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
音回来的时候，寂沉坐在房间的椅子上正看着旬幽的药方。
“果然医师炼器师是不同的，医师的字那真是永远只有药房的伙计才看得懂。”
“我看看。”音拿过来，挑了挑眉，直接就将药方念了一遍。
寂沉瞪大了眼睛：“你怎么认出来的？”
“你连宿灼的草书都看得懂，怎么就看不懂他的字？不也挺好认的？”
“可是宿灼的字……可能对他比较熟悉吧，连笔迹也好认起来。”寂沉嘿嘿一笑。
“有件事还想问你。你要是觉得不方便说，就……”
“什么事？”
“昨晚的梦里，你梦见了什么？我有几次听见你在叫我的名字。后来……又哭得那么伤心。”
寂沉顿时感到害羞和尴尬。总不能说我梦里梦见你因为我要离开你而哭得很惨，我也因此哭得很惨？
要是现在说了，之后要是梦到其他更夸张的，岂不是也要说出来。
寂沉灵机一动，赶紧道：“这个……我记不起来了。”
“既然是噩梦，忘记也好。”音虽然这样说这，但眼中还是有些小失落。如果事情真的可以像他想的那样就好了。
如果寂沉梦中可以回忆到以前的记忆。
“下午没事的话，我们去郊外走一走？也许是你昨天看到了那根长针之后，内心比较不安。”
寂沉面露难色：“虽然我是很想去，但是最近落下的功课有些多。”
音愣了一下，这才想起寂沉还是个刚进学院的新生。
“体术我就先不说了，反正也是最差的没跑。主要是法术明天回学校就要决定主修哪一行了。”
“你还不知道你的灵力是什么属性？”
“我是水系。但是……”
“你的体质偏阴不适合水系。”
“确实法术先生也是这样和我说，我请教了她要如何解决，她借给了我这本相克体质修炼汇总给我，让我看完后自己决定。”
寂沉从背囊中取出了一本厚厚的书籍。
音接过手翻了一下：“这本书我看过。里面论述的办法效果不大。这样吧，你就选择修炼水系，我制作几件土系的法器保护你的心脉，在修炼前期就足够了。这样后面对身体的伤害也会大幅降低。”
“法器？给我的吗？”
音将书递给她，点头：“是。只是得花几天时间。我会赶在你回学院住之前给你。”说着已经开始构思要制作的东西了。
而寂沉脑子里回响的只有之前和舍友们谈论时的话。
“法器那种东西，只有五大家三十贵士那样的人家才用得起。据闻一件就是诸城的一间屋子。”
眼看音要起身前往他那张放满工具琳琅满目的桌子，寂沉连忙跳起来阻止他。
“不用了！”
吓得音都差点站不稳，转身的时候神色疑惑。
“怎么了？”
“太……太贵了……”
听懂了寂沉的言外之意，音挑了挑眉，也没再说什么，只留下一句“知道了”。
门被关上。寂沉知道他是生气了。
为什么一再拒绝他的好意呢？
大概是这种东西可能对他微不足道，但对她来说却是无法靠自己的力量获取的。
这样坦然地接受对她来说贵重的好意她的内心过意不去。无论如何也想在他的心里留下好的印象，而不是这么卑微。
寂沉叹了口气，继续翻阅书本。
没一会儿感觉有些饿了，于是上街打算买点东西吃。
然而走到巷口的大柳树下，却发现上面坐着一位肤白貌美衣着华贵的女子。
寂沉四下张望，感觉这样的人物不应该出现在这里。这效果大概就跟音突然出现在市集上一样，所有女人的眼光都会被他吸引。而这女子，大概就是所有男人的目光都会被她吸引。
寂沉有种对方是为了她而来的错觉，本不想理，但看见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着她，寂沉忍不住走到树下。
“还挺聪明。不用我费口舌。”
“你是妖族？”
“你是印家新招的小修士？”
“修士是学成后才是。”
“我可不管你们这些。”女子在树上慵懒地躺着，“你知道我为什么找你吗？”
寂沉想了想：“不知道。”
“你动了我的东西。”
