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寒点头,“回家了?”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颜菲总觉得,他说这句话的语气,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亲昵,她回答道:“嗯,先把你送回去。”
“这买的什么?”他指着颜菲的购物袋问。
“蜂蜜,兑水喝可以解酒。”
“给我的?”
“嗯。”
他微微笑了笑,似乎心情很好,夜色流光一样地铺进来,打在他俊美的面孔上,忽明忽暗,颜菲被那笑容闪了下眼睛,默默地别开脸去。
笑屁!
她在心里说。
车子开进云湾,颜菲问:“你有停车位吧?在哪儿?”
江寒又揉了揉眉心,他降下车窗,夜风灌进来,他迎着夜风望向窗外,半晌后,一脸迷惑地转头问颜菲:“这什么地方?”
颜菲:“……云湾啊,你住的小区。”
过了好一会儿,江寒慢吞吞地“哦”了一声。
颜菲把脑袋凑过去,问:“所以,停车位在哪儿啊?”
江寒:“不知道。”
颜菲:“不知道?”
江寒:“嗯,不记得了。”
颜菲头大,“哥,你是醉了吗?”
江寒:“没有。”
颜菲:“没有你不知道?”
她语气有点凶。
江寒被她问得脑袋发疼,索性不说话了。
颜菲用胳膊肘顶他,“哎,说话呀大哥。”
大哥好像没听见。
“江神?”
江神装死。
“江寒?”
江寒听不见。
这脾气,颜菲抓狂。
师傅在地下车库兜圈,对颜菲道:“姑娘,这里的停车位都是有主的,不能随便停,只能停在他固定的车位上,你再问问你先生啊。”
颜菲无语:“他不是我先生。”
师傅投降:“好好好,不是,那你再问问。”
颜菲再问,再问还是没屁用,江寒就跟聋哑人似的,根本不理她,
颜菲没辙了,她大了三圈的脑袋转了几圈,无奈地对师傅道:“麻烦您开到筑境,停到筑境的地下车库吧,那边可以停。”
中途她试图找江寒问话。
“江神,你等会儿能自己回去吗?”
“……”
“寒哥,你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
“江寒,你够了啊,你再闷不吭声,本小姐不伺候了!”
倔强江寒纹丝不动,将聋哑人的人设进行到底。
颜菲扶额,车子停到筑境,代价师傅就离开了,颜菲靠在车门上,双臂环胸,一脸不高兴地看着江寒,“说吧,你想干嘛?”
江寒低头睨视着她,伸手去拉她的衣袖。
“你别那么凶。”他说。
江寒这是在对她……
撒?娇?
颜菲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她深吸口气,歪着脑袋去凝江寒的眼睛,这人最开始还好好的,睡了一会儿醒来就……醉了?
这是什么后劲儿?
“你,还好吧?”她伸手在他面前挥了挥,却被江寒一把抓住。
深冬的天气有点凉,地下室温度更低,他的掌心却很热,像炭火一样,将她微凉的手包裹住,热度源源不断地传过来,十分舒服,搞得颜菲都不太想放手了。
这是人间火炉吧!
她在挣扎间听到江寒开了口。
“我们回家吧。”他说。
颜菲心脏一紧。
她竭力让自己忽略掉江寒那句话中的暧昧,不断地暗示自己不能把一个喝醉酒的人说的话放在心上,谁放在心上谁傻逼。
半晌后,她才问:“你知道你家在哪儿吗?”
江寒:“你住哪儿,我住哪儿。”
颜菲心脏又是一紧。
真的不能跟一个醉鬼去掰扯这些,谁掰扯谁二逼。
几分钟后,将公寓门打开的颜菲觉得自己脑子What了,竟然真的把江寒带回了家里,她指了指沙发的位置,对江寒道:“你去那儿坐着吧。”
然而,江寒却拉着她的手不放。
“你呢?”他问。
“我去给你冲蜂蜜水。”
江寒这才放开她。
颜菲去厨房泡蜂蜜水,她觉得江寒醉得有点厉害,就往水杯里舀了整整四大勺,水还在烧,颜菲站在橱柜边一边玩儿手机一边等水开。
她在看深哥的现场Cut,歌声缥缈空灵,扣人心弦,她看得入神,以至于忽然被人从身后抱住的时候,她有片刻的时间没反应过来。
灼热的胸膛贴在她的后背上,那人的双臂环着她的腰,双手紧紧扣在一起,将她很紧地抱住,呼吸近在耳侧,让颜菲白皙的脸瞬间漫上血色。
“江寒!”她挣扎。
身后的人却抱得更紧,话说的声音有点哑。
“别动,”他哑声说,“让我抱一会儿。”
颜菲呼吸一窒。
她心如擂鼓,握紧手机的指骨泛了白,她深吸口气,强迫自己冷静,这人绝对喝醉了,没喝醉干不出这种事,她不能跟一个醉鬼去理论,去计较。
可是她问:“你知道我是谁?”
