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欢——奈桃何
时间:2022-08-26 07:07:22

  随身伺候的绿檀摇摇头,得了令,下车去问。
  没一会儿,跑了回来。
  裙子被风扯的乱了,也来不及理,“娘子,前头是家药馆。前头的娘子都是去看病的。”
  这话一出来,车里的人惊讶了一声。
  女子的病都是请医女进府里去的,大排长龙的景象,她着实没见过。
  扇子捂嘴,忍不住嘀咕,“衡都竟如此开放。”
  不亏是国都。
  话落下,车马启程。
  没过一会儿,身后传来小厮的嘶喊:“各位娘子,实在抱歉,今日不再面诊。”
  此话一出,群情激愤。
  有位胖些的,立即叉腰,“你个小子,话可得说清楚。”
  随后她用手指了一圈,眼神不善。
  “我们姐姐妹妹一早就在你们风致药馆排着了。少说也过了一个时辰,现在同我们说,不看了。”那胖娘子哼了一声,怒道;“不行,把你们郎君叫出来,给我们一个说法。”
  “申娘子,我们郎君实在是有急事。”
  小厮苦笑一声,心里埋怨起郎君来。
  风致药馆自开后,靠的就是郎君的妙手打出名声。
  但自年初过后,郎君就时常不在药馆待着,他们顶着娘子们的怨恨目光,好不容易劝郎君每月十五来一次药馆亲自坐镇。
  谁晓得,午时都没过,郎君就跑了。
  他扯了扯笑,生活是难,可也得过下去。
  面前娘子们气愤的很,只能下重手先消她们的余怒,于是他拱手诚恳道歉,“今日确实是风致药馆的错,为了弥补各位娘子,本馆决定,只要排上号的,都可以优先购买玉肌霜。前五十名赠送新品口脂,浅水红。”
  要知道风致药馆小气的很,玉肌霜一月只能买一瓶,多的也没有。至于新品口脂,也都先送去宫里,她们有时都难买到。
  现在说是要送,顿时大家连忙看向自己的号牌,算是否能轮得上自己。
  申娘子抱胸,听到这话却是一点没有动摇,“这难道就能抵了你们的错?”
  小厮和气的笑笑,看了眼申娘子,心里默念麻烦。
  申家娘子吝啬小气,最爱占便宜。
  这次算是栽在她手上了,他瞄了一眼大家,正想着办法,后头走出个人,声音淡淡,“那你想怎样?”
  风致药馆牌匾下,少年锦衣,斜眼睨了她一眼。
  袍下纤细瘦长的身子似松柏,小厮转头,叫了声“郎君”。有郎君,他也不愁了,扭身退后,让少年露在众人前。
  “风致君,是风致君。”
  有人忽然喊出声,如同石起千层浪,一时大家伙都目光灼灼,犹如松针,将柳云芝刺的有些不适。
  她握紧手中的玉骨扇,忍不住抿唇。
  申娘子干干笑了一声,“郎君这话是什么意思,好像是我做错了似的。不是你们风致药馆起初承诺的,风致君每月定会坐诊,坐满一整日,可现在进去才几个人,我们拿着号等了这么久,难道连句话都不能说了吗?”
  小石叹了口气,望向郎君。
  申家娘子说了名的难缠,更别说这次错的确实是他们。
  哎,他走近些,想劝郎君少说点话,免得和人呛起来。
  申娘子则是眉间有些得意,身后的窃窃私语都是支持她的,她又抬头,不客气道:“口脂、玉肌霜这些我们都有。但郎君的面诊可是机会难得,这一下午不在,我们就得再等一个月。”
  她环顾四周,大声道:“这样的损失,郎君怎么弥补我们。开门做生意,讲的就是诚信,风致药馆这样不守信,我们以后怎么还敢来。姐妹们,算了吧,咱们有些骨气,别来这。”
  “我听说隔壁新开了药馆,也有一款玉颜霜。”申娘子转身就指了指后边,“宋氏药铺出品,东西不比这里差,而且整日都有医女,比这药馆好多了。”
  她说完,就要带人走。
  此时,小石也看明白了。
  申家娘子不是来碰瓷,是来给别的药铺拉客的。
  他捏着拳头,气的指着申娘子,“你!”
  话还说出口,被笑笑然的柳云芝拉了回来。
  疑惑的看了眼郎君,小石不明白,这时候怎么还能笑出来。这风致药馆难不成真成他的了,怎么上上下下就属他最操心。
  “郎君,她太过分了,我们得阻止她把人带走。”
  原本还想劝郎君少一事,听她那样讲,气不打一出来。还有那个宋氏药铺,卖的东西都是从药馆偷买过去的,就是这样,他们才想出的一人只能每月买一瓶。
  “不用理她。”柳云芝声音不响不轻,正好落在了申娘子的耳朵里。
  她本就胖,走过之路大家伙都给她让出。
  是以,此时她站在最显眼的地方,回眸盯着柳云芝,“郎君这是什么意思?”
