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降临，可视性更差了，湍急的水流几乎没到他的胸口。他借着身高优势稳扎在泥水里，带出了两个无处可躲的小孩儿。
其中一个孩子约莫十岁，她吓坏了，被邱晓枫带着哭丧了一路。邱晓枫觉得头痛，就连哄带骗道：“你要是不哭了我就满足你一个愿望。”
他以为充其量会被要求买一个洋娃娃或者其他的什么玩具，反正金钱能解决的事情那就不叫事，这小姑娘再哭下去他头都要炸了……没想到，小姑娘止住了啼哭，一脸期待地问他——
你能让我爸爸妈妈，叔叔伯伯……还有这村子里的人别再卖□□了吗？
什么？！
邱晓枫以为自己听错了，待把这两个孩子带到安全地区，他又用开玩笑的语气问：“你爸爸妈妈卖的是什么□□？为什么你不想让他们卖□□了？”
她旁边的小男孩比她矮了一头，正是淘气的年纪，他不耐烦地吼叫：“就是□□嘛，你怎么连□□都不知道。”
邱晓枫眨眨眼，他知道这样的孩子性格最烈，激将法最有用，于是煞有其事地说道：“我知道的□□肯定比你知道的多，吸了以后摇头晃脑的、吸了以后口吐白沫的、嘴里吃的还有打针注射的，我都知道，你肯定不知道吧。”
那孩子急了：“你说的这几种，我们村子里都有！”
邱晓枫心里一紧，但还是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说那好吧，你们村比较厉害。等小男孩自认为终于赢了一局，大摇大摆地往帐篷里去的时候，有人走过来给邱晓枫递了个干净毛巾——
那人说：“你这样湿着早晚发烧，别太逞强。”
邱晓枫抬眼一看，发现是送他们上车的刑警支队长。陶县的这个村子，物资最是紧缺，受灾也最严重，所以洛城的刑警支队长也来了吗……
他这样想着，就见杨队换了身抗洪方便的衣服，拿着对讲机一直在交待工作，等交代完毕后，杨队转头告诉邱晓枫今晚务必把晚饭吃了，尽量睡好，不然长期泡在水里容易体力透支，非常危险……
邱晓枫停在那里犯了难，刚刚他不小心探到了这个村子的“大秘密”，不知道是否该告诉这位刑警支队长。
杨队见他不动，又低下声音说：“你和那孩子刚刚说的话我都听见了，这个村子蒙城当地的警方也已经盯上了，你别太担心，最主要的，不要暴露了自己。”
他抬头看了看四周，确保无碍才继续跟邱晓枫说：“犯罪分子最没底线，一定不要跟他们扯上关系。”
邱晓枫说：“你怎么偷听啊你这人。”说好的警察都很正派呢。
杨队拍拍他，又转头说道：“省的你在那浪费脑细胞思考要不要告诉我这个事儿，行了，去把饭吃了吧。”
邱晓枫在后面一脸无语，从来都是他牵着别人的鼻子走，头回碰见能牵着他鼻子走的，看来年纪轻轻当上刑警支队长的人也都不简单呢。邱晓枫这样想着，还是照着别人说的去吃了点东西。
***
整整三天，整整72个小时，江宁、叶莞莞和邱晓枫不眠不休地连轴转，高崎他们也在洛城随时待命随时准备配合他们的工作。在蒙城刚刚受难的那段时间，叶莞莞来得太及时了，她所安排的资源调度看似不合理，但最后证明一一解决了这个城市的大难题，江宁也在第一时间想出了能迅速排水的方案，经过多方协商之后，也给救援争取了好些时间。
这些天，邱晓枫没有都在一线，那位杨队要求他跟别人换着班地来，所以他还是有时间稍微喘口气、稍微休息一下的。在72小时之后，救援结束，他坐上了从陶县开往蒙城的汽车。到达应急指挥中心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想到了去找江宁——
江宁和叶莞莞在办公室里呼呼大睡，那睡法全无形象。她俩躺着的地方是拼接起来的几个软皮椅子，还用脏兮兮的外套充当了被子——叶莞莞是斜躺在江宁怀里的，看起来睡沉了，江宁明显就没有睡太熟，因为她手臂还撑着叶莞莞的背防止她掉下去——
邱晓枫看明白了，她们两个是整整七十二小时没合眼，为第一时间救人争取了最佳时间。
好在蒙城受难之后的72小时，无人死亡，受伤人数也没有飙升，目前已经开始有条不紊的进行灾后重建工作了。江宁和叶莞莞大抵是听到这一消息之后放下心来，这才开始恢复人的感官，开始觉得饿，也开始觉得困了。
