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金阐就乐不可支地伸手推了他一把……
他不提防,一下撞过来。
那完全不是吻,简直就像拥挤的公车,你尽力跟人保持距离,一个刹车,一个人硬撞在你嘴上。
同时面汤也洒了,倾覆了我俩一身,别提有多狼狈。
我尖叫起来,在底下发出的哄堂大笑声中。
这次我真的撑不住作呕的感觉,捂着嘴,掀了椅子,逃离现场。
我还听见身后传来人们的带笑的议论。
“金阐,你也太没大没小了!”
“哎呀别怪金阐,他还是个孩子嘛。”
“要说愫娘子啊,真的是太害羞了……”
……
金光瑶追了出来,到内殿的吐盂前截住了我。
他似乎也不知该说什么,挤了半晌,只说出一句:“抱歉。”
我从吐盂中抬起头,艰难地拿锦帕擦了擦嘴。
“我不气你,”我吐得发喘,道,“我气我自己。”
是啊,我活该。
我来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他是什么人,又不是不知道他心里有什么人。
我没出息,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有什么可说的。
可这样想着,眼泪还是止不住地流下来。
他想来扶我,我退后了一步。
“抱歉,是我破坏契约,”我流着泪道,“但我实在没法跟你演下去了。”
我抬手用力擦了擦眼角,哽咽得声音都变了:“你纳个妾吧……”
第27章 进入原著线
寿宴之后,我继续病的东倒西歪了几天。
金光瑶倒是有让人抓药来,不过避不见面。
听小欢说,宗主请蓝曦臣来了金麟台,常见他们在一处。
我笑了笑,挺好。
我说不想继续逢场作戏,大概他决定成全我。
没什么可说的,求仁得仁,有何怨哉。
除了蓝曦臣来了外,各处一些微小的消息也时不时传到我耳朵里。似乎大队人马到底前进了乱葬岗。
真是一条没创意的老路……
这些日子我总回忆起在百凤山的第一夜,我给他讲的那个故事,小美人鱼的故事。
当时我们都在吐槽那故事不合理,他说,谁的命也没有自己的金贵,怎么可能不下手。
然后我就想起,如果现在是走的原著线,那他对蓝曦臣就没下手,一个时辰一封灵脉,后患无穷。
Flag果然立不得。
我也还记得我当时说的话。要是王子也喜欢你,你为他牺牲也就罢了,横竖他又不喜欢你,顾惜他个锤子。
我为他料理过碧草,这两天趁着兵荒马乱,居然把思思也找到了,连夜送上了去东瀛的船,这是我能为他做的。不过做不了的,我也管不得了。横竖不是一个世界的人,互相都是生命里的过客,犯不着太过上心。
我是喜欢他不假,但喜欢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所以,你瞧,我多麽遵守我的原则。
我还是抓紧多看点金家的禁书实际,保不齐,能找到什么回现代去的路子。
要是真回不去,我盘算着,仙督一倒,我就带点金珠细软,连夜跑到民间,隐姓埋名,这世界又没监控录像,谅他们也找不着我。
我又不是没吃过苦的人,怎么过不是过啊。
大约是寿宴之后第三天吧,我终于看见了金光瑶。
准确点说,我看见他,他没看见我。
我在金家密室里蹲着啃藏书,那密室入口从外头看是面大镜子,从里头看倒像片毛玻璃,人在密室里头,能看见芳菲殿中的情景。
金光瑶是在芳菲殿里见了苏涉。
苏涉身上有血迹,风尘仆仆,形容枯槁,一脸苍白。金光瑶看见他的第一眼,我发现金光瑶脸色也一白。
“怎么样?”他低着声音道。
苏涉跪下来,哽咽着道:“宗主,败了……”
“怎么会败了的?教你那些谱子,都没用上吗?”
“宗主,属下万死,”苏涉再次叩头,“用上了,可还是败了。”
“为何?”
“那百家见了魏婴,开始的确剑拔弩张,可因为蓝忘机横剑在前,大家骂归骂,也没人敢动手。后来有几个魏无羡在义城救过的小辈,开始为他说话。江宗主冷个脸不出声,那聂怀桑倒是说了几句,听说是哪壶不开提哪壶,说了比不说还帮倒忙。最后头,不知怎的,金凌竟然都站到他那边去了……属下确实弹奏了琴谱,卸去百家灵力,可被魏婴戳穿,反而成了众矢之的……”
金光瑶这样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都微微晃了一下。
“属下罪该万死,请宗主责罚!” 苏涉叩头到底。
“罢了,”金光瑶闭了眼,挥挥手道,“原因永远没有结果重要,你且说,后来怎样了?”
