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醉香楼。
“没想到这阮小娘子竟然还有一手好厨艺,啧,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沈砚在军中吃了几日火头营做的大锅饭,感觉自己舌头都麻木了,恰好今日军中无事,便死拽着萧珩出了营,来岭安县城的醉香楼打牙祭。
他跟萧珩刚坐下,就听得外头一阵喧闹,好奇心作祟,沈砚推开雅间的窗,正巧将阮胭酒楼前的那一幕尽收眼底。
萧珩看了眼不远处那个笑意盈盈的小娘子,淡淡地应了一句:“不过是生活所迫。”
沈砚深以为然地点了点头,“娇养长大的官家小姐,如今为了生计,竟做上了吃食营生,倒是令人有些唏嘘。”
“醉香楼今日的菜没甚滋味。”萧珩瞥了眼沈砚,突然开口道。
沈砚一愣,随即说道:“没有啊,我吃着跟往常一样啊。”
说完,又夹了几筷子尝了尝,“滋味跟以前一样啊,怀瑜你——”
沈砚话还没说完,蓦的反应了过来,萧珩这是在拐着弯儿说他话多呢,连好吃的菜都堵不上他的嘴。
“萧怀瑜!你找揍是不是?!”沈砚咬牙切齿道。
萧珩眼皮子都没抬,嗤笑了一声,夹菜的动作都没停顿一下,“吃饭。”
沈砚见他这副模样,气得牙痒痒,却无可奈何。
谁让自己打不过他呢?
“你去哪儿?”沈砚见萧珩搁了筷子起身往外走,问道。
萧珩脚步未停,应道:“买吃食。”
沈砚低头瞧了瞧桌上的美食佳肴,这不是正吃着呢,怀瑜上哪儿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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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胭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脸,心中冒出的念头依旧是:这位萧大将军来这儿干嘛?
“一笼灌汤包。”
小娘子眼中的惊诧再明显不过,又愣了神,萧珩只得开口。
略微有些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阮胭回过神来,对眼前这位萧大将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十五文,多谢客人惠顾。”
萧珩从腰间的荷包里取出二两碎银,放到了眼前这位眉眼弯弯的小娘子的手心里。
“不用找。”
阮胭捏着二两银子,还没来得及说什么,就见那位萧大将军消失在了人群中。
“客人,今日的灌汤包卖完了,明日请早哦。”
听到甜姐儿的声音,阮胭才收回视线,看着空空如也的小蒸笼,才发觉今日的灌汤包已经售罄了。
刚刚那位萧大将军买走的是最后一笼。
“真没了?”排在后面没买到灌汤包的客人犹不死心,踮起脚尖伸着脖子往蒸笼里看了看,直到自己亲眼看见已经空了的蒸笼才死心。
“没啦没啦,别看啦,明儿个早些来排队吧。”这会儿排在前面,看见空了的蒸笼的客人转身对后头的人说道。
没买到灌汤包的客人,神色都颇为遗憾。
“要是早点来就好了,说不定能买到最后一笼。”
“是啊是啊,可惜了,明日可不能来这么晚了。”
“不知道这灌汤包到底是个什么滋味,我在旁边闻着味儿都馋得不行!”
排队的客人们渐渐散去,或是独自一人离去,或是三两结伴离去。
听着众人都在夸阮胭做的灌汤包,甜姐儿骄傲得尾巴都快要翘起来了。
“姑娘,你听到了吗,大家都在说灌汤包好吃呢,没买到的客人可遗憾了。”
因着开张大吉,刚刚又白捡了二两银子,阮胭也是难得的高兴,“听到了,好了,别光顾着高兴了,赶紧把这里收拾一下。”
阮胭跟甜姐儿两人将一切收拾妥当之后,已过了巳时三刻。
“姑娘,你怎么不跟客人们说我们酒楼也卖午食和晚食呢?”坐在大堂休息时,甜姐儿忽然想起来这个问题,不解地问道。
说到这个问题,阮胭也很无奈。
她本打算自开张起就做三餐生意的,只是她今日就忙了两三个时辰,便已感觉到疲累,胳膊也酸痛起来,后面那十几笼灌汤包都是她硬着头皮包出来的。
好在手上功夫到家,才没有捏坏了褶。
“再等等吧,我刚刚想了一下,现在还不是时候。”阮胭怕甜姐儿担心自己的身体,并没有跟她细说,想了个理由搪塞了过去。
“噢,这样啊。”甜姐儿一脸的可惜,还破天荒地叹了好一会儿气。
自己高估了这具小身板儿。
算了,多想无益,平时多锻炼一下,尽快让这具身体适应有些强度的劳动才最要紧。
阮胭本想等酒楼生意走上正轨之后再去买人的,这会儿却有了立即去买一个人回来的想法,随即又想到自己已经瘪下去的荷包,到底还是将这个想法按捺了下来。
买人的事急不得,还是先多赚点钱再说。
“甜姐儿,去把酒楼的门关上,再去把钱篓子拿过来,我们来数数今日赚了多少。”
说到赚钱,阮胭又想起那位萧大将军给的二两银子,本来沮丧的心情复又明朗起来。
不愧是大将军,出手真是大方,买个包子都能随手给出二两银子!