  柳云芝还未生气,她也不忿了。
  “本就是你们药馆做错了,怎么,还不准我们去别的地方?”
  申娘子说的也对,确实是柳云芝先错的。
  她站定,淡然笑之。不轻不重的眼神,看的申娘子有气却不知道怎么发出来。
  “自便。”
  这番底气恼的申娘子脸如红霞,眸子怒瞪一眼少年郎君。白藕段的手绞在一起,狠狠的把号牌丢在地上,踩了几脚离开。
  还没走远,就听到后头一句,“凭号牌,增玉肌霜一瓶,附带浅水红口脂。”
  她心觉不好,扭头,原本跟在她身边的人都一并掉头,一个不留的回去了风致药馆。
  她气的回头,那双戏虐的眸子看的她心火烧到了脑后。
  等人气呼呼的走了,小石抽空问了句,“郎君怎么都不怕客走人。”
  柳云芝拍拍他的肩膀,“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
  杏楼
  柳云芝帮谢栾买好药,回侯府前去了一趟杏楼,买了些糕点。
  提着一大包的糕点,走在巷口,便听到悉悉索索的声音。她躲在一边,就看见两个黑衣人拖着麻袋,艰难的往前走。
  在她的角度,正能看见里头挣扎的人。
  这青天白日,还有鸡鸣狗盗的事情?
  “这下怎么办,药效过了,人都醒了。”
  高个的男人手臂收着,脸色发难。
  而另一个壮些的,用脚重重的踢在麻袋上,“打晕了,到时候丢在大街上,到时我看她还有脸留在杜少卿身边不成。”
  “嘘,轻点。”高个的立即瞪了一眼,随后示意麻袋里的人还醒着,“那先把人藏这,我去把马车赶来。”
  “嗯,你去吧。”
  杜少卿,那不就是杜安。
  这个人,柳云芝听说过,是个正直的人,但家风不好,宠妾灭妻,为人不齿。她皱起眉头,看着那麻袋,难道那里头的是杜安的夫人?
  她不爱管闲事,但路遇不平,此时不出手更待何时。
  吴百嘴里叼着草,等了大半天,自己的大哥也没来。他站起身走到巷口,不耐烦地踢着石头,嘴里嘀咕着,“跑去哪里了,该不是被逮了吧。”
  他还真猜中了,在吴十牵马车到巷子口时,就被人带走了。
  不过吴百还不知道,角落里的麻袋动了动,她已经没了力气,之前的那一脚正好踢在了她的脖子上。
  疼的她晕了过去,醒来时甚至忘了她这时的处境。
  这是哪里?
  她为什么会在这里,自己不是和绿檀在车内。手脚都被绑着,她连动一下都疼,“有人吗?”
  “救命。”
  “闭嘴!”吴百上去就要一脚。
  柳云芝急忙闪出,“大哥,等等。”
  吴百愕然,巷口怎么会出现人,“小子,你谁啊!我劝你快离开,别在这多管闲事。”
  “你绑的是少卿夫人,就算我不管,你也是吃不了兜着走。”柳云芝笑笑,指着那麻袋,“还是快把人放了,免得之后后悔。”
  她先前就该想到,麻袋里的就是少卿夫人孙妙灵。
  顾寒和杜安算是酒中好友,两人行走密切。她和孙妙灵也见过几面,性子温顺,如同绵羊。出身和她一样,乡下出来,备受排挤。
  杜安娶了妾后,她就再也没见过孙妙灵。
  听说是被休,赶去了庄子里。
  也说西去,化作一抔黄土,再无人惦记。
  她那时也有了烦忧,没再关注杜安家中事,也忘记打听。
  柳云芝目光落在麻袋里,眼前的大汉,大概就是杜安未来的妾派来的。
  想毁了孙妙灵的名声,好让其被休。
  只是没想到,杜安的娘却死都不肯,硬是将孙妙灵留在了杜府,占着那正妻之位。
  也是如此,杜安更恨孙妙灵。
  麻袋随之动的更加厉害,女子虚弱的声音从里传来。
  两人对视,吴百犀利的扫了一眼,顿时恶狠狠的咬着牙,“小子,我给你机会了,现在你是想走也走不掉了。”
  他瞪着铜铃大的眼,沙包大的拳头打在墙上,泥沙俱下。
  他捏着拳头,邪笑:“小东西,你逃不掉了。”
 
 
第26章 讨回利息
  柳云芝站在原地,眼神之中没有惧怕,反而迎他的话,“要逃的是你。”
  她挑眉,看的吴百不敢轻举妄动。
  “臭小子,你什么意思。”他动作停滞,忽然心觉不好,还没等柳云芝说话,巷子外杂乱的脚步声已响起。
  他狐疑,“你……你报官了?”
