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晃了晃手里的瓶子,有些好笑地看着他,“陈教授,你怎么回事啊?吃醋了?”
陈时迁也没否认,食指和中指并在一起敲了下额头,老实承认,“桑桑,只要对象是你,我就没办法不吃醋。”
“那是我的错了?”桑酒故意挑刺。
他摇摇头,“我反思过了,这是我的错。”
“嗯?”
“但是我不会改。”
只要那个人是你。
......
桑酒领着陈时迁坐在休息区,当时设计的时候还特意在旁边加了个小酒吧台就是为了方便顾客玩累了可以坐在这里休息。
陈时迁闲适地靠在沙发上,才发现这里所有的软装设备都是成套的,从员工工作服到沙发杯子都印着店名的logo,就连头顶的灯光布局也投射出相同的标志。
他不禁好奇,指着最前面的硕大logo问:“那个是店名吗?”
“Psyche,古希腊语,意为灵魂。”
有人帮他解了疑惑。
李喆挤了进来让原本就不太宽敞的休息区变得更加狭窄。
陈时迁的视线从他身上轻轻扫过,转头问桑酒:“你取的。”
语气十分笃定。
桑酒惊讶:“你怎么猜到的?”
陈时迁了然笑笑,“符合你的性子。”
“桑酒,台球厅那边开了新的一局,他们让我来问问你要不要过去玩一把。”
李喆的声音很不合时宜的响起。
说起来自从工作以后就很少来这玩了,经他这么一提,桑酒倒是有些手痒起来,又怕陈时迁一个人待在这会无聊,正想拒绝时陈时迁拍了拍她的手。
“去吧,我一个人看看。”
得了他这句话,桑酒不再犹豫,脚步轻快地往台球厅走。
她一走,气氛瞬间冷凝了下来。陈时迁低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
“啪嗒——”
李喆从裤兜里掏出烟盒,抽出一支烟点燃,整个人赤喇喇地往沙发里一靠,看向他,语气有些狂傲,“不介意我抽根烟吧?”
“不介意,我也抽。”
他的声音很淡,听不出任何情绪。
“呵,”李喆嘴角轻扯,“听桑酒喊你教授,怎么,你们老师也抽烟吗?”
“刻板印象而已。”
两人你来我往,无端形成一场男人的较量。
“我和桑酒认识快十年了,多少也了解她一点,没想到她喜欢的居然是这一款。”
李喆一声轻嗤,口吻里带着不屑甚至是轻讽。
陈时迁抬起头,在烟雾缭绕里看清了他的脸,桀骜不驯,一股子野性。
难怪能和桑酒做朋友。
他忍不住轻声笑起来,一点也不在意地回他:“没办法,谁叫她喜欢呢。”
对面的人始终不紧不慢,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里,打不到他也就算了还浪费了自己一身力气,李喆莫名泄气,却又不甘服输,“从她十六岁起我们就已经认识了。”
“那又怎样?”
“你根本就不了解她!”李喆猛吸了一口烟,“像她这样骄傲的人是一辈子也不会把自己困在婚姻里的,雄鹰应该在高空展翅。”
“那是因为你不是属于她的那片天空。”
陈时迁一针见血地点出命题要害。
他的话犹如把一把利剑,将李喆最后的盔甲绞得稀碎,他的眼里闪过片刻狠厉,“你又怎么确定自己就是那片天空?”
陈时迁转动了几下无名指上的戒指,在明亮的灯光下反射出一道明晃晃的光,一时刺痛了李喆的眼,紧接着听到他说:
“因为她成为了我的妻子。”
背景音乐突然停了,平淡如波的声音清晰地传进李喆的耳朵,刺耳得要将耳膜震破,他吐了口烟,视线移到他身上。
陈时迁半垂着眼望着一处,姿态懒散,气质斐冷清矜,与这个纷扰的游戏厅尤其格格不入。
李喆掐灭烟蒂,漫不经心地说:“你就不怕哪一天她厌了就换一片天空?”
陈时迁闻言看向他,“我虽然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永远是她的那片天空,但是她既然选择了我,至少目前她愿意在我这片天空。至于以后——”
“陈教授,你什么时候对自己这么不自信了?”
后面的话被人打断,陈时迁看到桑酒站在不远处,挑眉直视着他。
下一秒,她从容地走到他身边,看了他一眼后,说道:“看来我有必要给你加一道保证。”
陈时迁:“?”
