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是普通朋友——青耳
时间:2022-08-25 07:37:01

  赵延嘉还在思考着要开什么店,提议:“开个游戏厅吧,我第一个光顾。”
  他也不信他哥会留在南日县,就算他哥想,他大姨、姨丈肯定也不会同意的。
  他哥是家中的独子和骄傲,窝在小县城里工作,还不当律师了,他姨丈肯定觉得丢人,抬不起头,他大姨肯定会再发疯一次的。
  周阿公摇摇头:“开游戏厅害小孩!”
  赵延嘉:“开饭店?”
  周阿公:“外地人想在这开饭店?难。”他看着江向怀,嫌弃道,“你除了会当律师,你什么也不会啊,做饭也就那两下,搬东西也不够有力气,招待人也不灵活……想创业啊,难。”
  赵延嘉也叹气:“哥,你还是当你的律师吧。”
  江向怀无言以对。
  等到周阿公去店里了,江向怀才又开口:“赵延嘉,我没开玩笑。”
  赵延嘉一开始笑嘻嘻的,听明白了他这句话后,脸上的笑意渐渐僵住,看着他哥,半天没说出话来。
  他已经能想象过段时间,家里的腥风血雨了。
  江向怀笑意温和,语气平静:“你先帮我告诉小姨和姨丈。”
  赵延嘉害怕地捂住耳朵,快速走开:“我什么都没有听到,不要告诉我。”
  他觉得自己的脸颊火辣辣的疼,他还记得好几年前,大姨和他哥吵架,他坐旁边打手游,逆风翻盘激动时刻,没忍住喊了一声,不知道哪里刺激到了他大姨,她忽然冲过来,“啪啪”就给了无辜的他两个大嘴巴子。
  委屈得他当场眼泪像瀑布一样哗啦啦流下,他长那么大还没被人打过呢。
  他妈还劝他想开点:“你大姨力道均匀,一边脸一个巴掌,你的脸还是左右对称的,没事,坚强,儿子!”
  *
  饭后,周织澄和江向怀去另一个帮扶对象孙福地的家里,她让三个实习生回律所接待咨询,还有就是思考一下该如何帮林维升拿回他父母的死亡赔偿金,下午再跟着何砚铭去开庭。
  孙福地人在医院,他们俩就往医院去。
  周织澄难得开了四个轮子的,江向怀坐在副驾驶,中间等红灯的间隙,周织澄用余光从内后视镜瞥了他一眼,看他这大少爷姿态,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开网约车的。
  江向怀也看向镜子,目光交叠,他朝她笑,她没什么表情地收回了目光。
  他从中控台上拿了一盒巧克力,她喜欢吃白巧克力,一般都甜到发腻,但他还是吃了一颗,果然,甜到齁嗓子。
  周织澄说:“不许浪费。”
  他只好强迫自己吞下,面孔严肃得仿佛在吃毒药。
  一路上,他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独处机会,一直在找话聊天:“你什么时候买的这车?”
  “阿嬷买的,年初买的。”周织澄回。
  他说:“嗯,车子还不错。”
  她本来想问,哪里不错了,但开口却淡声道:“是还不错,她买来给我当嫁妆的,当然要买质量好的,那时候相亲要结婚了。”
  江向怀知道她说的是何今屿,他沉默了一会,知道她是故意来噎他。
  而且还有点巧,来的这县城医院,不正是何今屿的工作单位么?
