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正心烦意乱,听到他的哭声不觉疼惜,反而失望极了,训斥他天性懦弱。
同为嫡子,永璂自小就是个温吞的慢性子。倒不是说这性子不好,只是没有帝王储君该有的攻击性,更何况在这宫里,只有张牙舞爪的人才能活下去,善良老实迟早被人啃得骨头也不剩。
当初小六在宫里的时候,虽说被纯妃养得跋扈又无赖,但天性就是外向的,人也更无畏。天然具有侵略性,那才该是帝王的特质。
倘若永璂只是个闲散王爷,这种性子既然好极了,修身养性。可永璂是她的儿子,大清的嫡出皇子,便不该如此懦弱,遇到事就哭。
她确实应该找个机会好好看看永琮现在如何了。一日不确定他的现状,她就一日睡不好觉。
皇后摸了下自己凸起的小腹,下定了决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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富察府。
这日傅恒回来,一家人还在用晚膳,突然就说想要去前线。
亭子里众人都怔怔地看着他。福隆安张张嘴:“可、可皇上不是让您负责后勤吗?”
傅恒平静道:“战况有变,恐军中生事。我已向皇上请命,圣旨很快就下。”
啪!时春撂下碗筷,从桌上起身,一言不发往外走。
她面容憔悴,被这一胎折磨得狠,本就比往日心绪敏感许多。情绪上头,她失仪了,走出去才觉自己任性,只是莫名不想服软。
也该让他愧疚一次,才能多牵挂着家里些,卯着劲儿好好打仗,早日归家。
福隆安皱紧了眉头看阿玛一眼,也从椅子上下来,咬着牙走了。
卜隆:“大人,您这是何苦?皇上突然下旨,也不是您的过错。”
傅恒叹口气:“时春怀这一胎不易,我不想让她再多牵挂。索性她气些,等气消了我也就该回来了,倒省下担忧了。免得她去打探前线情况,知晓现在局势有多危险。”
没过几日,他就收拾好人马出发了。只有时春去看了他离开,府里其他人都是后来才知道的。
十月怀胎,也快得很。时春这次再生,府里就比上一次要井然有序许多。
章佳氏现在已经起不了身了,但还是强打精神派出嬷嬷来院子里等着。傅恒去战场了,小主子福隆安小大人一样守在额娘的产房外。还有大夫人也难得出现,一起守着。
日头亮起来的时候,福康安出生了。
这个孩子身体健壮,出生那时的哭声大得隔着两个院子都让廊上的下人们听到了,纷纷放下手里的活欢呼雀跃起来。
只是时春却不太好。这一胎从怀到生都太折磨人,今早她在产房里更是一度昏迷,产后大出血,至今都未醒,直把府里欢欣的气氛也泼了冷水。
二夫人踏进门槛,府里下人都向她问好。她加快了些脚步,扬声吩咐管家给所有下人月例翻倍以庆祝福康安降生,才忧心忡忡往里走。
她来的时候产房已经收拾干净,能让旁人进来了。大夫人昨晚产房外守了一夜,现在也快支撑不住了。福隆安那孩子大哭了一场,听太医说四弟妹的情况稳定住了才止住哭声,情绪平复下来。
时春躺在枕头上,昏迷又似沉睡。二夫人站在床边看了会儿她宁静的睡颜,叹口气,才退出来,自有奶娘抱着襁褓过来,把新生的小少爷给她看。
新生儿脸颊红红的,皮肤也皱着,小小的眉眼,但呼吸沉稳有力。二夫人忍不住伸手逗他,他还给自己的二伯娘无意识地吐了个泡泡。
结束了功课的福隆安轻手轻脚进了屋,见到躺在她手里的弟弟眼睛都亮了,连声说想抱。
二夫人刚想跟他说别把福康安摔了,就见奶娘已经小心把福康安递到了福隆安手上,而福隆安也抱得像模像样。
她目露诧异。一旁的奶娘见状忙笑着解释:“夫人有所不知,早上小少爷出生的时候,大少爷就已经跟奴才细细学过该怎么抱孩子了。早在那时就已经练得像模像样了。”
明玉也从内室掀帘出来。她自来到富察府,府里的人都把她当小姐对待,但明玉自己总觉得不好意思。好不容易四夫人产子,她便自告奋勇也来帮忙。
二夫人扭头看到她,问道:“四弟妹如何?可有醒的征兆?”
明玉摇了摇头,表情黯淡。
二夫人不敢让福隆安发现,毕竟府里人跟他说的是他额娘困了睡着了,倘若让他知道时春昏迷不醒,定然是要翻天的。她这几天把人支开,说把福康安给他做哥哥的看顾。福隆安果然被吸引走了注意力,一时都减少了来正房的次数。
章佳氏都被惊动,彻底失明的老太太被人搀扶着过来,摸着儿媳的手落下眼泪。
到最后,还是从前线送来的第一封家书让时春有了动静。到昏迷第三天的时候,她终于睁开了眼。
她知道自己生产时候撑不住晕了,没想到会晕这么久。时春把傅恒的家书放到枕边,告诉自己要振作。她的丈夫还在战场上搏命,她也该努力恢复才对。
现在已经是她醒来的第五天,身子已经好了大半,只谨慎起见,先不下床了。
外间传来如意压低的声音:“夫人醒了。”
话说着,福隆安就抱着襁褓进来,看到时春向他看过去,目光亮亮的,走上前,把抱着的婴儿给她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