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不被信任
高横是铁了心要进国子监了。所以当天从刘府回到侯府便破天荒去了书房，并且让小厮将大哥的很多书籍以及读书笔记搬过来供他参考。
高横脑子也不差，算是随了去世的高夫人，当年高夫人是出了名的才女，不过是看上高晏的好样貌便匆匆出嫁。年轻时候的高晏也是貌比潘安，加上侯府世子的身份加持，得到才女的青睐也是轻易的事。
早些年哥哥还在府中的时候，就一直压迫这个弟弟跟着自己读书，后来哥哥出仕，大姐尚未出嫁也是尽可能约束自己。再到后来哥哥出仕、姐姐外嫁、祖母去世、父亲忙碌，旁的人管不了也不敢管这个二世祖。高横确实是自我放纵了一段时间。
要说这汴京城里哪个妓坊的妓子身段最好、声音最妖娆；哪家酒楼的菜色最合口味；哪家赌坊花样多，不出老千；哪里的叫花子门路广；哪家的公子爱好是什么......就没有高公子不知道的。三教九流数他混的最熟。
这也归功于他的好家世、好样貌以及大方潇洒的好性格。年少不知愁滋味，大约就是如此。
现在重新将书本拿起，那些四书五经他是不屑去看的，都说三十老明经，五十少进士。他要读书少则中个进士，否则不读也罢。
抱最美的人、喝最醇的酒、吃最鲜的美食，追求极致潇洒人生一直是他的追求。现在虽然有点走偏了，他也是不愿意甘为人后的。
武学他有底子，这些年参与到打架斗殴事件从来不吃亏的。虽说人家门第的公子哥多讲究君子动口不动手，高横往往反其道行之。这也是让高侯爷最头疼的事情之一。从小舞刀弄枪，身子练得比家里的护院还结实。
算学这点算是随了他娘亲，当年高夫人执管中馈的时候都不用算筹，单单心算就能够看出管家的账目哪里有问题，这也是当时汴京城里大娘子们中拔得头筹的。小公子打小对算数敏感，虽然比哥哥小了八岁，单论心算哥哥也是比不过他的。
现下里需要做的多是补补律学也不算难。对于大宋条例的熟悉便是他这些年插科打诨犯事颇多最终也没有将自己送进牢狱的最根本原因。可为不可为的分寸把握住了，再加上有几个推司、法司的朋友，至少能保证自己性命安全。
虽然混，倒也不至于十恶不赦。这才是让高侯爷最为无奈的地方，也不知道这个小儿子什么时候才能长大，哪怕是有大儿子一般的省事也是好的。
既然说了要入国子监，高横也不是随意说说，关起门来就在家用功，有时候甚至连晚饭都没有出来用。
高晏今天晚上难得没有应酬，发现小儿子依旧不着家，以为又是像往常一样在外面胡乱鬼混，不免对张姨娘发火：“以后停了那浑小子的家用，看他还能到哪里去混。”
在边上侍奉的小厮和丫头对着偷笑，老爷这个话说了没有一百次八十次也有了，小少爷出去混闹的钱哪里需要从中馈出呀，当初老太太怕小孙子每个关顾，去世前将自己大半嫁妆全部划归高横名下，怕是田宅地契折起来比老爷自己的还要多。
高晏哪里不知道这些，不过是找个由头发发怒罢了。
今天张姨娘倒是反常，听了老爷的话没有像往常一样眉头皱起，反倒是笑意盈盈。给高晏打了一碗莲子百合汤：“老爷消消火，喝一碗莲子汤也是好的。”
喝着汤示意张姨娘坐下：“你也坐吧。”对于这个姨娘他是满意的，虽然样貌和另外几个不能比，不过到底是嫡亲带过来的丫鬟，管理后院的能力和手段倒是有的，更重要的也没有什么野心，懂得自己的身份。
