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见月光——怀南小山
时间:2022-08-26 06:54:50

  她说着,声音低了些,对秦漪道,“前阵子不是生了个大病吗,兴许就是这病闹的,人一怕死,也就没从前那么冥顽不灵了。不过呢,老头这嘴还是硬。”
  她说着,又看向见月:“爷爷就是心高气傲,拉不下脸来。既然他选择给你这个东西,就代表不跟你计较这里头赚了还是赔了。”
  “所以这不算什么,别有压力。好好唱。”谷鸢竹说着,又上手掂一掂她的头面,“你优秀了,咱们两家人面上都争光。知不知道?”
  秦见月眼眶一热,点头说:“谢谢阿姨。”
  谷鸢竹又看她一会儿,欲言又止。
  秦漪说:“留下来一块儿吃个晚饭吧?”
  谷鸢竹看一眼阿林:“我这带了个小家伙来呢,你不嫌弃就成。”
  秦漪说:“哪儿能,哪儿能。”
  秦见月换好装和她们一起吃饭。
  谷鸢竹是个能侃的,她很犀利,也很直率。问些秦家的家事,又问秦见月和程榆礼的事,秦见月一声不吭,谷鸢竹便说不着急不着急。
  秦漪也在那煽风点火,对程榆礼大夸特夸。
  谷鸢竹说算了咱别管了,小孩的事就随他们决定去。
  饭后,谷鸢竹乘着暮色离开这里。
  蟒袍被留了下来。
  秦见月穿脱的时候都极为小心,生怕扯断一根线。
  最终,精致的服饰躺在她的腿上,秦见月轻轻地抚着袍面的龙纹。她不明白程家人突如其来的热情为的是什么,是程榆礼指使的吗?
  他应该不至于出这种奇怪的主意,更何况,他应该也指使不动他的爷爷。
  秦见月茫然地挪眼看向窗外。
  从这个角度,恰能看见那个废弃的邮筒。
  每一天在这里取信的期待和快乐就这样戛然而止了,这种没有了等候的感觉十分空荡。
  甚至这寂寞让她产生些微的忧愁。
  难道是真的,戛然而止了吗……
  秦见月又从抽屉里取出邮筒的钥匙,她鬼使神差想着,再去看一看。
  最后一眼,确认一下就好。
  她是跑过去的,钥匙插进去一转,打开邮筒门的瞬间,暮色四合,华灯初上,在一片半明半昧的光辉之中,她清楚地看到,里面果不其然正躺着一封信。
  它似乎,在发着光。
  是那样的惹眼,让她热泪盈眶。
  秦见月凝住呼吸,将它打开。
  其中写道:
  好了,被你发现了。其实这才是最后一封。
  它并不是多余随意,突发奇想而来,而是要比往日更为郑重、贵重的。
  因为想要比你的付出更多一些。
  情书要多写,爱要多说,想你要比你想我更多。
  即便如此,我知道我无法弥补亏欠你的这一些年的时光。我也应该这么做。
  见月,不知道你有没有思考过永恒这个词。
  我从前以为的永恒是长久,是年岁,是倘若我活到九十岁,暮年回首时看到的这一生。
  我总觉得这概念太过遥远,听起来那么虚无。经历过感情的变故,我现在不再去忧愁往日憾事,也不再畅想未来。只想眼下的每分每秒。
  于是后来,我将永恒理解为:和所爱之人共渡的每一分每一秒。你在我身旁安然无恙的停靠,我看着你的容颜幻想着我们的地老天荒,我们一起迎接每一个即将到来的明天,这就是我能够想到关于爱情最为隽永的表达。
  而每一个明天里,都包含着我对你更多一份的爱。
  我的初恋,我的妻子。我的朱砂痣,我的白月光。
  我的见月,我的此生挚爱。
  多谢你如此精彩耀眼,做我平淡岁月里星辰。
  2020年6月2日
  程榆礼
  秦见月手指不由打着颤,一滴一滴滚烫的泪落在纸面上。将他的字迹打湿,钢笔的墨极易晕开。
  2号,已经是七八天前的事了。
  这一封信里,他特地标注了时间,秦见月都没有细心去计算,原来从那一天到现在,已经十年了,这是她等待了十年的回应。
  她的129篇日记,等来他的130封家书。
  这一路,她走在迷雾之中。踽踽独行于千军万马,跌跌撞撞在山长水阔。
  上天悲悯,终于听到她如泣如诉的祷告。
  暗恋成真,不是她苦守多年,终于等到他肯回头。
  而是她孤独地迷失在黑夜时,抬眼便见到他一往无前地朝她跑来,带着他曾经缺失的少年热忱,携着她需要的光亮,以及,由那些多一点组成的,足以让她感受到平衡的爱意。
  热忱、光亮与爱意汇聚在一起,铺满她来时那段坎坷的路,亲吻她满目疮痍的伤。
  秦见月抬起湿透的眼,看向天际,站在那一轮高悬的月亮底下,她给他打了一通电话。
  程榆礼接得很快。
  她尽量克制了一番情绪,说道:“你妈妈来找我了。”
  他声音平静,问道:“她说什么?”
