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水怀珠
时间:2022-08-24 06:49:56

  虞欢神智依旧混乱:“……嗯?”
  “再忍一会儿。”
  齐岷不再等待,单手解开虞欢上衣,扒至胳膊以下,低下头。
  虞欢全身一颤,被齐岷用手箍住肩头。
  夜雨滂沱,婆娑树影在洞口飒飒曳动,狂风怒号,叫嚣得洞内火光几欲熄灭。
  石壁上,光影簌簌,人影交颈,齐岷用力吸出毒血,扭头吐掉,再覆上虞欢肩胛处的伤口。
  虞欢再次咬紧牙关,下颌抵在齐岷肩膀上,抬起眼睫时,看见齐岷映在石壁上的身影。男人形似山岳,低头,吸吮毒血,扭头,吐血;又再次低头,扭头……
  虞欢终于反应过来他在做什么,脑中轰鸣,试图抵抗。
  齐岷不给她反抗的余地,吸完最后一口毒血吐开后,抬起大拇指揩过嘴唇。
  虞欢深吸一气,用力挣扎起来,扳过齐岷的脸,看见他血污斑驳的脸庞,长睫低垂,眼瞳黑亮,唇角印着一抹发黑的血痕。
  “……你在干什么?”虞欢声音喑哑。
  齐岷眼神炙亮,反问:“你刚刚又在干什么?”
  虞欢想起在树林里为他挡箭的那一刹那,张口结舌。
  齐岷垂眸,看见她裸露的肩背,以及胸前那抹绣着花草的兜肚,花瓣洁白,绿叶椭圆,竟然是那香气袭人的栀子花。
  齐岷不敢让目光在那里多留,移开眼,柔声道:“别动,给你包扎。”
  虞欢头一回见他这样温柔,怔忪时,齐岷已果断地撕下衣带,握住她肩头。
  疼痛又一次从肩胛袭来,因着意识复苏,痛感更真切难挨,虞欢咬紧唇伏在齐岷胸前,肩背不住瑟缩,待得包扎结束,头上全是冷汗,整个人湿淋淋、冷冰冰,再次虚脱,瘫软在齐岷身上。
  齐岷接住,为她拉拢衣领,系上襟前盘口,再从怀里掏出那个常备的瓷瓶,往外倒时,发现丹丸仅剩一颗。
  齐岷并不迟疑,扔掉瓷瓶,把丹丸喂入虞欢嘴里。
  *
  天亮,暴雨雨势转弱,疾风吹卷洞外被雷电劈断的枝丫,断杪丛生,草木狼藉,天地间依旧一片滂沱。
  虞欢从昏迷里悠悠醒转,僵冷的四肢暖烘烘的,不再刺骨,睁开眼,看见一张熟悉的俊脸。
  齐岷靠着墙壁而坐,眉眼静默,脸庞上的血污仍在。
  虞欢一愣,发现自己竟仍是躺在他怀里的。
  “醒了?”齐岷声音平和,略有一点疲惫后的沙哑。
  虞欢启唇,低低“嗯”一声,声音亦是哑的。
  “还疼吗?”齐岷又问,眼神关切。
  虞欢心口莫名一酸:“疼。”
  她哪里受过这样的痛,从头到尾,疼得她以为快要死了。
  齐岷沉默,目光隐忍,充斥着心痛和自责。
  “为何替我挡箭?”齐岷郑重质问,回顾昨天夜里的那一幕,心悸仍在,如似疯狂。
  虞欢眼神诚挚,不假思索:“因为想保护你啊。”
  齐岷喉结绷起来,目光一动不动:“说真话。”
  虞欢坦然:“我从来没有对你说过假话。”
  篝火仍燃在一侧,火势不减,齐岷的眼神被火焰映得无比烁亮,虞欢无端有点羞赧,目光移下来。
  齐岷脸上、身上全是血,衣襟散着,臂膀处有包扎过的痕迹,肩膀挨着脖颈那里露着一块血痂。
  虞欢忽然想起什么,伸手拨开齐岷衣领,看见一枚结着血痂的印记。
  “这是……”虞欢想起昨天夜里一些模模糊糊的记忆,有点错愕,“我咬的?”
  “是。”齐岷一派坦诚,任由那块牙印暴露在外,被虞欢尽收眼底。
  虞欢坐起来,认真看了又看后,心头噗噗直跳,抬眼看回齐岷。
  男人屈膝坐着,眼神依旧那样深邃,那样专注,以至于给人深情的错觉。
  虞欢莫名有点慌乱,睫扇像受惊蝴蝶飞落下来:“还……疼么?”
  “疼。”齐岷故意回答。
  虞欢赧然:“抱歉。”
  齐岷捏住她下颔,虞欢被迫再次抬起脸庞,直视他的双眼。
  “后悔吗?”
  四目相对,齐岷的眼睛又和那夜一样,像蓄着汹涌热浪的大海。
  虞欢的心跳一刹间更乱:“后悔什么?”
  “你知道我在问什么?”
