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如齐岷。
齐岷没骗她,他并不是阉人,他那里……啊呀,虞欢难得羞红满面,别开头,调息一会儿,等身体里那股激颤稍微平息些了,才回头帮他把裤头拉起来,路过那地方时,伸手轻轻一戳,给他藏进去。
忙活完,虞欢忍不住想。
她挑男人的眼光可真好啊。
*
齐岷是在这天半夜醒来的。
虞欢得王氏那一锅大补的鸡汤滋养,趴在床头,睡得很是酣甜,发现齐岷醒时,男人的眼眸已清明如昔,没有半点惘然。
“这是哪儿?”见虞欢醒来,齐岷皲裂的嘴唇微动,嗓音极哑。
虞欢心口又疼一下,回道:“一户农家。”
齐岷又把屋里环视一遍,挣扎着想要起来,虞欢忙来扶他。
齐岷记得她后肩还有伤,没让她怎么用力。
虞欢便去旁边一摸,点燃一盏灯油。
灯光昏黄,齐岷靠着墙,似不太适应光线,眼睛微眯了一下,纤长睫扇垂下来,挡着眸底微光。
虞欢忽然道:“你等会儿。”
齐岷抬头,看见她转身离开,心抽了一下。
很快,虞欢回来,手里拿着一个热气袅袅的陶碗,冒着诱人香气。
齐岷却道:“下次要走,说一声去哪儿。”
这声音仍是很低哑,却开始有威严,虞欢耸眉:“怕我跑?”
齐岷抿唇。
虞欢知道他是担心自己,偏不肯直说,促狭一笑,不拆穿他,挨着床坐下:“张嘴,我喂你喝鸡汤。”
齐岷看见她笑靥,先问:“不疼了?”
虞欢已舀起一勺鸡汤过来:“用的是胳膊,不碍事。”
齐岷这才低头,接住那一勺。
鸡汤温热,鲜美醇香,肉是特意被切成丝的,顺着汤汁入口,正适合伤患食用。虞欢一面喂齐岷,一面把漂泊至此,被方伯、王氏夫妇二人收容的事情说了,末了强调:“现在你我是夫妇,我们在海上遭遇海盗,受了重伤,所以流落至此。可记得了?”
齐岷对遭逢海盗一说并无意见,思绪陷在那声“夫妇”里,模模糊糊:“嗯。”
“那以后,你要记得叫我夫人……或者欢欢。”虞欢本想趁机占些便宜,让齐岷喊“夫人”的,可转念又想想,喊“欢欢”像是更亲昵些,而且喊熟以后,还不用再改口。
“那你呢?”齐岷忽然问。
“嗯?”
“你又叫我什么?”齐岷没往虞欢看,似调侃般一问。
虞欢眸波微微闪烁:“官人?”
齐岷不做声。
虞欢兀自斟酌:“还是映浦?岷郎?”
“随你。”
“那……我叫官人吧。”
齐岷仍是不做声,表示默认,耳根藏在暗处偷偷发热。
虞欢靠过来,极低声:“官人耳朵红了。”
“……”齐岷心神一震,偏开脸,闷声岔开,“给我些饭吃。”
虞欢笑,笑声咯咯的,不再捉弄他,起身往外。
喂完饭后,虞欢怕齐岷渴,又给他喂了些水,见他气色明显好转,这才收走碗筷。
齐岷趁她离开,往靠墙里侧挪,低头时,看见自己身上穿的是陌生的衣衫,猜是这农舍的夫妇给的。
虞欢回来后,夜已很深,窗外蝉声都蔫了,齐岷心知虞欢上半夜肯定没睡好,屈指敲敲床面:“上来。”
虞欢求之不得,吹灭油灯,脱鞋上床,因后肩有伤,便只能侧躺着,正巧是面朝齐岷。
“我衣服换过?”黑暗里,齐岷问。
“嗯。”虞欢思绪一下被带回傍晚时所见的雄奇风景,脸颊也开始热起来,“我换的。”
齐岷正想问换下的令牌、玉佩那些重要物件可否有放妥,听得虞欢说是她换的,心便安下来,随后又意识到什么,眉峰一动。
“你衣衫上全是血,根本穿不成,衣服裤子都得换,我对大爷大娘说你是我官人,所以……他们便让我给你换了。”虞欢小声解释,一面脸红心跳,一面说服自己无需心虚。
齐岷俊脸开始变色,尤其是听见那句“衣服裤子都得换”时,耳朵已快冒烟,可仍是残留着一丝侥幸,或许她多少有点羞臊呢?
