪比黄金，怪不得叫乌金呢。
八仙桌上，寂沉坐在中间，一左一右是分别是音和轩昊。
轩昊原本以为这炼器师是个七八十岁的老头，没想到一看居然还那么年轻，不由得有些自惭形秽起来。他素来开朗，又跟随父亲和兄长见识过许多大场面，一些客套话还是能应付起来。但此刻面对音却像锯了嘴的葫芦，不敢贸然开口。
店小二把这厢房的门一关上，气氛当即安静得尴尬。
见音一直黑着脸，轩昊借着倒茶的时候忍不住偷偷问了寂沉：“你不是说他脾气很好？为什么我看他好像很难说得上话的样子？”
“可能……这两天心情不好？”
寂沉也是感到奇怪。原以为都是研究炼器的，而且都很好脾气，至少会相谈甚欢。结果变成一个冷若冰霜，一个不敢说话。是她误会了什么？
“听寂沉说你是有事要问我？”终于，音喝了茶放下茶杯后，打破了冷场，但语气也仍旧是十分冷淡。
“是的！”面对音的“点名”，轩昊有些措不及防：“对对对。就是想问问那么小的蝴蝶，最后如何拼装的事情。我试过好几次用银蛛丝，可即使劈开八股，最后融化了残留在里面的胶还是会影响后续机关的运行，后来又继续找了别的材料，还是……”
“为什么要用丝线？”
见轩昊还要说下去，音直接打断了他的话。
“不用丝线……怎么串起来。”
看着轩昊一脸不解的表情，音仿佛没有开口解释的耐性，只见他伸出右手食指和中指，对着茶壶，竟将灵力化成几缕若有似无的丝线，将桌上的茶壶圈住后，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完毕，茶壶安稳放在桌上，茶杯的水也满了。
“我……可我，我没学过将灵力化型的法术。”
“这只是用到最基础的灵力控制。每一个炼器师都不会将法术落下，你如果不学，也就只能到这里了。”
音的话十分残忍而现实。
离开酒楼的时候，音带着寂沉走在前面，而轩昊被沉重打击后一直处于精神恍惚的状态。
寂沉回头看了看轩昊，叹气道：“我感觉我做错了。”
隐音有些奇怪：“为什么这么说？”
“你的水平肯定是很厉害的那种。按照轩昊的话，就以那只蝴蝶来说，比我们的炼器先生高明许多。轩昊他年纪还小，说是交流也是太抬举他了。你这顿饭估计忍得很辛苦吧？”
“也没有。我只是告诉了他一点微不足道的小事，不算什么。”
寂沉不由得汗颜，这点微不足道的小事足足把他们两个都震撼到了呢。
“况且这也不是难事，你之前说的炼器师宿灼，这蝴蝶就是他十五岁那年制作出来的。”
十五岁？寂沉咽了咽口水，学着他方才控制的方法，只见指尖冒出一小团白光，然后就消失如烟。
“我自觉法术已经可以了，但也很难成型，更别说还要倒酒壶。”
见寂沉沮丧起来，音连忙安慰：“你灵力稀薄……不过，这不是主要的问题。你的身体虚弱，需要强壮筋骨，才能更好吸收白止山上的灵力。”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