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向晚腾一下脸红了。
她结结巴巴的说了声:“嗨——”
陆知寒今天难得穿了校服,黑白的正装,宽肩,一双长腿散漫的立着。
他视线落在陈向晚身上,嘴角慢慢勾起。
不过不等陆知寒说话,他身边的男生从一脸震惊立刻转换成了坏笑。
段祁琩瞅了瞅抿抿嘴斜看左右的人,先忍着,视线落在旁边的小乖恶龙身上,笑着说:“原来你们俩认识?”
陈向晚这才意识到陆知寒身边还有人,不只有人,刚才震惊的叫住她们的也不是陆知寒。
她看过去。
段祁琩,她见过的。
这人浪荡着往前走了两步,停在她俩——又或者是凌优优身前,微微躬身:“怪不得怎么也不告诉我学校,原来是一个学校里的‘小学妹’。”
陈向晚不知所谓,凌优优深吸了一口气,按着她的肩膀把她推到陆知寒那边,交接孩子的老母亲似的说:“看一下,谢谢。”
陆知寒道:“乐意之至。”
“优优——”
陈向晚整个人呆住了,肩上同时传来一阵温热有力的触感。
陈向晚还想过去。
她搞不清楚状况,但是看到凌优优被段祁琩拉着手臂往前走,第一反应就是跟上。
陆知寒稍微用了点力,把这颗力气不小的白软团子拉到身边。
陈向晚仰头看他,急忙道:“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我要去找优优——”
开合不停的唇瓣陡然感触到温凉的触感。
陈向晚没说完的话定在嘴巴里,呆呆的看着俯身的男生。
陆知寒神色未变,他深邃的眼睛略过陈向晚僵直的表情,然后慢慢的,挪到被骨节分明的手指封印住的唇瓣上。
绵软的,就像主人一样。
他收回手,站直身体,散漫的说:“放心,没事。”
“啊——嗯……”
温凉的触感消失了,陈向晚却还没反应过来。
她快速地应了一声,双手再次抓紧书包带,这次抓得紧紧的,眼睛甚至漫上了一层雾,还不忘记追问:“我朋友她没有做什么事吧。”
陆知寒低头看她,眉头微挑:“要是我说她做了什么呢?”
陈向晚哽住了,她马上说:“我——我可以帮她,”
“噗。”
男生哂笑出声。
陈向晚怔愣着,只感觉到熟悉的大掌落在头顶,乱糟糟的揉搓一团。
男生嗡鸣的胸腔就在她身前,甚至能嗅到清淡的洗衣液香气。
“你还想帮她做什么?偿还吗?骗你的,小受气包。”
小受气包是什么啊!
陈向晚被盖着头,闷闷的想,眼睛却水润润的。
她攥紧书包带子,说:“我知道了,你在骗我。”
陆知寒笑声更大。
“不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亲眼瞅着兄弟三人,一个见了人直接拉着就跑,一个笑得麻人。
秦柒才是彻底傻了的那个人,他崩溃的喊:
“我不在的时候到底都发生了什么啊——”
为什么一个两个看起来他都像个多余的啊!
陆知寒眉头皱起,看他一眼:“别吵。”
他动作极其自然的遮盖住陈向晚的左耳,挡住秦柒时不时抽风似的声波攻击。
陆知寒的手,是温凉的,就像他的人一样。
陈向晚咬住了下唇的里边,外人也看不到地方。
血液叫嚣着冲刷过大脑,最后嗡嗡应和着强烈跳动的心跳声,就好像喧嚣的青春,肆无忌惮的一笔。
被嫌弃的秦柒苦瓜脸着说:“陆哥,我饿。”
他悲伤成河!
陆知寒扯了扯嘴角。
陈向晚稍稍往后退了一步,她心跳的不自在,人也心虚,自己却不知道,其实她眼睛亮得就像盛夏的烈阳。
“你们快回去吧,我也---我走另一条路。”
风吹动她扎在脑后的马尾,混着主人诚挚热烈的目光,无比耀眼。
陆知寒垂着视线,他收回手,散漫插在裤兜里,舌尖舔了舔内测。
“小陈老师没有什么想对陆学生说的吗?”
秦柒恶寒的眼珠子都瞪圆了。
陈向晚也被他突然的问话震住,随后绵白的脸蛋瞬间涌上一股薄红。
她眼睛又有些雾了,不好意思的左摇摇右看看,双手也紧紧攥在身前。
最后,她低下头,细白的颈子弯下乖觉的弧度,很轻的说:“那---祝你考试进步,旗开得胜?”
