炉边伏影——吃一首诗
时间:2022-09-02 07:05:26

  “不行!”商渔不答应,“你腿走路还不方便呢,再说你人生地不熟,怎么找。”
  狼咬了小腿,温舟勍最近走路才正常,她怎么放心他一个人去。
  商渔咬咬牙,骑着大黑说:“我去,你放心,我很快回来。”
  说完,她挥动马鞭就走了。
  温舟勍喊她,脸黑成一片,着急去追。
  商渔已经骑马远去。
  大雨很快就落了下来,雨势很大,打在脸上利刀般生疼。
  商渔忙了一天,又连着找了两个小时的猪猪,此时精疲力尽,脸都跟着发白。
  大黑也走不动了,泥土里他行进困难。
  商渔听着他粗喘的呼吸,只得下马拉着他往前,一边大喊:“猪猪!猪猪!”
  她的每只羊有名字,有灵性,听到她的喊声能从另一个山头跑过来。
  可是她找了很久,始终没有听到羊蹄跑过来的声音。
  她拉着大黑走的很慢,从草原进入森林,依旧没有看到踪影。
  她放羊的圈子固定,从未发生过这种事情。
  商渔着急,那不仅仅意味着一头羊,她的生活来源,更意味着章姝失望的眼神甚至对她的毫无留恋。
  她怕听到她说:“你是个小累赘……”
  真的很怕,因此哪怕下着大雨,浑身湿透,脸色苍白,浑身无力,她还是不知疲倦不能放弃的一遍遍喊着:“猪猪!猪猪你在哪!你出来!”
  “商渔!”
  身后忽然传来温舟勍的喊声,商渔仓皇转头,温舟勍发前流水,拧眉白着脸严肃的瞪着她,一边急喘气,眼里是从未有过的怒火,浑身湿透,雨水洗脸似的在他脸上泼来泼去。
  他扒拉了一把脸上的雨水向她走过来,状态糟糕。
  可能两个人同样糟糕。
  他脚步沉沉,走到商渔面前时一把扬起了手就几乎要打下来,在对上她脆弱茫然的目光时,重重的薅了把自己的头发,狠狠地拍了自己几下,他几乎要疯的说:“商渔!你他妈吓死老子!”
  他一路寻着马蹄,一边绝望一边找,几乎肝胆欲裂。
  商渔嗫嚅嘴唇,“对,对不起。”
  她看他暴戾的拿自己的头发泄,抓住他的手往自己身上放,眼眶红了:“要不你还是打我,轻轻的……”
  温舟勍恨恨:“我打不死你。”
  说完,下一秒揽住她的肩膀将人紧紧抱在了怀里勒紧,衣服尽湿,温热贴着温热,骨头撞上骨头,他抱的像是要把两人拼作一团,挤得胸腔都在发疼也不丢手。
  “商渔算我求你了,你厉害行不行。”温舟勍咬牙放狠话,内容却是:“下次做什么事,别一个人,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叫上我,我真被你吓死了……”
  雨这么大,她一个还没18岁的姑娘走在荒无人烟的地方。
  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碰到野狼,会不会遇见盗猎贼,更甚在哪里摔倒后滚下坡起不来,他从她身边的坡道走过却压根没听见她低喘的呼救声。
  温舟勍想得头皮发麻,浑身从里到外都泛着冷意,骨头都在打颤。
  他一路追着找过来,雨水到他身上几乎要冻成冰,胸腔破洞被寒冷洗刷,浑身泛不起一丝热意。
  “对……对不起。”
  商渔对这样热烈又坦白的的担心感到几分无所适从又慌张喜悦。
  她抬头看她,睫毛上的雨水打进眼睛里,“我、我是着急……也习、习惯了一个人……”
  “别习惯了。”温舟勍抱着她,低头将湿润的额头贴上了她额前流水的刘海上,疲累无奈:“就算是习惯,为我改掉这个习惯……”
  有心灵鸡汤说,21天可以养成一个好习惯。
  他来89天,渴求一个女孩为她改掉近18年的坏习惯。
  商渔唇上全是水,嗫嚅着含着冰冷雨水说:“我……我试试……”
  刺骨寒风,雨水灌口。
  商渔看着他的目光,有小心的坚毅。
  温舟勍盯着眼前发白颤抖的嘴唇,心上豁了个口。
  曾经刺激赛车席卷不了,蹦极失重打破不了,野山滑雪震荡不了,命要没了情绪还风平浪静,固若鸡汤。
  现在不过寒雨一场,羊跑一只,颤抖的嘴唇一个,彷徨湿润的眸子一双,他就沦陷了。
  温舟勍俯身要追去,凄雨冷风中,一声羊叫咩咩传来。
  商渔猛地睁大眼,乍然清醒般推开他往叫声处跑。
  背影透着羞赧的逃离,欲盖弥彰的喊:“猪猪!”
