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爱隔山海——意何为
时间:2022-08-19 06:39:22

  他这样想着,忍不住在心里叹了口气。
  而李居言这边,在闭眼以后,他很快坠入黑暗。
  再后来,他做了个看似短暂却异常真实的梦。
  梦境四散空茫,世界景色单一。他紧紧牵着季夏的手,两人一同沿路往前走着。
  天蓝地阔,有漫野芝樱佐道。
  柔和阳光穿透云雾,宛若丁达尔效应般坠落,悠悠地落向了地面水平线。
  长路好似漫无边际尽头,他却又像是丝毫不知疲倦。因为在梦里他清楚着笃信,支撑着他走下去的,是一个永远都会有她的未来。
  他的笑意自然纯粹,眼底清晰倒映她的轮廓,“只要我们走完这段路,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
  是有多么喜欢啊,才会握地那么坚定,心里那么地期待。
  季夏看了眼两人相扣交织的手,轻轻嗯了一声。
  两人就这样一直往前走着,步履未停。
  只是走到了后来,离着终点愈来愈近之际,季夏却显得越来越沉默,话有些少得可怜。
  他以为她走累了,所以说可以停下。
  而她却抬头忽然问他,为什么想要停下,是不想和她在一起了吗?
  他听了短暂皱眉,很快否认着解释。
  他不知道她为什么会这么想,不愿意她多想,忍不住想要抱住她。
  而她却本能往后退了几步,神色未变。距离拉得离他越来越远,眼中一片清凌淡漠,开口道,“没关系,反正我无所谓。”
  他闻言怔了下,走向她的脚步停住。
  在潜意识里好似勘破真相,心提前泛起了冷意。
  至远至疏间,他就这样听她字字道尽,将假象猛然撕破,露出原本枯萎荒谬的真相。
  他下意识不想再听,却又避之不及。
  下一秒,她倏然朝他笑了下,无所谓道,“毕竟,我也只是过来玩玩而已,只是没想到你却当了真。”
  “因为哪怕只是一瞬间,我都没有真正地想要和你在一起过。”
  “从始至终,我只是一时兴起罢了。”
  只是一时兴起罢了。这句话就这样一直在耳畔重复,像是一次次的回声,却又尽生锐利倒刺,将痛苦一层层就此深刻。
  遥遥对望间,对上她满是漠然的双眸。
  可是他想,凭什么就这样放她走?
  凭什么她想来就来,说走就走?
  他不甘心,因为明明已经走了这么远,明明已经快到终点,于是在最后,他还是向她伸了出手。
  然而,在某一瞬间,像是无意抓拢了梦境清醒的源头,梦境的画面和现实记忆在比对过后终于重合,在晕染模糊中逐渐变得清晰。
  梦境就此收束,李居言缓缓醒来。
  倦感未曾消减,反而伴生起些许昏沉胀痛。半开起车窗后,他抬起手压了压眉骨。
  正巧等待着最后一个红绿灯间隙,司机小张手放在方向盘,忍不住出声问,“阿言,你还好么?”
  “怎么了,张叔。”李居言转而看向他,声音透着刚刚转醒的低哑。
  小张动作微顿,又继续道,“就是看你脸色有些苍白,现在是感觉哪里不太舒服么。”
  李居言看了眼手机锁屏时间,长睫投落淡淡阴影,声音听不出什么语气,  “没什么。”
  良久过后,他再次出声,“就是做了个不太好的梦。”
  —
  八月的天,湛蓝如洗。温度渐渐压了下来,风也带着些许凉爽。
  家教结束后,季夏正沿着路边往公交车站点走着。包里的电话忽然响起,低头一看备注,是江桐。
  从电话里很快得知,江桐打算过来B市玩几天。
  江桐:“其实我一直有来B市旅游的想法,季夏,你有没有时间呀?”
  季夏回答道,“有,大概是什么时候?”
  如果是之前可能时间上会有些许冲突。
  但是如今的家教安排都结束了,她要过来B市,她也自然没有拒绝的道理。
  “好,那就这么说定了,应该是后天。”
  “嗯。”
  很快结束通话后,季夏不知不觉走到了附近的广场公园,从前略显空旷宽敞的广场公园今天不知为何人多了起来。
  季夏脚步稍一停顿,很快找到了答案。抬头往天空看去,形色各异的风筝随风翩然自若,像是彩色涂满了天空。
  不冷不热的天,伴着和风习习,的确很适合放风筝。
  从她的视线望去,有小孩拉着筝线肆意奔跑,时不时发出笑声阵阵,而大人则谨慎小心地跟在后面,忍不住俯身拉着他的袖角。
  季夏平静地想,她应该是想让他开心,却又害怕他摔倒。
  小心翼翼的动作中透着无言温情。
  她好像也有过这样的时刻,不过沉压在记忆深处,变得褪色模糊,遥远到甚至让她有些怀疑起真实性。
  本就是无意间路过,因而她不欲停留太久。然而刚一迈步走了没几步,就听到身后有人迟疑着喊她的名字。
  “季夏?”