“知道,颜菲。”
颜菲正想问“知道我是颜菲你还抱我?”
然而,这话还未出口,就被江寒堵了回去。
“我老婆。”他说。
“什么?”颜菲怀疑自己聋了。
“怎么?你不是我老婆吗?”江寒重复。
颜菲也不知道是气的还是怎么的,她使劲儿地掰开江寒抱住她的手,转身怒气冲冲地看着他,“老婆你大爷的,谁是你老婆?”
江寒伸手抚着她的发顶,轻声哄她:“乖,别凶。”
“乖你大爷的乖,江寒你有病吧?你无家可归,我好心带你上来,你却只想着占我便宜,手上占我便宜,嘴上也占我便宜,我是你谁啊?女朋友都是不是,怎么就成你老婆了?”
江寒:“好吵。”
颜菲气得胸膛剧烈起伏,“你还有脸嫌我吵?谁是你老……”
颜菲的嘴忽然被堵住。
被江寒的唇。
总算安静了,江寒想。
颜菲的手机“啪嗒”一声落到地上。
手机里的歌声还在继续。
颜菲的大脑陷入深度的空白,她的双手被江寒反剪扣在腰后,抵在冰凉的橱柜上,男人的气息灼热霸道,将她整个人淹没。
他的唇舌探过来,勾着她的,尽情地舔舐。
带着霸道的不容反抗的占有欲,仿佛能将人溺毙。
直到她被吻得喘不过气来,他才稍微退开一点,空气灌进肺腑,颜菲剧烈地喘了几口气,感觉自己终于活过来了的时候,江寒的吻又覆了上来。
颜菲觉得自己要死了。
第47章
缺氧让她浑身发软,双手又被制住,江寒的力气重,她几乎不能动弹。
舌尖被吻得发麻。
就在她要窒息而死的时候,江寒终于放开了她,颜菲捂着心口,靠在橱柜上大口大口地喘气,很久才缓过劲儿来。
这次她不骂了,没心力。
江寒不要脸地搂着她又抱了一会儿,半晌后,他说:“老婆,水开了。”
颜菲一句“老婆你祖宗十八代”硬是被她咽了回去,她学乖了,不再叨叨哔哔。
她甩了甩自己有点发软的手腕,关了烧水壶的电源,用冷开水兑了开水,觉得温度合适后再倒进装着蜂蜜的水杯里,颜菲用力搅动几下,等蜜蜂化开后递给江寒。
“快喝,治脑子。”她道。
江寒拒绝道:“我不需要治脑,你喝吧。”
还挺有脾气。
颜菲咬了咬牙,尽量好脾气道:“骗你的,解酒的,快喝吧。”
江寒似乎这才满意,接过水杯仰头咕噜咕噜把一杯蜂蜜水全灌进了嘴里,两人挨得极近,颜菲能清晰地听见他喝水的吞咽声。
刚刚接吻的感觉从她的脑子里闪过,她脸色又红了一点。
颜菲捂住脸,内伤了。
等江寒一杯蜂蜜水喝完,颜菲拉着他到客厅的沙发上坐下,屋里过于安静,她打开电视,转到水果台看连续剧。
没头没尾,她当然看不进去,更何况身边还坐着江寒,她所有的注意力都在江寒的身上。
这位大概是真没拿自己当外人,他把脚缩到沙发上来,颜菲正要问“你又要干嘛”的时候,江寒已经回答了她的问题。
高瘦的男人身体一倒,就把脑袋搁在了她的腿上。
“我困了。”他说。
然后他拉住颜菲的手。
颜菲浑身僵硬,想让他起开,低头却见他已经闭上了眼睛。
几秒后,她沉重地靠到沙发的靠枕上。
恍惚间,红了眼眶。
就当一场梦吧。
她想。
昏暗的房间,窗帘全部拉上,夜光穿透窗帘流泻进来,交缠的四肢,微微粗重的喘息声,身体很亢奋,意识却朦胧。
她听到自己刻意压制的娇喘。
在某个瞬间,颜菲从床上弹起来。
她惊恐地望了眼四周,窗帘拉着,房门关着,屋里只有她一个人,很安静,没有什么乱七八糟的喘息声,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吓人的四肢。
活了二十五年的颜菲,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她刚刚做了人生的第一场——
C梦。
颜菲仰头,表情抓狂。
她胡乱地抓了抓自己的头发,闹钟响了,颜菲抓过闹钟关掉,顶着满脸郁闷拉开门,大步去洗手间洗漱。
“妈的,江寒那臭男人!”颜菲到底还是没忍住骂了一句,把牙刷塞进嘴里使劲儿刷刷刷,片刻后,又忍不住囫囵吐槽:“害本小姐做C梦,滚他大爷的!”
