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友啊——
“你是谁?”
“你是谁?”
任篁和璇玑异口同声。
听见了璇玑的声音,任篁这才反应过来。她扭头,发觉璇玑不知怎么竟浑身散发着强大的灵力,那股灵力掀起的灵流竟将受伤的司凤和璇玑两个人同时带到了半空中。
“璇玑!褚璇玑!”司凤喊了好几声,可璇玑都毫无反应。
那烛龙去又复返,朝着直往湖底深处靠近的璇玑攻去。眼看璇玑和司凤根本无力抵抗,小银花眼下也已经得救,任篁只得先捏诀,先转移出去再说。
作者有话要说:
嘟嘟:是我呀!好兄弟快来救我!
任篁:(忙着救璇玑和司凤,勿扰)
第7章 任姑娘07
任篁带着一小一伤来到岸边,还没喘口气,那烛九阴竟跟牛皮糖似的黏了过来。那家伙破水而出时,还不忘发出一声响天彻底的龙鸣,生怕方圆百里的人们不知道它从秘境里出来了似的。
“小,小银花,还有,我,我的面具。”禹司凤站稳之后仍在纠结自己的灵兽和面具的安危,说着就要与那烛龙之灵再搏上一搏,进入秘境之中。好在璇玑眼疾手快拽住了禹司凤的衣服,才没让他冲动闯祸。
任篁将自己收入袖中的小银花幻化在掌心,交给司凤:“虽然面具我暂时没有办法,不过小银花,我替你平安的带出来了。”
司凤嘴角还噙着血,看见小银花的那瞬,原本焦急的表情卡在了脸上,逐渐转化为惊诧。少女温暖的掌心抚过他的手时,他觉得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这种窒息感迫使他半晌才抬头看向身边的少女,却见少女豆绿色的长裙被湖畔的风剧烈的撕扯着,与四周翠绿的山林是如此的格格不入。她没有回头看他,反倒是半步上前,将他和褚璇玑二人护在身后,直面湖面上的烛龙之灵。
任篁抬眼看向漂浮在半空中的烛龙,琉璃色的瞳里尽是桀骜与不屑。
万年前烛龙本尊都得敬她三分,如今的烛龙之灵她也根本不放在眼中。而那烛龙之灵像是能感觉到僵持的气流中流转的灵力似曾相识,竟是龙瞳骤缩,长尾摔打湖面结界就要遁入湖底。
眼看着事情就要解决,凌空射来一道灵光直直将不设防的烛龙之灵打入水中。烛龙身形巨大,落入水中后,站在岸边的璇玑几人觉得脚下的土地都控制不住地颤动。
白色发带飞扬,一青年款款落于他们三人面前。璇玑识得来人是少阳派的衣着,自知不妙,吓得抱着任篁的手臂缩了缩脑袋。后者却不似璇玑那般惧怕责骂,反倒是盯着那人的身形看了许久,对自己心中陡然生出的熟悉感感到万分奇怪。
那人转身,漆黑的眸中没有一丝多余的情绪,板着一张脸依次扫过褚璇玑,任篁和禹司凤三人后,拂袖与他们擦肩而过。可任篁却注意到,这人目光看向自己的时候,似是比看璇玑和司凤更加的不悦。
我哪里得罪这位兄台了?
刚才经历了一连串的变故,饶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任篁也没有那么快能缓过神来。只是站在原地片刻的功夫,就听见身后传来褚磊愤怒的咆哮:“璇玑!你真是胆大妄为!”
