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什么你不能有想要追逐的东西呢。”
白色的裙摆像是绽放的昙花,层层叠起。
他放在桌上的手臂顿了下,青筋缓缓松下,最后没有任何动作,任由陈向晚大胆又放肆的抓着他的脸,
“你知道什么?”
他说。
语带嘲弄。
陈向晚抿着唇,更加用力的捏他,像是想要把他捏醒一样。
“我不知道,但是我知道,你喜欢。”
绵软的声音仿佛带着能冲破任何阻碍的力量。
重重在心口撞击而过。
陆知寒抬起眼。
撞进星河乍现的眼睛里,陈向晚才发觉自己做了什么。
她呆呆的松开手,无措的坐回去,别别扭扭的扭着脑袋,最后低着头,泄气的说:“不好意思,我一时激动---”
半天没有回应。
陈向晚灰颓下来,
她想,完了,她又把陆知寒吓到了。
他一定觉得自己又土,又不像个女生。
耳侧忽然传来低笑声,然后越来越大。
陈向晚耳朵偷偷竖起,悄悄装作不在意的看过去。
陆知寒手捏着鼻梁,笑得摇头。
他注视着被抓包而憨憨的小姑娘,某处好像逐渐开始坍塌。
“你说得对。”
他说:“小龙比我看得清。”
“…啊、啊?”
陈向晚呆呆看着他。
小龙---
小龙又是个什么鬼啊!
她整个人都开始升腾起热气,恰好饭菜上来,猛地抓起刀叉,意图把驾驭不了的气氛掰的自然过来。
动作凶恶,活像一头真的小龙。
可不管怎么样,那双星河一样的眼睛好像一直都在看着她一样。
这一定---
一定是她的错觉。
第22章
傍晚时分, 稍微有些凉下来的清风悠然席卷着。
万家灯火幽幽亮着起,小孩的嬉闹声隔着老远,混着各种鸟儿的叽叽喳喳一起穿透小区简朴的栏杆围墙, 躺在躺椅上的保安打了个哈欠,摇着扇子醒过来。
这是陈向晚熟悉的世界。
往常她身边还会跟着一个恨不得趴她身上的凌优优, 再或者是陈母,而现在---
走在她身边的是陆知寒。
陈向晚轻轻抿着唇, 仰头看了一眼身侧的男生:“要不然你先回去吧, 我已经快到了。”
男生停下脚步, 俯视着看着她, 散漫的轻笑:“绅士的法则之一,要亲眼看着淑女进家门。”
连双眼皮的褶皱都是好看的。
陈向晚微微咬住唇瓣。
没等她再说些什么,书包里的手机嗡嗡开始震动起来。
陈向晚呆了呆,然后快速往后看, 陆知寒单手提着她背上的肩带,被缠得乱七八糟的书包老老实实的被提溜起来。
陈向晚表情有些急迫, 以至于都没来得及窘迫,张开双臂噗得抱住书包。
“谢谢!”
张牙舞爪,精气神十足。
陆知寒低着视线,嘴角勾了下。
他散漫站在陈向晚身侧,看着这头小龙两手紧紧抓着手机,脸上的表情由急迫到欢喜的转变,对着那头叫了声‘阿婆’。
又软又糯, 仿佛和着风能穿透到人心中。
小姑娘仰起头,手指盖着手机, 不太好意思的朝他看过来, 夜色下的眼睛明亮又透彻。
陆知寒微微侧了侧头, 双臂散漫下垂,揣在兜里,等在树下。
树影重重下那双深邃的眼睛带着煌煌的笑意。
陈向晚‘腾’的一下脸红了。
她抱着手机,欲盖弥彰的背过身,风吹动树叶的声音在耳边放大,仿佛能听见陆知寒呼吸的声音。
打来电话的是乡下的陈奶奶,陈奶奶是个健康又利索的老太太,想孙女了也是在电话里生龙活虎的一顿喊。
陈向晚几乎是瞬间就感觉到眼睛湿了。
她吸了口气,笑着说:“放心得哩阿婆,俺过得好好的,恁在家里好好注意身体。”
“乖阿囡,别忍,你爹娘要是欺负我们乖乖,就给奶告状。”
陈向晚笑出眼泪,闷闷的应了声。
阿婆叮嘱了几句,隔壁就来叫一起出去饭后遛弯,陈向晚咬着唇瓣,不舍的“嗯嗯”答应着,直到老人那边挂断了电话,仍然站着迟迟没动。
有时候她真的有股冲动,就这么不管不顾的回去。
和阿婆在一起,什么都不用想,娘俩永远都是说说笑笑,饭后阿婆和邻居散步,陈向晚就和小伙伴一起上树撒疯。
但是人总是要成长的,她不可能永远在大人编织的安全区中躲藏着。
她要好好学习,努力赚钱,将来也把阿婆也带到城里,吃今天吃的西餐!
