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为我拿的躺赢剧本——静如两亿年前
时间:2022-08-27 06:55:45

  赵泠音跟着带路的仆妇一路行进了前院的正堂,那里摆着两副黑沉沉的棺椁。
  是她阿爹阿娘的棺椁,虽然她昨日亲自送了他们的魂魄往生,但这会,面对这一切,她还是没来由的又恨又痛。
  赵泠音轻拍了拍冬青的手,拂开她,慢慢走上前,她以为她会哭,但是没有,她只是心里疼得很,这疼痛叫她无比清醒。
  “主子。”冬青在一旁看了,心疼地眼泪都掉下来了,只咬住牙关狠狠忍着不再出声。
  “没事,别管我。”赵泠音推开她,上前先恭恭敬敬地上了香,就慢慢跪在了她爹娘的棺椁前,头往下,抵在地上。
  守灵的仆人早得了消息知道她是谁,这会虽然十分好奇却根本不敢打量,亦不敢惊动了她祭奠,皆低垂着头,各忙活各的。
  有仆妇悄声提了一摞纸钱过来,冬青接过去,跪在赵泠音的一旁,一把接一把地往面前的盆里烧纸钱。
  赵泠音一直都没有哭,只静静地跪在棺椁前,微垂着头默然出神。
  其他人也都不吭声,偌大的院子里寂静的仿佛一个人都没有,越发显得凄凉孤寂。
  没有人看到赵泠音低垂着的眼眸里的恨意,阿爹阿娘……
  “主子……”冬青心疼极了,来前为了伪装,主子服了颗急药,这会再不服解药,恐会留下后患,“药……”
  赵泠音本也没打算逞强,垂着眼眸,默不作声的从怀中拿出个十分精小的玉瓶、倒出一颗药丸吞了下去,这颗药丸出乎意料的苦,她心里苦笑了一番,看来师父给她改了药方,这是在警示她呢。
  “以后在府里不要再叫‘主子’。”赵泠音轻声道。
  冬青声音压得低低道,“是……姑娘。”想了想又道:“您别……急于这一时,该去见见侯爷和老夫人……”省得主子刚回来,有人欺生说浑话。
  “不急。”赵泠音也想以此试探一下长兴侯府的态度。
  她说不急,冬青自是不会有异议,她把手里的纸钱全烧了,刚刚送纸钱的那个仆妇又送了一摞过来,冬青就继续烧,直烧了三大摞,赵泠音微微动了动,腿麻了,想必冬青也好不到哪里去,“先歇歇再烧。”
  冬青应是,这时却见南星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了,她急了一瞬,难不成是出什么事了?姑娘之前吩咐过让她明日再过来照应的。
  “什么事这般急匆匆的?”她没敢惊扰沉思中的赵泠音,悄悄退出灵堂,迎了南星上前问道。
  南星有些紧张地拉着她避开灵堂附近的人,压低声音道:“进了院子我先查看了一遍,看看有没有什么不妥之处,世子夫人派去的人没待久就走了,我便开始动手整理咱们的东西,你知道我的习惯是从不让别人碰主子的贴身之物……”
  她说了一堆,但冬青知道南星向来是个心细如发的,说话做事从不会无的放矢,就耐着性子听下去。
  “我把衣服往坑柜里放的时候,发现顶上有些不平整,就拿下来看看是不是坏了,这一看,竟发现了这个!”
  南星说着左右先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这边,便伸出手来,手心里赫然是个极其精致小巧的玉刀。
  南星摊开手只给冬青看了一眼,又攥了回去,“本来我也不想大惊小怪的,可是你知道的,咱们主子身上的那块玉牌,跟这把小刀的材质几乎一模一样……”
  冬青明白了,她们都是打小跟着主子一起长大的,自是知道主子身上的玉牌是星云观世代相传之物,从主子三岁时就挂在了她的脖子上,从没有取下来过。
  虽然她们都不知那玉牌到底是有什么作用,但也曾零零散散地听星云观的师叔师姐们提及过,那块玉牌的玉质是当世非常罕见的灵玉,除了星云观,没在其他地方出现过……若是这把小玉刀的玉质与其相同,那自是会引起南星的重视和紧张。
  “那你悄悄地过去回禀主子,我在这看着。”冬青也不再多问,直接同她道。
  南星点了点头,轻悄悄地挪到了赵泠音身后,低声将事细细禀了一遍,赵泠音凝神听着,南星借着袖子遮掩,把玉刀给了她,出去前先对着灵堂上的棺椁磕了三个头,才又轻悄悄地退了出去,对着守在门口的冬青打了个手势,便离开了。
  冬青目送南星走远了,才重新进去。
  赵泠音端详着手中的小玉刀,如果不仔细看,只会以为她看的是手掌。
  南星说的没错,这把小玉刀的材质,无论是手感还是触感,都跟她脖子上的玉牌一模一样,而这把小玉刀,乍一看跟玉牌一样没什么特殊的,除了玉质看起来不错,但实际只有知道它用法的人才能明白它为何叫“灵玉”。
  她细细看着这把小玉刀,发现它跟一般的刀所不同的是,它的刀柄有些长,比刀身长了两倍左右,是把长刀?