“属下听说,这时候,外头来了凶尸,所有人就顾不上吵,一起奋力杀那些凶尸。这一仗倒打出同仇敌忾的感情来,听说魏婴居然在身上画了招阴旗,要替百家把那些凶尸引开……”
金光瑶轻吸一口气:“什么,魏婴做到这个地步?”
苏涉叩头,道:“宗主,您也见过上辈子的魏婴的,那狗贼凭着一副好皮相,又伶牙俐齿,惯会蛊惑人心……”
金光瑶摇摇头,叹道:“这养兵千日,竟是没一个用得上的。”
我在密室里头也为他叹息。
他原本的自信,大约是以为四大世家之中没有四家也有三家会站在魏婴对面。江澄和金凌平时都是一副对夷陵老祖咬牙切齿的样子,蓝家虽然蓝忘机护着魏婴,但谅他总不敢打伤蓝启仁吧,聂家那个脓包点心,一问三不知,有跟没有区别不大。
这也不能全怪他——他又不像我开着上帝视角,哪知道江澄那么傲娇,怀桑是名导演啊?
“还有……”苏涉颤巍巍地,又道。
“还有?!”金光瑶一凛。
“就在百家齐聚之时,有两名女子上门。一名脸上都是刀伤,一名声称她是秦家的侍女。”
金光瑶面上的笑容彻底挂不住。就连我,在镜子后面也跌了一坐。
什么情况?这两颗雷,我不是替他排了么?
“有刀疤那女人说她叫思思,本来打算去东瀛的,结果船没开多远遇上暴风,不得已又回港了,她盘缠使尽,便在港口做些皮肉生意,”苏涉说下去,“至于秦家那名侍女,叫红叶,说是您夫人幼时的伴读丫鬟……”
我捂住额头,未来,还真是防不胜防。
谁能想到思思会被风吹回来,又有谁能想到没有碧草,还有红叶啊!
“说有用的,”金光瑶难得的严肃语气。
“属,属下……这也都是听心腹眼线传回来的话,”苏涉有些支支吾吾,因为金光瑶那点子黑料的确难以启齿,“那思思……描述了金老宗主的过世……红叶,那……那婢子甚至说,您跟宗主夫人是……”
“算了,不必说了,”金光瑶刚刚叫人家说,这会儿却一甩袖子,打断了他。
苏涉显然也不想继续这么尴尬的话题,忙叩首道:“宗主,以上就是属下所有知道的了。因为属下没有在乱葬岗大战,灵力充沛,这才一得消息,便赶紧传送回来通报宗主。但百家之人,早则明日,晚则后日,大概也就要上门发难,宗主还请早做定夺的好。”
金光瑶长长叹了一口气,但令我有些惊讶的,之后脸上便浮回和蔼笑容,声音也重新温柔下来:“此时此刻,多说也无益,按之前交代你的,速去打点收拾吧。”
苏涉如蒙大赦,顿首而去。
第28章 风萧萧兮易水寒
我以为了了苏涉的事,金光瑶会离开,却不想,他一步步向这镜子来了。
“你在这里?”他从镜子里穿进来,笑笑地道。
“你早知道了吧?”我强笑着,反问道。
“你说得对,我输了,”他浅淡笑着,“虎符碎了——我连最后一点依仗也没有了。”
“碎了?”我喃喃道。
“碎的是薛洋的那一半,啧,山寨就是不如原版,”他带着招牌的温柔笑容,似乎娓娓道来,而且居然用上了我教给他的现代词汇。
让我在一片难过中,又有点想笑。
我是相信虎符碎了的,因为他不会诡道,虎符对他的反噬伤害数倍于魏婴或薛洋,在炼尸场那时,我看见他手臂连尸斑都长出来了,而此时他露出的皮肤大致白皙光滑,更重要的,智商水平似乎恢复了正常。
他看着我,突然道:“你是不是特别解恨,想听我说一句‘早听你的就好了’?”
