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吟怔了几秒,气愤地仰起头瞪他:“江放,你少骗我!童装哪有这个码的!”
“现在的小孩儿长得快,”江放抿唇把笑意压回去,“比你个子高的小学生都有很多。”
“……”
钟吟懒得理他,转身要去洗手间换回自己原来的裙子。
“哎,别,”江放拉住她,笑道,“逗你的。”
见她还是要去,江放又道:“是刚才特地去给你挑的,Doux不做童装。”
钟吟睖他一眼,转过身把原来的裙子收好。
“幼稚。”
江放扬眉,接过她拎着的手提袋。
他站直身体,神色认真地嘱咐道:“等会儿进去以后,要是想离开座位,一定要叫我陪你,无论是去厕所还是去外头接电话,知道么?”
人是他带出来的,自然要负责安全问题。
以往和那些懂行人的一起,江放用不着特地嘱咐这些,偶尔帮着喝点儿酒、解解围就行。
他还是第一次带像钟吟这样什么都不懂的小白兔,需要看得紧一些。
但钟吟还在为刚才的事情感到不爽,对他的话爱答不理。
江放不轻不重地敲了下她脑袋:“别走神。”
钟吟抬起头,侧耳:“你说什么?我的耳朵听不见噪音。”
“……”
江放离她近了些,弯下腰,双唇凑到她耳边。
“要么要找根绳子,把我们绑在一块儿?”
“……”
钟吟的耳朵很怕痒,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一小段距离。
“你玩儿你的,不用管我,我自己会注意。”
“听话点,”江放耐着性子说,“你丢了对谁都没好处。”
钟吟冷漠道:“你管得比我爸还多。”
闻言,江放脸上的表情微妙地停顿了一下。
“那你要是想叫我爸爸的话。”
“也不是不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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愚人节虽然不是盛大的节日,在国内也不太流行,但在这一天,几乎所有不合理的举动都能被接受,人们开更大的玩笑、玩儿更大的尺度,这样放纵的刺激感,连带着节日本身也更加受到欢迎。
今天在场,除了有酒水打折优惠以外,还有集体活动,酒吧里面热闹非常。
江放推开那扇阻隔在长廊与内场中间的厚重黑色大门。
蓝紫色的灯光照进眼睛,耳边的声响瞬间翻了倍,吵得令人不适应。
身处其中,即便离得很近,也得大声说话才能听见。
怕钟吟觉得难受,江放很快用双手捂住她的耳朵。
掌心温热,十指自然地搭在她脑袋上,将吵嚷的声音阻隔些许。
姿势不算亲密,但钟吟不习惯被人触碰,缩了缩肩膀。
江放松开左手,薄唇凑到她耳边,指示道:“两点钟方向,正对着我们的卡座,看见了么?”
钟吟觉得更痒了,不自然地点了点头。
江放:“往那儿走。”
这张卡座虽然视野绝佳,但是离DJ和舞池较远,相对来说,会安静一点儿。
江放对座位最外沿的人说了句什么,那一侧坐着的人便立刻站起身让路。
钟吟顺着他的指示坐到最里头去,江放坐在她旁边。
今晚总共来了七位公子哥,个个都带着女伴,加上钟吟和江放,一共十六个人。
大家腿挨着腿,紧密无间地挤在一起。
落座后,钟吟勉强适应了这样嘈杂的环境。
她双手略显局促地放在腿上,安静地观察着这群人。
他们都是夜场的常客,彼此之间一边交谈一边倒酒,有笑有闹。
女伴们身材火辣,穿着性感,不同颜色的长发烫成卷,一颦一笑,风情万种。
钟吟忽然觉得,像这样放纵的、胆大包天的、百无禁忌的聚会,丁涵婧一定会非常享受。
但除了热闹以外,她暂时还没体会到任何乐趣。
言谈间,王铭风身边的女人将一杯鸡尾酒推到钟吟跟前。
女人毫不避讳地打量着她,笑道:“冰霜雏菊,新款,度数不高的。”
钟吟还没来得及开口拒绝,江放就伸手挡下,对路过的服务生说道:“拿杯热牛奶来。”
服务生一愣。
桌前那十几双眼睛也立刻齐刷刷地盯着钟吟看。
斜对面一个戴长链条耳环的女人讶异道:“这小妹妹成年了没有?”
