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世的这一曲，反而更像是笑着说，你走慢一点，等一等我，不要害怕。
这正好映衬了她想对沈砚说的话。
她很执着的在最后十秒加上了贝尔曼。在钟意看来贝尔曼是沈砚对艺术的执着，残酷美丽的艺术也理当被世界看见。
训练没有那么高的强度，钟意还能忍受。
躺在家里的床上，没开灯，钟意还能听到钟瑶在客厅中看着重播了无数次的她自己的花滑节目。有时候她会反省自己似乎太叛逆，这几天因为选曲的事已经吵了无数架。
钟瑶觉得她应该跳自己曾经的选曲，美名其曰是一种传承。而钟意最受不了她的那股子疯劲。
今天她气喘吁吁的回来，迎面而来就是最熟悉的辱骂。事态在钟意砸了一个杯子之后才平息下来。
躺在床上，窗外的月色正美。钟意拿着小手机，她曾经是有沈砚的社交账号，沈砚并不知道她是谁，自己整天以偷看少年的动态为宽慰。甚至在他死后，钟意也整天在看，早就已经倒背如流。
她按照自己记忆中的数字输入，很快就显示出来了一个账号。
有门！
账号头像是一片死黑，名称就是一个简单的“。”。
没错了，就是沈砚，连名字都不变。钟意自己翻来覆去，换成了小号，点击申请添加好友——手动输入【附近的人】。
还没有什么回应，她就用被子把自己缠成一团，心里美滋滋。沈砚这人有一个不为人知的喜好，每天会在动态里发送一些心情，通常屏蔽了其他的人。
自从她偶然间发现，就越发觉得沈砚是个可爱的人。
就这么兴奋地等，都等到困了，迷迷糊糊的也没有专属的一声“叮咚”。
……
第二天一早，还是生物钟叫醒了钟意。
拉开窗帘，让这座北方小城的阳光照进来，外面不算高的楼房就映入了她的眼帘。说起来，钟意其实是南方人，自从集训就被带来这座城市，一扎根就是十几年。
钟意早上起来没有看手机的习惯，先站在窗前做几个热身动作，再去洗漱。到了卫生间，她颇为无语的看着镜子。
因为昨晚难得的熬了夜，本来白净透亮的皮肤变得有点暗淡，眼下也泛起了一点点青黑色。钟意叹了口气，拿起一年都用不了几回的护肤品，洗完脸后细致的涂。
前世她的粉丝最喜欢她的一双大眼，笑起来像月牙似的，时刻都亮晶晶。到了最后，那双眼也熬得无神。
这一次要好好爱护自己的脸蛋。她努力做出一个微笑，对着镜子拍了拍脸。
等到磨磨蹭蹭的收拾好自己，钟意才不抱希望的拿起手机，准备看眼时间。
这一看却不得了——社交软件上带上了一个小红点，虽然标记是1，但钟意想不出来除了他还能有谁。
一时间接收到这个，少女的手都有点发抖，颤颤巍巍点开软件，就看到黑色头像的对话框，后面带着一句“你是？”。
真的通过了！！！
钟意的心扑通扑通的跳。
点进去，发现这条消息是早上七点发来的。在A国应该是刚刚结束训练的时间，钟意没发现，此时她的笑容蔓延了整张脸。
为了圆回昨天的申请消息，她一字一句认认真真的打出，还要细致的检查一下。发送完就不好意思的蒙住眼。
1：【附近的人看到你的。】
叮咚。
透过指缝看。那边也很及时的秒回。
。：【好的。】
1：【你也在A国吧，是留学生吗？】
钟意这才懂什么叫一个谎要无数个谎来圆，前世她加上好友之后根本没敢说话，对话只是简简单单停留在了沈砚的好的。
这次想要多接触点，就开始没话找话。
。：【嗯。】
骗子！钟意嘟囔着，眼看着要迟到，才不得以把手机揣在了兜里。出门之前还笑意盈盈的，不忘带上企鹅钥匙扣。准备晚上回来再细细研究他的动态。
……
沈砚刚训练结束，还一头的汗没来的及处理。外面天色已经黑了，整个冰场也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拿起手机就看到，自己没有好友的社交账号，露出了一个醒目的1。他平时并不喜欢看手机，只不过有一些搜索软件需要注册。
他皱着眉头，把毛巾搭在脖子上，身体有点脱力就靠上了挡板。
点进去，看到的是一个名字叫“1”的人，头像还是一个Q版的小企鹅。他不由得想到那个仅仅只有两面之缘，却送了他一个小企鹅的女孩。
