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水怀珠
时间:2022-08-24 06:49:56

  林十二跟进来,齐岷放下杯盏,便欲走,忽然发现杯盏沿上有一抹淡痕。
  齐岷定睛,认出是虞欢留下来的唇脂印。
  颜色不深,他先前嗅时竟没发觉。
  林十二:“头儿,王妃的酒有问题么?”
  齐岷盯着那一抹唇脂印,少顷后,收回目光:“没有。”
  作者有话说:
  撩指挥使大人第二招:奶茶香+唇脂印。
  —
  PS:历史上关于古人喝奶茶的最早记录是在魏晋南北朝(当然那时候的奶茶跟现在不一样),明代的网红奶茶叫兰雪茶,本文架空,欢欢大美人奶茶控。
 
 
第四章 
  ◎“聊聊。”◎
  次日又是一个艳阳天,炎炎日头曝晒着广袤的大地,虞欢坐在马车里,午憩时,做了个漫长的梦。
  梦里的她穿着一身嫁衣,被父亲送上花轿,从遥远的金陵跋山涉水,朝着荒芜的燕地而来。
  陪嫁的春白哭哭啼啼的,说不知要什么时候才能再回故乡一见。她坐在花轿里,掀开红盖头往外看,目送故乡一点点消失在自己的世界里,竟然一点都不难过,像是知道会在什么时候回去似的。
  醒来时,日影斑驳,车队行在绿荫葱茏的树林里,虞欢接过春白送来的茶盏,抿完一口后,想起昨天齐岷看见自己喝奶茶时的眼神。
  那是他第二次瞪她了,眼神阴狠又锐利,像要杀掉她。
  至于吗?
  虞欢放下茶盏后,推开车窗。
  外面绿意蓊蓊,随车护卫的是一位皮肤黝黑、浓眉虎眼的锦衣卫,甫一听得车窗开启,他看来过,脸颊微微一红。
  虞欢问:“指挥使呢?”
  辛益朝前面看一眼,不答反问:“王妃有事?”
  虞欢眨眼,表示肯定。
  辛益便说:“王妃请讲,卑职会代为转告。”
  虞欢看着这个很不识趣的锦衣卫,说:“那劳烦你转告一下,我不喜欢面黑的人,烦请他换一个白净些的来。”
  “……?!”
  辛益脸更黑了。
  不多时,辛益去而复返,身边多了个皮肤白净、相貌周正的锦衣卫,正是昨日在水榭外看虞欢看得发痴的林十二。
  虞欢瞄他一眼,淡淡说:“劳驾再转告一下,嘴唇厚的我也不喜欢。”
  辛益:“……”
  林十二捂嘴:“……”
  树林幽深,夏日的蝉藏在灌木丛里吱吱大作,齐岷策马从前方走过来,他位居三品,飞鱼服乃是赭红底色,肃穆矜贵,在树林里极好辨认。
  虞欢支颐,坐在车里看他。
  大概是顶着烈日的缘故,他肤色看起来比平日略深一些,但并非辛益那种黝黑,而是一种一看便充满力量的蜜色。
  不黑,也不是那种惨淡的白,正好。
  再看那一双唇。
  唇色很红,唇形标志,不厚,不薄,下唇底下还有个略深的唇窝,不是“寡情”的面相。
  虞欢很满意。
  论相貌,齐岷的确是这一批锦衣卫里最拔尖的。
  “王妃有何吩咐?”
  齐岷声音淡漠,说话时,目光在前方。
  虞欢说:“没什么吩咐,就是无趣,想跟指挥使聊聊。”
  齐岷不做声,她挑三拣四,嫌辛益人黑,嫌林十二唇厚,目的就是把他喊来,聊聊?
  “指挥使是哪里人士?”
  虞欢先从籍贯问起,齐岷淡声答:“奉天府。”
  “家中可还有人在?”
  “没有。”
  “那指挥使今年贵庚?”
  “二十六。”
  虞欢微微沉默,喃声道:“比我年长三岁呢。”
  齐岷侧目,她歪头靠在车窗上,鼻尖蒙着面纱,睫羽垂着,从齐岷的角度看过去,模样竟有些乖顺。
  齐岷移开眼。
  虞欢又开始问:“指挥使有心上人吗?”
  齐岷握在缰绳上的手收拢,转头,这一次,眼神明显冷了些。
  虞欢不以为意,笑,又问一次:“指挥使有心上人否?”
  齐岷说:“没有。”
  虞欢哦一声,说:“那就是说,指挥使家中已无亲人,自己也还没有成家,并且,身边连一个知心人都没有了?”
