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水怀珠
时间:2022-08-24 06:49:5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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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进来。”◎
  屋外的火势已被扑灭,浓黑的夜幕再次压下来,包裹着灯盏里一束哆嗦的烛光。
  虞欢跪坐在案前,看着原本放舌头的那个地方,心潮起伏。
  齐岷割舌头的动作一次次在她的脑海里回放,不知道为什么,虞欢居然感受到一种从未体验过的悸动。
  原本以为齐岷铁定是不会顺着自己了,没想到他并没有忘记自己今天说过的话,他甚至很可能记得那络腮胡的声音,所以杀人以后,用绣春刀去挑开他的面巾。
  伸刀,割舌,放舌,收刀。
  一切都快而准,行云流水,仿佛早有谋划。
  或许,他早就看出那络腮胡有问题,所以先前并没有动他的舌头,改拿猪舌头来糊弄自己?
  他莫不是就等着在这时候,当着面把那条舌头割给她?
  虞欢回想齐岷走前看向自己的那个眼神,伸手按住怦动的胸口。
  屋外突然传来敲门声,虞欢转头,是辛益拿着药箱进来了。
  “车队里没有大夫,我们这些懂外伤的又都是男人,不便动手,只能劳烦王妃了。”辛益看一眼捂着肩膀瑟瑟发抖的春白,放下药箱,向虞欢解释。
  虞欢此刻心情不错,并没有为难他,反而微笑:“多谢,劳烦了。”
  辛益多少有些受宠若惊,想了想,或许是头儿那一条舌头“亡羊补牢,为时未晚”,笑答不必后,又问:“王妃……没受伤吧?”
  “没有。”
  “那便好。”辛益松了口气,“今夜事发突然,叨扰之处,王妃莫怪。要是没什么别的吩咐,在下便先告退了。”
  虞欢仍是微笑:“不送。”
  辛益莫名感觉发憷,心想王妃的微笑跟头儿的眼神估计有的一拼,抱拳一礼后,掉头溜了。
  虞欢不以为意,打开药箱,开始给春白包扎伤口。
  伤在后肩,不算很深,可是够疼。
  春白咬着唇捱完疼痛,穿上衣服后,额间已蒙着豆大的汗,回想今夜这死里逃生的一劫,不由感慨:“幸好齐大人来得及时,不然,后果真不堪设想……”
  虞欢垂着眼,想起先前的凶险情形,百感交集。
  从某个程度来说,今晚的凶险算是她自找的。
  如果不是她喊住那二人,要求他们带自己离开,便不至于惹恼那络腮胡,让他掉头来杀自己给燕王殉葬。
  春白也不至于为保护她挨这一剑。
  念及此,虞欢心里产生了一些愧怍,正想说些什么,忽听得春白低声唤道:“王妃……”
  虞欢抬目。
  烛光柔暖,春白苍白的脸庞蒙着一层淡辉,向来怯懦的眼神里透着些坚定:“王爷生前,一直对圣上爱慕王妃一事耿耿于怀,决心谋反,或许有这些原因在。从今晚的事情来看,王爷的那些手下对王妃并没有善意,反而存有杀心,日后相遇,多半也不会施以援手,王妃还是……断了逃走的念头,安心入宫吧!”
  虞欢眼里的光芒一点点黯下来。
  春白的意思很清楚,燕王的那些旧部并不是拉她逃离深渊的救主,反而可能是令她万劫不复的恶鬼。
  那些不知名的角落也并不会成为她翱翔的天空,除了皇城里的那一座囚笼以外,她这一生已经没有别的去处。
  既然命数已定,那为什么不认命呢?
  ——为什么不认命?
  虞欢在心里这样反问自己,或许是出于被春白所救的缘故,忽然很愿意说一句真心话。
  “春白,我不想要这样的命。”
  春白握住虞欢的手,犹豫少顷后,恳切说:“王妃,那是圣上!做万岁爷的女人,多少人求都求不来,您又何苦想不开呢?”
  虞欢一愣,看着春白,眼里的微光终于熄灭。
  牵唇一笑后,虞欢抽出自己的手。
  “离天亮还有些时候,先睡吧。”
  屋里的尸体已被拖走,可是血腥气仍在,虞欢并不介意,起身走至床榻前,掀开帐幔躺进去。
  身后传来春白的叹息声。
  虞欢忽然感到烦躁。
  “熄灯。”
  “……是。”
  春白讪讪,吹灭案上的烛灯。
  屋舍很快被深不见底的黑暗湮没,春白在长案那头窸窸窣窣地动着,不久后,一切安静下来。
  虞欢伸手,夜里伸手不见五指,仿佛什么都不存在。
  不存在吗?
