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笑,说:“傻站着干什么,上去了。”
她却站那不动,目不转睛盯他。
“你去找景铄麻烦了?”
“你男人有那么坏吗,找景铄就找景铄,加个麻烦什么意思呢,我那么喜欢干这种事。”
“你去找他说什么了?”
沈知聿看她眼睛:“你觉得可以说什么。”
丛京要知道就不会问了,她主要是不知道他的态度,看着那么好,万一又记心呢。
她说:“你不会又像原来那样吧。”
沈知聿直了直身说:“什么叫像原来那样?”
“你自己知道。”
她这样说,沈知聿也不愿意说话了。
他忽然有些认真:“在你眼里我这么坏呢。”
“吃醋,有点情绪也不行吗?”
“可以,我没说不行。”丛京不想和他吵什么,“他是我朋友,你知道就行。”
她转身进去了,沈知聿盯着她背影看了阵,迈步跟上去。
两人进电梯,安静封闭的空间内,只有屏幕上播放的广告声,重复的广告词,声音有些吵人。
她和他一前一后,各不作声。
到了楼层,电梯门开了,外边刚好有俩人也要上来,见里头有人便秉行先下后上的原则往旁去。
丛京要往外走,人却突然被拉了回去,被他勾到怀里,同时电梯门又被他摁关上,丛京心跳骤然提起,就感受到他的鼻息从耳后传来,特别近。
“你怎么就不肯相信我从良了。我就是去找你朋友谈了谈心,能怎么样?那么关心他啊。”
这一层的电梯摁钮一直在亮,估计是外边的人想重新开门。
沈知聿单手抵着她,右手就一直摁在关门键上。
公共场合,哪有这样顶风作案的道理。
“你先放手,沈知聿。”丛京脸皮薄,想到外面有人就尴尬:“回去说。”
“就在这说。”他不大乐意:“你刚刚以为我是什么,以为我去做什么,我没有。”
“没有就没有,你就当我误会了,怎么了?”
“你总是这样误会我,就不给点补偿什么的吗。我生气了,饭也不想吃了。”
“别无理取闹。”
“在你眼里我总是这样,不讲道理,无理取闹,我什么也没做。昨天你和他也是这样在小区门口说话,我说什么了吗,问你什么了吗。”
丛京眼里有些惊讶,才意识到什么。
电梯门终于开了,他松开手,站直身分开,外边俩人正神情诧异地看着他们。
难得的稀奇事,乘个电梯,这小情侣吵架还就在里边说起来了。
她还有些为他最后那句话难以平静,回头看他,只看到沈知聿没什么神情的眼。
可丛京不喜在人前争这些,只觉得没必要,说了句回去说就扭头出去了。
沈知聿手插在口袋里,慢一趟地在后边跟着。
到了家门口,丛京不吭声地摁密码,643221,门锁发出滴滴滴的声音。
门开了。
丛京没进去,还是想着刚刚他说的话。
她低头沉默半晌,忽而回身:“你看到了,那为什么昨天不告诉我。还憋着,所以你当时突然那么冷淡就是因为这个?”
“那你如果不是因为这个跟我坦白,自己这样忍着那到最后情绪崩了又会怎么样,你怎么不跟我说。”
“说什么?说你怎么能跟别人说话,还是说你是不是要跟他旧情复燃。”
沈知聿反应挺淡的。
“这话听起来就挺幼稚的,是吧。”
这话叫丛京一时不知道怎么回。
“对啊,像你说的,挺无理取闹的,我也知道你们没什么所以没有提,更不想提。”
“但今天确实是不行了,我想跟他聊聊,真的只是聊聊,可你注意力总在他身上。”
“我没有。我只是……”丛京心里那股气忽然又散了,声音放缓了些,解释:“只是确实有点担心的。”
她又往前走了步,伸手拉了拉他衣服:“好了,以后憋不过就要说啊。那不然,不然你心里不舒服,你又有什么别的想法,自己多难受。”
她又补充:“我真的只是和他碰到说了两句话,没什么的。”
沈知聿这种人吧,情绪上来了确实难哄,他聪明,又精明,三言两语哪哄得好。
他侧眸,噤声许久后说:“丛京,我在意的从来不是你和谁说话和谁走在一起,我在意的,是你对我的态度。”
“是你会不会关心别人的心思要大过我,是我对你来说会不会可有可无或是什么。”
“如果发现是。”
“我这里会很疼。”
他回头,眼看着她,抬手指了指自己心口。
话题无疾而终。
他们进了屋,丛京又回到厨房去准备那些早就备好的菜。都很晚了,七八点,人家居民估计饭都吃完两轮了,他们家才刚开始做。
平时在一起其实都是沈知聿做饭的,他从不让她碰这些,今天丛京想哄哄他,有意摆出体贴的样子。
沈知聿口味淡,不喜辣,也不喜欢吃些胃口重的,好在她也是,所以做起饭倒是简单,少盐少油就行了。
其实闹点小别扭,很正常,他们平时也有,大多她惹他生气,就是嘴上绊两句回头去了沙发上又不约而同地相互靠着,心照不宣就好了。
哪有完全和平的关系呢,那只有是互不相识的邻居关起门谁也不认识谁才行了。
她准备炒菜,想着等会儿去餐桌上多哄哄他,没想进门没多久沈知聿那儿来了个电话,朋友那边有事,叫他过去一趟。
听到声音的时候丛京从厨房出去,有点舍不得,看着他去拿外套和车钥匙,说:“谁啊,严重吗?”
