解风情—— 水怀珠
时间:2022-08-24 06:49:56

  齐岷微愣,显然根本没想到虞欢会突然提起这件事,看回手边各式各样的刑具后,有所意会。
  “你不是见过?”
  虞欢疑惑,旋即想起他身上的那些疤痕,心底不安的猜想被证实,滋味如吞利刺:“你身上的伤疤,是他弄的?”
  齐岷“嗯”一声。
  虞欢细想那些狰狞的、丑陋的疤痕,心脏窒了一会儿。
  那天夜里烛火微弱,她看得并不清晰,却记得齐岷左侧胸肌接连腹肌处有一条极长的暗痕,像是刀疤,又像是被鞭笞过的印记。
  东厂里的酷刑有多残暴狠戾,如今就摆在眼前,虞欢试着想象齐岷被扣押在那些暗无天日的牢狱里承受严刑的场景,心脏里的那种窒痛感愈发强烈,像是燎原的烈火,焚烧着胸腔。
  齐岷看见她收紧的下颌,试探道:“怎么了?”
  虞欢眉目深垂,微吸口气:“你不是认了冯敬忠做义父?他凭什么还敢欺负你?”
  齐岷语气平淡:“两码事。”
  他不提细节,虞欢便以为是他不想再重复往事,了然之余,又不甘罢休:“冯敬忠欺负过你吗?”
  齐岷不答反问:“为何这么在意我是否被人欺负过?”
  虞欢一震,耳根很快烧起来,否认道:“有吗?”
  齐岷看着她:“没有吗?”
  灯火燃在斜后方,二人所在的位置光影昏暗,虞欢看见齐岷锐亮的丹凤眼,匆匆挪眼,故作高傲走开。
  齐岷不再追问,唇角微挑。
  右侧隔间里,辛蕊点燃石壁上的火把,环视一圈后,没发现什么异样。
  程义正杵在角落,向来张扬的一个人,此刻却像被蒙了层霾似的,耷着眼皮一声不吭,外加额头有伤,看着更颓败落魄。
  辛蕊看不下去,喊了声“喂”。
  程义正抬头,见辛蕊扔来一物,接住后,看清是自己先前给她的那一方绿草手帕。
  “擦擦吧。”辛蕊说完,转开头,开始妆模作样地寻找机关。
  程义正握着这方熟悉的手帕,心头刺痛,折起来放进衣襟里。
  辛蕊回头来看时,见他仍顶着半边脸的血迹,不悦道:“你怎么不擦啊?”
  程义正又恢复昔日散漫:“脏了你洗吗?”
  辛蕊被他一噎,呛道:“又不是我的帕子,我为何要洗?”
  “是你扔来的。”
  辛蕊见他如此不讲道理,懒得再理,走向一边,程义正跟过来,如影随形不算,还偏拿那半边瘆人的脸朝着人。
  辛蕊看得心烦,掏出自己的手帕盖在他脸上,程义正接住,眸底光影微亮,淡淡道:“你的帕子,脏了你洗。”
  辛蕊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隔间不大,依旧是石块垒砌而成,辛蕊摸着墙壁,开始耐心寻摸,忽又听得程义正在背后喊:“喂。”
  “又干什么?”辛蕊眉头一扬,语气不耐。
  程义正仍是那副冷冷淡淡的口吻:“如果这件事情跟我程家有关,你会怎么看我?”
  “什么怎么看你?”辛蕊回头,正要开怼,却见程义正眼神严肃,白皙的脸庞被火光映照,眼罩漆黑,右眼深邃,神态跟那散漫声音相比,分明是两个人。
  “你会认为我是个恶人吗?”程义正盯着她,问道。
  辛蕊沉默,想起这间密室里发生过的一切,正色道:“这些事情,跟你有关吗?”
  程义正斩钉截铁:“没有。”
  辛蕊内心莫名松了一口气,耸眉道:“那你急什么?还来问我,我又不是青天大老爷,还能给你定罪不成?”
  火光照着少女耸动的眉尖、英气澄亮的杏眼,程义正看在眼里,压在心头的阴霾终于散开,眸底漾开柔光。
  虞欢走过那几张锈气刺鼻的铁床,借着挽发的动作偷摸耳根,确定不那么烫了,便接着说道:“何隽说,田兴壬就在观海园里。”
  齐岷就跟在身后,相隔不足一步,闻言“嗯”一声。
  “你可看见他了?”
  “不确定。”
  “他刚刚……”
  虞欢回头,不想二人相隔太近,这一回头,入目便是齐岷突起的喉结,他人很高大,手指修长,喉结明显,便是不说话时,也像一块嶙石屹立在那儿,无端令人浮想联翩。
  虞欢微微屏息,听得齐岷低声:“刚刚什么?”