  季夏脚步一顿,转过了身。
  身后是一个穿着一身宽松球衣的男生,季夏觉得他有些面熟,却又一时叫不出来名字。
  见她一时怔愣,男生反应过来,朝她轻轻笑了笑,“你不记得我了?我是沈棋然,之前你还在我家花店订过百合。”
  一经他这样提醒,季夏很快地反应了过来,有些不好意思,“我应该是太久没见到你了,所以才……”
  沈棋然闻言不在乎地笑了笑,又好似忽然想到了什么,半开起玩笑,“你不会也是因为我晒黑了的缘故吧?我上个月初刚从西藏回来的那几天,就连我妈都不敢认,说我只有牙是白的。不过最近倒是好多了,至少现在我朋友不笑话我了。”
  他稍微沉默了下,又再次出声,“季夏,你家住在附近吗?我小姨家也住在附近。”
  季夏轻轻摇了摇头,“我在隔壁小区做家教兼职。”
  沈棋然闻言有些意外,“家教?这么巧,我最近也在做。”说着说着想到了什么,话因此越说越多,“就是家教对象有些棘手,刚开始总是想着玩,听说之前连着换了好几个家教,不过后来倒是好多了。”
  其实他没说地是,何止单单是有些棘手,实在是过于“无法无天”了。不过他后来也试着去理解,被一路娇宠溺爱着长大的富家女孩,可能学习是她唯一被硬逼着吃的苦头。
  季夏听完后,刚想说些什么,却忽然被一声稚嫩轻糯的童声打断,小女孩抬手拉了拉沈棋然的衣角,黝黑清澈的眸子却一动不动望着季夏,“哥哥,这个姐姐好漂亮呀。”
  沈棋然目光一顿,见状莫名有些不自在,拉住她的手介绍道,“这是我表妹晨晨。”
  季夏低头望着面前粉雕玉琢的小女孩,对她笑了笑,“谢谢你的夸奖,你也很漂亮。”
  小女孩仰着头认真回答,“姐姐,可是我想长大以后和你一样漂亮。”
  季夏俯身平视她,再次开口,“其实很简单,只要好好吃饭就可以了。”
  “真的吗?”她也要眼睛一亮,却又忽然想到什么,犹豫着发声,“那青菜和胡萝卜也要吃吗?”
  季夏闻言点了点头,“不能挑食。”
  小女孩沉默了一会,像是忽然下定了决心般,努力接受着她最讨厌的两种蔬菜,“好!姐姐,那我一定会好好吃饭的。”稍顿了下,又认真重复,“不挑食。”
  季夏临走的时候,小孩拉着她想要拍照留念。
  “我看电视上都是这么演的,遇到好看的明星都抢着拍照。”
  一旁的沈棋然皱了下眉,忍不住开口,“你这个小孩,不好好看你的动画片,跟大人凑热闹看电视剧。”
  她却不甘示弱,一副小大人的样子义正言辞,“我才不看动画片呢!还有,我不是小孩!我已经上大班了。”
  沈棋然有些无奈地举起手,“行行行,你最不幼稚了,已经是个小大人了。”说罢,他转而问季夏的意见,“可以吗?”
  季夏点了点头,“当然可以。”
  给两人拍好了合照保存后,沈棋然看着季夏和自家小表妹道别的样子,刚好是近乎完美的光线角度,他忍不住又对着两人的方向拍了一张。
  他平时酷爱摄影,不想错过这样的瞬间。
  回到家后,晨晨喊着让沈棋然把照片传给她。
  “可是你没有手机,我怎么传给你。”
  她坐在床上,用看傻子的目光看他,“当然是小天才了,哥哥,你落伍了。”
  沈棋然闻言忍不住扯了扯嘴角,又像是对她佐证一般,顶着小表妹略带嫌弃的目光,他坐在一旁不熟练地鼓捣了半天,这才把那张合影传了过去。
  最后手指在相册一顿,垂眸看着最后拍得那张照片,迟迟没有退出界面。
  照片里,季夏正半蹲在晨晨对面,虽只露出侧脸剪影,阳光却毫不吝啬地洒落在她的睫毛鼻尖,像惊艳绝伦的艺术家作画,灵感至深时的神来之笔,兀自将一切生命力热烈浓稠,恰到其分地细心勾勒着最自然而专注的完美侧颜。
  鬼使神差下,他将这张照片上传到自己的个人摄影相册。
  —
  灯红酒绿的宽敞包厢里,李居言懒懒靠在椅背,明暗陆离漫流之下,冷白的长指熟稔地轻晃着高脚杯。恍过周围一片渐散的烟雾缭绕,他冷淡轻掀眼皮,沉沉看向坐在他对面的旁意。
  “把烟离我远点。”
  旁意皱眉看了他一眼,沉默着抬手掐灭了烟蒂。
  见他欲言又止的样子,李居言坐正看他,再次启唇,“有事么。”
  旁意迟疑着问,“最近听说和家里闹得有些僵?”
  李居言看了他一眼,倏然笑了下,“消息倒是传得挺快。”
  “为什么?许梨托我带话,说她很抱歉,如果你不想这么快……”
  话还没说完,李居言就出声打断,“没什么好道歉的。”
  “只是暂时不想这么快出国。”
  旁意见状也不再多言,选择点到为止,“嗯,我明白了。”
  若是以前,他也许会问上一句为什么,但是如今潜意识却在告诉他,这个问题也许触及到了他的禁|区领域。
  沉默过后,他看着李居言,忍不住出声打断他,“别再喝了。你看,我都听你的话不抽烟了。”说罢,他顺势摊了摊手示意。
  李居言动作一顿,语气颇有些漫不经心,“我又没不让你抽,要抽的话出去。”
  说话的逻辑被钻了空子,旁意闻言一时语塞。
  他想,就让李居言喝吧,至少现在看起来意识还清醒着呢。
  心里这样想着,忽然一声短信提示音传来。
  旁意低头在沙发上摸索了半天的手机,抬起头,却见李居言正慢条斯理地拿起了手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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