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酒瞥了眼,心想;这小孩还挺怕陈时迁的。
二十分钟后,陈时迁的身影出现在医院走廊。
看到他,宋云生蹭一下站起来,站在原地踌躇不前。
与此同时,孟星见一瘸一拐从急诊室里走出来,看到陈时迁,一脸惊讶。
“陈,陈,陈教授,你怎么在这?”
心里正疑惑难不成自己这一撞已经兴师动众到学校还派老师来探望?!
“医生怎么说?”陈时迁用他惯用的口吻问了一句。
然而落在某位同学耳里,这就成了一个天大的恩赐。
陈教授这是在关心我吗?!
呜呜呜,我何德何能!
孟星见一边脑补一边受宠若惊:“谢谢陈教授关心,医生说了没什么大事。”
闻言,陈时迁点点头,瞥到他绑着绷带的右手,他立马反应过来,一脸无所谓:“嗐,伤筋动骨一百天,养几个月就好了。”
一旁的桑酒实在看不下去他蒙在鼓里还一脸感激涕零的傻样,上前冲他脑袋一拍。
孟星见一脸吃痛。
“忘了提醒你,你面前的这一位是肇事者的哥哥。”
孟星见:???
气氛一瞬间降下来,陈时迁率先打破尴尬。
“医药费我已经付过了。另外,后续有任何问题我都会负责,当然其他要求尽管提,只要不过分我都能满足。桑小姐觉得如何?”
他说这话的时候特意看了眼桑酒。
桑酒对上他的目光,挑眉问:“什么要求都可以?”
“嗯。”
得到确切回复后,眼珠子迅速转动,继而一脸计谋得逞,胜券在握的傲娇样。
“我还没想好,等我想好了再告诉你。”
意料之中的答案。陈时迁脸上情绪波动不大,最后把宋云生喊过来认真道了个歉后,这事就算解决了。
四人走出医院的时候,孟星见突然拉住桑酒,可怜兮兮地说:“姐,你忍心看我这样还住在宿舍里吗?”说着把打了石膏的手往她面前凑了凑
桑酒斜眼看他,仿佛在问你又作什么妖!
孟星见立马趁热打铁,“要不您大发慈悲收留收留我呗!你看我这样肯定是不能回家的,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妈那性格,怎么说?”
“住我那也不是不可以,”桑酒思索片刻,“不过过两天我要去趟帝都,家里阿姨刚好也请假了,你一个人行吗?”
孟星见还没来得及感谢他姐的收留之恩就听见旁边有人说:
“去锦苑住吧。”
闻言,桑酒也愣了几秒,又听他继续解释。
“桑宅那边除出了租给宋云生的房子外,应当还有其余空房。你本来就是房东,孟同学住进去也合情合理,而且造成他受伤的主要原因是宋云生,你弟住过去他也能帮帮忙顺便减轻一下他心里的负担。再者他们都是男生,相比于住在你那会更方便一点。”
对方条理清晰,理由足够充分,桑酒想也没想爽快答应。
“OK,成交!”
于是四人分道扬镳,桑酒载着孟星见回学校收拾行李,陈时迁则带着宋云生回桑宅。
一上车,孟星见就忍不住好奇:“姐,陈教授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了?还有刚刚在医院他不是说什么要求任你提嘛,千载难逢的机会啊,你干嘛不提?你这还怎么追人?”
“你闭嘴!”桑酒冷着脸打断他。
“你懂什么!这叫欲擒故纵。”
孟星见这个毫无感情经验的单细胞生物愣了半晌后,终于反应过来:“姐,你不会是故意的吧?”
还算有点脑子。
“你刚刚在医院故意说还没想好,然后下一次你就有借口再找他了。”
恍然大悟后,孟星见忍不住感慨:“高,实在是高。姐,原来你才是真正隐藏在身边的钓系大佬。”
-
另一边,陈时迁驱车回到锦苑。
下车时,宋云生乖乖走到他面前低头认错:“对不起时迁哥,又给你惹麻烦了。”
“麻烦谈不上,”
自从那次之后,宋云生脑袋上的那顶黄毛已经染回来了,也规规矩矩套上了校服。
尚且算得上孺子可教。
“你既然愿意找我,就说明上次的话你听进去了。既然听进去了,那你惹的麻烦我自然要帮你解决。”
听完,宋云生眼睛亮了亮,“也就是说你不嫌我麻烦了?”
“嫌——”
“但谁让你身上跟我留着同样的血。”
前面的陈时迁不耐烦地催促:“还不快跟上,等着我给你开门啊!”