邱晓枫见叶莞莞被两个人的外套包裹的严严实实，睡意正酣，而江宁只穿着个单薄的衣服。他便脱下自己的外套，给江宁披上了。
他想，如果每次都像这样的话，那真是难为她们了。
***
回洛城的时候江宁活像个自来熟，她直接上了一辆看起来挺空的警车。叶莞莞和邱晓枫也跟上了，没想到杨队就坐在副驾驶上。
叶莞莞看到杨队直接在心里感慨了一句，哎呀，帅警官。
没想到这位帅警官头也不回，在后视镜里看了眼江宁和叶莞莞就说道：“你俩这几天休息的还可以啊，不像刚到蒙城那会一脸菜色了。”
大概是她俩调度全城资源的时候，杨队来过，但她俩没注意到杨队。叶莞莞甚至觉得这是她第一次见到杨队。
初次上岗，一切都很抓瞎，稀里糊涂就完成了这次任务。
江宁不服气道我没有一脸菜色，我那是天生的面无血色……
邱晓枫问：“警官，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呢，这几天多谢你照顾了。”
副驾驶坐上的人头也不回，闭目养神状沉默了几秒钟，然后张口答道：“杨飞。”
（未完待续）
第18章 归乡
图灵游戏：归乡
后来他们才知道，TITC的一切都需对外界严格保密，但警队里是有联络人的。
在洛城这个地方，刑警支队的杨飞就是为数不多的TITC的联络人之一，也算是半个知情人——
他只知道有那么一些特殊的人，在个别情况下自己需要服从他们，辅助他们，配合他们。更具体的就不知道了。比如TITC这个名字，比如选拔程序，他都是一无所知的。也因此，作为联络人，他得以看到TITC女指挥官和叶莞莞她们一起工作的样子——
车程过半，江宁突然意识到，叶莞莞或许跟她一样，是个特别肤浅又不求上进的外貌协会。
从上车开始，叶莞莞基本在昏睡，或者被颠醒了但是意识模糊。她一睁眼就盯着副驾驶看，一睁眼就盯着副驾驶看……那样子仿佛副驾驶赏了她的心，又悦了她的目，在她眼里，前几天跟她并肩作战的小伙伴，特指江宁，那就是个背景板……
唔，脸控么。
江宁一边觉得她和叶莞莞实在是很像，一边欲盖弥彰地瞥了一眼旁边的某人。
杨飞没注意到自己的后脑勺快被人盯穿了，整整两小时，他一个电话接一个电话地打，忙成了陀螺，完全没注意到后面三个人在做什么。
好像是蒙城的毒品案有新的进展了——
邱晓枫只能听到杨飞跟对面的回话。杨飞举着个手机，说出的话以“嗯嗯啊啊”和“好的”为主，抓不到什么有用的信息。邱晓枫侧了侧脸，视线正好捕捉到旁边的江宁也在竖着耳朵偷听，不仅如此，她还把为数不多的有用信息都记下来了——
邱晓枫低头看了看江宁的笔记本，简直哭笑不得。
陵源市、贩毒团伙头目、陶县下面的毒品村、龙绍？女人……
江宁在笔记本上写下这些个信息，又继续眨巴着眼睛竖起八卦的小耳朵。邱晓枫恰好坐在她隔壁，他偏过头，与江宁四目相对，还不动声色地斜眼扫了下前面的杨飞，意思是你怎么那么八卦……
江宁跟他一边耳语一边指指点点：“我一开始听见什么龙少，我还说这毒贩子真的很中二病，给自己取了这么个别名……后来我听明白了，人家真叫这个，是绍兴的绍。你去的那个陶县，有个毒品村是他们的下家……”
邱晓枫问：“那女人又是什么意思？那毒贩是个女人啊？”
江宁说：“不不不，这个什么少的，最近害了个女人，就基本上丢了半条命，人已经残废了，我合理推测那个什么少，是个心理变态……”
邱晓枫下眼睑跳了跳：“你怎么听杨队回个嗯嗯啊啊还能听出这么多信息，还说得有鼻子有眼的。”
江宁回他：“真的，刚才杨队脸都白了，就是因为听电话那头描述了女受害者的惨状……”
邱晓枫仍觉得不可思议：“你能听见对面在说什么吗？”他自己也没聋，却是一个字也捕捉不到。
江宁耐心地解答：“这个电话声音特别小，还时断时续的。所以我只能贴着前面的椅背听——”
副驾驶那人正好把黑了屏的手机递回后座，贴了贴江宁的耳朵，说道：“要不你打，我看你听得挺辛苦……”
江宁抬头，见杨飞自上而下俯视着她，脸上连个表情都没有。她尬笑着摆摆手说不了不了，不过杨警官你可以考虑让我去当卧底……不深入敌人内部的那种，跟他们贩毒组织的边缘人物打听打听情报，我完全可以胜任……