江放没回答她的问题,只往后靠了靠,简单对大家介绍了一句:“我未婚妻,钟吟。”
自从婚讯对外公布以后,钟吟这个名字对大家来说便不陌生了。
男男女女们脸上露出惊讶又复杂的神情。
江放没有多做解释,场面一时尴尬,齐霄把服务生端来的牛奶放到钟吟面前,调侃道:“还不叫嫂子?”
众人又笑起来,一人喊了一声“嫂子”,玩笑几句。
钟吟捏着裙摆,尽力应付着。
很快,一排排的酒被人端上桌,颜色、种类、大小各不相同,多到令人眼花缭乱。
玻璃酒具和托架相互碰撞,发出叮叮当当的响,透明的酒液被撞出杯口,在迷离灯光的映衬之下,泛着淋漓的水光。
大概是怕钟吟因为好奇而偷喝,即便酒都多到堆不下了,江放也没在她够得着的范围之内放任何酒,余出来的酒瓶都摆在了脚边。
最里头的桌面上,只有那一杯牛奶孤零零地摆着,仔细看,还能见到向上飘的热气。
齐霄往江放面前推了一杯B-52轰.炸.机。
这酒杯很迷你,深咖啡色为底,白色在中间,最上面浮着一层透明液体,层次分明,看起来有点儿像加了奶泡的咖啡。
江放左手将酒杯往自己跟前揽了揽,右手摸出一只打火机。
随着拇指扣下打火机的金属板,幽蓝色的火芯窜出来,浮在酒液之上,一闪一闪地跳动。
一根吸管插到底部,一口便能把白褐分层的酒液喝干。
男人的动作利落潇洒。
见她看得入迷,江放把火苗还没灭干净的酒杯撤走,随口问了一句:“好玩儿么?”
钟吟新奇地点了点头:“这是什么酒?”
“B-52轰.炸.机,”江放道,“你不能喝。”
钟吟也没问为什么,只是“噢”了一声。
她低头含着吸管,嘬了一口牛奶,小动作乖得挠人。
她确实和这个地方格格不入。
怕她觉得无聊,江放准备先带她去见张青巡。
他用眼神示意后台休息室的方向,问王铭风:“张青巡到了没?”
王铭风看了眼表:“应该已经到了,你现在要带嫂子过去?”
江放“嗯”了一声。
他拍拍钟吟的脑袋,凑近了些:“先带你去找张青巡?”
钟吟迟钝了几秒才反应过来他说的内容,立即应道:“好!”
“跟着我。”江放站起身,又握住钟吟的手。
他的动作不带任何暧昧的情感,就好像大人牵着小朋友,目的是防止走丢。
这回,男人的指尖是冰凉的,碰在皮肤上,像玉的质感。
或许因为刚才喝了几杯加冰的酒,他的指腹还沾着水汽,与钟吟被牛奶捂热的手相触,一冰一火,感受特别明显。
钟吟扭着手腕挣扎了一下,不想和他这么亲密。
可江放只是回头看了她一眼,牵着的手并没有松开。
“这里鱼龙混杂,你不跟着我,等会儿走丢了,容易被人占便宜。”
“……”钟吟强调,“江放,我是成年人了,不会走丢。”
在这样混乱的场合里,还真不一定。
他把人带过来,就得对她的安全问题负责。
江放没说话,低眼看着她。
“或者,你不放心的话,”钟吟又用空出来的左手捏住他衬衫下摆,仰起头说,“我这样跟着你也行。”
江放扬眉:“这样才更像小孩儿。”
钟吟沉默了一会儿,把左手松开了。
“牵个手而已,”江放举起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对她示意了一下,语气很难捉摸,“成年人牵个手就害羞?”
钟吟一下哽住:“谁害羞了?”
她纠正:“我这是气的。”
“嗯,”江放没戳穿她,很顺从地认错,“那对不起。”
又低笑着哄了一句:“别生气了。”
第12章 小情话
张青巡已经到了,在后台的休息室休息。
他认识江放,见他过来,主动起身打招呼。
钟吟就在江放身后半步的距离。
第一次离偶像那么近,她呼吸都停了几秒,脚步也放慢了,反而不敢像预想的那样冲上去,只会怂怂地躲着。
张青巡曾照亮一代人的青春,是当年现象级的偶像。
不过他出道时间早,现在年纪还没到四十,加上保养得当、一身潮酷打扮,面相更显年轻。
张青巡伸出手跟江放握了握:“江少。”
江放点头,把身后的人拎到跟前,对他抬了抬下巴:“你粉丝。”
“我……”
“您好……”
蓦地被拎出来,钟吟忽然就不会说话了,也不敢再看面前的人,蚊子叫似的地说:“张老师,我很喜欢您。”
张青巡笑了两声,问江放:“这是你妹妹?”