  一时没想出个所以然来,赵泠音合起手掌,收起了玉刀。
  这把玉刀出现在阿爹阿娘为她准备的屋子里,绝非巧合,他们是想告知她什么呢?
  她暗道,不管是什么秘密,总有一天她都会一一解开的。
  ……
  离得不远的长兴侯府正院上房里,熬了一天一夜的老夫人终于闭上眼歇了,郑嬷嬷上前探了探,发现老夫人呼吸顺畅,大松了一口气,亲自守在一旁。
  不一会儿,见着门外大丫鬟春梅往里面张望,面露急色。
  春梅平日还算稳重,什么事急成这样?她看了看床上的老夫人,睡得不甚安稳,却绝对睡着了,便轻悄悄地走了出来,压低声音问春梅:“老夫人刚刚才歇下,什么了不得的事,叫你急成这样?”
  春梅也压低声音回道:“嬷嬷,三姑娘回来了!世子夫人亲自接进来的……”
  什么?三姑娘?哪个三姑娘?郑嬷嬷一时没反应过来。
  “二爷膝下的三姑娘!”春梅又强调了一遍,“二爷”两字咬得极重。
  什么!郑嬷嬷这才反应过来,是二爷那个才抓完周就病了的,被送出去养病的长女——三姑娘,可有十好几年没回来过了,老夫人对此一直颇有些不豫,尤其是二夫人时隔十年才又生下小郎君……她不敢再想下去,忙问道:“三姑娘可过来了?”
  春梅摇了摇头,“没有,只在二门处见了世子夫人一面,就去前院的灵堂守灵了。”
 
 
第6章 治丧
  郑嬷嬷闻言一时有些讪然,但也觉得情有可原,心下稍定了定,见春梅还望着她,感叹了一句道:“三姑娘至孝!”
  这是下了结语了。她拿不定老夫人的态度,但三姑娘可能是二爷留在这世上唯一的骨血了,老夫人必也是心疼的,“老夫人好不容易才歇下,不能惊动,既三姑娘在灵堂,那一时半会的应该也不会过来……一切等老夫人醒来之后再说吧。”
  春梅只好先应下,退了出去,想着得去知会世子夫人身边的如华一声。
  ……
  与此同时,长兴侯身边的长随赵兴也把消息传了进去,长兴侯听到三姑娘赵泠音直接去了灵堂后,面色微妙了一瞬,只是变幻太快,赵兴觉得自己可能是眼花看错了。
  等到他退了出去,少顷赵德追了出来,叮嘱他道:“三姑娘那里你吩咐前院的人上心看着些,不能叫受委屈……不能出任何差池。”
  赵兴忙应下,往前院张罗去了。
  ……
  周夫人安排好了明日治丧吊唁的事,已近酉时三刻,回话的人过来说赵泠音此时还一直在灵堂跪着呢,她忙又带着人过去。
  路上,大丫鬟如华觑着空当跟她简单禀告了春梅的话,周夫人脚步顿了顿,面无表情,听完后也只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却没说什么。
  到了前院,看到有些空空荡荡的灵堂,她不由心生悔意和愧意,从昨日二爷他们的尸首被送回来,家里老的大的一个个倒下,她怕了,怕孩子们再有个三长两短……就拘了他们叫先待在各自院中,想等治丧时再一起叫出来。
  可这会,见到赵泠音孤伶伶地一个人跪在灵前守灵,她又是羞愧又有些酸涩。
  “泠姐儿……”周夫人上前轻唤了一声,赵泠音慢慢转过头,茫茫然地看向周夫人,“大伯母?”
  周夫人见之不由心中酸软难耐,走近去柔声劝道:“泠姐儿,你身子不好,又才刚刚回家,今晚就先回去好好休息,这样明日才能撑得下来啊……”
  赵泠音目光慢慢聚焦回转,低低应了一声,轻声谢道:“劳烦大伯母费心了,我过会儿便回去。”
  周夫人见她听得进劝,心里也舒了口气,微微叹了口气又道:“那大伯母也不多劝你了。你是个孝顺的好孩子,你阿爹阿娘泉下有知,也会很欣慰。不过,泠姐儿,他们肯定更想见到你健健康康平平安安的,知道吗?”