  秦见月的喉咙口哽着,一时发不出声,她没有回答,“先不要说这个……”
  再开口已然潸然泪下,一字一顿说道:“程榆礼,我看到月亮了。你说过,抬头看见月亮的时候,你就会来见我。还算数吗?”
  那头的人闻声,也稍稍顿了下,“当然。”
  她哽咽着:“那你现在来接我,我想回家了。”
  ……
  秦见月不知道自己在那个邮筒旁边等候了多久,信被她翻来覆去地看,直到眼睛潮湿得擦不干。
  程榆礼来的时候,她的眼睛都是肿的,身上穿着在家里的轻便宽大的t恤,秦见月蹲在地上哭得不能自已,被人抱起来放进车里。
  而后就一直这样被人紧紧抱着。
  她在他怀里克制不住抽抽搭搭,程榆礼的吻落在她颊上的泪水上,见她流泪,不无心疼。轻轻握住她手中的信封,想替她放到旁边。
  秦见月不撒手。
  于是他便随她这么固执地捏着。
  回到山脚下的合院。因为程榆礼常回来清理,家中很干净,像是一直有人居住。尤其是最近,他来得格外勤,像是早就在候着什么。
  秦见月是被抱进家门的,她搂着程榆礼的肩,闻到家中熟悉的甘甜气味。
  她不像他这样妥帖,自离婚后没有再来过侧舟山。这类似果香的气味,这叠放整齐的物品,壁龛里他喜欢玩的香炉,一切如故,像她从未远离。
  秦见月在家里环视一周,和他们新婚乍到时没有区别。
  刚刚收回去的泪又汹涌溢出。
  她今晚有点泪失禁了。
  人被放在沙发上,秦见月还在哭。头顶有冷风与灯光,一团团纸巾被覆在脸上。
  泪眼朦胧里,看见他穿一身熨帖齐整的正装,大概是工作刚忙完——也或许没有忙完就赶过来了。模模糊糊一道影子都如此光风霁月,引人遐想。
  而这样一个高处不胜寒的人,此刻却贴心地在动手轻揉她发肿的眼皮。
  程榆礼的指腹是暖的,体温连同着他的心跳与脉搏。
  秦见月急迫而略带气愤地说:“你不知道,你不在的时候,我都不哭了。你,你好过分……我……”
  程榆礼搂着她哄,缓一缓她的情绪:“不着急,慢慢说。”
  本以为等来她如数家珍对他的错事一一奚落,没想到秦见月开口却是:“我让你唱歌,你不唱,你……好了,我不叫你唱,你倒是挺起劲的……我就觉得,你就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程榆礼失笑,不住点头说:“是,是,我是失去了才懂得珍惜。”
  “还笑呢。”她掀起肿肿的眼皮,伤心看她,“你说你是不是混蛋。”
  他丝毫也不辩解:“我是混蛋。我是。”
  “嗯,还有就是,你真的很迟钝!你都看不出来我喜欢你,我们结婚那么久你都看不出来,好笨啊!”
  他好脾气笑着:“嗯,这个也怪我——还有吗?”
  “还有,还有,还有你真的……”她讲着讲着又开始抽噎了,上气不接下气的,“你真的太讲礼貌了,你明明可以强吻我的,你还要在那跟我啰里啰嗦的。”
  他好笑问:“强吻你,你会跟我走吗?”
  “不会,不一定会。但是……但是我会觉得你在为爱发疯——”
  程榆礼敛眸,看向她色泽鲜艳的饱满嘴唇,因为她哭得太久,唇瓣有几分干燥。尽管有种趁虚而入的卑劣,但这果实太过诱人,他实在忍不住,低头用力地吻了下去。
  “唔,程……你让我把话……”
  她的挣扎换来的是更为凶猛的入侵。程榆礼捧着秦见月的脸,用力地吮着她的唇,一个杂乱无章的吻让她不自觉深陷。
  “程……”
  腰被掐住。
  她深吸一口气,听见他贴在耳畔的急切呼吸声。这是忍耐了多时,久旱逢甘霖的痛快。
  秦见月四肢乏力,勾住他肩膀的胳膊都逐渐软弱地坠下来。任由摆布。
  指被紧紧扣住。
  很快,在这个粗暴的吻里渐渐找回往昔亲热的滋味,滋润得循序渐进起来。撬开她的齿,他伸舌头,用力地裹与缠,攫夺她的全部理智。
  秦见月被亲得七荤八素,哭也不哭了,想说什么也不记得了。没出息地觉得被他吻得好舒服。
  拧了多时的眉头总算舒展开,在久违的亲昵之感中,削弱了一寸脾气和伤心。
  末了,秦见月怪他一句:“你能不能听我把话讲完啊,好没风度。”
  程榆礼鼻尖轻轻擦一下她的,声音嘶哑:“不是想看我发疯?”