寂沉一听就笑了：“哪里？什么时候？上面东西？”
话音未落，一阵冷风夹杂着锐利的冰刃迎面向她射来。寂沉连忙躲闪过去，谁知冰刃落地后竟然迅速将地面结冰，将她双脚冻住。
“这回可就躲不开了。”
一阵轻笑，寂沉原本还在低头想着怎么把脚解冻，一抬头就被泼了一脸冰水。
妖族女子的笑声更狂了。
“弱得如蝼蚁一般，也敢来质问我。”
寂沉内心感受到了巨大的冲击。原来自己在学院所学的，不过是毫无用处的花拳绣腿，实际对战只能任人宰割。
今日到底会落得如何下场，她不知道。
“那你找我，是想让我做什么？”寂沉忍下了内心的怒火和屈辱，冷静问道。
“离开隐音！滚得越远越好。”
寂沉惊讶地看着她。
“怎么？你真以为他那样的人物，是你可以得到的？”
“能不能得到他，不在于我，而是取决于他。你不过是打不过他，所以才来找我晦气。”
妖族女子一声轻蔑的笑声：“没错。我是不痛快，我就是找你晦气，你又能如何？”
“不如何。”
“我看你好像很不服气，看来气性还很大呢。难不成是打算将来要报复？你说我是不是该斩草除根，永绝后患呢？”
寂沉没想到她如此狠毒，想来自己技不如人，她自然是可以嘴甜一些说些好听的话来求她饶了自己。可是此事牵涉到音，她只能赌刚才悄悄用通讯玉镜发出的消息可以被音发现。
“你手捂着胸口，是藏着什么呢？”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你未免也操心太多。小心长皱纹。”寂沉忍不住翻了白眼。原以为会遭到那女人更疯狂的攻击，没想到她一抬头对方正拿着镜子在照。
所以妖族也怕长皱纹？
估计是没看出自己的容貌有损，女子才察觉自己应该是被耍了，生气地收起镜子。
“生气也会长皱纹。”
“少贫嘴！你怕长皱纹？那我现在送你上路，就没这个烦恼了。”
说着一大片冰刃直接刺向寂沉，让她无处可躲。
寂沉还没想着自己该怎么办，忽而那冰刃却在她面前半尺停下，纷纷落地。
两人都没反应过来，已有一根被反弹回去照着女子的额头射去。
妖族女子连忙用法力将冰刃化解，却没料到冰刃里还藏着一根细如毛发的金针，直接插入她脑门。
只听得树上一声惨叫。
寂沉抬头时，出现的身影却是音。
只见他脸色有些苍白，似乎不是很舒服。
“你没事吧？”
寂沉担心他刚才也从这妖女手里吃了亏，伸手想做什么，却发现自己什么也做不了。
“你应该问问你自己有没有事。”音伸出了手，只一下就将冻住寂沉的冰给解了，连湿漉漉的头发和脸上挂的水珠也都干了。
寂沉反而是给冻坏了，连站也站不住。
就在要跌坐在地时，音及时地将她抱住，往回去的方向走去。
妖族女子并没有死去，只是法力被封住无法动弹。而且刚才那一下也确实让她受了很大的痛楚，甚至连泪都出来了。
她眼看着对方从头到尾都不曾看她一眼，委屈而又愤恨。
寂沉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音的脸。
“你好些了？你刚才脸色好差，我以为你也着了她的道。”
“也？”
“你问我做什么，我是打不过她。”寂沉尴尬地扭开脸。
“不要怕，我在。我不至于打不过她。”
“妖族都像她这样吗？”
“人也不是都性情一样，妖又怎么会都和她一样。”
“你说得也是。要是都和她一样喜欢你，你也招架不住。”
“抱歉，是我连累了你。”
“说什么傻话，不是你出现我早死了……”
寂沉原本是想安慰音，没想到音反而突然抓紧了她的胳膊让她也紧张起来。
“不要说这样的话。不要说……”
好不容易才能看到活生生的她。
他当时很怕，怕自己晚了一步，来不及将她救下。
第7章
好在晌午时分，并没有多少人在巷子走动。偶尔看见一两人，寂沉吓得把脸埋在音的怀里。
音本想跟她说他已经用了路人符，并不会有人注意到他们。但见寂沉举动亲昵了起来，想说的话又吞了回去。
