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公他其貌不扬——塞外客
时间:2022-08-28 06:53:48

  沈清河回到房中,点了灯换了衣服,撑着洗漱完,身体便不堪重负倒在了床上。
  今夜的风好像格外大呢,他心想。
  他脑海中混沌一片,什么孔孟,什么道理,全部飞到九霄云外了,唯有鼻尖一缕残存香气,还在轻轻抚慰着他。
  离三娘上次来已经过去许久了,被褥早不知换过多少回,但不知怎么回事,只要沈清河一闭上眼睛,香气便格外清晰。
  尤其此时此刻。
  沈清河刻意不去想,可越刻意便越明显,连香气也跟着逼人浓郁。
  半梦半醒中,他一身薄汗淋漓,终于克制不住自己,气息沙哑而又灼热地唤了一声:“三娘……”
  一只清凉白嫩的小手缓缓伸来,贴在了他的额头。
  施乔儿一身薄纱寝衣,长发披散,遍体生香。
  她紧皱着眉,望着榻上之人沁满汗珠的清俊容颜,有些不忍道:“怎么这么烫?沈涧你是不是生病了?”
  作者有话说:
  生了一种怕老婆被人抢走的病QWQ
 
 
第22章 生病
  沈清河艰难地微微睁开眼,看清眼前人是谁,一滴清汗从额角滑落,喉咙沙哑道:“三娘,你怎么来了?”
  “我睡不着,想着你这时候应该到家了,便想来看看你。”施乔儿一脸担忧,掌心贴热了便换手背贴在沈清河额头上,轻声道,“你等着,我去给你找大夫。”
  她刚动身,身体便被一股力气抓住,回头一看,是沈清河的手,握在了她的手腕上。
  男子的手,修长而宽大,青筋微微突起,与她纤细的皓腕形成一种令人心跳加速的反差。
  “别走……”
  沈清河喉结微动,气息在感受到掌心细腻的肌肤时更加灼热不匀,视线迷蒙不清地看着施乔儿,极力让眼神保持清醒,语气却带了缱绻的祈求,吐息轻而生涩:“夜深了,不要出去。”
  施乔儿再度坐在床沿,另一只手贴在他的脸上,尽力给予他片刻清凉,不安道:“可是你身上真的很烫,沈涧你病了,不看大夫是不行的。”
  沈清河嘴角绽出抹淡淡笑意,安慰她:“只是身上有些发烫而已,用凉水洗把脸就好了,三娘不必为我担忧。”
  “发烫……”施乔儿喃喃念完,灵机一动,“我知道了!你等着,我马上回来!”
  她将手腕从那滚烫的掌中抽出,提着裙子步伐轻快,小鹿一般跑出了房门。
  等再回来,手里就捧着一沓被打湿的帕子。
  施乔儿把帕子敷在沈清河的额上,回想到他掌心滚烫,便也往他手里塞了两条,又用剩下的给他擦了擦脖颈。如此一番下来,沈清河的呼吸平和不少,脸上也没那么烫了。
  施乔儿松了一口气,趴在床头双手托腮,打量着眼前病恹恹的人道:“沈涧,你一定要教书吗?”
  沈清河鼻音清浅,淡淡“嗯”了一声。
  施乔儿皱眉:“那为什么不能把学堂的位置挪得近些呢?你每日早出晚归,天气好些还过得去,若是刮大风下大雨,就太折腾人了。”
  沈清河双目紧闭,面色苍白无血色,久无动静。
  施乔儿以为他睡着了,正要把浸热的帕子再去过一遍水,便听人启唇轻声说:“学堂如今的位置乃为四镇交界之处,学生行路不久可至,若是挪到城中,路远耽搁,他们的家里人便不会同意他们上学了。”
  施乔儿顿时心情复杂,颇有些埋怨地嘟囔道:“你这个人怎么就一点私心没有呢?”
