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你不打算告诉我昨天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吗?看着你的样子,我似乎是忘了很重要的事情。”寂沉有些忐忑地问他。
“昨天有个女妖上门想要杀你的事,你也忘了?”
“还有这事!”
看见寂沉真的毫无印象,音欲言又止,最后只说了一句:“……等安者到了之后再说吧。”
寂沉想深究下去,但看见因一脸疲惫,只得放弃:“那你饿吗?我帮你……”
见寂沉不知所措的样子,音不由后悔自己方才对她过于严苛指责,轻声安慰:“不用这样。这不是你的过错,不必为此自责害怕。”
“可是,你看上去很难受,你这样我也挺难受的。”
“为什么不想?你实话告诉我。”
“你那么厉害,却也有解决不了的事情。”
“除此之外呢?你对我是什么感觉?”
“就……怎么突然问这个问题呢?就是觉得很面善,我挺敬仰的。奇怪,我怎么今天说话这么直接……”寂沉困惑地摸摸头。
可等她一抬头,发现音的脸色更难看了。
“你真的没事?嘴唇都白了。你昨天该不会受伤了?”
“你会说话直接,是因为昨天我在你背后贴了吐真符的原因。”
“什么!”
“这符无解,过了十二时辰就好。”
“什么时候贴上的?”
“昨日午时之后。”
“那我还得再等半天?你怎么捂着胸口?胸闷?”
“……心口疼。”
寂沉顿时慌张起来:“我、我去请大夫!哦,不对,是让旬幽先生过来,你不是能联系他?玉镜给我,我来和他说。”
音因为寂沉忘了昨日之事连带对他的心意也变了而神伤不已,只摆摆手:“不必,你让我一个人静静。”
第9章
音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寂沉坐在外面焦虑地等着安者。
约莫才过了半个时辰的工夫,竟然真让她盼到安者提早来了。
寂沉看见窗外他步履轻盈似乎毫不焦急,忍不住跑出门口朝他招手。
“安者!快点!”
谁料那人看见她却是先停下了脚步,整个人是愣住了,站在那里只看着她不知道想着什么。
“你这是要急死我!”寂沉连忙上前拉起他的衣袖就往屋里走。“昨天可能发生了什么重要的事情,我忘了,然后音就很是难受。问他他说等你来了再说。你都那么快赶来了,怎么这两步路走得这么慢?”
“……音?”安者脸上面露疑惑。
“你刚才看见我像看见鬼似的,所以是取出来的存影针你也有线索了,然后结果不好你不知道怎么告诉我?”
“存影针……”
寂沉感觉到后面的人不对劲,不由得回头看他:“你怎么回事?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安者见她看着自己,粲然一笑:“没事,你继续说,我听完了再安排。”
“没有啦,就这些。还是见了音才详说吧,你等等,我先叫他出来。”
寂沉说着松开了他的衣袖前去敲了房门,而安者低头看了看那片被放开后还在摆动的袖口,眼眸中若有所思。
寂沉只敲了两下,门就打开了,害得她差点将手扣在音的胸膛。
“音,安者过来了,咱们快点把事情和他说了,看看他有什么办法?”
她欣喜地抬头却发现音脸色阴沉,还想问怎么了,却见他踏出房门将她挡在身后:“你进去不要离开屋子,这个人不是安者。”
寂沉大惊失色,扭头看了一眼身后眉眼带着笑意看着她的“安者”,回想刚才自己毫无察觉还全盘托出,不由冒出一身冷汗。
“眼神不错。本座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你?”
“你不露出你的真面目,我怎么知道。”音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冷冷说道。
“这倒也是。”那人从袖中取出折扇,缓缓打开,不急不躁地坐在椅子上,只用扇子一挡,再拿下来时,脸和头发已经变成别的模样。
寂沉躲在音身后,透过缝隙看着,下巴都快惊掉。
只见这人容貌昳丽,比起安者有过之而无不及。而且尽管他不是安者,却有五六分神似。唯一两人最大的区别,就是安者的眼睛圆润眼神温柔,而他的眼睛却像是饱含了水光,漂亮动人。
好像在哪里见过?寂沉一下想起了最近见过的一张脸。是谁?
对了!是那个威胁她不要对外说他提早进入修真界的皇子!
