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医生放下手中的检查单抬眼直直地看着苏末沉稳的说:“药都有好好吃吧?该忌口的也有好好忌口吧?没再像以前一样,不是漏吃药就是偷偷喝两口小酒吧?”
前阵子上诉事件实施未遂的苏末被曹医生看的一阵心虚,头皮发麻飞快的点了点头,眼神也胡乱瞟向了别处,不敢直视此时的曹医生,总觉得会被一眼看穿,殊不知已经被看穿了。
曹医生看着苏末此时的一举一动心里门清儿,在心里叹了口气轻微的摆了摆头,语重心长又小心翼翼的和苏末商量着“末末,要不我们还是住院治疗吧?保险些!”
“不要!”苏末想也没想的果断拒绝。
曹医生虽理解苏末不愿意住院治疗的理由,但被苏末这样想也不想就拒绝一点也不犹豫,也不免有些生气,对自己身体如儿戏,“反正你今年也要毕业了,住院怎么了?难不成让你住院是害了你?”
苏末心里虽然知道刚刚的话下了曹医生的面子,但在这件事上一点让步也不挪,换了个柔和的方法劝哄“您也知道就一年了,三年都等得了,最后一年就等不了了嘛?而且您以前也同意我毕业后再住院的,您那时可没反对。”
“我那时同意是没想到你会这么恨生,硬是折腾的重了!”曹医生一听这话就气不打一处来,但也知道苏末脾气继续同她讨价还价“算了,咱俩各退一步,病情加重就必须住院,这样总行了吧?你要是不行你现在就走免得在这气我!”
“行!”苏末略微思索了一下,心想着以后好好吃药应该不会变的太严重吧!
没想到苏末这次会这么爽快,曹医生一时没反应过来,差点就要抬手探苏末额头看看是不是发烧了。
苏末见曹医生也没有别的要嘱咐的了,把放在桌上的检查单装好,跟曹医生道了别就回家去了。
榭槿栖早上刚醒没多久就收到顾念孜的短信说苏末已经答应继续回Loanir上班了。他吃完早饭就发信息问了苏末,奈何苏末一直未回复,他等的不耐烦了去隔壁敲门也没人应。
榭槿栖就算再迟钝用脚想也知道苏末现在在躲着他了,虽然不知道为什么要躲他,但确实是去了他对门唐阿姨家之后就开始躲着他了。
信息很少回,电话一个也不接,从年前两个人就没见过面,现在都年后了还没见过一次,明明离的这么近却感觉隔了好远好远。
榭槿栖想弄清楚苏末为什么最近躲着他,也实在受不了现在这种想见又见不到,联系也得不到回复的状态了。
于是榭槿栖心一横,从上午九点一直在苏末门前蹲守一直蹲到现在,这都快到吃午饭时间了,苏末还没回来,他蹲在地上郁闷地用食指在离地面一厘米的空气中不停地画着圈。
这画面看上去就像是只被主人抛弃的大型犬,站在门外等着主人开门领他回家,看上去委屈极了。
苏末从医院回来一出电梯就看到这样的场面,愣愣地站在电梯旁,心里像是刚进食了颗成熟饱满的樱桃,又酸又甜,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
榭槿栖蹲在苏末门前想着苏末不要他,苏末又要像上次那样把自己从记忆里剔除了,越想越委屈眼尾慢慢红的像染上了红胭脂,再胡思乱想下去估计就要滚泪珠子了。
电梯门一开,榭槿栖听见声响抬头看见愣在电梯门前的苏末,终是没控制住,透明的水珠划过眼尾那么胭脂红,让人怎么看怎么心疼。
“你…你去哪里了?”榭槿栖看着依然一动不动的苏末瓮声瓮气的问,他起身就要去拉苏末,想把她拐回自己家藏起来,结果刚抬脚,发现蹲久了脚麻,更委屈了。
委屈的情绪又加上脚麻暂时不能动的着急,又怕留不住苏末,水珠子滚落的速度更快了,也不知道是真难受还是急的。
苏末被榭槿栖这委屈的声音唤回了神,看到榭槿栖眼尾还未来得及落下的水珠又好笑又心疼,她从包里翻出包面巾纸,走到他面前用纸巾替他轻轻擦拭眼尾那颗水珠。
苏末趁榭槿栖没注意偷偷搞了个小动作,用小拇指指尖轻轻挑了下他的眼睫又顺便把他脸上还没干的水痕擦掉,这个过程中榭槿栖垂眼直勾勾地看着的一举一动,早把那个小动作收入眼底。
苏末低头在包里翻找着房门钥匙,坏心眼的调侃“这么大的人了,蹲在这里哭唧唧的像什么样子?白长这么高个了,让人看见了也不嫌丢人!”
