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了,这个太麻烦了,我自己订车去,然后订个车回来就行,你不用麻烦了。”
“没事的,程总已经吩咐了,您上车吧。”
粱晏跟着上车,到了程若源的别墅后,院子比晋卿的小一些,上下是三层,少一层,但是工作量也没少太多。
又是一顿忙活,今天天热,粱晏热的满脸都是汗,拿着记事本好一顿扇风。
小助理看着她热,忙去买了瓶水给她,她道了谢,边走边喝,在外面看了看周围的环境,拍了下来。
溜达到了昨天写生的湖边,坐了一会儿吹了吹风,想起还有小助理在等她,起身往回去,转头却发现有个身影。
“不是昨天已经做完了吗?”
粱晏愣在原地,看着晋卿向她走来。
她有点尴尬,“那个本来是不用来的,这不是接了程先生的案子,所以今天就又来了。”
“他的案子?怎么,他也找你们了?”
粱晏点了点头。
“昨晚找的?”他步步紧逼。
粱晏道:“昨天稍微聊了下,他也想装,就来看了看。”
“你就这么缺钱,还是说想再换个人?”
晋卿这话有点讽刺,粱晏听出来意思,但面上没发作,“多挣点钱有什么不好,换个人这事我恐怕没这个能耐也没这个机会。”
晋卿盯着她眼睛,一眨不眨,看见她说的不卑不亢,“自己明白就好,这活不要做了,差的钱我补。”
粱晏摇头,“不用补,我本来也不负责这个活,只是今天工作室没人,我就是来测个现场,后续的事我不管,我还是主要做您的,放心绝不会耽误您进度的。”
晋卿听见这个回答满意了,点了点头,背着手看她脸上热的起了红晕,脖子上滴了两滴汗。
他错开眼问道:“干完活了吗?”
“干完了。”
晋卿手机响起,粱晏无心去听他讲电话,只是侧头去看风景。
晋卿撂下电话侧头看她,日头落下,暮色升起,把粱晏笼在里头,他看不真切她的脸,若是有盏油灯就好了,昏昏暗暗的更衬此刻静谧。
粱晏却突然侧头看他,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换个地方。”
“什么?” 粱晏怔怔地问道。
“有个局脱不开,换个地方,陪我去。”
晋卿抬头和她说话时候,正巧他背后楼面的led升起,打出的灯光在他背后,粱晏借着灯光看向他。
她见过他的张狂、见过他的冷静、见过他的不露声色,见过他的咄咄逼人,却未见过他今夜眼里泛出的一丝风月。
她看得入迷,已经听不清他说的话,偏过头,嗯了一声。
晋卿把她垂下的那缕刘海,伸出手给她别在耳后,先她一步向前走去。
很久之后,粱晏回想起情是何时所起,她已记不大清,却总能想起晋卿这日眼里那抹说不清的情绪。
……
粱晏跟他走到车前,看见小助理正在开车过来,看见粱晏,停下车和她打了声招呼。
“抱歉了,让您白等了一下午?”
“没事儿的,您能回去就行,我也好和程总交代。”
又看了眼晋卿,“晋总好。”晋卿略微点头。
掉头上了高速,车子开到城西一片不大繁华的地界,粱晏认出这附近是老居民区,她本科时候来调研过。
车子开到离居民区隔着两条街的一栋无甚出奇的建筑前,车子甫一停下,门口的侍应生便上前来敲车窗。
内部是酒店大堂的装饰,并无新意,招待认出晋卿,带着他们进了一处包厢。
从此君王不早朝和那昼夜荒淫的商纣,是粱晏踏进去的第一想法,而销金窟却藏在旧暗的巷道里,大隐隐于市。
那长沙发上坐着的男男女女在他们进入之时都顿了一瞬,然而这一瞬不短,粱晏能感觉得到那一众人在她身上流连的目光,有男人眼中的促狭、女人的嗤之以鼻,这感觉像是回到了三年前。
她一一收下,眼下一凛,不过一刹那、复又抬起,一一望过去,嘴上带着笑。待被审略过后,歌舞升平又起,却看见遥遥有人走近,那人走的缓慢,“来了。”
他眼神落在粱晏身上,打量一圈,未多言语,不过仍望向晋卿。
粱晏读得懂这目光,无非是公子王孙逐后尘,尘雾中的露水情缘罢了。
只不过她根本无力辩白,反而大方起来,评论由人,她甘作那蒲柳、随风而动,只不动情。
晋卿不过略略一笑,看向身侧的人,“带你进去。”
粱晏侧眸,很是温和的笑意回去,由着晋卿牵起她的手,从那男人身侧过去,礼貌地向他微微颔首,带着浅笑。