  脚步沉,快,隐约可以听到兵刃锐利之声。
  不是御林军还会是什么人,吴百心生退意。
  柳云芝起初也惊讶,怎么会是御林军来,她是叫的小石来这帮忙的?
  然眼前危机还没解决,她没心思多想。
  有了御林军当靠山,她也越发有底气。
  “是,我报官了,”她直视吴百步步逼近,语气不紧不慢,“大哥,你还有机会跑,等会要是来人了,可就跑不了了。”
  吴百咬着牙,“你威胁我?”
  “怎么可能,大哥,我是为你好。”柳云芝劝说道,“你绑了少卿夫人,可是大罪,被御林军抓到,怕是死路一条。”
  外头的声音越来越响,他狠狠瞪一眼柳云芝,“这次算你走运,下次要是让我遇到你,非得杀了你。。”
  柳云芝镇定的点头,嘴里说道:“哦,我好怕啊。不过大哥你又不知道我叫什么,怎么报复我?”
  是啊,吴百根本不知道这小子名字。他立即指着柳云芝,“你叫什么,有种留下名号。”
  名号,自然是不可以报自己的,要用就用仇人的。
  “顾寒。”
  这些年,她在外遇到什么麻烦事,基本上都用这个名字。不至于杀了顾寒,但给他多添点麻烦,是自己喜闻乐见的。
  吴百记下这名字,凶狠的啐了一口。
  “好,顾寒,你给老子等着。”
  他转身就往小路里钻,没一会儿就不见人了。
  柳云芝松开手,扯了扯后背的衣服。只是几个眨眼的功夫,已经湿了一片。
  她跟着谢栾两年,但学艺不精,功夫实在差劲。要是那个大汉真的和她来比试,恐怕也会被塞到麻袋里。
  目光落在麻袋里,她快步上前,解开口子。
  一个体态肥胖,脸若银盘的娘子虚弱的睁开眼,她张口,却愣了愣。
  “顾寒恩公?”
  柳云芝:……
  “我不叫顾寒,”怎么刚刚把在麻袋里的孙妙灵忘记了,“那是我仇人的名字。”
  孙妙灵一时哑然,竟没想到还能如此。
  看着少年来扶自己,她不再言语。
  “你先在这歇一会儿,我去叫个马车。”柳云芝要走,身后就被人拉住,回眸,却见孙妙灵乞求的眼神。
  “别走,那个贼人没有走远。”她怕人又折返回来,收回手,“恩公,我歇会儿就好。”
  她靠在杂物堆里,努力的将自己缩小,脖子的疼从一点处蔓延,才一低头,就倒吸一口冷气。
  疼。
  她痛苦的闭上眼,柳云芝察觉不对劲,赶紧蹲下,“你没事吧?少卿夫人,孙妙灵?”
  几声呼唤犹如石沉大海,她赶紧试探了鼻息,还活着,人应该没事。但以防万一,她取出灵泉。
  此时,外头的御林军齐刷刷的到了巷口,他们身着甲胄,为首的手握刀柄,犀利的目光四处搜寻。
  最后落在了少年的背脊上,蹲在墙角。
  身着凌霄花色的暗纹锦绣长袍,头戴幞头,耳边簪花。顾寒眼前一亮,屏息不敢打扰这样的景色。
  巷子本就窄,一时容纳不了多人。乌泱泱的人堵着口子,顾寒身侧的人大声呵道:“就是你报的官?!”
  “人呢,不是说有人在此斗殴?”
  他刚要上前,顾寒无奈的将人一把拖回来。
  “将军?”那人不可思议,不明白将军的意思。
  顾寒啧了声,让人在外候着。
  柳云芝连忙将孙妙灵往里推了推,吃力的找好位置,手心已满是红痕。
  转过头,瞧见那张熟悉的脸。
  她的脸立即抽了,真晦气,在这居然碰到了顾寒。
  他何时回来的衡都?
  掐着手指一算,这些日子过的舒坦,她倒是忘了今夕是何年。
  元玄一十四年,顾寒求娶柳烟儿,后者不肯,寻她来替嫁。
  不过现在她逃了,嫁过去的只能是柳烟儿自己了。
  她直视顾寒,“你们来晚了,那些人早就跑了。”
  那张脸她先前有多喜欢,现在就多憎恶。
  不过还不是时候,她羽翼未丰,谢栾也身处泥沼,报仇要徐徐图之,更何况,她的仇家不止这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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