想到这就有点笑意。
在他来看，那个女孩真的和那只企鹅很像，眼睛亮亮的，滑冰的样子也是，总是平地摔。
如果钟意听到了他心中的想法大概会抓狂……
鬼使神差的，按下了同意申请，甚至还好心情的询问一句“你是”。
没想到对面根本没回复，沈砚平时训练从来不会看手机，这下倒是钻研起来，点到刚刚的申请界面才发现，对面的申请理由。
附近的人？
沈砚没想到在俱乐部附近还有C国人，这是A国的一个小城，至少在他这几天熟悉环境和购买必需品的时候没有看到一张亚洲面孔。
他疑惑中还有自己都不易察觉的高兴。他才十六岁，独自一人走在异国他乡的街上，都是其他面孔，语言不通，那种孤独感包裹的他透不过气。
世青赛就快到了吧……那个女孩会不会有好成绩……世青赛总决赛在A国举办……也许能够看到她……
第4章 世青赛
在几个月的枯燥训练里，钟意也逐渐消磨了刚刚重生的那种兴奋。开始踏踏实实的走好每一步，时不时的查看沈砚的账号用来消遣。
她发现，十六岁的沈砚的动态和他之后的形象完全不符。
比如前世，大半夜钟意会看到类似于【到这是不是就结束了。】的话。
而十六岁的沈砚，动态里大多都是——【会做到更好。】
钟意也拿捏不准沈砚的想法，只能是装作没看到，不敢点赞。偶尔被沈砚鼓励到，训练也更加有力气。
世青赛就在这样枯燥的日子里到来了。
除了在沈砚面前，她有种察觉不到的怂劲，跟其他人相处大大方方，在集训队里交了很多朋友。这次世青赛的第一站，就有队里的男单选手杨青禾和女单小将张纯子。
前世的钟意较着劲，和这些人关系平平，多了耐心相处也发现都是些可爱的小孩子。
三人一起坐飞机。
杨青禾坐在外侧，中间是张纯子，钟意靠窗。刚坐稳就听张纯子挽着她的胳膊，小声的说：“意意，你第一次参加世青赛，千万不要紧张哦。”
旁边的杨青禾听到了，坐直，翻了个慢速白眼。
“明明每次紧张的就是你吧。这次教练晚一天到，有的人别哭鼻子。”
钟意笑了笑，看吧，真的都是小孩子。
……
世青赛的选手毕竟还是青年组，在钟意看来都还不构成威胁。只是自己的心理问题总是过不去，落冰的老毛病。
对一场比赛感到紧张是很好的习惯，所以直到上场之前，钟意都在深呼吸。短节目还不错，自由滑不出大问题就行。而且这次的考斯滕也和前世不一样。
因为还是少女的身体，就不再适合前世那种性感的风格了，重新定制的是那种玉石的绿色和白色渐变，仿佛一只孔雀幼崽，又用人体胶水在额头贴了钻。
飞扬的眼线搭配做的波浪形的鬓角，华丽繁杂。
等解说台叫到钟意的名字，她开始上冰。张纯子在旁大声喊：“加油！！”
钟意点头，滑行几圈，最后停在场地中间。双□□叉，手指摆出孔雀的姿势，这次的跳跃衔接采用了孔雀舞。
音乐播放。
一声清脆的鸣叫，钟意开始滑动。她知道，这一生从这一刻才算做真正开始。
这次节目加上了3T，钟意和编曲老师商量过，把这个动作放在了前20秒，以最多体力来进行。
到了古典，经过前面衔接的助滑，钟意义无反顾的起跳。但是意志力暂时不能和身体本能对抗，落冰时还是没站稳，手伏在了冰上。
多年的大赛经验告诉她，这时候就要忘了这件事，努力完成后面的部分。
还好后面的构成没出错，完美clean，落冰扣得分也不会太多。在乐曲结束后，钟意鞠躬谢礼，全场掌声雷动，这个年纪跳出3T的女单并不多，放眼C国，钟意是第一个。
但显然她本人并不怎么开心。
在外人看来，这场节目很不错，但钟意知道，后半程她没有太集中注意力，表现的情绪没有到位。当然最让她郁闷的还是那一跳。
这么久的训练，她为了轴心找准，甚至又用上了吊杆。整天被教练在冰场吊来吊去，肩膀都勒的淤青，还是不行。
她脸色沉闷的滑向场外。张纯子笑的开心，扑上前来抱了抱她。
“意意！好厉害啊你！”
钟意迫不得已漏出一个笑容。
“马上到我了，我好紧张怎么办。”张纯子噘嘴。
“不用怕。”钟意摸了摸她的头：“就当做在训练。”
钟意穿好运动服，回头就看到张纯子快要上场了，她赶忙做出加油的动作。就见小姑娘滑上冰场，神情苍白。