她都快忘了。
面对眼下音如此紧张防备的态度,寂沉很难不怀疑难道他就是那个皇子口中所说要杀她的人?
不对,音不知道自己见过皇子之事,所以音紧张的不是这个。但是这个冒充安者的人,一是认识安者,二是以这双眼睛来看,那定是和那个皇子有关。
寂沉这时却发现音暗暗攥紧了拳头,心里也有些担心起来,这人怕是不简单。
“你是替那个女妖来报仇?”
神秘男子似乎觉得音的说法十分荒谬,不由得笑了,忽而又想起了什么事,恍然道:“哦,好像是有过那么一件事。那时候她母亲求本座,偏偏本座曾经承过那夫人的情,就帮上了。这么说,你就是……”
他回忆着往事,想着想着,看向音的眼神突然变得狠戾起来,狞笑着:“本座记起你了。这回你倒是快一步。只是本座的东西,就算是坏在手里任何人也别想抢走!”
说着,寂沉还没明白发生什么,门被音挥手关上。
透过门缝吹进来的劲风刺得寂沉一阵激灵。
慢慢地,只见满墙冰霜竟然在八月的天里出现。
“音!”寂沉刚想走近,却发现脚底已经结出了冰粒。
寂沉回头翻着音的桌子,果然被她找到了音的引信牌。
她不甚熟练地用灵力翻出了安者和旬幽的联系点,向他们发出了求救信号。
安者很快做出了回应,但也得半刻之后才能到。
旬幽没有回应,寂沉只能猜测他此时还要给学子上课。
“快点出去……不然……他会死……”
寂沉突然觉得脑海里有这个声音。
似乎是心里的直觉。
可她能怎么帮忙?
寂沉努力回忆火系初级术法,咬了咬牙,冲到门口透过门缝观察外面的一切,惊骇地发现音竟然被神秘男子用冰锥插着胸口钉在墙上!
寂沉未曾细想,直接推开房门冲着那神秘男子就是一个手臂长宽的大火球。
这已经是她能发出的攻击力最高的法术了。
她原本的打算就是用这个吸引对方的注意力,能伤到他最好,伤不了也是意料之中。
果然,那火球对于神秘男子仿佛只是一阵清风,吹过就散,毫无痕迹。
不过也让他回头看向寂沉。
那双眼睛已经不复美丽,只有血红的瞳孔如同锁定猎物般盯着她。
“放了他!伤了那个女妖是我指使的,不关他的事!”寂沉看着音嘴角的血迹和胸口被刺穿的大洞汩汩流血,心疼不已,想上前却忌惮于神秘男子挡在前面。她之前听得音说起女妖之事,便只猜这人是帮那女妖上门寻仇。
“这事和你有关?”
他似乎有兴趣知道具体的情况。寂沉见他眼眸恢复正常,感到事情似乎可以控制。
“是她先要杀我,我才……”寂沉硬着头皮编了一半却编不下去。昨天的事她真的忘了。
“她要杀你!?”神秘男子竟是失了态惊呼,转而眼神里又起了杀意,“该死!”
“什么!我该死?”这回轮到寂沉气愤地失声大喊:“就算我技不如人,但也不至于就该死吧!”
寂沉这么一凶,那神秘男子却是不知为何有些慌张地跟她解释:“不是,我是说那女妖该死!”
寂沉反过来有些懵,都有些结巴了:“那、那你知道了就赶紧放他下来!”
“不行,我杀他不是为那女妖。”
“那是为了什么?”
“他抢了我心爱之人,不杀不足以泄愤。”
神秘男子咬牙切齿,好像真有其事。
但是寂沉是不信的。
“你抓错人了吧?”
“抓错?”只见他冷笑一声,“人赃并获抓住的,你敢来说我抓错?”
“疯子……”寂沉看着音在墙上神色痛苦而且渐渐失血,眼下毫无心情和他争辩。
神秘男子却是一个跨步来到她面前将她下颚捏住:“又来了,就是这种眼神。怎么?心疼他是吗?”