  赵泠音看着周夫人,见她目光诚挚,满含忧心,她趔趄着起身,往后半步,曲膝向她行了个全礼,周夫人忙扶住了她,见她面色比之前见时还要差上些,又低低叹了一声,握住她的手道:“早些回去吧。”
  赵泠音微微点头,没说应不应,只劝周夫人先回去,周夫人被她劝了几句,只得先行一步,留下大丫鬟如月,一会送赵泠音去玉清院,赵泠音没拒绝。
  目送周夫人的身影消失,她沉默了片刻,在棺椁前又跪下拜了拜,便带着冬青,由如月领着一路往玉清院去了。
  玉清院是阿爹和阿娘生前特地给她准备的院子,就在他们二房正院清澜院的右后侧,沿着抄手游廊,跨过月洞门过去就能省下一半的路程,往来很是方便,就像是清澜院的跨院似的,但又比跨院大上许多,十分宽敞齐全,是个正正经经的三进院落。
  进了院子,冬青拉着如月的手谢了又谢,还不动声色地塞了个鼓囊囊的荷包过去,如月推辞了一番没推掉,便收下了。
  又跟冬青嘱咐了好几句话,这才告辞。
  冬青目送着她出了院落,方进了正房去见赵泠音。
  南星正端着给赵泠音做的药膳进来,摆好药膳,就一一禀报起了今日从外面传进来的消息。
  赵泠音净了手将手里的湿帕子递给一旁伺候的冬青,坐下慢慢地吃着药膳,听完南星的话,便叫她和冬青也先去用饭,二人垂手应是退下。
  待到戌时末,各自漱洗,自睡下不提。
  一夜无话。
  ……
  长兴侯府忙了一天两夜,到了七月十七的清早,府里从内到外,不是黑色就是白色,府中众人有条不紊,各司其职。
  赵泠音已经换上了一身斩衰素服,跪在灵堂上,不多时,从外面匆匆进来三个年纪不一的姑娘,想来是大伯父家的几个堂姐妹了,只是这会明显不是见礼的好时机,彼此眼神交流了一番,就跪在了赵泠音的另一侧。
  因着从未见过赵泠音这个堂姐妹,所以几人都不免有些好奇的暗暗打量她,今日赵泠音的脸色看上去比前一日更差了几分,所以她们并不觉得她的容貌有多出众,只是单纯的对她好奇。
  尤其是年纪最小的赵四姑娘赵寄雪,比赵泠音还要小两岁,今年不过才十二,看着赵泠音的目光有些直接,只是随着外面传来一道很浅很短的咳声,三姐妹都忙低下了头,露出一脸哀容。
  赵泠音没管她们,只余光瞥见一个嬷嬷模样的人跪在三姐妹的身后不远处,便明白了,这应是周夫人派来看着几位姑娘的,她便彻底移开了视线。
  没看到长兴侯和老夫人,赵其远一脸病容地被人扶着站在前面,接待已经开始上门的吊唁宾客。
  最前面跪着的是一个十七八岁相貌清俊的少年郎,看样子应当就是堂兄赵景明赵大郎了,到他们这一代,加上亲弟赵景和,也就只有他们这两个男丁而已。真可谓是人丁凋零了,尤其是在阿爹去逝、侯爷、世子接连倒下之后,看着更是显出了几分凄清衰败之相。
  赵泠音静静地跪在挂了一道帘子以隔绝内外的灵堂里面,她虽是赵其光夫妇的独女,但这会却不能在外抛头露面,她对此并没强求。
  唯一的幼弟下落不明不知去向,所以外面只有她的堂兄一人孤零零地跪着,她打量了赵景明一眼,就移开了目光。
  人陆续到了,她透过纱帘往外不动声色地又看了一眼,能清清楚楚的看到前来吊唁的宾客形貌。
  她神情冷漠地看着外面的一切,盯着那些面有异色的人看了片刻,再移开目光,垂下头去。
  来了很多人,与长兴侯府关系较近的镇北侯府、定远侯府、永宁侯府等都来了人,不是世子就是家中得用的晚辈。
  略过他们,还有靖安王府的世孙刘灿也到了。
  他是长兴侯府实实在在的亲戚,其母是长兴侯的长女,赵泠音的亲姑母赵嬛,虽然如今这位姑母已经过世了,但两家的关系还是常来常往的,这也是因为靖安王世子一直没有续弦的缘故。
  再加上靖安王府一向是京中的隐形存在,与长兴侯府来往不仅仅是因为姻亲关系,也是两家自祖上开始便素有交好,靖安王世子与赵其光虽性格处事皆不同,但二人自小一起长大,靖安王世子也因此遇见了容貌才情尽皆出众的赵嬛,二人郎才女貌,一见倾心。
  喜结良缘之后,曾引为京中一段佳话。
  只可惜如今,斯人已逝,靖安王世子几乎再没有出现在人前过。
  赵泠音移开目光,落在后面邢国公次子张顷和平南侯亲侄郭啸身上。
  张顷脸上的憾然且不说,郭啸的表情却是不屑中带着丝快意,赵泠音盯着他微微眯了眯眼睛,又很快恢复了神情。
  一旁的四姑娘赵寄雪恰好见了这一瞬的她,还揉了揉眼睛,又没发现什么异常,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看错了?
  她左侧的大姑娘赵寄云,盯着她表情微有些严厉,赵寄雪忙垂下头去,暗暗撇了撇嘴,不过是不小心走了神……眼睛真利,不知是不是一直盯着她?想着想着又开始出神,赵寄云一脸无奈,罢了,只要她不弄出什么笑话来,且随她罢。
  赵寄云顺势也看了看跪在最前面的赵泠音,她从开始到现在身姿动都没有动过,想到躺在面前棺椁里的二叔和二婶,再看看前面独自一个人跪着的赵泠音,心下不由有些凄凄然。
  赵其光生前时任从二品枢密副使,这次枢密使杜大人带着枢密院一众人也都来了。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