陈向晚放下手机,她吸了两口气,重新挂上笑容,小跑着朝陆知寒跑回去。
“阿囡?”
脚没停下,低沉散漫的嗓音先至。
陈向晚一秒呆住,鞋子都差点没踩稳。
她仰着头,眼睛红润,像是被淋湿的天空,不可置信又委屈。
“你,你听到了。”
被抓住柔软翅膀的小恶龙呜呜踉跄着。
赏金猎人大方应下自己的可恶:“不好意思,耳朵有点不听话。”
陆知寒靠着铁栅栏的腰背直起,他抱着肩,微微俯下身体:“只听到了这一句。”
熟悉的心跳声又开始像擂鼓一样悄悄响起。
陈向晚意识到他的恶劣,咬着嘴巴,愤愤然往后退了一步。
“你,你不许这么叫我。”
她耳朵尖都快红透了。
陆知寒注视着,散漫直起身体,低笑着道,
“好,小公主不让叫就不叫。”
还在捉弄她,陆知寒这个人---简直坏到透顶。
陈向晚眼睛也红了,她勉强维持着快要散下去的镇定,视线不自然的落在树边一角,背着手,轻声说:“我真的可以了,你回去吧,今天---谢谢。”
陆知寒没再勉强,他嘴角勾着,视线落在小龙打着弯的发旋上。
“那,恶龙宝宝,晚安。”
“---你怎么有这么多词啊。” 陈向晚几乎受不住了,她愤愤的表达自己字词稀少的不争气。
陆知寒笑出声。
他拳头抵着唇,好歹没放肆大笑,把这头小龙惹得更气。
大半天时间,陆知寒笑了无数次。
陈向晚看着他,嘴角无意识的跟着弯起来。
她忽然想起白天没问的问题,紧迫的凑过去,压低声音:“陆知寒,就---就你今天早起骑的车---”
陈向晚一脸难以开口的模样。
陆知寒配合的俯下身,这时候侧着脸,看着陈向晚的表情忍俊不禁。
他到底没忍住,又惹了一把小龙,掌心揉着蓬松的发丝,在陈向晚扁着嘴巴的表情中淡笑说:“放心,有本。”
陈向晚这才松了口气。
她还以为---
“还以为我是为了耍酷?”
陈向晚点头,然后猛地意识到这不是自己想的,而是陆知寒说出来的,立马干巴巴的睁圆了眼睛,企图解释:“额,不---”
陆知寒侧头看着她,深邃的眼睛在背光处越发显得幽深。
陈向晚干脆摆烂:“算了,我就是这么想的。”
陆知寒摇着头,道:“小公主,进步了,现在连糊弄都不想糊弄我了。”
这…这也算合理的吧。
陈向晚开始理直气壮。
她想,
谁叫陆知寒总之调侃的叫她小恶龙、小公主、恶龙宝宝---
任谁被这么叫下来,哪怕三两次不能,最后—也总归会觉得自己是会被无底线接受的。
不过陆知寒原来已经有了车本了,怪不得早上看他很熟练的模样。
陈向晚忽然意识到什么。
她猛地抬头,:“有,有本,那,你生日---”
不知道是不是陈向晚的错觉,她总觉得陆知寒眼底的笑意似乎在听到这两个字的时候淡了。
陆知寒扯了扯嘴角,“过完了,不用在意。”
陆知寒的十八岁生日,北城陆家和S市秦家耗费巨资大肆张扬,光是以陆秦两家这位货真价实的太子名义正式宣告的慈善基金就以‘十亿’为单位,媒体一应震惊,兴致勃勃的报道宣扬两家商业巨鳄独子的好命。
珠光宝气出现在发布会上的夫妻俩,晚上一个滚在男人床上,一个滚在女人床上,没一个人舍得匀出几秒的时间给他发条信息。
哪怕如此,人人都在羡慕他,嫉妒他。
这群人出生就在罗马,而陆知寒是在罗马的最顶端。
陆知寒嘴角勾着,轻风拂过,幽深的瞳孔陡然睁圆了一瞬。
挥舞着圆圆翅膀的小牛用圆润的脑壳顶着,仰着脑袋憨憨不太好意思的说:“我是不是问的太晚了,陆知寒,生日快乐。”
陈向晚其实很规矩,她两只手臂就像是炸起来的小螃蟹一样,咋咋呼呼的围着男生劲瘦的腰身,实际上都没有碰到。
她仰着头,不太好意思的认真解释:“我老家的传统,过生日的人要抱一抱,明年一年就会顺顺岁岁。”
至于她和凌优优---
每次都是干脆直接的滚在一起了。
陆知寒低着头看她,没有出声,也没有动静。
这次陈向晚是真的完全背着光了,她看不清陆知寒有任何的表情变化。
是不是生气了,可自己---没有碰到他啊!