  灰色雾气氤氲的森林中,高大耸立的树木下,一个小小的粉红耳垂在被雨水湿润的目光中生动起来。
  温舟勍哭笑不得的捏了捏眉心,气急败坏的叹了声:
  “猪猪啊……”
 
 
第14章 
  冬季天寒地冻,盗猎贼趁着这个时候进山捕猎藏羚羊,卡朗雪山这边野驴、野牦牛的数量并不多,这边也不是一条进山的最好通道。但是两个多月前此地发生小规模地震,好多山路被堵,卡朗雪山那条修建不到三年可以通行车辆的路也被堵死,而其他地方的路据说堵得更是严重。
  天气寒冷,交通不便,但是盗猎贼更加猖狂,进了山后抓捕范围更广,以往卡朗雪山这边见不到抓捕藏羚羊设的陷阱。
  怕巡山队员发现,他们的陷阱设置的很隐蔽,捕到猎物后便会撤走东西。
  商渔没想到会在这边看到他们设置的陷阱,环顾四周,没有那些人的踪迹。
  想来这个陷阱已经有了很长时间,没有收获后那些人便离开了,应该是遇上了巡山队员,连东西都没来得及收回去。
  猪猪陷在一个坑里,脚上的夹子已经让她的伤痕触目惊心。
  叫声凄惨低沉,已经没什么力气,白色的毛乱成一团,混着泥土、杂草,身上的绳子随着她的挣扎掺的很紧。
  商渔立即下去,好在她有所准备,从大黑身上的挎包边取出一把镰刀。
  温舟勍赶来帮她按住猪猪,她疼的浑身发颤忍不住在动,而这只会让绳子颤得更紧,羊毛凌乱,一道道红痕勒在身上。
  商渔动作迅速,飞快将绳子划拉断,然后去取夹子。
  “你按着她。”温舟勍说着,抹了把脸上的雨水,走到猪猪的羊蹄边,那已经是一汪血水坑,冰冷刺骨,他手按上夹子,猪猪疼的控不住蹬腿,夹子锋利,并不好取下来。
  商渔看的担心,“还是我……”
  温舟勍迅速拖了快外套,裹住手后去取夹子,咬的死死的夹子随着他的动作,齿痕锋利的划过猪猪的脚,他猛地一蹬腿,温舟勍的掌心划出一道痕,雨水瞬间在他掌心冲出一片红水。
  “温舟勍!”商渔瞳孔一缩,脸色发白。
  “别动!”温舟勍目光牢牢盯着夹子,手上小心翼翼动作,锋利的下颔崩成一条线,侧脸冷峻严肃。
  商渔抿唇,心里多担忧,按着猪猪就有多配合,只怕自己这边失误伤到他。
  雨越下越大,两人浑身里外尽已湿透,锐利寒冷冻得人发颤,两人谁也没敢哆嗦,默契配合着。
  温舟勍平日里吊儿郎当,流氓痞子般,绷起脸做起事来净是利落干净。
  那是商渔感到一丝陌生又觉得安心的温舟勍。
  他动作很快,顺利取下夹子后,两人小心抬着猪猪将他横放在了马背上。
  商渔立即上前看了他的手心,血珠外溢,眼眶跟着就红了。
  温舟勍刚要抚慰,她低头就舔了过去。
  “脏!”
  火舌烫了心口一般,温舟勍手往后躲,后脊背跟着触了电的发麻,脑子里绷着的那根筋都在为她颤。
  腥咸入舌尖,带着温热,是他的血。
  商渔抬头看了他一眼,镰刀划下自己袖子上还算干净的一片包住他的手。
  “走!”她急切道。
  利风冷雨,严寒隆冬,起了雾的森林,一头马驮着一头羊,像在上演一出荒唐喜剧。
  旁边,男人紧紧拉着身边的女孩,两人搀扶着离开身后那狼藉一片的血水、杂草、泥土。
  回到小木屋,两人飞快换了衣服,以往还会避开,这次进了屋两人就开始脱衣服,谁也没迟疑半秒,否则下一秒他们可能就能冻僵了,赤|条条脱了两摞湿衣服,一个拿毛巾擦身子,一个潦草的拿了个衣服擦了后就迅速换了衣服,屋外呼啸狂风,房间安静,只有墙角小火堆噼里啪啦的木柴声和擦身子穿衣服的声音。
  随后,两人包扎了猪猪,喂大黑食物,馕就着炉上一直小火煨着的热奶,两人狼吞虎咽的吃起来,旁边温舟勍大口吞咽,吃饭动作比当地农户还快,哪还有当初刚来时的嫌弃。
  锅和盆子都没收拾,两人累倒在一张床上,半句话的力气也没有,头埋一处,直接晕进了梦乡。
  后半夜,外面的呼啸野风渐低,墙角的小火也熄成一小堆黑色木炭。
  屋外寒风冷厉,屋内暖意融融。
  睡了一觉的两个人醒过来,屋内已经是一片漆黑。
  不同于往日的均匀呼吸声,表明房间里的两个人都已经醒了,悄寂无声,屋外呼啸的风进了房间,像小姑娘害羞低下了头般变得粘稠暧昧,流动缓慢起来。
  “过12点了。”商渔声音略哑。
  “嗯。”
  回来路上两人又冷又饿,回来后累瘫直接从傍晚睡到了深夜。