这样大方的客人,阮胭在心中止不住地期盼他能日.日都来。
只这一块碎银子,便是她今日赚的钱的几倍之多。看来不管在哪个朝代,贫富差距都是非常大的!
甜姐儿听话的先关了门,又去房间里把钱篓子拿到了大堂来。
“姑娘,好多铜板啊!”甜姐儿还是第一次这么直观地看到整整一篓子铜板,难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阮胭也是头一回见这么多的铜板,此时也有点呆。
二两碎银子确实比这一篓子铜板多,但只有小小的一块,到底比不过篓子里装得满满当当的铜板来得震撼。
“咳,赶紧数吧,我们以后还能赚得更多,这算什么。”
到底还是阮胭先回过神,眼里的惊讶转瞬即逝,刹那间便恢复了素日的平静,开始动手数铜板。
甜姐儿见阮胭神色一如往常,默默地在心里感叹了一句:不愧是姑娘,赚了这么多的钱都能面色不改!
两人数上十个铜板就串成一个小串,数了好一会儿才将铜板数完,小铜钱串总共七十有五,今日的灌汤包共计得钱七百五十文。
阮胭心中早有数,再数一遍不过是为了过过自己数钱的瘾,那种满足感真的是让人愉悦不已。
不过这七百五十文可不是今日赚的钱,还得刨去做灌汤包的成本,剩下的才是今日净赚的银钱。
昨日买肉花了两百四十文,买面粉花了四十文,还有今日没用上的蔬菜也花了二十几文钱,再加上杂七杂八的调料钱,这么一算下来,阮胭她们今日卖灌汤包大概赚了四百文出头。
阮胭让甜姐儿每十小串铜钱串成一个大串,共得了七个大铜串并一个稍小些的五十文的铜串。
“等吃过午食,我们再去多买些面粉回来,昨日只买了一日的用量,已经不剩了。”
阮胭想了想,决定将今日净赚的一半拿出来存着,待存够一定数目之后便去牙行买个奴隶回来,帮她分担厨事,其余的则拿出来做店中采买之用。
“好,那我去厨房烧火。”甜姐儿依旧是那副‘姑娘说什么就是什么’的模样,立即点头赞同道。
两人数了半天的钱,阮胭又给甜姐儿细说了一下今日到底赚了多少,一番折腾下来,这会儿已经临近午时。
“嗯。”阮胭轻声应道。
于是,甜姐儿径直去厨房生火,阮胭则抱着钱篓子回了她的房间。
把钱放好之后,阮胭打开游戏面板,准备查看一下酒楼人气值的增长情况。
作者有话说:
今天肥了,可以求个收藏吗QAQ
第10章 割袍断义
阮胭打开游戏面板后,看到【人气值】那一栏下面的进度条有了变化——
【当前人气值:50/100】
看来明天就能达到100人气值了。
不过,这只是开始,越到后面需要的人气值越多,她还是要多努力攒人气值才行。
【叮!支线任务:请玩家制作一种新的菜式。
任务奖励:小米椒种子x1】
嗯?小米椒?!
收到系统发布支线任务的提示后,阮胭点进去就看见让她万分惊喜的三个字。
这个朝代不是阮胭以前学过的历史上的任何一个朝代,倒有点像是唐宋的结合,不过她来了也有一段日子了,明里暗里也打听过,但都没人听说过辣椒。
得知这个朝代还没有辣椒时,阮胭沮丧了好一阵子。想她穿越前可是一个无辣不欢的人,酷爱川菜和火锅。
好在这个朝代虽然没有辣椒,但有带辣味的一样调货——茱萸,好歹让阮胭有了点心里安慰。
没想到系统这次给的任务奖励竟然是她心心念念的辣椒,还是辣度非常给力的小米椒,这比今天收到二两银子的小费还让阮胭惊喜。
系统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阮胭今日本就打算做一样新吃食,比较简单,成本也低,她打算走薄利多销的路子。
如今天气越来越冷,早晨的寒意重,想来卖点热气腾腾的吃食应该会比较受欢迎。
刚好也能用上她昨日买的蔬菜,虽说在系统的【背包】里放着不会损坏蔬菜的新鲜度,但不能总放着,家里还有甜姐儿在呢,会惹人疑心的。
阮胭从【背包】里拿出一把蔬菜后,才收起游戏面板,打开房门往厨房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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边关军营。
“没想到啊,那阮家小娘子的厨艺竟这般好,一个小小的笼饼做得既精致又美味,跟宫里的御厨有得一拼了。”
沈砚回味着刚刚萧珩分给他的一个灌汤包,皮薄馅多,汤汁浓郁,软嫩鲜香,不过一个小小的笼饼,竟隐隐盖过了醉香楼的大菜的滋味。
怪不得那阮小娘子敢开酒楼,原来还藏着这么一手好厨艺。
“不过,怀瑜你也太小气了,竟就只分了我一个,多分我一个吃怎么了!素日里我请你去醉香楼吃饭还请得少了吗?!”