陈向晚咬着嘴巴,小心的退回来,“你,你生气了---啊!”
陈向晚惊呼出声的声音被自己先捂着嘴巴挡住。
她睁圆眼睛,心跳声几乎大过擂鼓,以不完全受控制的速度飙升。
她腰侧环着一只手臂,用力圈着,陈向晚几乎被托举起来,踮着脚尖,被陆知寒圈在怀里。
她眼前是一片黑暗,带着肌肉的硬邦邦的触感---以及阳光扑满的气息。
近在咫尺的胸膛翁鸣震动着,紧接着,男生低哑的笑声紧贴她的耳边响起来:“假抱祝福还管用吗?恶龙公主这是夹带私仇。”
“不是---我没有。”
陈向晚慢慢咬住了嘴角,声音低下去。
陆知寒犯规了。
她紧紧咬着唇角。
不知所措的手指缓缓的、悄悄抓住了男生的衣角。
“礼物我收到了。”
陈向晚迷茫的眨眨眼睛。
陆知寒支起身体,笑着挡住她的额角。
“最好的礼物。”
-
最好的礼物。
陆知寒的意思,是说她,是最好的礼物吗?
夜深,温馨又窄小的房间中看不见女孩的身影。
陈向晚蜷缩着埋在被子中,她轻轻咬着唇瓣,大而圆的眼睛在黑暗中颤巍巍的微眯着。
细白的指尖悄悄握着手机,手机一震动,她欲盖弥彰的用手指遮住,又咬着嘴巴,慢慢的松开,露出两根手指头的缝隙悄悄去看。
是凌优优的消息。
陈向晚莫名松了口气,又有些微不可查的失落。
也对,
陆知寒一个小时前已经回复过她了,是一条到家报平安的信息。
短短几个字的回复,陈向晚当时编辑好,又删掉,最后干巴巴的只发了个:好。
她真是愚蠢极了,就不能---
就不能多写一点吗。
陈向晚懊恼的用头顶了顶被子。
她从被子中钻出来,露出半张脸,两只手臂压在被子上,虽然懊恼—但是又控制不住的想笑。
凌优优是个压不住的直爽脾气,陈向晚一秒钟没回,第二条消息嘟嘟就又催命似的赶紧来。
陈向晚被声音从傻笑中惊醒,连忙打开锁屏。
消息马上跳出来了,光是文字,都能看出来凌优优的急促:
我靠他怎么带你去那里了!崽你还好着呢吗,啊?!
第23章
陈向晚疑惑的看着凌优优孜孜不断发来的消息, 敲敲打打:那地方有什么问题吗?我觉得很漂亮啊
而且过分漂亮了,就是有些贵。
至于贵多少,陈向晚不知道, 也没有看见陆知寒什么时候去付的钱。
凌优优飞快打字:姐姐!你真是两耳不闻窗外事!!!那地方可是南宁最大的西餐酒店,世界排名前八的, 前八!服务员眼睛都高到脑袋顶上了!
世界前八。
陈向晚被这四个字惊到了。
她摩挲着手机,满脑子想都是不知道这顿饭花了陆知寒多少钱。
陈向晚开始咬着嘴巴, 想着要不要把自己积攒的小金库给陆知寒送过去。
当然不能光明正大的送, 可以等他生日---又或者过节什么的。
至于那地方服务员的态度, 陈向晚觉得有必要给凌优优重新纠正一下。
凌优优干脆利落回她:不可能!他们对那些奢侈品如数家珍, 穿的不是顶级的高奢最新款都能笑眯眯的劝退你,咱们贫民宝藏拼夕夕----
消息卡断了,陈向晚也微微放下手。
她视线落在放在小凳子上折叠整齐的外套,慢慢的松开了咬着唇角的小犬齿, 然后又咬得更重了,以至于嘴角都微微弯起来。
原来陆知寒的外套, 是给她撑场子的。
凌优优也找到了事情的关键,狐疑的问:宝贝儿,你穿的是那条白裙子吗。
陈向晚回她:是吧…可能也不算
什么叫是吧,又不算?!
凌优优叉着腿,狂肆的啃了一西瓜,差点想追到这丫头床上疯狂摇着她脑袋问清楚。
“凌优优,换班了!”
凌优优吱一声:“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