齐岷手藏在被褥底下,偷偷摸往亵裤。
虞欢知道他最后想验证什么,坦白:“都换了。”
齐岷手一顿。
虞欢眼眸晶亮,被褥底下的手指屈起来,在齐岷手背上挠挠:“我也都看见了。”
齐岷唇线收紧,胸膛开始有明显的起伏。
虞欢不嫌火大,往上浇油。
“你……很大唷。”
“……”
作者有话说:
欢欢:羞臊?抱歉,没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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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掉落小红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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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四章
◎“不知道,没用过。”◎
齐岷感觉自己成了一根被点燃的柴火, 噼里啪啦地燃烧着。
殊不知虞欢这一句都算是克制了,比如那个“很”,要换做傍晚那一幕,虞欢心里狂呼的可是一句:“好大唷!”
长夜如水, 间或有清寒秋风顺着窗隙吹进来, 奈何半点燥热也吹不走,甚至越吹得那火势旺盛, 直烧得齐岷底下热血上涌。
虞欢眼看着他那双点漆凤眸里燃起一片火热, 知道他是羞恼了,便安抚道:“羞什么, 反正你都点头愿意跟我……那个了,我看也是迟早的事。”
齐岷双眼一闭:“睡觉!”
虞欢有点不服气地撇嘴, 眼仍睁得大大的, 盯着他。
齐岷像开了天眼, 咬牙:“你睡不睡?”
这语气明显恶劣起来, 像是虞欢再不睡,他便要惩治人似的。
虞欢心说也不想想你现在是个什么样儿, 漫声:“睡就睡咯。”
可惜肩后有伤,不能翻身,不然定要翻一个起风的背影给他瞧瞧。
虞欢腹诽着, 到底是折腾了许久,又累又乏,不多时后, 便也酣然入梦了。
徒留齐岷平躺在原位,眼虽然闭着, 下颌却绷得极紧, 脑海里盘桓着那句火引子, 半夜煎熬。
*
村里的郎中说半月内下不来床便可以去砸他家的房瓦,这句话诚不欺人,并且还有很低调的嫌疑。
三天后,齐岷便开始能下床活动了。
这三天,虞欢也慢慢跟方伯、王氏熟悉起来,得知这方家村乃是靠近威海卫的一座渔村,属登州府和威海卫的交界处。虞欢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从观海园岛外飘往这威海卫渔村的,心里喜忧参半,喜的是这渔村偏僻,离登州又够远,东厂那拨余孽应该不会追来;忧的则是观海园目前的情况,尤其是春白等人的下落。
齐岷看出她忧心忡忡,这天用完午膳,开解道:“张峰在城内有部署,飓风停后,他们会第一时间赶赴观海园。田兴壬纵火烧林的时候,他们应该入岛了。”
飓风席卷了海岛一天一夜,而大火是在天气放晴后的后半夜燃起来的,这中间相隔的时间足够张峰领着一批援兵赶来。那天齐岷重伤后选择在石洞里休憩,便是基于这样的判断,谁知道田兴壬竟会恼羞成怒,派人放火。
不过,也正是这一场气急败坏的火,让齐岷基本确定了辛益一行的安全。
“所以田兴壬是因为锦衣卫援兵来了,没有时间再搜查山林,于是干脆放火?”虞欢推测。
齐岷点头。
虞欢心里稍微平静些,又道:“那……我们呢?”
齐岷微怔。
虞欢试探着道:“我们要尽快联络锦衣卫,想办法返回登州么?”
齐岷神色微变,已然猜出虞欢是想要试探什么,淡淡道:“登州的锦衣卫不多,眼下应该正忙于处理观海园一事。”
这话的暗示性已经很明显,登州一团乱麻,锦衣卫根本分身乏术,且二人才刚互明心意,能够漂泊至此,以夫妇相处,算是天赐良机,平心而论,齐岷也是有私心的,并不想这么快恢复以前的处境。
可是虞欢偏又接着问:“难道他们不会来找我们?”
齐岷看她一眼。
虞欢有恃无恐,就等他表明态度。
“会。”齐岷眼神沉沉的,声音有点像从齿缝里挤出,“等着便是,不用联络他们。”
虞欢目的达成,嫣唇上翘,乖乖道:“好呀。”
齐岷看见她那一对甜美的梨涡,心里发痒,撇开眼。
虞欢收拾碗筷出去,再回来时,手里拿着个瓷瓶以及包扎伤口用的干净纱布。
“大夫说三天要换一次外伤的药,今日是第三天了。”
齐岷靠坐在床上,想了想,道:“叫方伯来吧。”
“方伯外出捕鱼了。”虞欢把药瓶、纱布放在桌上,眨眼道,“要叫大娘来吗?”