  沈清河在这时缓缓睁眼,转头静静看她,内心汹涌皆压眼底,极力克制之下眼角有些泛红。
  如此清风霁月般的人,因为眼尾的红,竟添了些平日里绝对不见的绮丽妖冶。
  “三娘,我有私心的。”
  他望着她的脸,轻轻说着,手指不禁紧握住了手中的帕子,控制住自己不做出僭越的举动。
  施乔儿未施粉黛,面色却雪白中透着淡淡粉嫩,唇瓣圆润小巧,看着比平日里上了口脂还要水润晶莹,宛若一颗新鲜摘下的樱桃,碰一碰便能滴出水来。
  “私心?”她眨了眨眼睛,起身把沈清河额上的帕子换个面敷上,轻轻笑道,“你能有什么私心,你是我见过的最傻的人,再没有人一分钱不收去教人念书了,我到现在都不知道你过往是靠什么谋生的。”
  “我有一些……”沈清河望着她颈间雪白,嗓音低沉,“你不知道的地方。”
  施乔儿闻声一低头,正好落入一双盛满迷蒙的眼睛里。
  她觉得,今晚的沈清河,有些怪。
  明明生病之后的人应该是虚弱无力的,可不知怎么,她只要一对上他的眼睛,就感觉他眼中像是有什么东西在把她往里扯。强势坚决,不容人躲藏。
  施乔儿的心跳平生未这样快过,活像怀中揣了个小兔子,让她心慌意乱。
  她赶忙起身,眼睛四处瞟着,语气掩饰不住的紧张:“反正你现在也好多了,那就赶快睡吧。我……我先回去了,后半夜身上若再热起来,千万别硬撑着。”
  说完抬腿就走,经过门槛时差点又被绊上一跤。气得施乔儿照着门槛就踢了一脚,骂骂咧咧着把书房的门合上了。
  次日晌午,艳阳高挂。
  施乔儿从床榻上懒洋洋爬起来,全身没骨头似的靠在床栏,多余的一口气都懒得喘。
  四喜用檀木梳给她细致地梳着发,好奇道:“昨晚您说想和沈先生说些话,去了很晚才回来,回来了又一整晚睡不着,奴婢可真是要好奇极了,您到底和他说了些什么啊?”
  施乔儿打了个长长的哈欠,无精打采道:“没说什么,他昨晚有点生病了,全身滚烫,我守在那陪了陪他,觉得没大事了就回来了。”
  其实她昨天过去是想同沈涧交待一下同朱启的过往的,但被一耽搁,后来就全忘了。
  不过说来也怪,明明少有丈夫能接受妻子过去还同别的男子有私情,施乔儿却莫名相信沈清河,相信他不会因此对自己发怒摆脸。
  但他如果真有一天知道了,会是什么样的反应,什么样的心情呢?
  施乔儿也有点摸不清。
  四喜捧着自家姑娘乌黑油亮的发丝,一下一下慢慢梳理着,听完话后“哎?”了一声,道:“沈先生病了吗?我看他今早精神好像挺正常的,只不过比往常起得稍晚了会儿,太阳出来没多久便接着去城外私塾了。”
  施乔儿回想一下昨晚:“啧,看来那几条帕子还挺管用。”
  不过人生病到底马虎不得,沈清河毕竟是她丈夫,万一真出什么好歹,她可不想年纪轻轻就成了小寡妇。
  施乔儿专门派人去拿了药,熬好之后到了夜里又热了一遍,等沈清河一进家门就给他端了过去。
  沈清河接过药便一饮而尽,明明闻一下都让人忍不住捏鼻子的苦药汁子,他却面不改色一口没剩,喝完把碗还给施乔儿,好声道:“太晚了,三娘早些休息。”
  然后便回房了,头也没回。
  施乔儿呆呆望着他离开的背影,越想越不对劲,狐疑道:“你有没有觉得他有点奇怪?”
  四喜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纳闷道:“姑娘觉得哪里奇怪?沈先生素日里待您不一直这般客气吗?”
  施乔儿摇头,眉头不自觉皱起来:“不,不一样,以前他待我虽然也客气,但是……但是那种客气和这种客气吧,好像是有那么一点区别,至于区别是什么呢……”
  施乔儿想半天想不明白,干脆一跺脚:“算了!我真是闲得没事干才会钻这种牛角尖,他不理我,我也不理他就是了。走,回去睡觉!”
  四喜看了看书房的门,又看了看自家姑娘的后脑勺,百思不得其解地追上去:“沈先生有不理您吗?他不是把药喝光了吗?”
  往后几日,施乔儿胸口中总跟憋着一口气似的,夜里即便在房中来回踱步,也不愿意去看沈清河一眼。
  四喜实在看不下去,把她硬拉到前院,她才不情不愿往书房迈了迈脚,但过不了多久便会出来,开始还能撑,但等回到房中,便“哇”一声哭出来,掰着手指头给四喜细数沈清河的罪状。
  两只眼睛水汪汪,受了天大委屈似的,一字一抽噎道:“他他他!他从我进去,两只眼睛就没抬起来过,老是盯着他手底下的那堆破竹片子!看都不看我一眼!连我跟他说话,他都只回答,不抬头。呜呜呜,气死我了!”
  四喜轻拍着施乔儿的后背,哄小孩似的哄了半天,后来试探着道:“所以,姑娘是嫌沈先生同你说话时不看你?”
  “不是!”施乔儿含泪娇呼一声,继续给她数,“其实也不是因为他不看我……主要是……主要是……虽然我不知道主要是什么,但是感觉,感觉你懂吗?他给我的感觉和以往不一样了,我总觉得……他在刻意躲着我!”
  这时猴儿在门外喊道:“娘子可否开门?先生有话想同你说。”
  施乔儿眼泪哗啦一淌:“不见!”