  火光里,男人喉结上下滚动,分明没摸,指腹却像被石头摩过,虞欢面颊又开始热起来,后退半步:“他刚刚在禁园里?”
  齐岷垂着眼,把她细微的表情变化尽收眼底,接着嗯一声。
  虞欢往前走,精神开始不太集中:“在哪里?”
  齐岷淡声:“说了,不确定。”
  “……”虞欢赧然,脸上更热,便又询问,“他年纪多大?是什么模样?有多高?”
  “四十三岁,长脸高鼻,左边眉尾有痣,身长六尺,体型瘦削。”
  “既然这么清楚,那怎么还不确定?大人都看什么去了?”虞欢找回状态,故技重施,“该不会都盯着我了吧?”
  齐岷竟不否认:“或许吧。”
  虞欢意外,脸颊更烧起来。
  怪。
  虞欢腹诽一声,见壁柜中层摆放着一座漆黑的青铜香炉,伸手便要碰,检查一下是否暗藏机关,齐岷俯身下来,先她一步触及。
  虞欢略有点不满,转头发作,不知齐岷俯身,嘴唇竟从他唇间擦过。
  全身遽然像被电击,心尖激颤,唇瓣上一刹而逝的触感犹如烙印,虞欢心神全乱。
  “我不是故意的。”
  齐岷没动,眼盯着那座青铜香炉:“是么?”
  作者有话说:
  本章又名《来自直男的试探》。
  —
  (掉落小红包)
  —
  感谢在2022-07-25 21:00:00~2022-07-26 21:00:00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龙琪琪、跟别人撞名所以改名了、采铃铛的小蘑菇、呱唧呱唧 1瓶;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五十章 
  ◎“不想拖累我,就跟着我。”◎
  短短一刹间, 无数念头从脑海里疾闪而过,虞欢看着齐岷近在咫尺的侧脸,克制着胸膛里失控的鹿撞声。
  这不是第一次亲齐岷,可是为什么这不经意间的一次触碰, 会令皮肤沸烫成这样, 心跳混乱成这样?
  虞欢不解,深吸一气,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用他先前反诘的语气回应:“不是么?”
  齐岷不语,耳朵在虞欢看不见的地方急速涨红, 大拇指摩挲过青铜香炉上的浮雕,察觉虞欢要离开, 挺身靠近。
  “别动。”
  虞欢被他圈在怀里, 心跳更快, 便欲质疑, 齐岷手指停在那座青铜香炉底座处,节骨突起, 用力一转。
  “咔”一声,沉睡的石壁倏然震动起来,整座密室随之动摇, 虞欢惊怔,若非被齐岷护在怀里,必然要被唬出一身冷汗。
  辛益等人闻声赶来, 惊见密室中央朝北方向阴气森森,一条黑不见底的甬道出现在众人眼前。
  “是出口?!”春白惊讶。
  辛益眉头微皱, 取下石壁上的火把, 伸手在甬道前一探后, 回头道:“头儿,里面有风,应该是出口。”
  齐岷神色泰然,握在虞欢胳膊上的手并没有松,举步前进。
  虞欢被他搂着,走过众人的视线。
  辛益看着这一幕,如鲠在喉,转头向春白道:“跟紧了。”
  春白听他声音沉闷,不用看也知道他肯定是黑着一张俊脸,趁着辛蕊、程义正离得还有点远,低声劝道:“大人,王妃此刻需要齐大人保护,你不要生气。”
  “……”辛益胸口一梗,想起上回二人在寺庙大殿里共同忧心齐岷、虞欢的情形,顿生一种被背叛之感,耷眼看来,“你现在心倒是够大。”
  春白微微咬唇:“此一时,彼一时嘛。”
  辛益更梗住,看她又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无从发作,便朝后面叽叽喳喳的二人呵斥:“你们俩不吵架会死不成?”
  辛蕊一噎,瞪眼看过来,见齐岷、虞欢已走进甬道,忙要去追,被辛益拦住:“冲什么,乖乖殿后。”
  辛蕊不满:“我为什么要殿后,殿后明明很危险。”
  辛益便朝程义正看:“此处毕竟是程家地盘,既然家妹感觉危险,还劳驾程公子看护则个。”
  程义正这会儿脸色很不错,欣然点头:“大人有托付,程某自当不负。”
  辛蕊莫名从这句话里听出一股被“托付终身”的意味,额头青筋直跳,奈何辛益、程义正二人根本不再给她分辨的机会,前者掉头走开,后者伸手在她肩头一按。
  “别乱跑,跑丢我不负责。”
  “谁要你负责了?是你自己硬要来负责的吧?”