“……是……又如何。你这混蛋!”寂沉想挣脱,但力气完全无法与之相抗衡。而偏偏吐真符的效力还未解除,让她总是说出会将对方激怒的实话。
听了她的谩骂,神秘男子却没有她想象中一样生气,反而是眼神委屈了起来,还松开了她的下颌,转而按着她的肩膀。
“为什么是他,不是我?”一双眼睛一下就布满了水汽,仿佛下一刻要涌出泪来。
寂沉这回是真信他得了情伤,而且恐怕还有疯癫之症。可是,音是夺他所爱之人?她不信!
“是那个抛弃你的女子没有眼光。”她别的说不得,就只能骂那个背叛爱侣的人了。
“不是的!她是很好很好的!都是他们不好!”
他、他们?
所以他和所爱之人中间不单有第三者,还有第四、第五、第六?
寂沉感觉自己知道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烦死了!既然你那么喜欢她,又受不了她和别的男人在一起,那就把她关着好了!不要出来祸害别人啊!”
寂沉吼完这一句时,她是没想过自己的后果的。
神秘男子像是听到了什么绝妙的建议,恍然大悟,点头说道:“……你说得对!”
然后,寂沉只觉得眼前一黑,就陷入昏迷之中。
安者步履匆匆前来,看到屋内一片狼藉。
门口未退的冰霜,他已经知道过来的是谁。而音脸色惨白地晕死在墙上,让他触目惊心。
安者伸手,细密的火焰自手掌发出,融化了把人钉住的冰锥。
音瘫倒落地,安者连忙扶住他,为他疗伤。
旬幽看音发出的消息后立刻赶过来。
“魔气……”
他倒是没想过会在诸城遇见魔族之人,手上立刻调出了一柄幽绿长剑。
“且慢!”
屋内的魔族十分警醒,但声音沉着冷静,不是狂妄无礼之人。
“我想我们此时不是敌人。如果是收了消息过来的,就进来看看他吧。”
旬幽进来时,看见安者正在处理音身上那可怕的伤口。
“这是……魔族所伤。你也是魔族!”旬幽一时间不明白对方是什么身份,但音的伤口更让他担心,“你的灵力带有魔气,对他有害无益。还是让我来吧。”
安者抬头看了他,恍惚之间仿佛有旧事光影从脑中闪过,一瞬间有些迷糊。但很快反应过来,连忙收手起身:“那就有劳阁下了。”
旬幽忙活了一阵子,终于将音的伤口包扎妥当,又喂了补气化伤的丹药。
“这元气大伤的,估计没有十天半个月是好不了了。”安者倒了杯茶给旬幽。
旬幽愣了一下,倒也觉得渴了,不与他客气,喝完了茶,就与他开门见山了。
“在下旬幽,印家学院炼药师。不知阁下何人?”
“魔界暮渊使者,安者。”
“原来是暮渊,怪不得。你知道下手的是何人?”
“暮渊之主,衡微帝君。”
旬幽一惊:“不是说暮渊向来中立,为什么会对修士痛下杀手?而你又为什么要救音?”
安者自知理亏,无奈道:“我与音是旧交,自然是要救他。只是我们那位帝尊,他素不管事。但只要得罪了他,定是斤斤计较,睚眦必报。”
第10章
寂沉睁开眼,只觉得自己似乎被托在云端之上,眼前有着飘荡的稀薄云烟。
等神智稍微清醒了,才发现自己竟然是在一处十分精致华美的寝室之中。
巨大的床榻足足躺下五六个人也没问题,被褥柔软轻若云烟,吊在顶上的幔帐如烟似雾,挡住了那透过窗棂的光。
“白天?我这是在哪里?”她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下了床榻,找不到鞋子只得踩着袜子走在地上。好在地面石板又平整又光洁,她也不必为后面袜子怎么清洗而发愁。
“你要去哪里?”
她正要推开门,背后突然响起男子的声音,吓得她抖了一下。
一回头,果然就是那个神秘男子。那暮渊之主,衡微帝君此刻一身繁复浅金长袍,比起他幻化成安者时的那身打扮,更加华美。
寂沉也因此想起了晕倒前的种种。“音呢?他怎样了?!”
她发现自己的记忆真是越来越差了。难道真的和那长针有关?
“我想他应该是死了吧。”
“……死了?”寂沉感觉脑中似乎有根线断了,听不见旁边的人在说什么。
只是那衡微帝君却丝毫不看她,自顾自说着:“你也看到他最后是怎样的。那么大的伤口,没有人管的话,不就是血流干了,然后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