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抱怨,也是事实,更是替卓裕不值。在他眼里,林延能做好的就两件事——
给卓裕制造困难。
让卓裕解决困难。
“你少说两句。”卓裕仰后,掐了掐眉心,“门没关严。”
周正默声,不让他为难。就事论事地谈起公事:“这首席设计师的费用可不低啊,林董就没把把关?”
桌上摆着晏修诚的资料以及签约合同,设计费用确实夸张。
“财务上的事不经我手。”卓裕声音平平。
“贷款批不下来的时候,就知道找你。”周正语气不服。
安静半刻,卓裕笑了笑,“这么多年,不也过来了。”
周正说:“他还是有两把刷子的,早些年名不见经传,后来参加了比赛,拿了第一,慢慢的就出来了。”
资料上的晏修诚履历确实一飞冲天。
卓裕虽不是一开始就涉足服装业,但这么多年也将套路摸得差不多。找个各方面资质不差的,精心包装,再拿几个奖镀镀金,就成完美人设了。
晏修诚从去年开始,频频登发媒体,如果不出意外,应该很快就能在一些综艺节目里看到他活跃的身影。
卓裕不是冷情,不是偏见。而是他明白,手艺人是需要沉得住气,务实,埋头修炼。这不,身边就有个正面对比吗。
姜家这种世家,姜宛繁自带光环,不需要包装滤镜。但她依旧矜矜业业,每天窝在店里,绣得脖颈都快断掉。
敲门声起,秘书又来了趟,“裕总,人已经到楼下了。”
晏修诚从电梯走出时,林久徐和林延俩父子殷勤寒暄,卓裕故意站在人群后。
客观来说,晏修诚确实出众,衣架子身材,面容文气俊朗,不是那种刻意的营造,气质很有舒适度。
卓裕本是不在意的,那晚听吕旅谈及晏修诚和姜宛繁的事,他想顶多也是年轻时的小姜眼光不太行。
但今天这么一细看,忽然就有点儿不舒坦了。
林久徐找了一圈不见人,“卓裕呢?待会一起陪晏老师用午餐。”
林久徐不满,“他怎么没跟我打招呼?”
“我打电话叫他过来。”林延自告奋勇,当着面支棱起少当家的派头。
林延挂不住脸,低吼了句:“别忘了你的身份!”
死静数秒。
卓裕忽然一笑,情绪不着痕迹,不疾不徐地问:“我什么身份,嗯?”
像尖刀慢动作地剐肉,一字一字冷而锐利。林延面红耳赤,心虚且怵怕地挂断电话。
光亮一层层地减弱,灿灿余晖终于谢幕,卓裕依旧在办公室里。周正给他送烟进来,忍不住皱眉,“裕总,少抽点。”
卓裕含糊应了声,找不着打火机。他弓腰,拉开抽屉找,最下边那一层是一些不常用的小物件,卓裕顺手一翻,压在书下的一个橡木框赫然入眼。
卓裕顿住。
照片里,白雪皑皑,他穿着蓝白相间的滑雪服,墨镜泛着淡淡雪光,掌心压着雪橇,人景如一,鲜活依旧。
“裕总,打火机。”周正返回来,找了一只新的递给他。
卓裕回神,没什么表情地将相框压去最底层,然后合上抽屉,把烟丢还给了周正,“嗓子疼,不抽了。”
手机响,是一个本地的陌生号码。卓裕接,没想到竟是吕旅的男朋友。
陶陶兴致高涨地发出邀请:“裕总,一起来吃烤鸭呗!”
这元气满满的劲头,瞬间驱散上一秒的沉闷。卓裕松了松气,“好,我来。”
烤鸭是陶陶从北京带回来的,口感确实不错。卓裕环视一圈,“难得,你有闲下来的时候。”
吕旅吃完半口面皮,拭了拭嘴,“我还好,主要是宛繁姐,她这半个月都没好好休息,几个晚上都直接睡在店里的。”
“去中医院了,颈椎疼。”吕旅看了看时间,“差不多要回了。”
卓裕忽然觉得手里的烤鸭不香了,放在一边,“她总这么疼,受得了?”
“那肯定受不了。”吕旅侧了侧头,对陶陶说:“你帮忙把宛繁姐的那一份放微波炉里加热一下。”
陶陶被支开,屁颠颠地去茶水间。
吕旅可机灵,笑眯眯地继续,“想问什么,尽管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