场面安静了一瞬,只能听到风刮过的声音。
半晌,陆知寒轻哂一声,
“小丫头,考试加油。”
他手抬了抬,最后没落下去,只扯了扯衣领,“走了。”
秦柒蹦着跟上去。
低沉的嗓音盘旋在耳边,陈向晚低着头,双手紧紧搓弄着,很半天,才抬起头来。
男生高挺的身影掠在欧式的复杂喷泉中间,就好像散漫的神祗。
他刚刚叫她---
小丫头。
什么小丫头---
她都十七岁了。
陈向晚忽然深深吸了一口气,她咬着嘴巴,眼睛弯起来,揪揪书包带子,步伐越来越大。
“喂,那个陈向晚,到底和陆同学是什么关系啊,不会真的是---”
华南绿化随处可见,轻松盖过人的绿萍也都被修剪成整整齐齐的形状,隔着灌木丛,学生讨论的声音清晰的传到陈向晚耳中。
她略有些尴尬的停下脚步,内心却有点羞愧的期待。
“瞎说什么,可能陆知寒就是看她人还挺好吧,毕竟当初---我还挺佩服她的。”
夸自己了。
陈向晚微微咬住下唇,有些不好意思。
这样偷听别人说话是不是不好?她打起精神,准备离开。
下一秒,熟悉的名字又出现在陈向晚的世界中。
“可陆知寒喜欢的是咱们校花林熙哎,听说林熙这次出国,陆知寒大受打击呢,你看上次在教室门口都怼别的女生了,之前可从来没有过。”
陈向晚眼睛的弧度微微松缓了。
林熙。
这个名字仿佛一直和陆知寒绑在一起,哪怕人离开了,却从没有消失过。
别的女生---又是谁呢。
陈向晚忽然意识到,她其实一点也不了解陆知寒。
就连班级,都是今天问了别的同学才知道的。
所以那些熟稔,会不会全都是她的---
自作多情。
作者有话说:
就是说,被榨干了
第17章
“晚晚, 我错了,侠女,救命, 再不撒手我人就没了,大侠您还怎么知道过程啊啊!!!”
陈家, 次卧。
凌优优刚一进门,就被陈向晚夸张的被卡着脖子‘扔’在了小床上, 立马十分识相的嗷嗷着求饶。
陈向晚半点不留情, 一双温软的眼睛‘冷漠无情’的开始审讯:“快点说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 还可以饶你一条小命。”
她人白白软软的, 说起这话来半点气势都没有。
当然,凌优优为了保住还能玩小恶龙尊贵的爪子的权利,很没骨头的软了。
她反手搂住陈向晚的腰,腻腻歪歪的说:“好嘛好嘛, 都说了都会告诉你的。”
陈向晚满眼不信:“长话短说,你可不要有隐瞒, 别忘了还得背单词。”
凌优优嘟囔:“临阵磨枪对我没什么用的啦。”
陈向晚作势要咯吱她痒痒肉,凌优优这才举着手救命:“姐姐,求你,让我有机会把一切全盘托出吧!回去我还要积极主动的背五十个---啊不,一百个单词!”
没闹腾几分钟,陈妈妈敲敲门,端来一碗水果。
陈向晚刚在床上‘威胁’过凌优优, 头发还炸着,快速用手指梳了两下, 十分不好意思的打开门。
见到‘新鲜炸毛’的女儿, 陈妈妈愣了下, 随后捂着嘴笑出声,探了眼屋里边乖巧坐的凌优优,轻声道:“好好玩,不要太紧张了,要劳逸结合。”
“好的妈妈。”
陈向晚乖乖的说,双手接过果盘。
直到门关上,她嘴角还微微弯着。
凌优优盘坐在床上,看着她笑,一边劈手夺过一块西瓜,豪放的咬两口吐籽:“进展很好嘛。”
陈向晚坐在自己的小书桌旁边,也拿了片西瓜,嗯嗯点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从上次救小鸟开始,就感觉能越来越自在了。”
凌优优凑过来:“这才对嘛,你都不知道我多羡慕你爸妈,可比我家随心的那老两口强多了。”
她作势吐气。
陈向晚微微弯了弯眼睛。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其实她还挺羡慕凌优优的家庭的,虽然叔叔阿姨—额,都不太靠谱,但是三人的熟悉自然却是什么关系都比拟不了的。
陈向晚小小吸了口气,淡淡看向凌优优,提醒:“你还没说呢。”
凌优优啃着瓜的动作顿了下,她眼睛紧皱在一起,像是吃到苦瓜一样,然后两三口吃完西瓜,拍拍手,直接大字躺在了床上,看着陈向晚屋子里昏昏暗暗的吊灯。
陈向晚慢慢的收了动作,她爬到床上,趴在凌优优身边。