  齐岷深看虞欢一眼,从她眼眸里捕出促狭之意,目光渐沉。
  虞欢不憷,挑唇说:“指挥使……不会还是一个童男子吧?”
  马车辘辘前行,车轮碾压着林间碎石,空气如同凝固。
  齐岷盯着虞欢,唇绷着,半晌不吭一声。
  虞欢于是知道,自己猜对了。
  前头传来辛益喊“头儿”的声音,似出了什么事,齐岷“驾”一声,策马离开。
  虞欢笑声如铃。
  春白忧心不已:“王妃,您怎能这样戏弄齐大人?”
  虞欢目送着齐岷的背影,回想刚才他吃瘪的模样,笑得更灿烂:“怎么办,我突然觉得他有些可爱了。”
  *
  车队前方出了些状况,解决完后,众人继续朝前赶路,争取天黑前下榻十五里外的客栈。
  齐岷没再折回后方,辛益偷瞄一眼那辆马车,策马来同齐岷并排。
  “头儿,王妃找你有事?”
  “没有。”
  “那为何非要你过去?”
  辛益不傻,知道虞欢就是找齐岷,不达目的不罢休。
  齐岷目视前方,脑海里浮现起虞欢那双秋波流转的桃花目,以及那一声充满戏谑的“童男子”。
  辛益先前打探来的消息不假,这个女人,的确很乖张。
  “聊聊。”
  “什么?”
  辛益没整明白。
  齐岷不解释,朝后头摆一摆下颔,示意他回去护驾。
  辛益不肯动:“……王妃说了,不喜欢脸黑的。”
  齐岷伸手拿马鞭。
  辛益一瞬认怂:“去去去,这便去了!”
  *
  树林十五里外的客栈是方圆百里内唯一一家落脚地,房屋靠山而建,不大,前后就两进院,前头是对外经营的客栈,上下共三层,客房二十多间,后头则是店家的住所。
  齐岷一行押解来的燕王家眷、奴仆共有百人之多,不可能全部安排住宿,辛益吩咐底下人让燕王家眷下榻客栈一二层,并着人看押,虞欢则跟齐岷等人住宿在三楼的上房。
  车队在客栈外停下来的时候已是傍晚,大堂里坐着不少旅客,有两桌正酒酣耳热地聊着。
  聊的恰巧便是燕王谋反一案。
  “早在三年前,就有人进京提过燕王在封地招兵买马一事,可惜那时候朝政被阉贼把持,圣上有心无力,根本管不住野心勃勃的燕王。这一次,要不是那阉贼突然倒台,东厂被剿,圣上也断不敢派锦衣卫来拿人。”
  “可不是说圣上派来的那锦衣卫不过是个罪囚出身,背后除了皇帝,没有半座靠山。燕王雄踞燕地多年,兵强马壮,他一个新官上任的指挥使也敢来拿人?”
  “有什么不敢?前两日锦衣卫、玄林军包抄王府,燕王当天夜里就暴毙了。”
  有人“嘶”一声,难以置信:“玄林军倒戈了?!”
  “燕王手底下可是有不少的谋臣虎将,竟无一人来救?”
  “唉,要不怎么说‘树倒猢狲散’呢?毕竟是抄家灭族的罪名,没个□□成的把握,谁敢趟这趟浑水?”
  众人唏嘘。
  “那……那燕王没了,燕王妃怎么办?当年圣上为争夺王妃,差点跟燕王反目成仇,这次燕王暴毙,圣上该不会……”
  后面的意思不言而喻,众人互看一眼,一人讥讽:“那不是正好?反正在燕王府里,她也就是个摆件,进了宫,也省得去地底下自取其辱了。”
  “这是什么话?那可是燕王千辛万苦争来的大周第一美人。”
  “就是……”
  那人长着一脸络腮胡,冷笑:“大周第一美人又怎样?你们不会真以为燕王拿她当块宝儿吧?告诉你们,燕王府里最不缺的就是美人。早前我就听说过,燕王姬妾如云,身边从不缺人红袖添香,王妃不过就是个徒有虚名的摆件,燕王想起来的时候,就去瞅两眼;想不起来,就扔在后宅里蒙灰。对了,有一回燕王醉酒,进了王妃屋里,本是想宠幸一下这位冷落多时的妻子,结果……”
  暮色四合,辛益当首跨进大堂,环视一眼后,回身恭请贵人入内。
  虞欢鼻尖前蒙着面纱,在春白的搀扶下款步往前,甫一踏上楼梯,便听得有人道:“什么?燕王竟然当着王妃的面同姬妾颠鸾倒凤?!”