  “……”
  “够不够?还生气吗?”
  秦见月擦擦嘴巴,闷闷不乐说:“还生气,要多哄一会儿。”
  她说着,又泪眼婆娑起来。
  他抵着她的额,用手掌替她擦擦脸:“哄你,不哭了。”
  她梗着脖子:“要哭,哭久一点,让你自责。”
  程榆礼轻轻摇头,眉心苦涩。他垂眸,忍不住又碰几下她的唇,沉着声音说:“说真的,月月,我好想你。”
  秦见月推他的手腕,忍不住嘲笑道:“程榆礼,你知不知道你真的肉麻,你写的那是什么东西啊,看得我……我都起鸡皮疙瘩了。”
  他忍不住笑:“真的?”
  手撩起她的t恤:“我看看哪儿起鸡皮疙瘩?”
  秦见月瞳孔一紧:“哎呀,你又开始了。”
  他轻淡一笑,放过她。又吻一下她的耳垂,带来一句虚声的:“宝宝,我好爱你。”
  “……天啊,肉麻。”
  “以后每天都跟你说。”
  “肉麻死了,不许说!”
  “爱你爱到一百岁。”
  秦见月羞耻地笑着,把他推开:“你怎么那么烦啊。”
  程榆礼也轻轻弯着唇角,干燥温暖的手掌揉住她纤细的指。贴一下她湿津津的脸,细腻的泪一瞬沾湿了他的颊。像是在共通她的难过伤悲,或是内心深处的喜悦兴奋。
  秦见月忽然想到什么,恍然抬眸问:“对了,我的信呢?”
  程榆礼闻言,立刻将手伸到旁边,从茶几上取来信封:“这个?”
  她见状,机警地夺过去,又横看他一眼,质问道:“你……看了吗?”
  “……”程榆礼都不知道怎么回答。
  “不要看,这是我老公写给我的。”
  他懂事点头,笑了下:“好,我不看。”
  秦见月下一秒便被推倒在沙发上,她反应迟钝地睁大眼,手腕已经被擒住。男人高大的影子很快压过来,他一边亲她一边解开衬衣最上面两颗扣子。密密麻麻的吻落在秦见月的额角、眉心、鼻梁、唇畔。
  男人的薄唇在她面颊各处轻擦,小心而柔和。他漫不经心的语调在耳畔:“请问,你的老公是哪位?”
  “……”
  “嗯?”
  “关你什么事哦!”
  他轻笑着,咬一下她的唇:“哪个男人这么好福气,说出来让我羡慕羡慕。”
  秦见月憋不住笑,又羞得用手去挡他,“你怎么老是亲我啊。”
  程榆礼不怀好意说:“今天太高兴了,实在有点激动。体谅一下我身为男人的失控?”
  秦见月捂着脸不吭声,似乎是在笑。在她的默许之中,他俯身下来,唇瓣再一次紧紧相贴。
  算了……有什么要紧事一会儿再说。叙旧调情的时光多么美好。秦见月闭上眼,迎合他来势汹汹的吻。
  男人的手指沿着她的腰线往下游走。
  最终,停留在她的牛仔裤的边缘。
  秦见月身子一缩,脸红道:“干什么呀。”
  而程榆礼却没再往下走,探到她的裤兜。果不其然,摸到了一枚戒指。
  秦见月的反抗无效,程榆礼两指探进她的口袋,迅速将它取出,问她:“每天都戴?”
  “不、不是。正好在这个裤子口袋里。”她涨红脸。
  “是吗?”程榆礼眼往下挪,打量她一番,“我怎么记得,上回在交流会,你穿的不是这条裤子。”
  秦见月脸一皱,小声说:“程榆礼,你咄咄逼人,我又要哭了。你凶我。”
  他哑然失笑,亲一下她的额头,哄道:“没别的意思,就是想问问——”
  声音一低再低:“你带着它跟我做.爱,你老公不会生气吧?”
  秦见月一惊:“我的天啊,你怎么能说这种话,我生气了。我真的要哭了。程榆礼,我哭给你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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