榭槿栖抬了抬腿,走了一步倚在门上,看着苏末直白地说:“在你面前丢人就丢人吧,我就蹲你房前别人又看不见。”
苏末手上开门的动作一顿,嫌弃的说:“你不嫌我嫌丢人,下回滚自家门口蹲去。”说完给榭槿栖留了个就抬脚进了屋。
榭槿栖跟在苏末屁股后面进了屋,跟进了自己家一样换了鞋进了客厅,眼睛一直注视着苏末,自嘲般笑了笑,“就是为了逮你才守你门口的,我守自己门口得什么时候才能逮住你。”
苏末把包和手里装着检查单的病例袋翻一面随手放在电视柜上,去厨房倒了两杯水,一杯自己喝一杯拿出来递给榭槿栖,有些疑惑:“你没事逮我干嘛?现在逮到了你又想干嘛?”
“你最近老躲着我,逮到你然后和我绑在一起,这样你就能时时刻刻和我在一块再也没机会躲我了。”榭槿栖接过水杯,喝了几口假装不经意地路过苏末刚刚放包的地方,试图弄清楚另一个袋子里是什么。
苏末注意到榭槿栖的动作像是洞穿了他的想法一样,放下手中的杯子走过去拿起袋子想放进卧室里,可刚拿起袋子的一角就被榭槿栖抬手压住,抽不出来。
“我没有躲你,这几天忙!现在既然看到我了,你是不是也该回自己家了?”没能抽出病例袋子,苏末抬眼瞪着跟她僵持的榭槿栖,冷漠的下着逐客令。
“这是什么?”榭槿栖对苏末刚刚的话置若罔闻,看到苏末这么在意这个袋子里的东西,手上的力度又加重了些。
其实榭槿栖一开始就看到了这个袋子,只是那个时候只顾着弄清楚苏末躲着他的理由,只想着逮到苏末。
如果他当时没看错的话,那眼前这个就是某个医院的病例袋,至于里面装的是谁的病例,看苏末这么在意的程度,心里也已经猜到了七七八八,只是不知道是什么病?又为什么要瞒着?
“和你没关系!”苏末加大了力道扯,可她的力气怎么可能和榭槿栖比,一直不能扯出来,心里害怕自己藏了这么久的东西被发现,想也没想的回答。
殊不知这轻飘飘的话像刚开刃的刀子一样狠狠地扎着榭槿栖的心,她着急拿走他手下东西的动作也狠狠地刺了他的眼。
榭槿栖看着双手拉着病例袋还不停加力的苏末,脑子里的某条线突然连上了,苏末想起来了,榭槿栖想到这眼神冷咧了些,语气也不自觉的加重了。
“苏末!你是不是记起我来了?既然记起来了,你觉得现在就凭你就能瞒得住我吗?”
苏末震惊的抬头看了眼榭槿栖,又迅速低下头,被榭槿栖的眼神震慑的心里一颤,心虚的说不出反驳的话来,手上的力道也失神的松了点。
他都知道了?他怎么知道的?我没有那句话露了馅吧?有什么两全其美的办法能不让他太伤心又能让他对自己死心?