任篁回头,就看见身为少阳掌门的褚磊带着一众长老姗姗来迟。璇玑被褚磊这么一吼,更是无措地站在原地,低着脑袋,眉头都皱成一团。
她听了半天才认清楚面前这些老老少少。刚才突然出现打跑烛龙之灵的是旭阳峰恒阳真人座下大弟子昊辰。恒阳真人以一生守护秘境为职责,昊辰亦是如此。所以当结界发生异动时,他和昊辰才会来的这么快。他想褚磊说明了来意后,就带着弟子返回旭阳峰加固结界去了。反倒是褚磊和其他的长老们,都一副此事不能轻易善了的表情盯着他们三人。
秘境毕竟不是谈论赏罚的地方,褚磊便带着他们三人返回了少阳派主峰。禹司凤是离泽宫弟子,为了几派和睦,褚磊不便对他进行过多的责罚,所以倒霉蛋就成了从小到大都在闯祸的璇玑。
“说!你到底是怎么进去的!”
“我……爹。”
“爹什么爹!我现在是以少阳掌门的身份在问你。”
褚磊的问责丝毫不近人情:“少阳秘境乃是我派禁地,你不好好练功,躲在那里,”说着,褚磊的目光扫过站在一边的禹司凤和任篁,愈发不悦,“还把外人给带了进去!真是视少阳戒律为无物!”
璇玑跪在地上,也是摸不着头脑:“回,回掌门的话,我是真的不知道……可能是那个臭结界太弱了,我,我们才不小心进去了。你别怪篁姐姐和小结巴了,我做错的事我会承认,要打要罚就冲我来。”
这话一出,褚磊气得眼珠子都要瞪出来了:“打?从小到大我打过你多少次,可你哪一次改正过!”褚磊说得痛心疾首,“你根本感觉不到疼痛,也根本不知道何为羞耻!你六识不全,从小到大,我们对你百般纵容,百般疼爱,可却没想到把你给惯成了这个样子!从今以后我也绝不会再纵容你!”
任篁有些看不过褚磊这种自我陶醉的教育方式。疼痛是上天赐予人族的感受,是帮助人类及时逃离危险的信号,所以没有痛觉对于一个人来说,其实是非常危险的。褚磊不因为六识不全对璇玑更加呵护,反而与常人一般认为她感受不到疼痛无法管教,还说自己把她惯坏了。他的所言所说,任篁没有一丁点是认同的。但褚磊毕竟是璇玑的父亲,有些事情是外人说不清的,任篁就将到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少阳秘境乃是我派禁地,你擅闯秘境,就要为此付出代价。从今天起,你就给我到明霞洞去面壁思过!什么时候知道了自己的责任,什么时候再给我回来!”
“明霞洞?!”闻讯赶来的玲珑反应极其迅速,立刻开口阻止,“爹爹,明霞洞是受重罚的弟子才去的地方。那里又湿又冷,漆黑如地狱,妹妹不能去那儿的!”
她身边的一位稍年长的师兄也跪在地上请命:“师父,小师妹年纪尚幼,怕是不堪此重罚,还望师父能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国有国法,家有家规!我不能因为她是我褚磊的女儿,就对她网开一面。”
玲珑见褚磊铁了心要惩罚璇玑,作势就要哭着求情,谁知道眼泪还没出来,就被褚磊一声呵斥给硬生生憋了回去。
“褚掌门,璇玑虽然感受不了疼痛,但是受的伤却是实实在在的。她年纪小,恐怕承受不来这么重的惩罚。”任篁朝前迈开半步,也试图替璇玑辩解两句。
褚磊不满地瞥一眼毕恭毕敬的任篁:“任姑娘,褚某欣赏你年纪轻轻能有不俗的修为,之前也帮助了璇玑,才让你留在少阳派观赏簪花大会。但此事是我少阳家事,我身为掌门,处置我门下犯了门规的弟子,并不需要姑娘你一个外人来指手画脚。更何况,你也参与其中,我尚且还未同你计较此事,还请姑娘自重。”
正在气头上的褚磊说话难免刻薄,但该给她的面子,褚磊都给足了。毕竟作为共犯,褚磊并没有连带的牵连她。也如褚磊所言,此事是少阳派的家事,她即便再怎么偏袒璇玑,到底只是一个外人,没有资格干涉掌门的决定。
没过一会儿,离泽宫的副宫主带着几位弟子也赶来了,听闻司凤遗失面具一事,甚为愤怒,当着所有人的面狠狠骂了他,并表示定会重重罚他。司凤向褚磊请求再进结界取出自己的面具,也被褚磊一口回绝。副宫主打听了两句有关秘境的事,却被褚磊铜墙铁壁的态度冷冷拒绝,只能悻悻地带着司凤离开了。
至此,此事算是这么尘埃落定了。
可是陪着璇玑回到房间后,璇玑却从袖子里掏出了自己私藏的小半块镜片递给任篁,说是自己在秘境中捡到的,而且当时她摸到镜子,脑子里就闪过一些奇奇怪怪的画面。
任篁接过那镜片仔细一瞧,一句“好家伙”脱口而出。
“怎么了?”璇玑疑惑道,“这镜子可是什么邪物?”
