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月光——怀南小山
时间:2022-08-26 06:54:50

  最后一封了。
  秦见月自然而然接过去,孟贞从车窗里探头出来:“来了月月,过来吧。”
  秦见月把信封胡乱地塞进内兜里,“哦”了一声,匆忙跑过去。
  紧急跟在后面的阿宾替她撑伞,跟着秦见月跑。
  她失笑,摆手说:“不用不用,就几米。”
  但阿宾坚持把她送到了车前。
  秦见月上车后,将门关上,孟贞的车没有久候,很快驶远。她抖落干净身上的水,再回眸,目之所及已经是新的街道。
  将信封重新取出,她想打开看一看,但又忽然在此刻怯意横生,他贴得一丝不苟的封口被她谨慎撕开。
  撕到一半,孟贞在问秦见月想吃什么。
  她便搁下手里东西,随意地应了一声。
  于是到用餐结束,秦见月都没有再次打开信封。
  回到家后,秦见月有些疲累,秦漪还在家里着急等着看她的奖杯,秦见月把东西撇给她,重返僻静的卧室,比研究奖杯更重要的,是他的最后一封信。
  忐忑地展开,透过折叠起来的背面,隐隐感觉到内容的空。
  好像,没有什么字……
  她深吸一口气,一鼓作气打开。
  果不其然,上面只写了几个数字:
  21:30
  FM88.8
  秦见月有片刻的怔愣,她猛然看一眼床头的闹钟。
  已经21:26了。
  她速速起身,往楼下噔噔噔跑去,“妈!收音机有吗?!”
  正在拿着女儿的奖状跟自己美美合照的秦漪闻言,疑惑地“啊?”了一声:“有、有,在我屋里。”
  秦见月飞速跑进她妈的卧室,摆在壁龛里的收音机还在咿咿呀呀唱着曲,没让她费功夫找。
  秦见月拧着旋钮,紧急调频。
  而老旧的收音机显示屏上字符已经不甚清晰。
  她只能一个一个听过去。
  转到第三圈,恰恰映入耳中的声音,是主播的甜美声线:
  “哈喽大家好,欢迎进入FM88.8音乐之声频道,又到了我们的自由点歌时间,今天的第一首歌比较特别,是由程榆礼先生送给他的爱人的一首经典粤语歌《春夏秋冬》。为什么我会说特别呢?先卖个关子,下面我们一起来听听看这首歌曲吧~~”
  收音机里传来咔哒一声,是旋钮拨转的声音。
  在里里外外静默下来的这三秒钟里,她几乎听到自己如擂的心跳声。
  平稳粗沉的男声传出,没有伴奏,是清唱。是令她再熟悉不过的磁性声线,却又是第一次听他讲粤语。咬字清楚,曲调平淡而温柔:
  “秋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秋风即使带凉,亦漂亮
  深秋中的你填密我梦想
  就像落叶飞,轻敲我窗”
  秦见月把调节音量的旋钮拨到直小,她将收音机贴在耳边,郑重细听。
  “无人如你逗留我思潮上,从没再疑问,这个世界好得很
  能同途偶遇在这星球上,是某种缘分,我多么庆幸。”
  “春天该很好,你若尚在场
  春风仿佛爱情在酝酿
  初春中的你,撩动我幻想
  就像嫩绿草使春雨香”
  ……
  身体最深处的火种被引燃,烧得她周身滚烫,这不是羞怯,而是一种久违的热烈。不知为何,秦见月在这一刻热泪盈眶。
  女主播甜甜的声音在说:“同时,程先生也在此为他的爱人送上寄语。”
  另一只耳朵听到的是越来越清脆猛烈的雨水拍窗声。
  在这盛大而磅礴的声音里,女主播转达心意的声音底下,似乎压着他那厚重而真诚的告白。丝毫不难幻想出他说这话的语气。
  于是,所有冗杂的声音一层一层抽丝剥茧地淡去。
  最终她的耳畔只剩下程榆礼在对她说话。
  他说的是:如果你还愿意回头,我永远在你身后。
  这一次,不会让你输了。
  作者有话说:
  不好意思晚了一点~明天应该会加更,说好这周完结的,我不能打脸T.T
  歌是张国荣的《春夏秋冬》一直觉得张生的很多歌都非常贵公子气质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小温想一夜暴富 1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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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66章 
  秦见月握着收音机, 僵着手指很久没有动弹。耳边的旋律已经转换为下一首欢快的流行歌,她按下off键,旋即听见秦漪在门口喊她的声音:
  “找着没啊收音机?”