“来了!”
头上多日以来的阴霾终于在此刻消散,宋云生脸上露出少年心性。
十七八岁的少年郎在男女一事上总归是好奇又充满新鲜感的,尤其是对方还和自己有一定关系,于是借着刚刚熟笼的关系,他八卦地问:“原来这房子是那位桑小姐的啊,难怪她能说出你的名字还知道我住在这。对了,时迁哥,你和她什么关系啊?”
陈时迁乜了他一眼:“别得寸进尺。”
不说就不说嘛!宋云生无所谓耸耸肩,反正有的是时间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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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落西山,桑酒和孟星见出现在桑宅。
没在一楼看到陈时迁,反倒是宋云生看到他俩,急匆匆地从玄关处跑出来顺便帮孟星见的行李箱拎上楼。
“这小孩还挺上道。”孟星见颇为赞赏地点点头。
小楼一共三层,卧室都在二三楼,当初租的时候说好整个二楼都宋云生,自然而然,孟星见的行李就被归置到了三楼。
三楼主卧,宋云生站在门口不知所措,最后抬手巧了几下门。
“扣扣扣”
房门突然从里打开,孟星见一只手套在卫衣袖口一只手别扭地举着,看到他解释道:“不好意思啊,我刚在换衣服。有什么事吗?”
宋云生看到他这副样子,心生愧疚,后退一步朝他深深鞠了一躬。
“对不起。”
孟星见被他突如其来的举动吓得嘴角一抽,“咳,倒也不用行这么大的礼。”
然而少年认真且严肃:“是我把你弄成这样,道歉是应该的。”
他这么一来,搞得孟星见有些不好意思,挠了挠头,“那啥,反正我也没啥事,你也不用太自责。再说了,接下来一段时间我还要麻烦你呢。”
“你放心,我会对你负责的。”
“什么!”
孟星见险些跳起来,“不是,你这小孩知道什么叫负责吗?!”
“别瞎乱用词!”
宋云生后知后觉,耳朵一红,转身往楼下跑。
后头孟星见厚着脸皮不忘介绍自己:“嗳,我叫孟星见!”
-
桑酒是在花园找到的人。
陈时迁个子很高,从她的角度看过去目测185以上,但他太过于清瘦,一阵疾风带起他身上的衬衫,清晰地勾勒出身后背影,后背两道蝴蝶骨似刀锋一般,仿若下一秒就会破衣而出。
桑酒能想象得到薄薄布料下该是怎样一副性感的躯体。
老人都说美人在骨不在皮。
但眼前的男人是难得的骨相皮相皆具。
很奇怪,她不是一个沉溺于情.色.的人,在男欢女爱这种事上向来保持清醒且理性,却怎么也没想到头一回心动竟栽得如此彻底。
再看陈时迁这个人,桑酒自认为自己看人还算准,然而几次交锋下来却依然看不透他。
直到某次闺中密聊时,郁青一语道破:“是久而久之的独处下看透人心的孤傲与凉薄。”
她身在局中,自然没有郁青这个局外人看得透彻,当下恍然。
是了,倘若按照某位伟大的哲学家所说将人分为合群者与离群者,那陈时迁显然属于后者。
那么他究竟是神明还是野兽呢?
与其在这里陷入自我纠结不如主动寻找答案。
俗世之中,常有困惑,很正常。
管他神明还是野兽反正都是个人,都受七情六欲所困,慢慢探索就好了。
-
陈时迁一早就注意到她了,看她迟迟不过来也不知道又在打什么主意,索性站在原地等她。
“陈教授,你没忘了答应过我的事吧?”桑酒走到他身边问道。
“你现在想好了?”
“嗯。”
天边最后一抹晚霞落幕,弦月泛着清冷的光徐徐升起,一半在天上一半在湖里。邻里间灯光相继亮起,泻下一片清辉,同素雅的月光勾勒出一幅绝美的丹青。
桑酒的声音在一众充满烟火气的热闹里逐渐清晰明朗。
“等我从帝都回来吧。”
作者有话要说:
ps:这位伟大的哲学家是亚里士多德!!
第10章
时间转入十一月,秋风初起,申大校园的落叶还是新的,旋风荡起女生的裙裾,一口气吹得两旁银杏叶漫天飞舞。
秋高气爽的季节里,终于迎来了申大化学系闻风丧胆的期中考试。
随着铃声响起,最后一门有机化学考试结束,学生们纷纷累瘫在椅子上,脸上表情比哭还难看。
“不愧是陈教授的试卷,居然没有一道和去年一样的题!”