沈砚跟在明显不想搭理他的萧珩身旁,絮絮叨叨地抱怨。
身边的人实在太过聒噪,萧珩为了自己耳根子的清净,到底还是回应了一句。
“我买的。”
言下之意是,你自己想吃你自己买去。
沈砚被噎了一下,忿忿不平地想道:明日我就自己买去,到时候也只分你一个,馋死你!
“大将军,林校尉有事找你,在您的营帐等了好一会儿了。”守在营帐外头的士兵远远地看见萧珩回来了,赶紧大步跑过来禀报。
萧珩点点头,示意自己知道了。
回到营地后,沈砚就正了神色,恢复成了他平日里那副温润如玉的模样。
待萧珩走到营帐前,守在外面的士兵就掀起门帘,等人进去后,复又放下,神色肃穆腰杆儿笔直地继续守门。
“末将林成业,参见大将军。”林校尉见到萧珩进来后,起身抱拳行礼道。
“不必多礼。何事?”萧珩走到上首位置坐下后,问道。
听到萧珩问话,林校尉那张平日里没什么表情的脸上,难得露出了几分不好意思来。
沈砚坐在林校尉的对面,看得眉心一跳,默默地移开了自己的视线。
一个满脸络腮胡子的彪形大汉,突然露出几分小女儿羞涩般的神情来,着实看得人辣眼睛。
萧珩也微不可查地皱了下眉头。
不过,见林校尉这副模样,两人心下都松了口气。
看来不是什么军情大事。
最近北边的那些戎狄又开始不安分起来,对东华国的边界时有骚.扰,旁边的北元国也有趁机浑水摸鱼的想法。
萧珩最近一直在针对这两拨人安排布防,难得闲下来,是以他这才没拒绝沈砚拉着他出门,也是想出去散散心。
没想到刚回营地就有人来报,林校尉有事找他,还以为是有关布防上的事,看来不是。
“林校尉,到底是何事?你若是有什么困难,只管说,本军师跟大将军都不会坐视不理的。”
沈砚等了好一会儿,见林校尉还是一脸纠结,颇有些好奇,到底是什么事让这个在战场上杀伐决断之人变得如此的扭捏?
萧珩也点了点头,表示赞同沈砚说的话。
林校尉好似下了什么决心一样,深吸了口气,终于开口道:“大将军,兄弟们都觉得火头营做的饭菜太难吃了,想问问能不能改善一下。”
听完林校尉的话后,萧珩皱了眉头,沈砚则面色一喜,终于有人跟他一样,受不了火头营那些厨子做的饭菜了。
说是饭菜,实则是加了点油盐的水煮菜。沈砚不明白,为什么炒菜他们都能做出水煮的味儿来,不得不说,这也是一种本事。
萧珩没想到林校尉要说的是这件事,不过转念一想,也算是合情合理。
镇北军以前的火头营厨子跟现在的不是同一批人,以前的那几个厨子,因为伙同掌勺师傅贪污采买的军饷,被萧珩当着全军众人的面给斩首了,并将尸首悬挂于营地中央整整三日。
他不是不能容忍下面的人吃点油水,但那些人太过分了,仗着那时候他刚接手镇北军,根基还不稳,竟敢与军需官一起做假账蒙骗于他。
后面查清之后,几人贪下的银钱竟有十万两之多!
于是,那几人便成了萧珩杀鸡儆猴的那只“鸡”。
这件事后,镇北军上上下下见识到了他的手段,开始畏惧于他。
对萧珩来说,只要镇北军听话,上了战场之后能听令行事,是怕他还是敬他,都没什么区别。
在军中,一切都用战功来说话。
后来,他带着镇北军屡战屡胜,无一败绩,世人开始称他为战神,镇北军也从一开始的畏惧变成敬畏。
这一切的变化,于萧珩来说,不过是他对镇北军更如臂指使了,将士们之间更为默契,执行任务时更速度更精准了而已。
处理了火头营的人,自然要将空缺补上去,不然谁来给这几十万大军做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