钟意心想，要遭。这个状态不对。
果然，开始没几秒，张纯子就平地摔了。
陈璐教练在一边说：“纯子这孩子哪都好，就是心理素质太差了。”
钟意附和着点点头，也不知道前世这女孩是怎么克服的，最后的成绩不是很差。
张纯子的后半程几乎是哭着滑下来的，一下来就缩到了钟意怀里哭。小姑娘大概只有一米五几，钟意抱着她心都化了，自己要是没长这么高多好，也能窝在沈砚怀里……
感觉到自己思维跑偏了，赶紧晃晃脑袋。自己165的身高一直是一大痛，对花滑来说，太高了会影响。
张纯子哭了一会也慢慢安静下来。
等到所有人都结束，开始宣布排名。之前公布的分数都咬的很紧，钟意出乎意料的拿到了第一名。
那个3T跳，虽然落冰不稳，但是足周了，只扣了一分。钟意呼了口气，平静的领了奖另一边的张纯子才第七，委屈的坐在一边。
一个好的开始。
……
A国。
和国内时差13小时的沈砚刚刚躺在床上，就看到训练沟通群里教练发了条语音。
他还以为有什么急事，皱着眉头点开。他英语不是特别的好，只是磕磕绊绊的听懂一半。
大概说了什么C国，青年组女单后外点冰三周跳。
这几个词语放在一块，沈砚不由自主就想到了钟意那个女孩。脑子里回想了一下时间，是世青赛开始的时间。
他还有点恍惚，原来已经来国外将近四个月了。
看着教练在群里发送的视频，鬼使神差的点开。
看见的就是穿着绿色考斯滕的女孩，自由的在冰上旋转跳跃。那个跳跃虽然不完美，但已经比四个月前他当面看过的好多了。
看来大家都在进步啊。
尽管女孩跳的节目在他看来有很多不足，还是莫名的保存下来。
沈砚还在心里想，钟意的表现力很不错，是有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才保存的。
嗯，就是这样。
……
今天的比赛已经结束，一群人浩浩荡荡的回了酒店。
杨青禾那边的成绩也很不错，男单第二。上一届世青赛的第一还是沈砚，钟意莫名骄傲。
唯一不同的就是张纯子，一到酒店就被陈璐教练拉去谈心。和她同住的钟意百无聊赖，登上微信。
五分钟前，杨青禾发来了一条消息。
青哥：【111】
钟意没搞懂他要干嘛。
1：【？怎么了】
青哥：【纯子心情可能不好，你一会叫上她，咱们出去吃个饭吧。】
青哥：【球球了.jpg】
钟意笑了，这小男孩。
1：【行。等会。】
等到安静下来，钟意才有心思去思考。接下来几个月，她必须要攻克问题，把这首歌做到完美。一会又想，沈砚在做什么呢？会不会看到？也太丢人了……
……
张纯子倒没是她想的哭着回来，小女孩情绪来得快收的也快。钟意还记得杨青禾的嘱托，带着张纯子就出了门。
毕竟是在陌生地方，三个人还是选择吃中餐。钟意这一路上就看着杨青禾一直逗张纯子，自己一脸无语的走在后面。
好像莫名其妙的当了电灯泡……
她也不恼，这种少男少女的小情感，多看看也有助于她攻略沈砚。
等到坐在餐厅，那两人才施舍了她一眼，钟意揶揄着看着，张纯子不好意思的伸伸舌头，递给钟意菜单。
简单的点完菜，钟意刚闲着无聊准备打开手机偷偷视奸，就听见杨青禾开口。
“其实我感觉钟意和一个人特别像。”
钟意诧异抬头。
那边张纯子也很给面子：“谁啊谁啊。”
“你不觉得很像沈砚哥吗？”
“是有点诶。”
钟意失笑，能听见这段话，她也很开心。她巴不得每个人都这么说，拜托，沈砚可是花滑男单紫微星降世，她三生有幸能像他。
“不过我说不上来为什么像。”张纯子露出思考的表情。
“傻子。”杨青禾道：“沈砚哥很厉害，钟意也很厉害。而且我总觉得他俩看咱们都跟看小孩一样。”
钟意刚拿起水杯准备喝水，差点全部喷出去。心想，你们不就是小孩吗？
张纯子简直是资深捧哏，明明没怎么明白，还煞有介事的点点头。
“不过，意意你知道沈砚哥哥吗？”
“当然。”钟意笑着点点头：“我喜欢他。那种喜欢。”
这下轮到两人呛到了，都一脸看八卦的表情，像见了鬼一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