任篁摆了摆头,心道真是因缘轮转,无奈的叹了口气解释道:“这不是什么邪物,而是一件仙界法宝,叫做万劫八荒镜。传闻,此镜乃是西王母的宝物,能看到自己的前世过往。”
“那我脑海中的画面……就是我的前世过往吗?”璇玑敲了敲自己的头。
“是的。不过因为这只是镜子的一小块碎片,所以你看到的东西,应该也不是全部的记忆。”
“可是,又是谁打碎了这么宝贝的镜子呢?”
任篁摆弄着手里的碎片,苦笑着耸了耸肩。
罪魁祸首本人,可不就在她眼前吗。任篁自嘲地想着。当年她在昆仑山瑶池参加西王母宴席时,因为西王母自小看着她长大,出于长者的慈爱,就将这面万劫八荒镜送给了她。结果谁知道,宴席还没结束,就有些不自量力的仙者胡言乱语说了些她极其不爱听的话,她当场就把万劫八荒镜摔了个粉碎,好叫那个仙者闭嘴。
谁能想得到,她当年发脾气随手一摔的破镜子,兜兜转转又回到了自己的手中。可自己连当时是为什么发了脾气砸碎镜子都给忘记了,真是天意……
作者有话要说:
恭喜贵方完成【初探秘境】副本,您的队友【褚璇玑】拾得【万劫八荒镜碎片-1】
第8章 任姑娘08
翌日,禹司凤又去探了一次秘境,确认自己破不了结界无功而返后,再来到桃林时,太阳已经爬过首阳峰的封顶,猩红的朝霞也都散的差不多了。
昨夜因为丢失了面具,他被副宫主按离泽宫宫规重责鞭打,刚才强撑着伤去看了秘境,本想着趁着太阳出来前赶回桃林收集桃露,可这副身子紧赶慢赶还是没能赶上。他懊恼地叹了口气,转身欲离开,倏尔听得有道轻灵的声音唤了他的名字,这才发现面前的桃树上正躺着一个绿衣少女。
少女看见司凤调转的视线,冲他抿唇一笑,轻而易举从距离地面两米多高的枝干上一跃而下,本想说些什么的她却在看到禹司凤惨白的面色时抑制不住地皱了眉头:“昨天你们副宫主还是惩罚你了?”
“丢失面具是我之过,本该受罚的。”禹司凤说话的语速虽慢,但也渐渐能完整的说好一整句话了。
任篁此刻可顾不上这个,她有些担心禹司凤的伤势,毕竟昨日那位副宫主说要惩罚他的时候,那语气,可没有一点儿想要容情的意思。她叹一口气,从乾坤袋中取出两个小瓷瓶,递到司凤的面前,示意他收下:“喏。”
禹司凤先是一愣,俊美的脸上进而浮现出疑惑的表情:“这是?”
少女纤细的指尖点了点红色塞子的瓷瓶:“这是治疗外伤的药。”说着又指了指另一个瓷瓶,道:“这是我收集的桃露。”
“桃露?”