  不存在就好了。
  虞欢默默想着,转过身,融入黑暗。
  *
  次日,天色微明,齐岷从楼上下来,看见一人坐在大堂角落里,桌上置着一火炉,正煮着什么,飘开缕缕醇香。
  时辰还很早,大堂里没什么人,齐岷眉峰微动,走过去。
  虞欢用棉布包着茶壶耳,倒满一杯奶茶,见齐岷走来,寒暄道:“刚出炉的兰雪奶茶,玉液珠胶,雪腴霜腻,指挥使要来一杯吗?”
  齐岷看那乳白的奶茶一眼,不答反问:“王妃的侍女呢?”
  “屋里。”虞欢把那杯茶往齐岷面前一放,“昨晚受伤了,躺下去便没再起来,可能快不行了吧。”
  齐岷忍不住又看虞欢一眼。
  天没亮全,大堂里阴阴的,虞欢戴着面纱,微垂的一双妙目映着炉里的火光,看着颇有些狠辣。
  知道她乖张,可没想到连自己的贴身侍女都咒,这样毒的一张嘴,也算是个罕物了。
  “指挥使知道那络腮胡有问题?”虞欢接着给自己倒茶,“我是说,昨天进客栈的时候。”
  齐岷本来打算走了,听她问起这件事,便收住脚,淡淡“嗯”一声。
  虞欢忽然很满意地一笑。
  齐岷没看明白这个笑的意思。
  虞欢捧起茶盏,放在面纱外:“辛千户昨天拿给我的那条舌头是从哪里来的?”
  “庖厨。”
  “后来去哪儿了?”
  “吃了。”
  虞欢挑起目光,蓄着笑:“你吃的?”
  齐岷看着她,心知说是,她必然笑得更嚣张;可如果说不是,她知晓真相后,便又会有理由来找他的茬了。
  齐岷拿起桌上那杯奶茶。
  虞欢看着他饮尽,弯眸,知道这算是默认了。
  原来他是这样的口味啊。
  “半个时辰后启程,王妃可以准备了。”齐岷放下茶盏,走前评价,“茶煮焦了。”
  “?”
  虞欢不信,揭开面纱抿一口茶,果然,奶香全无,一股涩味蔓延舌端。
  炉里炭火哔啵有声,虞欢看一眼后,后知后觉火太大了,烦闷地丢开茶盏。
  *
  辰时,众人会合完毕,车队向着下一座城前行。
  燕地地广人稀,郊外视野开阔,夏风吹在脸颊上,透着干燥的泥土香气。
  春白因为起得比虞欢还晚,很是不安地蜷缩在车厢角落,一会儿问虞欢要不要吃些糕点,一会儿又强撑着伤痛,想要给虞欢倒一杯茶水。
  虞欢叹气:“你能不能安静一点?”
  春白一震。
  虞欢道:“从现在起,你开始睡觉。我不喊醒你,你便不能起来,听见没有?”
  春白怔忪后,反应过来虞欢这是变着花样要自己多休养,感动得眼圈一红。
  虞欢拿走她手里的茶壶,下令道:“睡。”
  春白应是,就着茵褥侧躺下来,向虞欢感激一笑:“王妃,奴婢并不困,就闭着眼睛躺一会儿,您要是有什么吩咐,只管叫奴婢一声。”
  虞欢不做声,转开脸看朝车外,赤日炎炎,辛益骑着马护送在车外,本就黝黑的脸庞被太阳毒晒着,都快成一颗烤糊的地瓜了。
  虞欢很快移开视线,想了想后,伸手敲窗。
  辛益看过来。
  “叫指挥使来一趟。”
  虞欢这次不问人在何处了,径直喊人过来。辛益尴尬:“头……大人在后面处理要务,恐怕暂时没空。”
  虞欢眉微颦,明显有些不满。
  辛益琢磨着该怎么应付。
  虞欢忽然开口:“那你来一趟。”
  辛益一愣:我来一趟?我不是在这儿?
  虞欢看一眼躺在茵褥上的春白,略一思忖后,转头往外:“进来。”
  炎日中天,齐岷从车队后方策马上来,忽见辛益翻身下马,身形矫捷地上了虞欢的马车。
  作者有话说:
  指挥使:?
 
 
第八章 
  ◎“齐某不善言辞。”◎
  车声辚辚,斑驳光影在车厢里晃动,春白闭着眼睛,听见虞欢在问:“你跟指挥使很熟?”
  车厢里静默少顷,传来辛益的声音:“算……是。”
  “认识有多久了?”
  “卑职是跟大人一块进锦衣卫的,算起来,有快五年了。”
  虞欢算了算,感慨:“他是二十一岁做锦衣卫的啊。”
  辛益抬眼:王妃怎会对头儿的年龄这么清楚?