  “我18岁了。”她说这句话的时候,是偏头向温舟勍看过来的。
  温舟勍看不见,只是听到同一枕头边窸窣的摩擦声传来,不是缥缈氤氲的空气告诉他,是脑袋下软热的枕头通过固体传声告诉他,落在耳膜,异常清楚。他单是想象着她温热的脸是如何擦过他脑袋下的枕头,在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里将目光意味深长的落放在了他身上,喉咙就无意识的上下滚了滚。
  咽下唾沫,或是其他,比如欲|望……
  “嗯。”他无意义的回答。
  “也没有吃成烤鸡呢……”商渔遗憾的说,谁能想得到她18岁的这天会是如此的兵荒马乱,仍旧吃着血液里似乎都要开始流的羊奶和下辈子再也不想吃的馕。
  “是啊……”
  破木屋外狂风呼啸,荒郊野外,小木屋像是一叶孤岛,屋内狭小安静,空气粘稠流动。
  因为遗憾,亦或是补偿。
  黑暗中,不知是谁先吻向了对方,破了界线的把唇咬在了另一个人的唇上,破开口子,想要钻进里面的温柔,寻求补偿或是给与安抚。
  卧室有野兽,山谷作乱。
  *
  温舟勍手被商渔按住,羞恼瞪他“你别再折腾这里”,然后又质问他对回忆的粉饰:“分明是你先吻得我。”
  温舟勍既不放过手上,也不放过嘴上,反问:“胡说,是你先吻得我。”
  酥麻触电般席卷到头上,商渔又羞又恼,身体扭了下,他的手也跟着起伏。
  “我只是遗憾自己没吃成烤鸡,你趁着我伤心脆弱,没有心理防线的时候俯身过来吻住了我,你还掐住我的下巴让别躲,舌头就溜了进来。”
  温舟勍否认:“绝对不是,是你可怜巴巴的看着我,好像在寻求安慰的小羊羔扑进了我的怀里,勾住我的肩膀抬头吻上了我,吻技青涩生疏,在我怀疑你是想把我的嘴唇咬烂好发泄自己没迟到烤鸡的不满时,竟然还敢坏心眼很大胆的把舌头钻了进来。”
  商渔不满,哪顾得上温热又坚硬的剑柄威胁上她,“这是我的初吻,我怎么可能记错,就是你先吻得我啊!”
  对于之前羊奶那次冲动,商渔不准他提,温舟勍也没打算认那糟糕的技术和冲动把初吻夺了,两人非要把这次认作初吻,再争个你死我活,
  温舟勍声音沉沉,嘴上依旧据理力争,“我虽然比你大,但是……那也是我的初吻,你先吻我然后整个人都趴在了我身上……就像现在,我怎么可能忘记。”
  “你!”商渔咬唇,又羞又恼:“现在是这样,不代表第一次是,是你先吻了我,你抢走了我的初吻!”
  “不好意思,没做的事我不承认,相反,是你抢走了我的初吻。”
  商渔羞恼,“你是不是男人啊,你抢了我的初吻你还不承认!”
  温舟勍挑眉不语。
  夜晚才刚刚开始。
  狭窄的破木屋里,空气在火焰里灼灼燃烧,森林里的寒冷尽数被屠戮。
  回忆与现实交织,商渔脑子昏昏沉沉,不知自己沦陷在哪一场,只确认的叫着一个名字。
  “温舟勍……”
  “温舟勍……”
  “温舟勍……”
  商渔鼻尖传来极淡的血味,不知是他还是她的。
  眼角隐有泪水,她对今晚和以后都有些从未有过的害怕,好像自己忽然站在了悬崖边,只能紧紧抓着温舟勍,哪怕他脊背满是指甲红痕,她也要死死抓着让她在失重沉溺里有安全感的绳子。
  木屋里,温舟勍应着她,伊甸园的禁果被生涩的摘下口,每一口都有甘甜和灵魂震颤的共鸣,好像茫茫大漠里迷路的两个行人终于在一个夜晚找到了自己被抽走的另一块骨头,初尝果子的两人都有些激烈与兴奋,他低头亲她汗湿的额头。
  “是我,温舟勍,别怕……”
  卧室里,温舟勍的动作温柔了许多,六年后两人都有了成年人的老道和配合,一个眼神便知对方的念头和渴求,未必是哪里练就,可能过往的梦里辗转过许多回。
  温舟勍捏住她下巴,吻上阔别六年的唇,轻声说:“是我,温舟勍,我在……”
  商渔回应着他的吻,与他唇舌纠缠,满身汗湿,心口柔软,想起了他们的第二个吻。
  如果说第一次的吻分不清是谁先开始,用嘴唇点破了男女的界线。
  那么第二次的吻一定来自于温舟勍。
  木屋里,他轻轻的亲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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