面对司凤的惊讶,任篁只是坦然笑道:“我听璇玑说,她昨日不小心打翻了你的桃露。”她眼神熠熠,迎着倾泻在桃林中的日光愈发灼人:“桃露,佛手,松实,谓之三清,每日一杯,裨益修行。”
禹司凤低垂视线,纤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半晌说不出话来。
见对方半天不做声,任篁也有些不耐,她把手里的小瓶子强行塞进禹司凤手中:“你就拿着吧!你今天带着伤都要到这儿来,肯定是为了桃露。你就当我替璇玑向你赔个不是,不要把昨天的事放在心上,好好养伤。”
“你,就是为了这个,一直在此处?”禹司凤早就察觉到任篁身上沾满了清晨朝露潮气的衣裳,但却没想过是她是为了收集桃露才搞的如此狼狈。
“也差不多吧。”任篁挠了挠鼻尖,道:“昨晚我本来想陪陪璇玑的,可是不知怎么,好像是玲珑带着璇玑又闹了一场,褚掌门昨天连夜就把璇玑关进明霞洞了。我也没什么事做,就在此处吐纳了几个时辰罢了。”
禹司凤眉头微蹙:“你在这里,呆了一夜?”
他总觉得眼前这个女孩做事让他很出其不意。就像之前,她说自己是徒步走了数日走到了少阳山脚,除非她不眠不休,不然纵使他比她晚些离开那个初遇的小镇,对方也绝无可能能够徒步追上他御剑的速度。现在亦是如此。
“我本来就是来找你的。”她依旧说的风轻云淡,面上笑容不减,“昨天的事,牵累璇玑受了那么重的罚,我可不希望你也出事,所以就想来看看你。我听璇玑说,你喜饮桃露,就想着来桃林碰碰运气,顺便就收集一些桃露,帮璇玑送个人情。没想到真能等到你,想来,真的是有缘的。”
禹司凤听见“有缘”二字,目光微闪,指尖不自主轻轻摩挲掌心中瓷瓶,别扭地挪开了视线。可是明明没有再看对方,他的掌心还是控制不住的发热,捂热了瓷瓶原本冰凉的表面。那股热度就像是有意识一般,直蹿进鼓动的胸腔中,心跳的更快了。
他从未有过这样奇妙的感觉。在离泽宫里呆了十几年,他身为宫主的嫡传弟子,一直恪守宫规,从没与外界有过接触。这次簪花大会,是他第一次出远门,也是他第一次真正意义上接触这个世界。当他亲眼见识到了这个世界的敌对、鄙视和冷漠时,他才知道,与世隔绝的离泽宫真的是个和平的象牙塔。他也对离泽宫不对外交往的信条多了几分相信。
但眼前这个人偏偏总是和自己见过的诸多凡人不同。她敢跳上祭台,替异族妖怪母子仗义执言,与世人固有的偏见对峙;也敢在小贩利用周围人的排外思想时一语道破真相,让人生地不熟的自己避免被欺负;也不惧于褚磊的掌门威压,替六识不全的璇玑求情。他很好奇,少女的人生中到底经历过什么。
思忖至此,他的目光难以抑制地再度落在任篁的身上。
他忽然觉得自己被世俗磨灭的少年意气在眼前这个人的身上闪耀的淋漓尽致。其实,不去在意旁人的眼光,做原本就是正确的事,根本就不需要那么多借口和解释。
只需要,他更加勇敢一些罢了。
“就是不知道璇玑她现在如何了。”任篁幽幽叹了一口气。她昨天听玲珑和璇玑的六师兄说,明霞洞里情况很糟糕,根本不适合璇玑这样的女孩子久呆,“玲珑说,少阳派的长老做了一个占卜,如果璇玑一直哭不出来的话,就要被当做无心无情之人,一直关在明霞洞了。”
禹司凤的顺着任篁的视线看过去,正是小阳峰。不知道是不是那地方天生诡异,自半山腰起就一直阴云缭绕的,即便现在是晴好的天气,也云霭之中也时不时传来电闪雷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