“不管是现在还是未来,我只会在你这片天空飞。”
两人一站一坐,陈时迁抬着头仰视她,眼睛弯了弯,“我知道。”
李喆看着他们,苦涩地笑了笑,这场无疾而终的十年暗恋终于也落幕了,他落寞地低下了头,或许从最初就不应该开始.......
-
离开Psyche后,夫妻俩坐在车里,一个坐在驾驶座准备当鸵鸟,一个目光咄咄将人逼至角落,耳边尽数落下危险的气息,陈时迁沉声道:
“桑桑,不打算解释一下吗?”
无非是年少轻狂时留下的情债罢了,只是她心大没当回事,谁知道对方情深义重地记了十年。
桑酒蹭了蹭他的下巴,有意讨好:“谁年轻时没个暗恋对象,是吧?好歹我这么优秀,被人惦记也是很正常的。”
“惦记十年还能在你身边安然若素地和你当朋友就很不正常了。”
他真该庆幸桑酒当时的心大,否则还真轮不到他什么事了。
桑酒戳了戳她,眼眸一转,“就算当时他真跟我告白了,我也不一定会答应呀。”
“那倒也是。”
陈时迁臭美地抬了抬脸,“毕竟他没有我好看。”
桑酒:好像很有道理!!!
第51章
梅雨时节,空气又潮又闷,窗外的乌云黑沉沉地压下来,办公室里的冷气也盖不住这初夏的湿热。
“陈教授,你再给我一次机会吧。”
头疼。
这雨挂在头顶要下不下,就不能痛快些倒个干净,也省的在这里心烦。
“我九月份就要出国了,学分必须要修满,陈教授,你通融通融……”
办公桌对面的男生苦苦哀求。
“开学第一堂课我就说过,我的考试绝对不允许有任何作弊行为。”陈时迁回过神来,笔盖重重地敲了敲桌面,不假辞色,“一旦发现,一律视为挂科。”
“可是——”
陈时迁站起身打断他,“同学,请回去吧。与其在这里耗着不如好好准备接下来的补考。”
男生坐着不动,试着再次挣扎,“陈教授,等补考的话我时间来不及。”
手机响起两声震动,陈时迁看了眼来电显示,不打算再跟他再耗下去,“同学,我要下班了,你还有什么问题可以明天再来找我。”
男生见他拿起车钥匙,心急地站起来,“陈教授,只要这次你让我过了,条件随便你提。”
话音刚落,陈时迁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强压着怒火,沉沉道:“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考试作弊等同于挂科。”
“大学里哪个老师不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你凭什么就挂我!”男生被彻底激怒,红着眼看向他。
手机第二次震动起来,陈时迁压下心头不耐烦,下了最后通牒。
“其他老师怎么对待学生是他们的事,在我这里作弊就是挂科,没有第二条路可选。如果你觉得不公平,大可以去找院长。”
男生没能找到解决办法,只好低头磨磨蹭蹭地走出办公室。
锁门的时候,他突然转头,眼神凶狠瞪着陈时迁,恶狠狠地说:“我不会让你好过的。”
陈时迁摇头轻笑,没放在心上,径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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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酒在机场看到陈时迁的时候临起飞只剩半个小时了,她站在安检口不满地看着姗姗来迟的人,“你怎么回事啊,不是说好要送我来机场的。”
陈时迁上前安慰她:“临时遇到一点棘手的事,耽搁了。”
“很麻烦吗?”见他眉头微蹙,一脸疲惫,桑酒有些担心。
陈时迁将她揽进怀里,摇摇头,“已经解决了。”
“那就好。”桑酒环手圈着他的腰,不舍道:“又要一个星期不能见了。”
“也就一个星期,很快的。”
“你难道就没有一点舍不得我吗?”
陈时迁玩笑道:“那要不我请个假陪你一起去帝都。”
“陈教授,你这个人名教师可一点都不关心祖国未来花朵啊,难不成还要做个从此君王不早朝的人?”