不知为什么这混蛋就是特别能戳我眼窝子。
我不想哭的,但眼泪流下来,委屈得紧。
我想证明我是对的吗?不,我想他好好的。
可我连这个也说不出来。
他看我哭了,似乎想过来给我擦擦眼泪,我退后一步,躲开了。
他也不强求,掏出锦帕,掷给了我,同时轻轻吐出一句“抱歉”。
“你不用抱歉,”我道,“我明白你不亲自试一次,是不甘心的。”
“我不是抱歉那个。”
这倒让我意外了,不是抱歉强要围剿乱葬岗的事,那是什么。
“现在还有什么要指教的?”他岔开话题,还是笑笑地问。
“你真要我说?”
他点点头。
我本来想说要去东瀛的话,你娘的遗骨也别管了赶紧细软,但旋即想起这两天暴风,思思的船还叫风给吹回来了,这路数也不保险。
于是我道:“那我知道的,就只有废了蓝曦臣金丹,看见蓝忘机就一剑捅死这条道儿了。”
说一千道一万观音庙的主力还是蓝家人,就算聂怀桑再狡诈,没战力他能怎样。
金光瑶身形明显晃了一下。
我忙举手阻止他说话,道:“你别多想,老子对男人的态度一直是君既无心吾便休,不求不抢,更不会干陷害的龌龊事—— 你别又以为我是妒恨蓝曦臣才胡说八道,这个锅我不接。This is just at my best knowledge, 你做不做得到是你的事,我既不催你,也不拦你,个人有个人的命罢了。”
我一口气说了这么多,他半晌没做声,靠近了点,突然伸出一指,往我腰间一点。
我不防备,登时瘫倒下去,意识还清楚,可冷汗直往下流,我觉得我不该怕他,因为我没害过他,但这局面,我又难以不怕他,他一个笑面虎,谁知心里怎么想。
“想回那边去?”他看看我,又看看被我翻得乱七八糟的藏书。
我不知该怎么回答,我当然想回去了,但这会儿公开承认想丢下他跑了,又怕激怒他。
看我不答,他坐下,在我身边,笑着道:“没什么奇怪的,是我我也想回去。”
“你那世界听起来不错,我也想尝尝那什么巧克力,不用见到面也能跟人说话,按了按钮就能有不同的戏看……”
“最重要的,你那世界,女孩子能上学,能工作,有养活自己的出路,”他说下去。
顿了顿,他吐出一句:“抱歉。”
这似乎是绕回先前的话题,我便问:“抱歉什么?”
“抱歉把你从那个世界弄来。”
我睁大眼,我一直以为他也是完全没料到我穿进来的,听他这意思,怎么好像他知道?
“那天啊,秦愫在里头跟我闹,百家在外头堵了门,”他轻声道,“逼得我没办法。”
“阿愫她当时吐成那样,至于么?”他接着道,“若她一辈子不知道,可不也就开开心心地过一辈子了?”
“不管是看在发妻还是妹妹的情分,我一万个不想杀她,可当时她那个态度,放百家进来,我就不得不灭她的口了。”
“我准备了一把匕首,就是你看见那把,准备万不得已的时候,诱她自裁。”
“可在那之前,我突然想起,在温家看过的一本书,记载的一个禁术:那个禁术是,能把活人凭空转移,挪到别的时空里去。”
“那法术看起来很复杂的样子,我也不确定这事有没有什么副作用,所以我从来没试过应用。”
“但死马当活马医,在走到万不得已之前,我想先尝试一下这个办法。”
“我凭着记忆画了个阵,祷念着,随便阿愫去什么地方,只要当时离开这个密室,这样至少她能在一个不同的世界活着。”
“结果,不知什么地方画错了……阿愫魂是送走了,可躯体没走,大概……是跟你交换了吧,”他看着我,道。
我也看回他,掐死他的心都有。
难怪他最初听说我是未来来的,竟然都不怎么吃惊。
敢情我是被这货用糊了的召唤术给弄过来的,而这货心里一直有数!
“我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他笑道,“是我害你穿到这边来,无缘无故置身危险之中。”
“这些日子我一直回忆,又查阅了不少其他书籍,终于把正确的阵法大概拼凑出来了,”他说着,咬破手指,开始在地上画阵。
他画了很大一个圆形法阵,留了最后一点没有封口,不知从哪取了一坛天子笑来,沿法阵边缘倒成一个酒香四溢的圆环。
他停下来,道:“你这穴位一个时辰后会自行解开,到时,我要是好好的,就回来找你,你是何打算,咱们从那边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