沈知聿扶着玄关的墙在换鞋:“不严重,就是在外头车剐蹭了又碰着硬茬,一群人吵起来了。”
丛京要去洗手:“那我也去,陪你一起看看。”
沈知聿说:“不用,是邱卓他们,一群大老爷们好解决的。”
“那……”她又迟疑,“我看看行吗,要是这样估计事情棘手,万一对方很厉害呢,我认识交警大队的朋友,说不定能帮点什么忙……”
她这话倒是把他整笑了。
明明平时也很少接触这些事情的,碰着了,还主动想给他们解决,自己都那么怯生的,哪解决得来这种事。
“真的不用你去。”沈知聿阻了,说:“你在家休息就行。别人厉害,能有你哥哥我厉害?”
丛京动作停顿,看他,有点不知道他这话是要正常着接还是带点那意思。
她抿唇,稍有点难为情:“你厉不厉害我能不知道吗。”
沈知聿愣了下,接着没忍住,在心里轻笑了声。
“好了,我能解决的,你明天还要回老家忙事情,早点休息。”
她问:“那你多久回?”
“不一定,可能马上,可能半夜,别等。”
沈知聿出去了,身影入了夜色,消失不见。
丛京在窗边看着,心里有块地方空落落的。
剐蹭这事,主要还是态度问题惹的。
本来挺好解决的一事儿,结果对方有个人说话忒冲了点,两边就吵了起来,当时差点干架,但都保持了理智,没干起来,只说打电话各自找朋友解决,拼关系。
沈知聿过去的时候,两辆车停在路边,人群已经散了些。
有交警在处理,差不多保险公司电话该打的打,该劝的劝,好差不多了。
他开了辆Gallardo过来,就是怕掉了朋友的面子,到了地方,高引擎声和冰蓝色超跑十足地拉了九成注意力。
连本来在打电话的邱卓几人都看愣了。
沈知聿走过去,问:“事情怎么样了?”
邱卓说:“还成,就是对方有个小子太冲,交警一来立马变孙子,还什么找兄弟,他这找的兄弟几辆车加起来也抵不了你这一辆啊。”
沈知聿往回看了眼。
还成,都去年买的车了,不是什么最新系列。他随手找了辆出来开,没管那么多。
“就那样吧。”
邱卓又笑:“还说什么他兄弟多呢,我们这兄弟哪个不比他腕儿大?”
路边,有几个染了粉毛的男生在和交警调解事情,其实谈完具体保险方案以后就差不多了,没什么事。
沈知聿说:“就几个刺头小子,不用多理。”
朋友们也是当时心急了才到处打电话,沈知聿的电话也是试探着打的,想着他家那位刚回,他指定不会出来,没想接个电话就出来了,看他这淡薄的样也不像碰着什么好的。
航生问:“知聿,你咋了?”
沈知聿挑眸看他:“什么咋了。”
“你,打个电话就出来了,不对劲啊,原来不都从良了吗,从来不跟我们混的,今天怎么破例了?”
沈知聿低头,手揣口袋里去拿烟,关上烟盒的时候手指磕了磕。
“没。”他只一个字。
可处理完事情朋友们说他要不回去时,沈知聿又问:“今天你们没场子?”
朋友讶异:“什么场子。你一良家妇男怎么还主动提这些。”
沈知聿淡然吐出一口雾:“没别的,想静静,最近生意难做,烦心。”
他们笑:“你还难做呢?原来饭桌上跟人极限推拉的时候也没见你多愁过,不也挺肆意,现在就这。”
肆意。这两个字传进他耳里。
是啊,他曾经多肆意。
他知道可能对丛京来说以前青春陪伴的那群人很深刻,都是她耀眼的记忆。可是他只想说,哥哥又何曾没有过青春,他也年轻过的,只是现在年龄过去了,浪不动了。
她要是喜欢,他一样能像景铄那样为她离经叛道一次。
他比别人差吗,也不见得吧。
深夜的酒吧,喧嚣迷离。
沈知聿好久没来过这儿了,圈内声名鹤起的公子哥,这两年又平添一种温润韵味。单是坐在那儿都像一道风景。
从坐下开始就不少人过来递酒,就是搭话,他们这儿有个规矩,递酒,接了就是允同你的意思,两人就可以接下来聊聊。可他没要,有人过来说话,只点了点自己纤长无名指上的戒指,别人也就知道这位有主了。
眉眼慵色,倒是随意。
朋友都觉得他有点怪,泡吧,喝酒,那都是他们这群混不吝的人做的。
沈知聿可不是那种。
沈知聿哪怕是原来最浪的时候也都是清风霁月般的风流,他这种天生骨相好的人跟他们不一样,人家高岭之花,坐那儿就有人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