沙发座上的众人看见晋卿牵起的手,眼里意味不明,她越过他们,被带到一处牌桌,只不过这牌桌上不是麻将,而是蜗牛机。
玩的是加勒比扑克,坐着的位置上退下去了一个男人,晋卿带着粱晏坐了过去,他让粱晏先坐,跟着的男人伸手招呼了个抽烟的女孩取了个凳子,给晋卿送过去。
粱晏坐下后,就看见左手边的姜云叠。
“没想到这么快就见面了。” 他把手里的烟熄灭,点了点怀里女人的大腿,那女人很识趣的便从他身上下来,站在了他身后。
粱晏浅浅笑着:“凑巧。”
“凑不凑巧得问问老四。” 姜云叠仍是笑着看着她。
粱晏侧头看着旁边的晋卿。
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晋卿很耐心解释给她听:“今天是单荫的生日。”正巧说着的那个男人,听见晋卿的回话,望着粱晏,眼里仍是神色参杂。
单荫落座后,荷官开始让赌客下注,粱晏轻拂一眼发现整个桌上除了荷官只有她一个女人,其他的女性不是坐在男人的腿上,便是站在身侧,只她一人好好坐在晋卿旁边。
她流连时,却见到晋卿已经半数的筹码下了进去,她算着不同牌面的赔率,心里思量着他要抽到什么牌才能赢回这些。
晋卿瞧她看得认真,手臂搭在她的椅背,虚拢着她,荷官发下牌,粱晏回眸,鼻尖正对着他的眼睛,眼里看见他微动的睫毛,他抬眼望她,下巴点了点牌。
又是这般孟浪模样,轻佻却不轻浮,粱晏转回身,看着荷官的牌,桌上的众人眼里不自觉掠过他二人……
几轮下来,粱晏发现今天晋卿根本不看牌面,无论翻出什么牌,他都跟着下注,一连几场下来,他已经输掉了陵州的一套房。她心里也不急,这才刚开始。
这牌桌上的人都是些身份地位相当的,家无四壁不知贫,五陵年少更粗豪,一掷千金图的不过就是个痛快。
粱晏看着摞如小山的筹码,心里觉得着实讽刺,无甚意思,但既入红尘,也便好好把这一程走完,又入局中。
不知怎的她想到晚姝,这个水一般的姑娘,也曾在这样的欢场里深陷其中,最终还是花落水流红……
荷官成牌,到了晋卿这里询问是否开牌,晋卿看着她,让她去翻。她看着牌,扫了一眼牌桌上的人,嘴角勾起,食指和中指勾起五张牌,一齐亮出,再一一抹开。
同花顺,五十倍。
上天就是如此,你越是想输的坦坦荡荡,他却偏偏要你赢的猝不及防,你不想接也不行,这就是命数。
牌桌上的人一时都盯着她的牌面瞧,连沙发上的众人也看出这侧气氛凝重,有好事之徒过来探眼,看见之后也是屏息凝神。
今日是单荫的生日,粱晏却开出这样的牌面,虽不失大体统,但毕竟是打了主人家的脸面,但没办法,开也开了,不能挽回。
晋卿在背后轻拂她的肩,给她摘下了落在肩上的一根青丝,云淡风轻,好似不过是下了场雪,什么也未发生。
席间有人道:“这不会是晋总在香港的那位吧?是厉害。”
晋卿没反应,连笑也没给。
“呦、这是带了个财神爷来。” 姜云叠在一侧叼着烟,手臂搭在凳子上说着。
粱晏抬眼看去,单荫也在盯着她,和之前的毫不在意相比如今是带了些兴趣。
“怎么,害怕我们单老板拿不出吗?” 旁边有人悠悠开口道。
单荫身侧的女孩拿着火机正给他点着嘴里的烟,他吸了一口,看着晋卿说道:“看来我这牌桌上不让上女人的规矩是要立下了。”
“你定。” 晋卿笑着点点头,翘起了二郎腿,手却还环在粱晏的椅背上。
“我这儿今天第一日开张,妹妹就给我开出个这么大的彩头,这礼我收下了。”单荫盯着粱晏说道,嘴里带笑,话说的轻飘飘,听不出什么情绪。
他长得实在很像是古代逛青楼的浪荡公子,但却生了双十分好看的眼睛,让人很容易忘了他的本性。但粱晏发现他上身总很僵直的感觉,不似晋卿他们这般放松。
她背后被晋卿环着,回头看去,他仍是淡淡笑着看她,冲她点点头。在这种场合上,他们二人一向默契得很,她安心下来,看了眼手中的牌,拾起来调转了个方向,对着单荫。
“一湾斜照水,三版顺风船。今日这风水只是不巧转在了我们这侧,但说到底还是在单老板这儿,开门先顺,再来红火,这彩头嘛,自然还是您的。”
单荫听她说完,吊着眼梢看过去,不置一眼,兀自磕了磕烟灰,夹着烟的手指了指晋卿,调笑着问道:“你能做他的主?”