  “你是属孔雀的吗?”
  “你……”
  “……”
  火光映亮狭长逼仄的甬道,低低密密的吵闹声从后方传来,虞欢抬头看向齐岷。
  齐岷手持火把,目视前方:“怎么了?”
  虞欢没能忍住心里所想:“大人知道自己很招女人喜欢吗?”
  齐岷神色微动,本来是肯定的答案,说出来却是:“不知。”
  虞欢垂眸:“勾人而不自知的男人,最可恶了。”
  齐岷听得“勾人”二字,本来只是耳朵热,这会儿脸也没能幸免,手里火把不自觉放远一点。
  “齐某勾谁了?”
  虞欢并不知他是在顺着杆爬,看似反诘,实则试探,用平日里撩拨他的语气说:“何必明知故问,我对大人什么心思,大人又不是不知道。”
  这话一听就没走心,齐岷道:“王妃这样的心思,可不单单是对我。”
  虞欢想起先前在辛府客院里挑选护卫的事,颇感委屈:“那还不是因为你不从。”
  齐岷启唇,又抿住,喉结滚动,半晌无言。
  “他勾人”、“他不从”,这辈子完全没想过会被人用这样的词汇来形容,还形容得他辩驳的余地都没有。
  齐岷沉默,内心波涛汹涌,正煎熬,手背突然被一根纤细手指碰了一下。
  那是虞欢的手指,指尖细嫩圆润,似羽毛挠人一样的触感,一挠就挠在心尖上,齐岷手指下意识蜷起,听得虞欢低声:“你是不是后悔了?”
  “后悔什么?”齐岷有些心不在焉。
  “后悔没有从我呗。”虞欢声音更低,像黑暗里吐着舌头的美人蛇,虎视眈眈。
  “……”齐岷不说话。
  虞欢指尖放在他手背上,滑下来:“哦,差点忘了,你从来不做后悔的事。”
  她语调调侃,手指更坏,指尖贴着他青筋突起的手背缓慢地、诱惑地往下滑,挑战着他忍耐的极限。
  齐岷没能坚持住,在她手指落空刹那,反抓住她的手。
  虞欢微震,便要看过来,齐岷手上力道加重,拽着她往内一拉。
  虞欢趔趄,在他怀里站稳后,听得男人漫声:“地上不干净,看路。”
  虞欢低头,借着影影绰绰的火光,隐约可见先前走过的地砖一侧躺着只黑黢黢的死老鼠,恍然后,认真道:“我不怕呀。”
  齐岷心知辨不赢,闷声道:“死者为大,就当积德吧。”
  虞欢还是头一回听他开玩笑,讶异地抬起头,齐岷不想被她看见脸上及耳朵的异样,松开手。
  六人仍然是分组而行,辛益、春白并肩跟在齐岷、虞欢二人后方,相隔大概两丈远,虽然听不清前面究竟在说些什么,可是能看见二人那些暧昧的姿势。
  辛益心情郁结,脸孔绷得像块木板,正烦乱,忽然听见春白一声惨叫。
  辛益大惊,伸手护住春白,火把探来,看见石壁底下躺着的一只死老鼠。
  “老、老鼠!”春白躲在辛益身后,瑟瑟发抖。
  “……”辛益闭上眼睛深吸一口气,忍耐着把那只死老鼠踢开,接着往前走。
  “大人抱歉,我不是故意的,我下次一定不这样了……”春白惊魂甫定,自知逾矩,不住朝辛益道歉,又羞又急,差点掉泪。
  辛益不说什么,向她摊开一只手:“手拿来。”
  春白怔忪。
  辛益见她不动,便径自抓起她的手,解释道:“怕你再乱叫,把我吓成失心疯。”
  春白一愣,冷涔涔的手被辛益温热的手掌捂住,心口蓦然疾振起来,耳后腾腾发烫。
  甬道里阴气浓重,黑森森的前方怎么望都望不到底,众人行走其间,宛如在地底黑河跋涉。
  辛蕊耐着性子走了快一刻钟的功夫,仍然没见前面有半点抵达尽头的迹象,不由发憷:“你们家这密道怎么修得这么长?”
  程义正握在火把上的手指微收,想起禁地里发生的事,多少也有点忐忑:“观海园就这么大,总会到出口的。”
  辛蕊半信半疑,忽然恐惧:“前面该不会是海底吧?!”
  观海园建在海岛上,如果辛蕊没记错,禁园是挨着岛上树林而建的,而树林尽头便是大海。要是这条密道的终点根本不在岛上,而是海底,那他们可就是死路一条了!
  辛蕊脸色突变,程义正抿唇:“这密道明显是禁地连接外面的唯一通道,怎么可能会通向海底?”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