“……”齐岷发现她特别爱跟自己抬杠,还总一副天真懵懂的模样。
“你肯吗?”齐岷反问,一脸不动声色,脑海里回响的则是那天夜里她夸的那一句“大唷”。
虞欢琢磨:“是有点不太肯。”
齐岷不说什么,开始径自脱衣。
那天在树林里跟东厂杀手厮缠,身上的外伤有多严重,齐岷心里有数。换药是要拆开每处伤口的旧纱布,清理完伤处脓血、污垢后,再把新的药粉敷上去重新包扎的,齐岷先前想叫方伯来,乃是担心虞欢会承受不住。
可实践证明,齐岷似乎是多虑了。
虞欢换药的手法并不娴熟,但从他脱衣起,便没发出过什么惊呼声,也没有像他以为的那样会心疼难挨,潸然落泪,乃至哭哭啼啼不能自已……她平静而耐心,镇定而用心,遵照着医嘱一点点地处理他身上的每一处创伤,齐岷无端涌起一股更深层的感动。
其实,在一些艰难的时刻,虞欢是可以让他放下心来依靠的。
上身的伤换完药后,床侧的板凳上已放满血迹斑驳的绷带,虞欢还要帮忙往下处理大腿上的一处外伤。
齐岷道:“我自己来。”
虞欢住手,忍不住道:“你脸皮怎么这样薄?”
自打那天晚上夸赞他“很大”后,齐岷再没有给她一饱眼福的机会,他人都伤成那副模样了,这三日来仍是坚持自己擦洗身体,擦下身时,还一定要她背过身。
虞欢不理解,他一个大男人有什么可臊的?
“劳驾。”走神间,又听得这声熟悉的命令。
虞欢忍不住揶揄:“你不会中看不中用吧?”
“……”齐岷感觉自己脾气真是要被她磨砺成半个圣人了,眉目不动,“不知道,没用过。”
“……”这次轮到虞欢吃瘪,脸颊一瞬涨红,表情复杂地转过身。
齐岷动作很利落,并且大腿上的伤口也不深,三下五除二便处理得差不多了。
虞欢听见一声“好了”后,转回来,收拾桌凳上的纱布。
齐岷道:“你的呢?”
虞欢没听明白。
齐岷没看她,状似专心地系腰带:“你的伤。”
虞欢的伤跟他是差不多时候受的,按理说,也该是今日换药。
虞欢眼眸微动,很快有所意会,哦一声道:“大娘今日帮我换过了。”
齐岷不做声。
虞欢拿起东西离开,踅身关门时,看见齐岷坐在靠墙的床榻上,沉着一张俊脸,到底没忍住,偷偷一笑。
小样儿。
自己不肯就范,却想着借换药的由头来占她便宜?
想得美呢。
秋日午后,风声沙沙,院角一棵黄葛树光影流转,虞欢从外面回来,竟见齐岷仍是裸着上身坐在床头,不由蹙眉:“怎么还不穿衣裳?”
齐岷眼眸敛着,依旧不做声。
虞欢看一眼被他放在床侧的上衣,走上来,先拿起亵衣,哄道:“对不住,差点忘记官人受伤了,来,咱们穿衣。”
左一声“官人”,又一声“咱们”,最后再来一声“穿衣”,声音细细软软,温温柔柔,半是哄慰,半是促狭。
齐岷不戳破,挺背坐直,伸臂套上亵衣后,由着虞欢系衣襟处的绳。
二人鼻尖一时相对。
虞欢指尖似葱根,摩过胸膛;睫毛似羽扇,挠在心尖;唇瓣则微开着,似风里簌簌抖动的花瓣,稍不留神便会飞落下来,落入自己口里……
齐岷伸手揽住她后颈,低头覆上。
唇瓣相贴,干柴焚燃。
虞欢早就料着会有这一遭了,可被齐岷吻住时,肩膀仍忍不住瑟缩,锁骨拱得像受惊的蝶翅。
齐岷的吻又是那样霸道,狂热,碾着人的唇,摩着人的齿,不慌不急攻进来,要把人一步步拆吞入腹。
暧昧声响起,夹着不成节奏的低低气息,虞欢心口沸烫,明显感觉到齐岷的吻里有太多隐忍的欲*想,以及没有消解的、报复似的怒意,念及先前对他的捉弄,决定来安抚。
于是这一次,是真的回应了。
屋里的气温一下更高,明明是秋意深浓的午后,风又是那样冷瑟,屋里的两个人却像哔啵作响的炭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