“我愿称陈教授的脑袋为最佳题库,respect!”
陈时迁收完最后一张试卷,看着底下学生俨然一副被榨干灵魂的样子,不置可否。
空旷的阶梯教室里,突然有人喊了一声:
“快快快,《灼夏》的新闻发布会!”
话音刚落,一群人立刻蜂拥而上。
起身正准备走的陈时迁下意识停下脚步,在门口驻足。
视频里,桑酒一身干净利落的白色西装,浑身上下透着职场女性的自信从容,谈及所热爱的事时,眼里闪着耀眼的光芒。
“......这款游戏除了能够在手机端下载外,最吸引人的一点是玩家也可以沉浸式体验游戏主人公的人生,从游戏里去感受主角的喜怒哀乐。另外,我们也在游戏里加入了很多汉元素以供互动,初心是为了玩家在玩游戏的同时了解更多的中国文化。至于为什么取名《灼夏》,其实也是想告诉当代社会的人即便身处酷寒严冬中,也终将会拥有一个明亮透彻的夏天。”
记者问她有没有信心《灼夏》能够拿下今年中国市场游戏榜单的首位。
她眉毛上扬,笑了笑,“当然!”
这是一份独属于桑酒的自信。
她好像永远都这么理直气壮,像炙热的烈阳或是永不凋零的玫瑰,是那种陈时迁终其一生也无法企及的对自我及生命的极度信任。
就像视频里她说的那样,哪怕身处严冬也有等到暖夏的一天,但他却很难认同。
长时间呆在极寒之地的人是没有办法在炽热的地方生活下去的,因为环境不同,习惯也不同。
对于大部分人而言,打破陈规需要勇气,维持原样是保护自己最好的舒适圈。
-
桑酒拎着行李箱出现在陈时迁的办公室前时,差点被自己感动哭了。
这世上大概没有人可以让她在出差了一个星期连家都不回的情况下直接让司机从机场开到了申大。
陈时迁,我可是给足了你面子!
桑酒这般傲娇地想着。
秋意萧瑟,尤其刚刚还下过一场雨,走廊里那扇坏掉的窗户时不时灌进几道冷风,凉意袭身,桑酒忍不住搓了搓手臂,一度怀疑孟星见给的课表是不是假的。
就在她准备掏出手机给陈时迁打电话时,走廊一头一串脚步声逐渐清晰。
陈时迁手里拿着装有试卷的牛皮纸袋,惯常衬衫长裤的打扮。大约是刚下课,鼻梁上架着还来不及取下的眼镜,全身上下处处透着读书人的斯文与秀气。
看到她时眼里闪过片刻惊讶,又瞥到她脚边的行李箱,几乎一下就反应过来她是刚下飞机。
桑酒见他停下,在他开口之前,抢先一步,“陈教授,好久不见呀。”
陈时迁用他惯用的冷漠语气回她:“不久,也就一个星期。”
桑酒:“......”
一阵冷风再次袭来,桑酒禁不住打了个寒颤。
陈时迁垂眸看她,勉强10℃的天气里,她穿了一件吊带连衣裙,薄薄的针织衫也抵挡不了南方湿冷的天气。
裙摆在她微不可见的抖动下露出一截藕白色的小腿,晶莹剔透。
陈时迁默不作声,掏出钥匙开门,“有什么事进来再说。”
听到这话,桑酒眼眸微闪。
办公室不大,除却办公用的一张桌子和基础设施外,最引人注目的是后面满满一柜的书。
桑酒快速扫了一眼,有中文也有外文,但大多是她看不懂的。
接过他递过来的热水,桑酒抿了一口后直接开门见山说出自己此次的目的,“你还记得那天在桑宅我说的话吗?”
陈时迁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今天来就是让你履行承诺的。”
“陈教授,你该不会忘了吧?”
桑酒上前一步,盯着他的眼睛,恶趣味地问道。
“不会。”陈时迁往后退了退,平视她,“你想让我做什么?”
看着两人间再次被拉开的距离,桑酒不满意地撇了撇嘴。
“我下了飞机连行李都没来得及放就过来了。”
“所以呢?”陈时迁一时不解,“这和履行承诺有什么关系?”
桑酒:“......”
狗直男!
说一句关心的话会死啊!
所以什么所以!
桑酒脸色有些难看,“所以我现在饿了,陈教授要是没课就赏脸陪我去吃个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