 
 
第61章 舌尖相抵
  周织澄先下车。
  江向怀去拿了后备箱里的礼物,跟在周织澄身后,他在想等会遇到何今屿,他要如何表现。
  他好歹年长几岁,势必要摆出阅历更深的温和坦然风度,但又怕过了头,显出“中年”男子的油腻,他内心无声纠结了一番,结果,何医生不在这栋楼里,人家也忙得很,根本不知道周织澄来医院办事。
  医院的产科住院部。
  孙福地就在病房门口等着,看到周织澄,他连忙挥挥手,因为在住院部,他也没有喊出声,等到几人走近了,他才道:“周律师。”
  他眼角眉梢的喜悦掩藏不住,眼眸亮晶晶,对周织澄道:“我女儿很可爱的。”
  江向怀忍不住看了他一眼,不过是一个少年,眉眼间的稚气还未摆脱,却已经当了爸爸。
  孙福地知道江向怀也是个律师,逢人就说喜事:“我女儿四天前出生了。”
  江向怀把手中的水果和一箱牛奶递给他,说道:“恭喜恭喜。”
  孙福地连忙拒绝,对周织澄道:“周律师,别别别,你已经帮了我很多了,我真的不好意思。”
  “这是送给小萍和孩子的,不是你的。”周织澄弯了弯眼睛。
  几人走进病房,孙福地的老婆正躺在床上,她垂着头温柔地看着自己怀中的小婴儿,听到声音,就抬起头,她要爬起来孙福地连忙过去,帮她垫了个枕头在身后。
  小萍的妈妈在一旁照顾婴儿。
  当时孙福地被抓,就是小萍去找的周织澄。
  她当时无助又害怕,先是在亲戚的推荐下,找了几个年纪比较大的律师,但是她又说不清楚案情,那些律师也对她没那么耐心,客套地安慰了她几句,当然她也知道,律师没有义务必须安抚她,让她安心。
  所有人都跟她说:“在咱们这边,找律师就是关系和资历才最重要的,懂不懂法律都不重要,所以必须找老律师来做。”
  亲戚推荐给她的最后一个律师是何开伦,但何开伦把这个案子交给了周织澄,一个相当年轻的,女律师。
  小萍现在想起来,都觉得当时的她做了一个极其正确的选择。
  为了今天的采访,她昨晚还偷偷地在纸张上写了好长的一段稿子,紧张兮兮地背了半天,想在摄影机前好好地夸一夸周律师。
  结果,早上被她妈妈看见,直接没收了稿子,还臭骂了她一顿:“你刚生完就看字,眼睛会瞎的,后悔都来不及,以前让你读书不读,现在又来装聪明。”
  小萍对着镜头有些紧张,她夹了好几次头发,又觉得自己好久没洗头,有些脏。
  孙福地道:“老婆,你是最美的,别紧张。”
  小萍瞪了他一眼,嘴角却止不住上扬:“大家好,我叫谢小萍,是孙福地的老婆。”
  “大家好,我是孙福地,是谢小萍的老公。”孙福地学着小萍的话。
  他们的手十指紧扣,坦然地面对着镜头。
  孙福地:“我曾经是一个少年犯,但是我现在已经改邪归正了。”
  小萍撞了他肩膀一下,恨铁不成钢:“你怎么乱用词?而且,你还一副很骄傲的样子?”
  孙福地坦坦荡荡:“因为我知错就改,教官说了,我犯的不是大罪,我还有改正的机会,我不是坏人。”
  “当时周律师给我打官司的,我把邻居家的牛毒死了,犯了投毒罪。”他挠了挠头,也觉得挺不好意思的,又继续道,“不过,他一直骂我老婆,知道我老婆在地里种菜,还放牛去吃,我气不过才这样做的。”
  他还有个罪名是赌博罪。
  他初中毕业就没继续读书了,考不上高中,没什么文化,也不知道要去做什么,就在镇上的棋牌室当“保安”,后来,认识了比他大两岁的小萍后,两人恋爱了,他得养老婆了,自己也穷怕了,棋牌室老板问他要不要赚钱,他只要帮最里面几桌的客人望风,每桌他都可以提成,他对法律不是很懂,老板告诉他,如果被抓了也就是行政拘留几天,何况当时他才 17 岁,未成年,不会出事的。
  孙福地气咻咻地补充道:“就是我邻居举报的我,为了他那头牛。”
  小萍扯了一下他手臂,连忙找补:“我们现在知道这种是违法犯罪行为了,已经改了……哎,孙福地,你上次说,周姐姐怎么跟你说的?”
  孙福地抓耳挠腮地想了半天:“法律对未成年人的宽容……”
  “不是少年肆意犯罪的理由。”小萍也想起来了,“他出来后,去学美发了,现在在一家店里当理发师,没再做违法犯罪的事情了。”
  尽管头发有些油,她还是很努力地在镜头前展示了她的发型,说:“这是他给我设计的发型。”时下县城年轻人里流行的公主切。
  周织澄:“很好看。”
  孙福地继续讲他的人生设想:“我 20 了,现在当爸爸了,为了老婆和女儿也要好好赚钱,以后就是等有了一批固定的客人,我就自己开一家理发店,周律师,到时候你去我店里理发,我肯定不收你钱。”
  看得出来,江向怀很努力地想让自己更亲切一些:“我去也不收钱么?”