杨飞说：“怎么的是有职业经验吗？”
邱晓枫说那到没有，她就是特别擅长模仿，估计演技也差不了。
江宁在那边点头说对的对的我就是这个意思。
杨飞吓唬他俩：“这个龙绍，特别变态，小姑娘千万别趟浑水，这不刚才电话里说的那个女受害者……”
女受害者怎么了？江宁又竖起耳朵来了兴致，一边把手中的黑笔芯按出来，准备开始记录下一行——
结果杨飞又把头扭过去了，说：“看你俩年龄不大，我就不说了，免得给你俩造成心理阴影。”
“啊……？”江宁和邱晓枫面面相觑，这几句话给人留足了想象空间，让人不能细琢磨，越想越可怕。
叶莞莞终于从昏睡状态中再度醒来，她挑开了半只眼，又抹抹脸道：“什么变态？什么心理阴影啊？”
开车的小警员说话了：“就陵源市查出一个贩毒链，那头儿我们查好久了，人有点变态……”
杨飞打断道：“行了行了，这种事不用跟他们小孩说。”
叶莞莞嘟着嘴：“我不小了……我都成年了。”
杨飞的后脑勺非常冷酷：“这事跟你们没关系，别打听了。”
没想到开车的小警员更喜欢八卦，他擅自跟后座的叶莞莞聊开了：“小姑娘还是多注意些，现在这个社会什么乱七八糟的人都有，我们当一线刑警的，什么没见过啊。就好比这毒贩，这不是第一回 了，以前的女受害者不死也得丢半条命，落得终身残疾的也有……你说他是不是生理有问题非得这么证明自己啊……”
杨飞在副驾驶座位上拼命使眼色，意思很明显——细节大可不必讲得这么清楚。江宁凑上前去，说道：“杨警官你不用当我们是小孩，我们想多了解了解……所以，这人是还没有落网吧？”
“没落网。”杨警官拿后脑勺对着人家说：“不过快了，上次监控拍到脸了。”
“喔……”叶莞莞自言自语道：“真可怕呀。”
***
傍晚时分，他们这辆车在洛城警局大院里停下了。江宁家和叶莞莞家是两个不同的方向，所以杨飞分别安排了两辆车送三个人回家。
江宁分别和叶莞莞、邱晓枫挥手道别，转头就上了送她回家的车。那司机是个姓白的小警员，刚才经过杨飞一介绍，他跟江宁握了握手，转头脸就红了。
跟个熟透的红番茄似的。
江宁心里呦呵了一声，还暗自思忖着看来审美这个东西也是因人而异的，她原本以为她和叶莞莞站在一起，别人最多会注意到叶莞莞，根本就不会有人注意她，没想到人和人还是大不相同的……眼见车子启动了，她又想到了要紧的事，转头对车上的司机说：“白警官，要不我给你开导航吧？”
白警官可比邱晓枫腼腆多了，在江宁的注视下，恨不得说话都要打磕巴：“别……别叫我警官，我才刚毕业，比你大不了多少。”
“哦……”江宁说：“你别把我送回家了，送我去前面的烤串店吧。我肚子有点饿……”说罢肚子还应景地咕噜了一声。
白警官的脸红得像是要滴血，一直附和着江宁，点头点得像拨浪鼓通了电：“是啊是啊，听说蒙城灾区的盒饭都是凉的，还是泡了水的……”
“可不就是吗，”江宁说：“当时不觉得，现在想想真是好可怜……”
她摸摸自己受了天大委屈的肚子，对那小警官道：“送我去烤串店吧，我要好好搓一顿！”
***
第二天高崎也准备好了迎接蒙城归来的灰头土脸三人组，他大剌剌地往座位上一坐，把菜单推给三个人说：“随便点，这顿我请了。”
叶莞莞双手合十说我要吃肉，哪里有肉，眼睛里面就差往外蹦绿光。高崎看她这样，转头问邱晓枫：“你们几天没正儿八经地吃饭啦？”
邱晓枫说工作结束以后倒是想吃点好吃的，但是那地方除了凉盒饭就是凉盒饭。叶莞莞说不打紧不打紧，那会紧张坏了，根本就注意不到饭不饭的。
高崎看她那饿虎扑食的样，由衷地感慨了一句：“完了完了，再有几次，莞姐估计该得暴食症了……”
（未完待续）
第19章 替罪羊
图灵游戏：替罪羊
叶莞莞这时候就顾不得形象了，她完全遵从自己的内心，饭桌上的肉比她失散多年的亲人还亲。江宁说她像难民营来的，还连连劝道慢点吃慢点吃，没人跟你抢……叶莞莞说一吃肉她就活过来了，是肉给了她第二次生命，她要对肉感恩戴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