“老爷，今儿个横儿在家闭门读书呢。”说着偷看高晏的脸色，果然让她看到一脸震惊的模样，不免掩嘴偷笑。
“你说什么？”高侯爷看看姨娘又看看边上笑出声的丫鬟小厮：“难不成我老成耳朵都昏聩了？”
“不是骗你的，少爷在书房呢。自从晌午回来就再也没出去过。小厮一摞摞地把书搬进去，一直在看书呢。”张姨娘欣慰极了。
“这个浑小子还能看书？废寝忘食？不会是又在外面惹了祸事躲起来吧。”轻哼一声，表示不相信。
高晏对这小儿子的心血来潮是不相信的，已经让小厮去打探他最近在外面是不是又闯出什么祸事来了。
小厮汇报过来最近属实没有什么大事，至少没有听说有人打上门来要说话。这至少说明不会是什么大事情，也算是安分守己了一段时间。
一直跟着高横的贴身小厮刘凌倒是诧异，自家少爷改邪归正的消息传出去，怎么也不见老爷过来关心关心，只有张姨娘来送了两趟吃食。
高横倒是无所谓，他也不是给别人看的，那个便宜老爹什么想法他一直是无所谓的，不过还是要去找他一趟，把暂缓定亲的事情说一声，不然自己的努力可是没有意义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高横的人品不仅仅不被自己姑父质疑，还被亲爹质疑，实在是惨。
第8章 哥哥回来
梁夕月回到小铺不免将自己今天的遭遇和母亲诉说一番，梁王氏既关心自己女儿是否受伤，又借着这个机会敲打女儿，女孩子家家就不应该过多出去抛头露面。今天的事情还是运气好的，要是那个纨绔子弟没有勒住缰绳，自己女儿会是什么模样倒也是难说。
早知这样就不要和母亲大人说这个事情，本也是觉得气愤借机诉苦一会，没想到倒是让母亲找着机会继续约束自己，还不如不说来着。继续在这里待下去，以后自己都别想出门了。
借口生意太好，后厨太忙，要去帮父亲一把，马上溜了。梁王氏也是忙得不行，只是趁机敲打女儿一会，这边马上又有客人结账了。
今天刘瑾休沐，那么国子监按照往常也应该是休假的，一般的学生都早早归家了。梁家大郎是个上进的，好不容易得了个旁听生的资格，那肯定是珍惜得不得了。往往白天还要继续在书院学习一会，等到下午才会回来。
今天原本应该早点歇业的，按照梁掌柜的说法钱是赚不完的，既然不可能成为巨富，那么小富即安。自己也需要休息，借机让铺子里的伙计们也得闲一会。掌柜的总是很有人情味，每个月的月钱也比旁的酒家略多一些，所以梁家小铺的伙计多是比较尽心的。
梁有声为了保证铺子里所有人的服务热情和工作质量，除了每个月一贯固定的薪资之外还有月终考核奖，考核奖励分别是一百文、二百文和三百文。铺子里笼统也就两个学徒三个伙计。
梁掌柜也就用了不到一贯钱笼络了人心。这一点夕月是十分佩服的，但就从周边的小店出现各种掌柜伙计薪资矛盾从而影响生意，甚至出现打官司的事情来看，父亲这一举措可谓是高明之极。
很多时候，避免不必要的麻烦让生意顺顺当当才是赚钱的关键。试想一个从掌柜到伙计都是一条心的食肆，还有什么生意是做不成的。
别看夕月认识的字不算多，读过的书也不多，但是为人处世的门门道道却是时刻留心着的。就父亲所说，身体和脑子皆勤快的人，到了哪里都能闯出一条路来。所以当年毅然决然从扬州举家搬迁，不可谓没有魄力。
梁颂致不爱做生意，打小就喜欢看书，这一点倒是深得梁氏夫妇的看重。虽说当今社会商人的地位和前朝相比大有提升，但和官宦人家还是不能相比的。