  “啊?”孙福地愣了一下,城里大律师也看得上他的手艺么?听说大城市什么总监剪一个头都要好几百块。
  江向笑了笑。
  孙福地没管他,又说:“我和小萍已经订婚了,等我女儿满月,就满月酒和喜酒一起办,周律师,到时候你们要来捧场啊。”
  很多县城都有像他们这样的小夫妻,没到法定婚龄,无法领证,先订婚,然后有了小孩,这种模式伤害最大的就是那些年轻的女孩,没有法律保障,经济不独立,甚至思想未成熟,就生了小孩,等到两人分开时,又是一地鸡毛。
  但这种风俗不是周织澄一人能改变的。
  她看着孙福地,笑着提醒道:“那你们记得补证,你要是对不起小萍,要吞针的,当时你被抓,是她一直在外面替你奔波找律师,在外面等你。”
  孙福地用力点头。
  谢小萍耳朵微红:“我也没做什么,更何况,他犯投毒罪也跟我有关。”
  她这会想起,她昨晚写了又背了半天的稿还没对镜头念呢。
  于是,录制的最后她对着镜头真切地道:“在这里,我要特别感谢开伦律师事务所的周织澄律师,她十分负责,有正义感,特别懂法,又很有耐心,我有时候大晚上联系她,问她问题,她都非常热情地帮我解决,跟她聊天,她也非常会安慰人,法律讲得很清楚,让我感到十分的安心和信任,她打官司还特别厉害,推荐给大家。”
  周织澄笑出声,这一段广告词不仅语句有些不通顺,还插播得实在太过生硬了。
  孙福地出来送周织澄,他还有话想问,深呼吸,惴惴不安道:“周律师,我现在不是有女儿了吗?我就是想问,这种有罪记录会影响到我孩子吗?”
  周织澄如实道:“未成年犯罪记录会封存,基本不会影响到你未来的生活,《修正案八》免除了未成年犯罪、被处罚五年有期徒刑以下的前科报告义务,也规定了少年犯罪的这种情况是能开出《无犯罪记录证明》的,但目前法律对公务员、警察、法官这些职务的犯罪记录审查没有明确规定,谁也不知道小孩将来想报考这些岗位的时候,政审和背调会不会受到影响。”
  孙福地的眼里闪过了浓浓的后悔,这是刑罚的连带后果。
  他很失望,喃喃:“我犯罪,怎么就害了我的小孩呢,她明明是无辜的。”
  周织澄走出住院部,外面就是一条林荫大道,她踩着阳光下树叶的影子,说:“法律这样规定,是想给罪犯惩罚,让他们知道法律的严厉,让他们意识到自己有罪,之前我去另一个城市开庭,有个法官特别厌恶少年犯,她一直主张要加重少年犯罪惩罚。”
  江向怀垂着眼皮,淡声:“犯错了的确是该受到惩罚的,你拯救了这些少年犯,那受害人谁来拯救?少年犯罪就可以用无知来掩盖么,其实很多少年犯什么都知道,借着年龄为非作歹,漠视生命。”
  周织澄转头看他,笑了下:“你说的没错,犯错的确该受到惩罚,但不是所有的少年犯都罪恶滔天,其他的罪犯也一样,我只是觉得,不是天下的父母都爱自己的孩子,法律想用孩子来阻止父母犯罪,但更多时候,只有孩子被无情又愚蠢的父母连累。”
  就好像她之前接到了一个被家暴妇女的电话咨询:“她被她丈夫打成那样,也不敢报警,就怕父亲有了犯罪记录,耽误她女儿的未来。”
  江向怀赞同这点,的确不是所有的父母都爱孩子,而大部分的少年犯罪就是跟父母的失职有关。
  周织澄又道:“但是,这些都跟我帮扶的少年犯没多大关系,他们只是犯了小错,没有造成严重的后果,有些小孩是恶魔,但他们并不是。”
  她隐隐觉得他情绪有些不对,明明前面还好好的,这也不是他们第一次接触到少年犯。
  唯一的不同是,这次她提到了“加重少年犯罪惩罚”的话题。
  江向怀似乎想说什么,但抬眸,见到了远远走来的白大褂青年。
  他抿了下唇角,转过身,忽地弯腰抱住了周织澄。
  周织澄下意识地就想推开他,却听到他说:“澄澄,当年撞我哥的人,就是未成年人,没有驾照,交通肇事罪,却因为未成年,没付出什么代价。”
  “我哥是因为我闹着,才开车带我出门的,结果他死了,我却还活得好好的。”
  他从前觉得很难开口的这些话,现在讲出来,却莫名轻松。
  不仅是因为在她身边,也因为他已经完成了哥哥的梦想。
  虽然那句话又俗又烂,但依旧重要——“要学会和自己和解。”
  他现在已经不光是和解了,甚至还能厚着脸皮,借伤痛来赶走情敌,寻求安慰。
  伤痛不是不存在了,只是被别的形式掩盖。
  比如眼下,他就想吻她,嘴唇相贴,舌尖相抵,温热和柔软,接吻比做爱更能触及彼此的灵魂。
  但他还没吻上去,就迎来了不轻不重的一巴掌,她推开了他的脸。
  “哈。”何今屿笑了。
 
 
第62章 乱搞关系
  三人并行走着,何今屿问周织澄:“吃饭了吗?蔡阿嬷这几天头疼有没有好一些,上次开的药还在吃么?如果还有不舒服,就让她再来医院,或者等我过几天有空给她看看。”
  “她最近就是有点难入睡,又很早就醒了。”
  “上年纪了会这样,她去我小叔公那边针灸了么?”
  “这几天店里生意忙,她又舍不得关店,所以还没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