  洞外大雨不歇,淅淅沥沥,身侧的篝火哔啵有声,声声震耳,虞欢凝视着齐岷深邃的眼睛,心口如焚。
  “我……”
  洞外突然传来一记人声。
  暴雨砸地,茂林里是一派嘈杂,这一声喊声音色尖细,内力沛然,显然出自东厂人之口。
  齐岷顷刻色变。
  虞欢掉头看向洞外,心如擂鼓,明显为洞外声音所慑,齐岷脸色更严肃,伸手在虞欢胳膊微微一握。
  “坐着,别动。”
  齐岷起身走向洞口。
  石洞逼仄,洞口狭窄,外面被参天古树覆盖,并不易暴露。齐岷拨开枝叶,看见外面雨幕苍茫,天光晦暗,并没有什么人影,仅是有窸窣声音传来,是人在走动,以及互相传讯,在问某某处可有搜过。
  看来,是田兴壬派人搜过来了。
  前半夜,众人在树林里厮杀,眼看要溃败,被俘虏的那一拨程家护卫突然反水,辛益借着场面大乱反击,并在齐岷的吩咐下分道撤退。
  包括禁地在内的观海园一定会被田兴壬列为重点搜查区域,齐岷不敢赌,便在甩掉东厂杀手以后,抱着虞欢躲入了树林深处的这座石洞里。
  石洞偏僻,外有葳蕤古树掩映,算是很隐蔽的所在,但如果被大力排查的话,必然难以遁形。
  齐岷心念起伏,思忖间,听得虞欢道:“是田兴壬吗?”
  齐岷回头,虞欢坐在篝火前,苍白的小脸被火光映着,原本发紫的嘴唇略红润了些,然而满眼担忧,根本不似平日里那骄纵乖戾的模样了。
  齐岷胸腔窒闷,走回来,灭掉篝火。
  “怕吗?”
  “你怕吗?”
  齐岷本想说不,可一看到虞欢,忽然就怕了。
  怕什么呢?
  齐岷已然明白,他怕的是和虞欢相关的一切灾殃,怕她再犯傻,再涉险,再受伤。哪怕是一丝毫发。
  “刚刚想说的,是什么?”齐岷看着虞欢,究问刚刚被打断的话题。
  虞欢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震。
  齐岷单膝蹲在她面前,黑眸明亮静默,就那样凝视着她,耐心等待她给出的答案。
  “我不后悔。”虞欢眼神平静,微笑道,“为你挡箭,招惹你,撩拨你,我都没有后悔过。”
  虞欢脸庞不算干净,同样溅着血,贴着凌乱的鬓发,可是这一笑,梨涡浅浅,比春晖映雪更闪耀人眼。
  齐岷心口沸腾,屏息,再开口时,嗓音已哑。
  “上次你说,还可以再冒犯一次。”
  “?”
  虞欢不及意会,被齐岷伸手扣起下颔,俯身吻上。
  虞欢心跳一瞬消失。
  大雨如注,天地喧嚣,齐岷膝盖跪在石地上,以近乎臣服的姿势覆上虞欢的唇。彼此身上还残留着刺鼻血腥气,唇瓣相贴,是熟悉的微凉,也是陌生的狂热,滚烫。
  虞欢错愕地瞪大眼睛,目之所及,是齐岷覆低的睫扇,眼尾的那一颗泪痣便在咫尺,如触手可得的星辰。
  风雨如晦,覆压在洞口树影唰然震响,水珠飞溅,枝叶激颤,压着一些破碎的娇声。
  虞欢被齐岷侵占着,气息交缠,心潮澎湃,竟全然没有回应的余地,抬起的手被捉住,下颔被扣高,唇齿被撬开……齐岷像是疯狂的猎兽、焚烧的烈火,赤诚得近乎粗暴。
  “等我。”
  吻毕,齐岷没有撤开,鼻尖抵着虞欢鼻尖。
  虞欢胸脯起伏,喘息不止。
  齐岷复在她鼻尖一吻,拿起地上的绣春刀,毅然起身。
  作者有话说:
  给大家送上一个单膝跪地求吻的齐大人,求夸(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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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欢欢这是拿命撩男人,危险行为,大家切勿效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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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章 
  ◎“你,愿意了?”◎
  虞欢看着齐岷的背影消失在树影后, 半晌,才从那些嘈杂的风雨声里找回神来,伸手摸上嘴唇。
  唇瓣发麻,残留着齐岷的狂热及霸道, 虞欢心振如狂, 竟是久久都难以平息。
  雨声震耳,又有越下越大之势, 看来飓风仍然席卷着这片海域, 并没有撤离。齐岷从洞口出来,藏在一丛古树后, 竖耳分辨树林里的动静。
  有两个身形精悍的东厂杀手正相伴而行,用刀搜索着草丛, 嘴里抱怨:“都找了快一天一夜, 园里园外没半个人影, 合着这帮人是穿山甲, 全藏地里了吗?”
  同伴闻言一激灵:“他们是从禁园密道里出来的,难不成是又躲回去了?”