今天梁颂致要回来，这是阖家团圆的重要时刻，晌午生意做完之后就歇业了。
架不住梁夕月的软磨硬泡，梁掌柜还是带着女儿驾着驴车去接儿子回家。原本男孩子也不用如此娇贵需用车子去接，只是梁王氏觉得儿子休息时间短，如果再在路上耽搁一会，平白浪费了团聚的时间。
夕月已经有半个多月没见到哥哥了，哥哥自从去了国子监之后回来总是能够给她讲很多自己平时见不到的事情，大大拓展了眼界。所以今天也是迫不及待想要见一见哥哥。
驴车等到国子监门外的时候，还能看到三三两两的学子从里面出来，不过他们更多是马车来接的，马车上还悬挂着各种徽章，想来都是些钟鸣鼎食之家。
这让夕月还是有点意外的，原本她以为只有像哥哥这样的寒门庶族才如此用功，没想到那些官宦子弟用功的也是大有人在。
脑中突然想起今天白天自己被冲撞的一幕，不禁撇嘴，人与人还是差别大着呢。
正想着，哥哥就拿着包袱从台阶上下来，夕月看到了赶紧从驴车里钻出来，冲着哥哥喊：“大哥，这边呢。”
其实哪里需要夕月这样喊呢，梁颂致一眼就看到自家的驴车，就知道肯定是母亲大人派父亲来的，妹妹也一定是一起跟着来的。
笑着朝妹妹挥挥手，又举了举包袱。夕月了然会心一笑，哥哥一定是又给自己带了喜欢的东西。
书院里能有什么，不过是书多了些罢了。自家妹妹不像旁的姑娘爱看些话本子，她偏爱奇闻异事，更爱风俗志之类的书籍，前几天自己看到一本，一眼就知道是妹妹会喜欢的，便借出来打算带回来给妹妹看。
第9章 如获至宝
哥哥这回给夕月带了一本风俗志《天下郡国行》，是前朝一个旅行家的旅行笔记，记载了他所行之处的人文地理、风俗习惯。夕月在驴车上打开之后就看得津津有味，连和哥哥说话都没有时间。梁颂致不免有点吃味，早知道不给她带书了，眼里现在除了书倒是没有别的什么了。
忍不住还是将书从夕月手中抽走 ，耳提面命：“这晃晃悠悠的车里如何能够看出，怎么着也是不合适的，你都说不爱女工怕伤眼睛，现在这样的环境看书不是更伤眼睛。”
虽然是训斥，不过其中的关心才是重中之重。
“哥哥，我错了，只是你给我带的这本书太好看了，原来这世界还有这么多不一样的习俗。这里面描绘的大好山川我可真想去看看。”夕月真是的被这本书迷住了，可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就是个女孩子呢，如果是个男儿身，趁着父母亲年纪尚轻，骑马走天涯也是一大人生幸事。
不过现在人出不去，能够看看书也是好的。
这个妹妹，梁颂致也是宠溺的，打小就没有什么安静的时候，别的女孩子家家就喜欢个花儿朵儿她也不甚喜欢。看书写字也是难得静下心来，唯有小时候被自己逼着写了两年字，这几年跟着父母亲成天在铺子里忙活估计也是懈怠了。
唯有看这些奇闻异事能够让她安静下来，也亏得是个女儿身，不然上天入地也是哪里都能够去闯的性子。
两家夫妇琴瑟和鸣膝下也只有这两个孩子，梁掌柜听着车里的儿子女儿打打闹闹，倒也觉得是人生一大幸事。
回到家吃过晚膳之后，梁王氏拉着儿子讲话，话里话外有种想要给儿子定亲的意思。虽说考取功名比较重要，但这个进士什么时候能够中也是说不准的事情。难道一年不中进士，一年就不娶亲了？
颂致已经十八，来年就要十九了，他这样天天呆在书院读书，不要说相看女孩子了，连个女孩子的影子估摸也是见不到的。自己这个当娘亲的不关心关心，那还得了。