“没办法,谁叫陈太太离不了我呢。”
桑酒笑得眼睛弯了弯,“不和你闹了,我得走了。”
广播里不断重复提醒着前往帝都的乘客,舱门马上就要关闭了。
陈时迁只好松开她,勾着她的手,眼神仿佛能拉丝。
趁着最后一点时间,桑酒快速在他脸上吧唧一嘴,没等他反应过来就人已经过了安检,站在里面和他挥了挥手。
陈时迁笑了笑,一直等到看不到她的背影才离开。
隔天一早,陈时迁上课点名的时候才发现班里少了个人。
“陈教授,江盛昨晚就没回寝室。”
江盛就是昨天那个男生。
大学里,学生迟到早退甚至不满这堂课老师而故意旷课的事时常发生,陈时迁并没有当回事,只当他是为昨天的事不满,有意要他难堪。
这堂课是化学实验,原本八十分钟的课因为辅导员的到来生生打断了。
“陈教授,你先出来一下。”
对方神色很着急,陈时迁只好停止了上课。
教室外,辅导员特意压低了声音,“江盛跳楼了!”
......
陈时迁赶到三号教学楼的时候,底下已经围了不少学生,地上干干净净没有血迹,他抬头,果然看见江盛站在顶楼,一只脚迈出了护栏,稍一动就会掉下来,嘴里一直骂骂咧咧,看到他,直接嚎着嗓子冲他喊:“陈时迁,你根本就不配为老师,带有色眼镜偏袒学生,我今天就要让他们看看堂堂申大副教授是怎么逼死学生的......”
他的话在人群里引起一阵不小的骚动,周围的人越聚越多,其中有不少人已经拿出手机。
陈时迁拧眉。
之前在新闻上也看到过学生因为挂科跑到天台闹自杀威胁老师,就算不是真的要跳楼,但人命关天的事,校方和老师都不敢开玩笑,妥协是唯一的办法。
他不确定江盛这番话是故意威胁他还是真的想不开,但无论是哪一种,当务之急是救人。他转过头冷静地问辅导员,“报警了吗?”
“报了报了,”一旁的辅导员心急如焚,慌得声音都抖了,“陈教授,现在要怎么办?”
“我先上去,你负责这里的秩序。”
“这——”
辅导员后面的话被堵在嗓子眼里。
顶楼的风很大,这栋教学楼是旧楼,楼层不是很高,但周围的护栏因为年久失修已经生锈了。
江盛站在最外围,风将他的两条裤腿吹得鼓起,他望了眼楼下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忍不住想要把腿收回。身后传来开门的声音,即便再怕还是咬咬牙继续站定,自己可是在寝室群里放过狠话的,面子绝对不能丢。
陈时迁慢慢绕至他身侧。
“你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跳下去了!”
对面的人朝他一声嘶吼。
底下的人看着摇摇欲坠的身体不禁倒吸一口气。
陈时迁在他右后方停下,声音自风里灌入。
“江盛,从这里跳下去顶多是残废,难道你真的要因为一个挂科就让自己的后半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过吗?”
“那也是因为你!如果你让我过了,我也不会走到这一步。”
果然,又是一个企图拿自己生命威胁他人的人。
“你作弊在先,我挂科在后,秉公处理而已。”
天色越来越沉,几欲将人吞灭。底下的人里三层外三层乌泱泱一片,就连院长也惊动了,屏气凝神望着这惊心动魄的一幕。
江盛一脸不忿,“我呸!陈时迁你装什么清高!我要是出事了,对你有什么好!”
“江盛,你这样的威胁对我一点用也没有,”对面一声轻笑,“你出事,我顶多是革职,严重一点无非是职业生涯到此为止。那你呢,你费尽心思闹出这么大动静甚至有可能搭上性命又有什么好?”
陈时迁站在原地,静静望着他,青涩的面庞染着愤怒与不甘,眼底的恐惧显而易见。
到底是年轻,真正面对死亡的时候还是会露出怯意。
江盛有些慌了,他不明白陈时迁在这个时候怎么还能保持镇定,牙关开始打颤却还是死死咬着,“陈时迁,我说过我不会让你好过的!我死了,你这辈子也就完了!”
“我会不会完尚且不能下定论,但你今天要是跳下去了,估计也看不到结局了。”
陈时迁的声音几近冷漠。
远处消防警报由远及近。
事情已经闹到这个地步,如果就这么草草收场,自己肯定要被当成笑柄成为茶余饭后的谈资,江盛心一横,就算死也要拉个垫背的。
他小心翼翼探头望了望,侥幸地想着,这里是四楼掉下去应该不会出什么事。
陈时迁察觉到他的举动,眼神一冷。
与此同时,脚下的护栏突然松懈,没了外力拦着,江盛整个人直直地往后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