她飞快地刷完牙,把牙刷和漱口杯往面盆上一放,望向镜子里的自己。
“江寒???”她脑袋上冒出几个问号。
昨晚江寒躺在她腿上睡着了,然后她使了好半天的劲儿才把自己解救出来,再然后她给江寒拿了床被子给他盖上,自己就洗漱睡觉了。
再再然后,她做梦把自己给做醒了。
“卧槽,江寒!”被C梦刺激了的颜菲这次猛地反应过来,抬步就要朝客厅跑。
然而,她才迈出一步,脚步就生生顿住。
与靠在墙上曲着长腿的男人丹凤眼看桃花眼。
也不知道他已经在这里站了多久,听到了多少。
颜菲头一次发现原来尴尬也能让人头皮发麻四肢僵硬,这种尬出地心的感觉让颜菲除了想死再没有其余任何的想法,只想闭眼去世。
颜菲在无与伦比的尴尬中很沉地闭了一下眼,又用力地甩了甩脑袋,似乎想把尴尬的感觉甩掉,然而,毫无作用,越来越尴尬。
她在尴尬中问江寒:“你怎么在这儿?”
外面天色还未亮,走廊上的灯光昏黄,打在他的头顶上,男人的面孔一半在明一半在暗,他面沉如水,薄唇微抿。
半晌后,他说了一句令颜菲不知道该哭还是该笑的话。
他道:“我也想问你,我为什么在你家。”
气氛静默了几秒,颜菲仿佛没听懂他的话,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回过神来,问他:“你不知道你为什么在我家?”
江寒眉心拧起。
他皱眉的时候总是显得很严肃,给人一种不苟言笑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感觉,他双手插兜,站直了身板,看着颜菲。
“忘了。”他说。
颜菲不是没想过他会忘,她也是希望他忘记的,毕竟如果记得,除了加深两人之间不清不楚的纠葛,似乎也没别的任何作用。
可当她亲耳听到他说忘了的时候,却又是另一种感觉。
很复杂,有点想笑,却笑不出来,有点想哭,却也哭不出来,她守了二十五年的初吻,被人莫名其妙地给夺了,对方还给完全忘了。
最后只剩她一个人记得。
这段记忆,只属于她一个人,似乎就没有什么存在的必要了。
果然只能当做一场梦,谁认了真,谁就输了。
“哦,”颜菲干瘪地应了一声,终于开始解释,“昨天你喝醉了,我本来是要把你送回家的,但是老半天找不到停车位,我只能让代驾把车开到我这边的小区,后来你就在我家的沙发上睡了一晚。”
“就是这么回事。”她摊摊手,然后轻掩上门,转身洗脸。
“江寒这狗男人!”她在心里骂了一句,愤然地把自己的脸埋进水里企图让自己冷静。
时间一秒一秒地往前走,她都快被憋死了才把自己的脑袋从水里解救出来,大口地吸了几口气,颜菲胡乱地抹了点洗面奶,飞快地把自己的脸给洗了。
用力地抹了一把脸上的水,她觉得自己还是很气。
江寒狗男人!
狗男人在门外保持了很长时间的沉默,等颜菲拉开门走出去的时候,他才从沉默中挣脱出来,问她:“我是不是对你做了什么?”
颜菲想也不想地怼他:“你想对我做什么?”
空气在这一瞬间冻结成冰,颜菲绕过他进了自己房间。
收拾好出来的时候,发现江寒还杵在原地没动,她没好气道:“你怎么还没走?”
江寒:“想跟你谈谈。”
“我赶着兼职呢,没空,等我有空了再说吧,”颜菲关上卧室的门,急急忙忙朝外走,“我先走了,你出门的时候帮我把门关好,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