  秦见月急忙应了一声, 支支吾吾:“找、找到了。”
  似乎是察觉到她声音微妙的不对, 本来只是探身往里面看的秦漪推门进来,借着灯光看向秦见月湿漉漉的眼, 又瞧一眼她手上的收音机:“听什么呢这是。”
  “没,”秦见月揉揉眼, 说, “就是一首情歌,太感人了。”
  “真是感情丰富, 听歌还听哭呢。”秦漪手里还抓着她的奖状, 把手机递过去给秦见月,“来, 给我拍两张。”
  秦见月忍不住嘲笑一句:“又不是你得奖,用得着这么显摆嘛。”
  “你得我得不是一个意思?跟你妈还分你我。小气吧啦的, 快拍!”
  秦见月无奈笑着,把相机打开,对着笑出八颗牙的秦漪, 给她连续照了几张:“你看一下。”
  秦漪把照片拿过去看, 看得喜上眉梢, 嘴巴就没合拢过:“真不错, 就是这字能不能看清?”她嘀咕着, 一边开始刷刷整理图片。
  朋友圈很快就被妈妈各种姿势的炫耀占据了。
  秦见月哭笑不得:“妈, 你发这么多会被人拉黑的。”
  秦漪不以为意道:“拉黑就拉黑, 我就生怕有人看不见呢。”
  秦见月看着秦漪低头玩手机的侧影, 温和地笑着, 又看到母亲鬓角夺目的白发,她动手拨了一下周围的黑发,将那根头发盖住。
  手里还在握着那个已经停机的收音机。
  秦见月就这么呆呆地站了一会儿,而后长舒一口气,把东西放下,去洗漱。
  洗完澡出来,回到卧室里,看到有两通未接来电。
  都是程榆礼打来的,中间只间隔了一分钟。
  秦见月回拨的指几乎都要按下去,但她一犹豫,还是打住了这个念头。
  她躺在床上静静看着拍打在窗户上的雨水,看着滂沱的雨从窗户上稀里哗啦地淌下,把整片玻璃弄得雾气蒙蒙。
  温柔的歌声犹在耳畔,秦见月就这么愣愣地看着雨,回忆着那道似远又近的清澈声音。
  没有太多的心事,却也失了眠。心里空空落落。
  -
  同一场雨里,程榆礼的车停在见月家的阁楼下面,他看向的车窗玻璃也泥泞得很,只隐隐觉察出她卧室的灯影在晃动。
  电台的歌声结束,司机座上的阿宾将电源切断:“程总,这是您唱的吗?”
  程榆礼把手机打开,漫不经心问了句:“好不好听?”
  阿宾说:“我只能说,您不出道真是屈才了。”
  程榆礼没什么笑意地勾了一下唇角,他点开通讯录,拨电话给见月。
  很快,诡异而漫长的盲音让车内氛围显得压抑起来。
  嘟嘟嘟了几十秒后,机械女声传来:您拨打的电话暂时无法接通。
  阿宾摸了下鼻子,缓解尴尬说:“要不再听一首歌吧?”
  程榆礼拒绝:“不用。”
  他预备再打一遍,但拨号前手心微微汗湿。程榆礼从兜里摸出烟盒,声音微哑说:“抽根烟。”
  阿宾:“好的,没问题。”
  他顺便打开了一点窗,让里面凝聚的烟气散出去。半根烟的时间用来踌躇。
  而后打出去第二通电话,拨到底,仍然无人接听。
  程榆礼看着自动退出通话界面的手机,用手指散漫无序地摩挲着屏幕。
  最终,他开口道:“先回去吧。”
  “好嘞。”
  -
  这场雨持续了半个月有余,期间秦见月一直在忙于工作。她之前参与的那个原创戏曲剧本的奖项也传来了好消息,获了一等奖的奖励。好事成双。
  拿着这辈子都没见过的高额奖金,秦见月带着她妈去狠狠搓了一顿。休闲和登台之余,她得根据主办方的指示对她的原创曲目进行一部分修改。年底有机会去参与一个正式的展演活动。
  六月的胡同深处,落了满地槐花穗子。
  秦见月静静坐在窗前敲字,忽而听闻楼下有动静,是有客来访,她好奇去看,秦漪在跟对方攀谈,遮住了来人的身子。
  但秦见月隐隐望见对方精致昂贵的高跟鞋,以及停在家门口的半边车影。
  她忙不迭下了楼。
  谷鸢竹来的时候,秦漪正在院里洗萝卜。她也没客气就往里面走,“呀,亲家在做饭呢?”
  秦漪听这声音觉得耳熟,诧异回过头去,赶忙擦擦手迎过来。客气寒暄说:“好久不见好久不见,你怎么过来了。”
  “这不是前几天在电视上看到月月拿了个奖,来祝贺一下。”
  秦漪笑意一愣,没反应过来这是哪一出。
  “哎?月月不在家?”