榭槿栖看着一直低着头试图逃避,蒙混过关过关的苏末,眼神越来越冷,心里被被刀子戳出好几个血窟窿,疼得他现在就想找个绳子把苏末绑回自己家,就地正法了。
但他心里尚存的理智告诉他,现在还不是时候,会把苏末吓跑的!要冷静!急不得!
榭槿栖深深地吐出一口气,调整了下自己,收起了正在散发的冷气,看着苏末柔声道:“记起来了,为什么不找我还要躲着我?还有这个袋子里的秘密你还打算藏多久?”
苏末接收到榭槿栖的让步也感觉出他放低了姿态,可她不打算让步,她还想进一步断了自己的退路。
苏末双手紧攥裤腿,眨了眨眼深呼吸了下,尽力压下感性让理智主掌全局,她抬眼看着榭槿栖假装不在意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是啊!记起来了,我为什么要找你?记起来就一定要找你吗?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我躲你?你有什么资格让我躲你,我不过是希望你能知进退,不要在死皮赖脸的贴上来!”
“而且,我小时候也没答应过你什么,不过就是画了幅画而已,我现在画的比原来好多了,你要是喜欢我现在就可以给你画一张,看在小时候的交情上免费送你不收你钱。”
苏末转头看了看病例袋又看回眼前脸色越来越不好的榭槿栖,继续道:“至于这个跟你更没什么关系了,都是我自己的事!”
苏末一点都不带喘的说完,就立马抬手趁榭槿栖不注意抢回了病例袋,一点机会也不给榭槿栖留。
苏末每说一句话榭槿栖已经被扎成马蜂窝的心脏就疼一分,他看着把病例袋死死护在身后警惕的防备自己的苏末,他想抬手已身高优势去抢回病例,但是他没有,他只是深深地看着苏末久久不语。
看到眼睛开始发酸,染上了水雾,也不知道是看太久眼睛酸涩而成还是感性乘虚而入让本就不太透亮的眼眸迷上了雾。
过后,榭槿栖低头轻轻地吸了下鼻子眨了眨眼,把那层薄雾逼回原来的地方,双手垂在身侧紧握到指尖开始泛白,才抬头看着苏末有些哽咽的说:“好,既然你不愿意说,那我就自己去查。我也不会退,你逃不掉的总有一天我会把你锁在家里哪里也不准你去。”
“你…”
苏末还想说些什么,可榭槿栖不愿意听了,他转身头也不回的出了门,招呼也不打,他生怕自己忍不住现在就把苏末扛回去锁起来。
苏末听见关门声响起确定榭槿栖已经离开之后,长长地松了口气松开一直攥这裤腿的手,把刚刚一直护着的病例袋放回柜子上,眼眶湿润打湿了眼睫。
苏末拿起榭槿栖放在旁边的杯子,迎着光找到榭槿栖碰过的那一边,抬手举到嘴边,覆上榭槿栖的唇印把杯子里的水喝了个干净。
榭槿栖回到自己后才松开自己紧攥的双手,手掌上已经掐出了几个指甲印,他背抵着门转眼看着和隔壁连接的墙面,双眼通红里面布满了血丝,眼中闪过一丝狠戾,突然右手握拳重重的砸在墙上。
一拳又一拳把强当作沙包发泄自己心中的不悦,像是感觉不到痛一样砸了十几下终于停下,头叩着墙肩膀都在发颤。
在墙体发出第二声沉闷的声响时,苏末就已走到墙的这一边,背抵着墙缓缓地滑落坐在了地上,等到声响停止,等到房内从明亮缓慢地转变成灰暗她才起身拿着自己的检查单回到卧室藏了起来。
两人在同一面墙的两边互相陪伴到傍晚;榭槿栖在墙的这一边,头顶抵着墙面站着一动不动轻声抽泣;苏末在墙的另一边,背抵着墙席地而坐,仰头闭着眼后脑勺抵着墙面,水珠从眼尾缝隙挤出顺着脸颊掉落在地上,不发出一点声响。
后来的一段时间里,苏末都没有遇上榭槿栖,只是每次工作日早上上班前依然能收到榭槿栖的投喂,投喂的方式也是一如既往地挂在门把手上。
刚开始那几天苏末还会把它取下来挂回榭槿栖家的门把手上,刚挂回一个星期,榭槿栖家的门把手就不翼而飞,苏末还收到了榭槿栖放在袋子里的威胁纸条,上面写着,你如果再还回来,我就去顾念孜家让他带给你。
顾念孜亲自给苏末送早餐这画面冲击太大,苏末无奈之下接收了榭槿栖每个工作日一个不落的投喂,偶尔还会收到榭槿栖的一下奇奇怪怪的简讯,但她也忍着选择性回复。
苏末的一切生活轨迹就像原来一样正常运行,忙工作,忙毕设,按时吃药,偶尔还要在米洛的婚纱上修修改改。
可实际上轨迹早已变换了方向,缓慢地像另一条轨迹缓慢靠近,一条线轻微的变化促进另一条线的加速进攻,两条平行线以一种不可定量的速度渐渐的相互靠近。
作者有话要说:
或许,有希望恢复日更?