  四喜:“……”
  到底是谁在躲谁啊。
  施乔儿哭哭啼啼一夜,第二天眼睛肿得桃儿一般,用凉帕子敷了好长时间才能见人。
  她认准了日头高升,沈清河肯定不在家,所以偷偷溜进了他的书房,看他每日都在忙些什么破事情。
  房中充斥着书墨香,以及沈清河衣上的竹子香气,施乔儿进门揉了揉鼻子,径直走向书案。
  案上摞着的简牍比她的人还要高,虽然多,但并不杂乱,有条有理分成两堆,甚至能让人一眼认出哪些是翻过的,哪些是还没有动的。
  而在两堆之间,有一只卷牍摊开摆放,一眼望去,只看到上面的字迹端正飘逸,与墙上题字如出一辙,很显然出自沈清河的手笔。
  卷牍挺沉,施乔儿拿着颇为吃力。
  她定睛一看,看到上头满卷古文,霎时感到头痛,本想放下,又回忆起沈清河整日对着这东西,不免赌气心作祟,逼着自己硬是读了几行字,皱着眉头喃喃道:“征和二年,帝年迈,愈信巫蛊,太子据受佞臣蒙蔽,起兵反抗,兵力不敌,战败出奔。于八月辛亥日,自尽而亡……”
  门忽然被推开,施乔儿被吓了一跳,腿脚一软差点倒下去。
  她本以为是四喜,结果抬头一看是沈清河,顿时如被抓了现行的小偷似的,赶紧把手里的卷牍放下。
  “你……你不是去学堂了吗?”施乔儿结结巴巴说。
  沈清河眼中并无异样,看她一眼便转身将门关上,语气平淡:“今日休沐,我到后面将母亲的屋子打扫了一遍。”
  施乔儿“哦”了一声,脚步往门口去,故意转移话题道:“这种事情交给下人来做就是了,何必亲自动手,你等着,我这就出去吩咐他们!”
  沈清河手臂一张,不露声色将人拦住,侧目望着她说:“三娘,我们聊聊吧。”
  作者有话说:
  今日份flag:我要下章解除误会下下章搞瑟瑟!
 
 
第23章 隔阂
  施乔儿小心翼翼抬起头,试探着看向沈清河:“聊什么?”
  沈清河手往书案边侧了下,示意与她坐下说。
  施乔儿心中再十万个不情愿,也只好过去坐下来,但未等沈清河张口,她先不好意思地说:“我不是故意闯进来的,我以为你已经去学堂了……啊当然你就算去了我也不该这样,抱歉沈涧,我下次不会了。”
  她头垂着,手指悄悄绞着披帛,当真一副做错了事的模样。
  沈清河的神情却柔下来,轻轻叹口气说:“我的书房又不是禁地,何时规定过你不能进来?”
  施乔儿诧异起来,抬起头说:“那你要跟我聊什么。”
  沈清河沉默片刻,道:“三娘,你我之间最近有些隔阂,你可否有感受到。”
  施乔儿既不点头也不摇头,但略微失落的表情已经很能说明问题,小声地抱怨道:“我最近总感觉你一直在躲着我,四喜说是我多想了,弄得我现在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问题。”
  “不是你的问题。”沈清河脸上头次出现类似忧愁的神情,“我……最近确实有些不知该怎样面对你。”
  他对她说不能给孩子们太多点心,否则会让他们再也吃不得苦。其实于他自己而言,她何尝不是那口让他吃不下苦的甜头。
  “不知怎样面对我?”施乔儿皱起眉头,满脸皆是疑惑,“我最近做了什么让你不想面对的事情吗?”
  “没有。”沈清河下意识否认,顿了顿又继续说,“你是我的妻,无论做什么都可以。但是三娘,我现在要知道一点,就是当初你将绣球绕过九皇子砸中我,这其中的隐情到底是什么。”
  施乔儿心中咯噔一声,心想到底是等来了这个问题。
  但她还没糊涂到把做梦梦到朱启造反的事情全盘托出,只好犹豫片刻回答:“感情这种事情本就说不准,我承认,我原先是费尽心思想嫁给他。但真到那一步了,人的想法是会变的。总之,既然我现在已经嫁给了你,我就不会与他再有任何牵扯,即便日后见到,也权当他是个陌生人罢了。”
  沈清河心中五味杂陈,虽然早在朱启口中知道乔儿与他的感情,但等乔儿亲口承认过去是想嫁给那个人,滋味仍不好受。
  施乔儿看不出沈清河脸上悲喜,但觉得他的眼神好像没方才那么亮了,一时着急,便说:“我答应过母亲要永远陪着你的,我们俩是要在一起一辈子,以后不要再提那个人了。”
  沈清河笑笑:“好,不提了。”
  但等出了书房,施乔儿就越品越觉得怪,心想怎么感觉聊完这小半天,二人之间反倒比聊之前还要疏离许多。
  她找到四喜,把这些烦恼一股脑说了一通,但四喜也比她大不了多少,别的地方倒伶俐,可夫妻之间那些事,人家一个姑娘家该不懂的还是不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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