到了门口，寂沉发现大门没有关，想了想应该是音收到自己的消息后就马上赶过去了，也是这样及时才能救下她的性命，当下对音的感激之意又多了一分。
音将她放在房间的床上，准备蹲下去看她的脚，寂沉连忙阻止。
“不必了，一路过来感觉已经大好了。”
“她的实力我清楚。虽然现在觉得没什么，但是如果不及时疏通体内灵脉，将来修炼就难了。”
寂沉见他说得有理，也就任由他将自己鞋袜解下。双脚被他托在膝上用灵力疏通筋脉，一时间十分温暖惬意。没一会儿，她感到脚趾都可以灵活蜷缩，音这才将她双脚放下，又准备帮她穿鞋袜，寂沉赶紧阻止，自己动手穿上。
“音，你说要帮我炼制法器，还算数吗？”
寂沉一边穿一边想着这事，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说了出来。虽然说完后她又开始后悔，担心对方还在生气。
但音并没有追究方才的事，只淡然道：“我说过的，自然不会轻易改变。”
“方才是我的错。我也想明白了，只有自己够强，才不会被欺负。”
“你……不怪我吗？”
“我怪你什么？我谢你还来不及！”
“都是因为我，才让你陷入这样的险地。”
“你太善良了。刚才遇到的危险是因为我自己不够强才导致的。而且动手的是她又不是你，我怎么会蠢到不去怪她而来指责救下我性命的人？”
善良？音听到这话没有言语。他对自己有清醒的认知，虽然不是大奸大恶之人，但也用不到善良这个词语来形容他。
“音……你有喜欢的人吗？”
寂沉见音沉默不语，以为他还在自责，还没反应过来就问了这个问题。
心脏似乎在怦怦直跳。
音却是一脸惊愕，缓了缓才问：“为什么突然问这个问题？”
寂沉感觉到自己的脸像被火烤了一般，没有直接回答，看来是有喜欢的人了？
“没、就是好奇。”
音的内心却是五味杂陈。他以为自己这段时间在她身边所做之事已经够明显了，但是她还是丝毫体会不到他的感情？
若是全盘说出，只怕也会被她一句记不起敷衍过去。所以安者才会对自己说时机不到，多说无益？他暗自叹了气，反问道：“你对我好奇？”
“毕竟像你长得那么好看，又厉害，肯定有很多女子爱慕于你。我也……”
寂沉发现自己说漏了嘴，赶紧停下来。
但音却忽而听出了弦外之音，追问：“你也？你也如何？”
寂沉连忙转身去倒水。
“没有没有。”
“我听见了。”
她一路走到厅里，就见音一路跟了过来，眼睛一直看着她。
“我真没有……你往我背后贴了什么？”
音身形一晃，在她背后拍了一下。寂沉瞥见了那是一道符咒，连忙伸手要去取下，却摸不到那符咒的边缘。
“吐真符，既然已经贴上只有别人才能揭得下来。”
寂沉无可奈何，只得泄气地坐下。心想他定是要问，不能说假话的话，那到时候自己不开口就是了。
“你刚才想说的话是什么？”
“……我……呜……”寂沉发现嘴皮子自己就开始动了，赶紧想要用手捂嘴，却发现连手都控制不住，被牢牢按在椅子上。
音怕她伤害到自己，连忙按住她肩膀：“放松，这没什么大不了的。我知道你没有坏心思，有什么不能说？”
“……其实我想说的就是，你这么出众，那个漂亮的女妖怪肯定也是看上你很久了，但看着你也不怎么喜欢她，想来要么是有喜欢的人，要么就是没遇上。如果你没有，那我……我就可以安心地喜欢着你……”
寂沉一股脑地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意识到内心的想法被完全知道，羞愤得想挖个洞钻进去，但身体却仍被音拉着。
“你……喜欢我？”音似乎是被震惊到了，手甚至都抖了起来，寂沉只觉得气氛难受到了极点，但是音转而问的问题却更加古怪。“什么叫安心的喜欢？你从头到尾就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