其实也快完结了!我感觉是离完结不远了。
第22章
榭槿栖自从上次和苏末不欢而散之后就一直惦记着那个病例袋里的东西,他四处收集可靠消息有时候还偷偷跟过苏末,但关于这方面的信息不知道是谁的手笔藏的这么深,查了一个多月才查出一点头绪。
也不知道是皇天不负有心人还是怎么的,在榭槿栖刚踏进市一院的门,就看见苏末和一个医生一同进了电梯,两人应该也很熟悉,苏末在和那个医生交谈时一副乖巧的样子。
这样的苏末自从榭槿栖再遇见她之后是很少看见的,就连苏末服软低头的样子都没见过,何况这幅乖巧听话的样子。
等电梯门全部关闭之后,榭槿栖找到了医护人员公示栏,也非常幸运的在公示栏上找到了想找的人——血液内科/主治医师(曹星)。
榭槿栖在看到血液内科这四个的时候差点当场给这公示栏跪了,他想过很多很多种情况,哪怕是最坏的一种癌症,可他没想到的是血液病,血液病不管是哪种都比一般癌症还要难治愈的病症。
榭槿栖拿出手机给顾念孜打了个电话拜托他最近帮忙留意在血液内科比较有名望的专家,他也不是认为曹星不够厉害,他知道这个人一定很厉害不然苏末也不会愿意由他医治,但他还是有些不放心,他太害怕了,他太害怕这一次是真的要失去苏末了。
榭槿栖和顾念孜通完电话还没看到苏末离开医院,他便找到医院的小花园里的一个小角落和米洛联系,试图了解更多他不知道的事情。
铃声响到快要自动挂断才被对方接起,还未等米洛出声,榭槿栖就单刀直入直抵他内心最害怕的那个点捅去。
“苏末的身体到底怎么回事?血液病是哪个病症?多久了?”榭槿栖连他都不知道他的语气着急了还带着质问米洛的意味。
电话对面的米洛被榭槿栖这不带卡顿的质问给问懵了,一时没反应过来,等到榭槿栖又出声了才回过神。
“听不到吗?还是没信号?”
“你特么是不是有病?你现在以什么身份来质问我?年前我都已经提醒过你让你注意末末的身体了,你那时候在干嘛?”
米洛被榭槿栖这副态度激起了心里一直对榭槿栖存着的火,此时像是被加了助燃剂似的,火舌烧上了大脑把理智烧的一干二净。
“我…”榭槿栖也没想到米洛会这么冲,前阵子确实是没想到比较严重的层面,一时说不出反驳的话来。
“你什么你?你不在意就算了,你惹她不高兴,你自己想想你最近都干了啥事儿?既然你现在已经知道了大概了,你就去找曹医生打探一下末末现在的情况,下午6点在你店里详细说,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