  “那倒不可能, 掌班大人就守在禁园里,人现在八成就待在底下,他们要真敢回去, 咱也犯不上来这里喝风了。”先前那人颇沮丧。
  “……那就怪了。”
  风刮得树林里阴耸耸的,天光被黑云、茂叶遮蔽,底下昏暗如夜, 两人絮絮叨叨,逐渐朝着这边走来。
  齐岷靠在树干上, 凝神屏息, 手搭在腰间的绣春刀上, 及至脚步声靠近,出刀如电。
  走在前头那名东厂杀手猝不及防,脖颈瞬间被切开,血溅三尺,那名同伴凛然戒备,手里利刃迸出,不想齐岷手里的刀竟快似紫电。
  “噗噗”两声,两人一前一后倒在地上,相差不过数息。
  齐岷以刀尖扎地,稳住身形,热血擦着他湿漉漉的眼睫飞过。
  臂膀、后胸有伤口裂开,眼前还有些发黑,齐岷闭紧眼调整,听见树林那头传来传唤声。
  是在问这边的人搜查得怎样,听声音,至少有三人。
  齐岷深吸一气,再次掀起眼来,眸底森冷雪亮,疲倦全无。
  从刚刚那二人的谈话来看,辛益等人目前应是安全的,田兴壬最恨也最忌惮的是他,目标则是虞欢,应该会把主要人力集中起来搜查他和虞欢的下落。
  就目前情势看,大概便是这一批,来的多半不止是这五人。
  齐岷抿唇,眼盯着前方虚空,拔刀起身,不想甫一举步,喉头突然一甜,竟呕出一口淤血来。
  齐岷心头微震,想起先前为虞欢吸走毒血的事,眸底杀气更盛。
  传唤声再次传来,隔着滂沱雨幕,语气明显焦急了些。
  齐岷定神,举步往前。
  *
  虞欢等在石洞里,因着天色阴晦,外加洞口被齐岷特意用树枝覆盖过,里面光线便更昏暗,和夜里没有多大分别。
  或许是昏黑作祟,平日里不便遁形的心事在心田上蓬勃生长着,虞欢想起齐岷走前留给自己的那个吻,面颊依旧滚烫。
  原来……齐岷亲人是这样的。
  显然和预想里的不同,既没有谦谦君子的平和细腻,也没有愣头青的莽撞生涩,粗暴是粗暴,可是粗暴里透着缠绵,透着炽烈,透着要把人揉入骨头里一样的眷恋,柔情。
  像是在不断向她索取,又像是要把他隐忍的一切一步步发泄出来,要她明白,要她铭记。
  及至最后鼻尖相抵的喘息,便更是令人回味了,每回味一次,他那声喑哑的“等我”便撩拨在耳膜上,激得心口怦然鹿撞,血液发热。
  虞欢想,她大概真是魔怔了。
  为着齐岷这一人,彻底魔怔了。
  胡思乱想间,洞外雨势像一把喊哑的嗓子,总算疲软下来,被折磨了一天一夜的枝叶软趴趴地耷拉在洞口处。
  虞欢被腹里传来的“咕咕”声惊醒,后知后觉,她已经很久没有进食了。
  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齐岷又走了有多久?
  至少……有快两个时辰了吧?
  虞欢估算着,心头忽然一凛,忍着肩伤走至洞口处,小心翼翼地拨开枝叶往外看。
  云销雨霁,参天蔽日的树林里漏着一束束淡金色的清光,天气明显变化,从光影位置判断,大概是下午了。
  风雨收歇,岑寂的树林里恍如静止,先前来自东厂杀手的喊声也消失得无影无踪。
  虞欢微微一震。
  齐岷……怎么还不回来呢?
  莫名的担心骤然袭至心头,虞欢屏住呼吸,告诉自己不要多想,齐岷英勇无匹,必然不会出事,他既要自己等着,那自己乖乖等着便是。
  她要相信他。
  虞欢放开枝叶,走回洞里乖乖坐下。
  这一等,度日如年。
  虞欢是一点点看着叶隙外的天光黯淡下来的,从傍晚的赤红变成入夜的漆黑,山林里的风裹挟着寒气,吹乱洞里的落叶、枯枝、火灰。
  虞欢抱着膝盖,在黑暗里瞪大一双澄亮眼眸,一动不动地等着。
  终于,洞外枝叶被人“唰”的一扒,一人身形高大,闪身进来。
  虞欢瞳孔放大:“齐岷!”
  来人像个从夜幕里抠下来的黑影,进来以后,沉默无声,虞欢起身去迎的动作登时僵住,浑身似野猫竖起毛发,满是戒备。
  来人低低道:“是我。”
  虞欢听得这声音,竖毛一耷。
  齐岷上前坐下,仍是靠着墙壁,虞欢看不见他的脸,却闻见了他一身的血气,比先前刺鼻不知多少。
  “你……怎么了?”虞欢无端惶恐。
  齐岷声音依然很低,却似带着些笑:“有点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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