凌优优漂亮的眼睛里投着一片亮丽的星河光。
她忽然翻过身,侧着身体,静静看着陈向晚,露出一个浅笑。
陈向晚微微怔楞住,然后缓缓露出一个笑容,嘴角酒窝浅浅的浮起。
她抓住凌优优的手指,摆弄着,然后把头倚在凌优优的掌心上。
凌优优笑了笑,她缕着陈向晚的头发,三言两语的说:
“你知道我寒假找了个工作吧,其实我怕你担心,就没和你说,是在酒吧。”
陈向晚立刻皱起了眉头,不等她说话,凌优优哼哼着缠过来:“是清吧!不但是清吧,还是那种会员制的!那家清吧是特意设立的勤工俭学的岗位给高中学生,所以没有身份证才能去,时间也很合理。”
陈向晚这才勉强压下想要念经的念头。
凌优优一向有主见,她和陈向晚不一样,陈向晚是在自在单纯的环境中生长,而凌优优,就是一朵生命力极其旺盛的、开在沼泽中的霸王花。
从高一开始,所有学杂费全是凌优优自己赚来的,她洗过盘子端过碗,干过硬照模特、发过传单,甚至还给校门口摊煎饼的阿姨大叔帮过忙。
相比起来,请吧这份勤工俭学的岗位的确算不得什么。
故事发生的很俗套,打工少女在清吧受到客人故意刁难,英雄少年出手相助。
凌优优讲到段祁琩,语气明显松快起来:“你不知道,他就像个中二的二哈一样,人家壮得像头牛,他可好,直接上去就拿拳头和人拼。”
陈向晚听得吊起心弦。
凌优优搂住她,噗嗤一笑,“还是我们‘混合’双打才没吃到亏,当然,夸张了,哈哈,马上经理就来解决了。”
“那也太危险了。”
陈向晚嘟囔,“你现在还在去吗。”
凌优优道:“你这小姑娘,我和你谈风花雪月,你倒好,满脑子都是姐姐打工。”
陈向晚小小的撇嘴,她埋在凌优优肩上:“我这不是担心你?段祁琩---他又和我没什么关系。”
凌优优大笑出声。
被陈向晚掐了一把,这才老实下来,眼睛也充盈上水光,她看着陈向晚,语气静下来:“放心,小姑奶奶,只是一次意外而已,而且我一周只去两次,完全必要因为这次意外不去赚合理该得的工资。”
道理是这个道理,可陈向晚还是觉得危险。
她微微皱着眉头,凌优优大咧咧的抱住她,“放心啦,而且再怎么说---”
“还有那傻子在嘛。”
那傻子。
深夜。
陈向晚裹在被子中,脸上映着屏幕的幽幽光亮。
凌优优走之后她又看了两个小时的书,现在已经是凌晨,明天就是期中考试,陈向晚现在应该做的是放下手机睡觉,保持充足的睡眠,可她却半天没有动作。
光线幽暗,陈向晚微微眯着眼,手指很轻的划过屏幕上的名字和头像。
一片漆黑。
她想,凌优优应该是很喜欢段祁琩的。
她讲起段祁琩时,虽然语气痞坏又臭,眼睛和嘴角却都是弯弯的。
她自己---
在面对陆知寒的时候,也是一样的吗?
有什么东西呼嚎着想要破土而出。
陈向晚紧抓着手机,忽然锁上屏幕。
她把手机翻过来,放在床头,整个人都缩进被子里。
就像是欲盖弥彰,又像是准备向前。
陈向晚睫毛还在微微颤动,她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
青春刚刚破土的感情就像是稚嫩的幼芽,哪怕力量微弱,却也压不住蓬勃的生长。
这种感觉,
或许就叫做,喜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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让人有些许失落的是,气温升高,仿佛校园也带上了一股屏障。
从期中考试开始到结束后的一周,陈向晚都没有再见到陆知寒。
不,见到过,但是是在体育课上,隔着千百的欢呼的学生,她只能遥遥看着球场上挥洒汗水的高大少年。
期中考试过后,关于‘补课’是否要继续的这个话题,两人谁都没有提起,也就好像这么湮灭在时间中。
陈向晚忽然意识到,她和陆知寒或许真的隔着很远的距离。
周五下课铃声刚刚响起,学生瞬间沸腾起来,老师敲敲桌面,然后在学生们哎呀呼叫的眼神中微微一笑:“好啦,今天就放过你们,周六日记得完成作业,下课,放学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