  大堂里顿时爆发哄笑声。
  辛益循声看去。
  齐岷从后走来,目光一撩。
  “可不是?事后啊,王妃气得半个月下不来床。这个女人,原本身体就不行,大婚数年下不来一颗蛋,打那以后就更不行了!”
  “啧啧,难怪燕王至今只有庶子,正房一无所出!”
  “所以我说,什么大周第一美人?说到底,不过是只下不了蛋的铁母鸡,就这种货色,有什么脸面去地底下跟燕王相会?要我说,就该扔她去龙床上躺一躺,尝一尝什么叫……”
  齐岷向辛益使眼色,辛益沉着脸,率人上前喝止。
  大堂里传来喊叫声,两桌旅客被锦衣卫扣押住,迭声哭喊饶命。
  虞欢站在楼梯上,目光攫着被辛益押在桌上的络腮胡莽汉。
  齐岷略一沉默后,走上来。
  虞欢转头看向他。
  齐岷对上她燃着火焰一样的眼眸,收住脚步。
  虞欢开口:“割了他的舌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的大美人又娇又凶。
  —
  感谢在2022-06-01 23:00:00~2022-06-03 22: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Diva、岁岁、任幽然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柠喔 5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章 
  ◎“这不是人的舌头呀。”◎
  戌时,槛窗上浓夜覆压,上房里燃着烛灯,光影烨烨。
  虞欢坐在案前,脸庞被烛光映照,左脸脸颊处露着一条淡黑的血痂。
  春白战战兢兢地跪在一侧,捧起双箸:“王妃……先用膳吧。”
  案上摆着饭菜,全是后厨精心烹饪的珍馐美味,然而虞欢根本不看一眼,目光凝在虚空里,眸心映着灯盏里不住跃动的火苗。
  夜风在吹,春白捧在手里的双箸微微发颤。
  本来王妃今日的心情很不错的,特别是在树林里调侃完指挥使齐大人以后,又是咯咯发笑,又是靠着车壁哼曲,全然不再有半点困居王府时的阴郁。
  春白都以为王妃的心结算是解开,打算迎接新生活了,谁知下车以后,会碰上这样的事情。
  想到那络腮胡竟敢当众揭发燕王府的后宅私事,诋毁王妃“数年下不来一颗蛋”“中看不中用”“铁母鸡”,春白又气又怕。
  如今,人是给锦衣卫撵走了,可王妃要的那舌头……齐大人是否会割来呢?
  春白深知,要是不割的话,今晚八成又要有一场“风雨”。
  正想着,屋门被人敲响,春白一哆嗦,手里的双箸差点掉下来。
  虞欢觑她一眼。
  春白赧然,忙放下双箸去开门,进来的是锦衣卫千户辛益。
  辛益虎眼明亮,单手托着一张盖有绸布的漆盘,偷瞄一眼里面坐着的虞欢后,朝春白道:“大人有令,叫我来给王妃送样东西。”
  春白盯着他手里的托盘,脸唰白,抖着手上前接。
  辛益收回手:“要不,先打开看看?”
  春白看他一眼,又是感激,又是后怕,深吸一气后,掀开那绸布。
  “啊!”
  一坨血淋淋的什物盛放在瓷碗里,腥气冲鼻,春白失声惊叫。
  辛益又朝里面瞄一眼,心知目的已达成,道:“春白姑娘看看,这东西是收下,还是我先……”
  没说完,虞欢忽然从案前起身,朝这里走来。
  辛益:“……”
  春白被那碗里的什物吓得头皮发麻,缩在一侧,不敢再多看一眼,见虞欢过来,忙劝道:“王妃,您别看,那东西……”
  虞欢推开她,抬手,手里居然握着一双木箸。
  辛益震惊,瞪大眼看着虞欢把木箸伸过来,夹起碗里那一条长长的舌头。
  辛益喉结一滚:“……”
  *
  夏夜燥热,齐岷站在窗前,一面吹风,一面眺望客栈外的山色。
  夜很黑,云层厚压,四下幽幽惨惨,是一个很适合杀人放火的夜晚。
  有人在外叩门,齐岷喊进,转头,看见去而复返的辛益。
  齐岷目光落在他手里拿着的漆盘上。
  辛益一脸挫败,放下漆盘后,朝齐岷搓手:“头儿,王妃认出来了,这不是人舌头。”
  齐岷挑眉。
  辛益搓着手,尴尬地把先前在虞欢房里发生的事情说了。
  齐岷今日并没有割下那络腮胡的舌头,而是叫辛益去庖厨里拿了条用来做晚膳的猪舌,装在碗里给虞欢送去。本想着虞欢也好,春白也罢,都是深居闺阁的女眷,断然不敢细看那血腥玩意儿,拿个假的充充数,这事儿也就揭过去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