“我看隔壁孙二娘家的女儿就非常大方得体，哪像你妹妹整天外面疯一点样子也没有。”借着敲打女儿探探儿子的想法。
聪慧如他，母亲一点什么算盘自己也是一清二楚，不过自己年算尚小，尚且没有成亲的打算，也只好婉拒母亲的好意了：“母亲，儿子尚小，您也不用和我打哑谜。孙二娘家的姑娘我也没什么影响，也没见过。没这个想法就别耽搁人家姑娘，于人名声不好。”
梁王氏倒也没想到自己儿子能这么直接，一直以来儿子都是个听话的，自己不过是试探一下，没想到他叽里呱啦回这么一段话。脸色瞬时不太好看。
“母亲，儿子并没有冲撞的意思，只是觉得现在读书要紧，并没有时间考虑其他的事情。”连忙补救。
看到气氛不对，夕月也知道哥哥难得回来，还是不说这个为好，也出声道：“母亲，您也别急，等哥哥考取了功名，自有颜如玉相随。现在汴京城不是流行榜下捉婿来着？到时候好儿媳您都要挑花了眼。”
这丫头片子倒是惯会哄人开心的，不过这小女儿家家连榜下捉婿都能顺嘴提出来也实在是不像样。
“这话是你女孩子能说的吗？也不害臊。也就是在自个儿家里，如果是在外头，看人家怎么笑话你。”梁王氏没好气了。
看到战火顺利转移到自己身上，夕月得意瞥向哥哥，再向母亲撒娇：“对对对，母亲大人教训的是，以后我一定注意自己的言行举止，一定要像个女孩子。”
一晚上的嘻嘻闹闹，夜已渐深。大家都准备洗洗睡了，夕月看到对面哥哥房间的灯火依然亮着，就知道哥哥一定是在秉烛夜读了。男儿身也不是那么容易的，毕竟要扛起养家以及振兴家族的重任。女儿身也是有好处的。
原本想着将今日哥哥送的书拿出来看，后来想想还是算了，明天母亲反正不乐意自己去店里，那就刚好在家看书，白天还不伤眼睛。
这边夕月已经睡了，那边刘瑾刘大人夫妇还在想一件事。
午膳的时候刘瑾就发现自己特意为夫人点的美容养颜的乳鸽牛乳汤没有送来，问了小厮，王嬷嬷才将早时候高横的行径告知刘氏夫妇。虽说这对高横来说不过是常有的事情，他虱子多了头不痒。但是人家梁姑娘是在自己门前被冲撞，倒是自己怀有愧疚了。
原本想要前往梁氏小铺道个不是，小厮说按照惯例人家今天下午闭门休息。刘瑾属实郁闷，自己虽然性格之中有一丝放荡不羁，倒也从没有在人前失礼。现在躺在床上都在想明天下值了再过去一趟。
几十年夫妻哪里不知道自己夫君的性子呢，这般辗转反侧铁定是为了那一碗汤，说到底既是自己侄儿的不是，又是王嬷嬷处置得过于草率，失了夫君的面子。刘夫人也只得软下性子，好生劝慰。
刘瑾得了夫人卖力伺候倒也是快慰至极，将心中那点烦闷抛掷脑后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刘祭酒，也是老当益壮啊。
中年人的爱情，不也可以甜甜蜜蜜的吗
第10章 是忘年交
就在夕月快要忘记当初刘府门口的遭遇的时候，刘瑾上门来了。
夕月已经被母亲大人关在家里好几天了，哥哥带回来的那本《天下郡国行》自己也翻看得差不多了。今天好说歹说让母亲大人放自己出来到店里放个风。
正跟在母亲后面学算账呢，刘大人就来了。后面还跟这个小厮，拎着个红盒子。梁王氏连忙迎上去，招呼小二选个位置最佳的给刘大人。“刘大人，有失远迎，不知今日您想点些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