  “在楼上。”
  谷鸢竹哦了声,又回头去探:“过来啊阿林。”
  阿林是专程给她开车的司机。
  秦漪也随之看去,阿林正躬身从车后座取来一个大包装的东西。外面裹得严实,看不出来是个什么。层层叠叠好几个盒子。
  “什么呀,整这么神秘。”
  “一会儿月月下来了我给她看看。”谷鸢竹凑近了,小声跟秦漪说,“绝对是个好东西。”
  正这么说着,秦见月已经噔噔下了楼。到了嘴边的称呼又天人交战一番咽了回去,她温淡地喊了声:“阿姨好。”
  谷鸢竹拍了下手:“巧了巧了,说曹操曹操到。”
  “来来,”她一边说着一边扶着秦漪往里面走,分明是第一次来,却自来熟地很,“展示一下礼品。”
  秦见月也看到了跟在后面的男人,手里捧着一摞盒子。统统被摆在大厅的桌子上。
  谷鸢竹说:“月月你自己拆吧。”
  秦见月还是有些警惕心的,她说:“我拆了是不是就算我的了?”
  “当然是你的,谁拆都是你的。阿姨给你准备的心意。”
  她讪讪一笑:“这……不好吧?万一是很贵重的。”
  “钱不钱的不重要,相信我,你绝对配得上。”谷鸢竹斩钉截铁地说。
  盒子被秦见月小心翼翼地掀开。
  映入眼帘的是一片金色绸面,上面覆盖着熨帖的紫蟒图案。秦见月不敢置信地捏着这蟒袍一角,将其整个拎起来看。精致的绣花附着在一片气派灼眼的金色之上。气概十足。
  另一个盒子里,装着精致的点翠头面,中间牵着一颗玉兰色的珠。头面之下,是一面赤色霞帔。
  她看着戏服上的龙纹:“阿姨,这个太夸张了,我不能受。”
  谷鸢竹不以为意说:“哪儿夸张了,我说了你受得起,你就受得起。前两天不是刚拿了个奖,这就是个开始,等今后升了二级演员一级演员,总有机会穿。而且这送礼的人说了,你必须得穿。”
  秦见月一怔:“送礼的人?”
  “你猜是谁?”
  “程榆礼吗?”除了他,她想不到还有谁能送她这样贵重的东西眼都不带眨的。
  谷鸢竹笑着摇头:“要不你先去试一下吧,我看看效果。”
  秦见月拒绝了一下,又抵不过谷鸢竹的热情,只好进去更衣。这身行头穿在身上不是一般的沉,她拎起袖子,看着袖口的龙图,极致的绣工让她久久失神。
  是大学的时候,老师给他们介绍过这样的戏服,说在古时是富庶人家才穿得起的蟒。
  那时跟同学对着那几身衣裳欣赏得如痴如醉。
  同桌说:“我什么时候才有机会穿上。”
  秦见月擦擦口水,说道:“我看我们还是等下辈子吧……”
  没想到,这件金贵的衣服就这样轻飘飘的上了她的身。
  没有照镜子的机会,秦见月穿着戏袍出来。
  谷鸢竹正跟秦漪坐在一起聊着天,见到出来的秦见月大吃一惊,“简直就是量身定制,太合适了。我得赶紧拍给老爷子看看。”
  秦见月怔住半分钟有余,确信她说的是:“爷爷?”
  谷鸢竹咔咔拍了几张照,秦漪见着也觉得精美绝伦,跟着一起拍了几张。
  谷鸢竹一边发图一边说:“嗐,他还叫我甭跟你说,我这嘴可憋不住事,实话告诉你吧,程乾这阵子不是成天在参加拍卖会,这身衣裳就是他弄回来的。叮嘱我叫我送给你。我说您怎么不自己去啊,他就冲了我一句。”
  她说完,放下手机,温和一笑:“过来,让妈看看。”
  这个“妈”字让秦见月脸一红,她听话地走过去。
  谷鸢竹提了提她的霞帔:“有气质的衣服就该有气质的人穿。”
  秦漪在旁边附和说:“确实不错。”
  秦见月还是觉得不可思议:“这是爷爷……专门为我拍下来的衣服吗?”
  “是不是专门我就不知道了,总之他说就是当给你的一个鼓励,说你一定得穿着它上台唱一次让他看看。”
  秦漪哎哟一声,扶额说:“这、这这、我都有点儿消化不过来了。”
  谷鸢竹说:“别想得太复杂,这就是我们这边的一点小心意,之前见月在我们程家也受过委屈,老爷子估计是心里过意不去。我倒是不知道他怎么就良心悔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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