  虞欢目光仍在窗外:“听说他以前是罪囚?”
  辛益眼皮微跳,果然,虞欢接下来问的全是齐岷以前的私事。
  辛益不由警觉:“王妃……问这些做什么?”
  虞欢转过头来,美目清凌,眸底有笑:“聊聊。”
  又问:“不合适么?”
  辛益哑然,再次偷瞄虞欢一眼,确信她眼底的微笑并不诚恳。
  联想齐岷先后冒犯过她,辛益很快产生一种不祥的猜测,沉吟少顷后,斟酌道:“大人祖籍奉天府,祖父乃是先帝册封的长兴侯,父亲齐宣在朝为官,一直官至正二品太子少师。文泰十三年,太子贪污事发,齐老大人因教养失职获罪,不久又被政敌网罗罪名,一并状告御前。先帝盛怒之下,废了太子,并降罪齐家,大人是以成了戴罪之身。”
  虞欢微微扬眉:“这么说起来,他以前倒是个贵公子了?”
  辛益说这些,就是想抬高齐岷身份,暗示虞欢齐岷以前虽然是罪囚,但出身并不低贱。并且,这一桩旧案,齐岷早就替家里平反了。
  “齐氏一直是大周望族,何况侯府世代簪缨,大人的门第,自然不是寻常人能比的。”
  虞欢垂眸,神色不辨。
  “出事那年,他多大?”
  “十二岁。”
  十二岁……
  虞欢在心里默念着,想象起十二岁的齐岷在家门坍塌后茫然无助的样子。
  十二岁的贵公子啊,那已经开始晓事了,家破人亡的那一天,他有哭过吗?
  虞欢想起齐岷右眼眼尾处的那一颗泪痣,眸底多了一抹深意。
  “那,他是几岁开始认冯敬忠做干爹的呢?”
  辛益脸一黑。
  世人皆知,齐岷是靠着攀附原东厂提督冯敬忠发迹的,今日能坐上这锦衣卫指挥使的位子,凭的也是冯敬忠的那一颗人头。
  堂堂齐氏后人要靠着卖身投靠、助纣为虐的手段上位,就算后来功成名立,说出去也仍是一桩耻辱。
  虞欢的这一问,可谓是杀人诛心了。
  “大人跟冯敬忠的事,卑职并不清楚。不过……”辛益绞尽脑汁后,讪笑,“大人扳倒东厂,一直是授圣上之意。或许,这一切都是圣上的安排呢。”
  虞欢眼眸微动。
  辛益在那儿笑,两排雪亮的白牙衬得脸更黑,自认为替齐岷周旋得极妙,虞欢如果是聪明人,就应该知道不能再拿齐岷的过往说事儿。
  “辛千户的意思是,指挥使跟圣上的关系匪浅?”虞欢淡声。
  辛益接着打太极:“圣上亲自提拔大人做指挥使,想必是极信任的。”
  虞欢“哦”一声,以手支颐:“这么说来,我要想在圣上那里求来恩典,还得先跟指挥使攀些交情了。”
  辛益一怔后,忙说道:“王妃若愿跟大人冰释前嫌,那自然是极好的。”
  虞欢笑而不语,在心里琢磨着“冰释前嫌”这四个字。
  辛益接着道:“那天夜里入府,府中侍妾饮下毒酒为燕王殉情,大人着实是害怕王妃也想不开,所以贸然出手。伤及王妃,并非本意,还望王妃能不计前嫌。”
  至于拿猪舌头来诓骗一事,头儿昨晚算是弥补了,应该就不必自己再解释了。
  辛益说完,看虞欢的反应。
  虞欢说:“可以。”
  辛益一笑。
  虞欢看回他,微笑道:“那我下次找他攀交情的时候,辛千户可不要袖手旁观啊。”
  辛益不疑有他,一口应下。
  *
  正午,车队在杨树林外的一家茶铺前停下来休整。
  日头有些毒,辛益顶着一头热汗走进茶铺,拎起茶壶就是两大海碗,解渴后,看见齐岷从外头进来。
  齐岷人也被太阳晒着,可是脸上并没有黏腻的汗水,整个人清爽又威严。
  辛益腹诽:莫不是人冷了,汗都不稀罕光顾?
  正想着,便见齐岷在茶棚底下最靠外的一张方桌前坐了,辛益示意茶博士给齐岷看茶,走过去。
  辛益有些想邀功的意思,坐下后,朝齐岷笑呵呵喊:“头儿。”
  齐岷没瞄他。
  辛益不以为意,说:“我刚刚进王妃车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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