他本身就没什么架子,此时又有江放的面子在,对面前的小粉丝更加照顾。
他上前抱了抱钟吟:“你好。”
钟吟受宠若惊地愣在原地,心跳砰砰响:“谢谢!”
顺便鞠了一躬。
“不用这么怕我吧,我又不是你的老师,”张青巡忍不住笑起来,“要签名吗?”
钟吟赶紧从包包里掏出提前准备好的笔和本子:“麻烦您了!”
“不麻烦,”签完名,张青巡又问,“要不要合照?”
钟吟点头如捣蒜,调出手机相机、递给江放。
江放替两人拍了一张。
女士略显僵硬地站在右侧,脸颊红扑扑的,比了个俗套的剪刀手,男人站在左侧,右手礼貌地搭在女士肩膀上。
标准的见偶像合照。
钟吟觉得自己内心的小花朵竞相绽放,哄闹的声音吵得脑子不清醒。
她深呼吸了几次,说:“谢谢张老师!那我就不打扰您了,祝您今晚演出顺利!”
张青巡笑道:“借你吉言。”
钟吟又对他挥了挥手,依依不舍地走了。
江放带钟吟离开。
见她走路都蹦蹦跳跳的,他觉得好笑。
“有这么开心么?”
“当然,”钟吟说,“你没有偶像吗?没体会过被偶像翻牌子的感觉吗?”
“没有。”
钟吟抱着手机看照片,边看边笑,边笑边说:“那你好可怜哦。”
“……”
屏幕里的照片被放到最大,连张青巡眼角的那一丝岁月痕迹都能清楚看见。
钟吟满心欢喜地盯着看了好久,才发现两人站在原地,没有走动,不知道停了多久。
她抬起头问:“接下来我们去哪儿?”
江放看了眼不远处的舞池。
已经有很多人聚集在那儿了,熙熙攘攘。
男男女女们前胸贴着后背,肩膀挨着肩膀,还有的高举着双手欢呼。
“带你去蹦迪?”江放指着舞台右侧的DJ台,“一会儿张青巡就会在那里打碟。”
钟吟应道:“好。”
Stay的名气很大,做活动时,甚至会有外地人慕名而来。
不过,为了营造人潮汹涌的氛围感,舞池建造得小而精致,只能容纳几百人。
这里不□□份贵贱,放纵的舞者们不会因为他是江少就让出一条道来。
江放早已对此处熟悉。
他把钟吟半搂在怀里,带她挤进第一排。
十一点整,夜场正式开启。
耳边的哄闹声渐响,混杂着电音躁动的鼓点,脚下的弹簧板随之震动,有股厚重感。
钟吟的体重轻,即便脚下不用力,也会被其他人掉落的动作弹起来,整个人都一颠一颠的,看起来像一只努力长高的小萝卜。
“江放!”
这感受和蹦床不太一样,陌生又新奇,钟吟顾不得耳边超高的分贝,慌乱地保持平衡。
她吃力地喊:“我站不稳!”
江放抽出被她紧紧捏住的手机,放进西裤口袋里,又扶着她的肩膀,在她耳边说:“那跳起来试试。”
话音刚落,音乐声进入高.潮。
有几人大声尖叫、重重跳起,弹簧踏板的震动明显强烈起来,同时,连射灯闪动的频率也骤然加快,照得人眼花缭乱。
钟吟被蓦向上一抛。
双脚离地的时候,她的头顶撞到了江放的鼻子,落下的时候,又被旁边的人踩了一下脚背。
江放把人往自己怀里拉了点:“碰疼了?”
钟吟摇头。
双手撑在墙面上,江放将她围在怀里,确保不会和旁边的人碰到。
“那再试试?”
漆黑的环境让听觉变得更明显,男人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声音钻进耳朵,钟吟痒得瑟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