粱晏回头看着晋卿,见他嘴角笑意浓稠,冲她挑了一侧眉毛,粱晏回瞪他,微微抿了下嘴角,回过头笑意盈盈对单荫说道:“自然不能,一切都是晋总的意思。”
“牌意我收了,今日开出的彩头都是我的贺礼。” 晋卿清清淡淡地说道。
晋卿俯身拿走了纸牌,却把筹码一齐推出去,万贯家财顷刻之间化为乌有,他眉宇间却也不过是朗月入怀,杯酒入清樽,一切皆为泡影。
姜云叠看后,也伸出手推了筹码,“算我一份。”
牌桌上的其余之人也都跟着一齐推出,给单荫的生日宴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单荫抽了半支烟,掐断,“多谢了,散局,开席。”
席间,各位男士都携伴出席,有的还不止一个,晋卿带着粱晏捡了个靠窗的位子,吩咐后面的服务生把后面的窗子打开。
饭局间不过是聊些男人感兴趣的话题,生意、权利、行情、却没有女人。
有几人聊到兴头上,说起谁要结婚的事,却看单荫听着只是一杯接一杯的喝酒,都止了话题,不再言语。
姜云叠见状推了个旗下的小艺人过去唱了首歌,破了气氛。
粱晏这一场饭局下来,只是在晋卿身边好好地吃着他给她夹来的食物,姜云叠在一旁看得津津有味。
粱晏一直埋头吃着,却发现晋卿没有吃什么,“你不吃吗?”
“他是秀色可餐。” 姜云叠在一旁替晋卿答道。
晋卿给他扔过去一个眼色,姜云叠只是抿嘴笑着饮了杯酒,晋卿给粱晏的杯里斟满果汁,“喝吧。”
粱晏撇撇嘴,喝了一口。
那小明星一曲唱完,向单荫敬了杯酒,单荫不过点点头,没喝,转头便向身侧的男人继续说着话。
她却未回座位,又倒满了酒,拿着杯酒朝晋卿过去。
桌上一众人目光都朝他们这厢看去,那小明星走到晋卿旁侧,横亘在晋卿和粱晏中间,粱晏不由得朝外边侧了侧身。
媚眼如丝,俯下身子便看见□□情迷,“晋总,刚才牌桌上真是好气魄,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您喝一杯?”
晋卿却未抬眼,绕过她放在桌上的手臂,拿起粱晏手里的果汁,沾着她的口红印喝了一口,端着杯子放在膝上,未发一言。
粱晏认出那姑娘是最近热度很高的新晋流量,晋卿当众给她下了脸,那女明星脸上挂不住,却也不敢说些什么,只得也陪了一杯酒,“多谢晋总了。” 说完便悻悻去了姜云叠一侧。
粱晏看着晋卿这举动,想到贾宝玉吃怡红院里丫头的胭脂。侧头看他的模样,不及贾宝玉的天真,是多了几分风流。
他这番作派落在众人眼里,却似更多惊讶,有个年轻男子说话:“怎么,现在晋总不光戒烟连酒也戒了。”
“戒什么要看是为了什么。” 单荫握着酒杯看着晋卿道。
粱晏看过去,只觉得单荫今夜并不喜悦,眼里闪烁着落寞,金樽清酒,言笑晏晏也掩不住的周身孤寂。
晋卿放下手里的果汁,取了小口杯,倒了杯白酒,拿起来朝单荫点了点头,嘴角带着浅笑:“生日快乐。”
单荫也抬起手里的酒杯,二人皆饮尽。
饭局散后,众人开始第二轮的游戏,晋卿看了眼粱晏:“想走吗?”
粱晏看了眼内里的人赌牌的赌牌、调情的调情,她待下去的确格格不入,点了点头。
晋卿从沙发上站起来,把手伸出来给她,她也顺势搭了上去,他牵着粱晏,隔着三四个人望了眼单荫,做了个口型。
单荫敛目,颔首会意,出门时碰巧撞见上厕所回来的姜云叠。
“这么早就要走,着急了?” 姜云叠说着话,眼里一片绯色看着晋卿,又滑落到粱晏身上,以及他们俩牵着的手。
晋卿呵了一声,没说什么,带着她走了。上车后,她想起单荫,嘴里不自觉问出了声:“他今晚不开心吗?”
“谁?” 晋卿问过去,头转回来望着她。
“那位单先生。”
晋卿点点头,“观察的很仔细嘛。”
“怎么对他感兴趣?” 晋卿接着问道。
“没有、感觉他有点阴测测的。” 粱晏试探的问出去。
晋卿听着她对单荫的评价笑了笑,“是阴了些,随名了。”
“这么好奇?”
“有故事?” 粱晏顺着话问过去。
晋卿略点点头,“不过是有情人未能终成眷属,倒也没什么特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