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眼皮突突地跳，找了个没人的地方跟叶莞莞通了个电话，后者正在应急管理指挥中心焦灼地等待，接到电话后一度有些手抖，以至于按不住接通键。
最后还是高崎帮她按了。两边一通话，叶莞莞和高崎马上开始研究怎么在夜里的山区大范围地搜索一个人，或者是一群人，高崎甚至说我可以拿到卫星图，如果有用的话……
正在人们一筹莫展的时候，外面有个小警员急急忙忙地跑过来说，龙绍那边有消息了——
龙绍点名要邱晓枫过去看江宁枪击陆玲蔚……
“谁枪击谁？”邱晓枫懵了一时半刻，杨飞又重复了一遍：“江宁枪击陆玲蔚。”然后若有所思。
“这个变态东西，”邱晓枫说：“看来他盯上江宁也不是偶然，这是喜欢全网搜寻目标吧。陆玲蔚在网上小有名气……”
他和杨飞凑近了点，低下声音说：“江宁在暗网上也很有名。”
杨飞点了点头，然后有点迟疑地看着邱晓枫，没想到邱晓枫直接抢话道：“我会去的，还会把你们引过去，放心吧。”
***
一行人开着一辆不起眼的车穿梭在山涧公路上。车里有龙绍的一名手下，被便衣警察拿枪指着头。而杨飞此时在后座，不停地跟邱晓枫说着注意事项。
邱晓枫只是应着，其实心思早不在这边了。
那名从外地赶来的TITC工作人员也在车上，只不过邱晓枫不认识，他也不会主动去跟组织以外的人说起自己的身份，所以在邱晓枫看来，他不过是一个警方的随从人员，甚至因为精神紧张，没太注意看他的脸。
江宁被带去的地方真的有些远，车程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还是没有到达。
夜色越来越浓，邱晓枫眉头越皱越深，他突然摆摆手，让司机停下车。
一行人都围着着他看，不知道他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只见他从后座起身，狠揪了一把那个龙绍手下的衣领子，然后对其他人说：“各位警官，我看车也开了一个小时了，怕是有人忘了去那的路，带着我们绕圈子呢。”
他低头看着那人，旁边的警察也配合他，拿枪使尽怼了怼那人的头，邱晓枫居高临下，继续说道：“我看有人不想活了，想把我们引去危险的地方坠崖，我觉得不妨满足他的愿望，现在就把他从悬崖顶扔下去，到时候被动物咬成一片一片的也就怪不得我们……”
“别……别……我说我说！”那人吓坏了：“我上了岁数的父母都捏在龙绍手里呢，我不得不听他的……别杀我……我求求你们！”
“那你自己的命就别要了。”邱晓枫说罢拉开了车门，外面就是盘山公路的悬崖侧。
那人又悔又恨，只能发个毒誓说再不骗他们，一定把他们往正确的路上带，邱晓枫这才松了手，把他往后靠背上一扔。
车重新上路了，随车的那一名TITC工作人员在黑暗里看了看邱晓枫，若有所思。
***
龙绍等了一个半小时，终于耐性全无，他再联系路上的手下，那边只说是走错了路。
他拍拍手说：“不等了，江宁，动手吧。”
江宁点点头说好，陆玲蔚已经吓得快要晕过去了，江宁稳了稳心态，又左右活动了下手腕，接过别人递给她的枪——
对面陆玲蔚已经被绑成一个“人靶”了。
江宁对陆玲蔚说：“你别害怕，既然左右躲不过去，那我就快点动手。”
这位优雅千金一改往日的风范，又开始叫骂，那骂声要多难听有多难听。只见江宁瞄了瞄准，直接崩出一枪——
没有打中人，那子弹从头顶飞过去了，还打碎了后面的窗玻璃。
江宁又开始表演，她一边哭一边抖，一边说自己害怕。龙绍看了看她，眼睛里面阴晴不定，不知道在想什么。
他既没有说话，江宁就哭得更起劲，用嗓子里的声音嚎啕，哭到脑浆都痛了……结果龙绍发话了，他说：“我教你用枪，你刚才那位置，再往下一点，再往右一点，正好能命中她的头……”
江宁又颤着打出几发子弹，后面的家具和墙体都遭了殃，她仔细测算，下手准而狠，心里琢磨着如何正好闪开陆玲蔚被绑着的位置。
表面上她却在一直哭，而陆玲蔚那边就更崩溃了，整个人都是神经错乱的状态。龙绍听得头痛欲裂，耐性全无。他摆摆手说停了吧，不好看也不好玩，算了。
江宁松了一口气，见几个人给陆玲蔚松了绑。
就在这时，有人敲敲门，说自己带着那男孩来了。
江宁闭了闭眼，心里飙出一句脏话，刚刚找回的三魂六魄又没了踪影。
龙绍一瞬间又来了兴致。
几个手下打开大门，几杆子枪直指外面，结果夜色里风尘仆仆赶过来的除了一个熟面孔和邱晓枫，并没有其他人。
杨飞在不远处拿着枪和对讲机，他低头冲对讲机说，邱晓枫已经跟着龙绍的手下进去了。
此时，也已经有些便衣顺着楼后方的隐秘楼梯上了楼。
“杨队，”对讲机里说：“楼上没人，柜子里放着几排管子，不知道是不是毒品……”
杨飞还未回话，就见那个跟着去了二楼的TITC工作人员说：“管他是什么东西，我先给他换了……”
那人此时心想，化学试剂……到了我大显身手的时候了。他不管三七二十一，全给这些试剂调了包。
他旁边的小警员看他一阵操作，无语道：“杨队……”
杨飞说：“把原来的试剂留下来取证，其他的随便他吧。”
***
邱晓枫进门后，龙绍明显从兴致缺缺变成了情绪饱满、精神振作，他对邱晓枫说：“来，看看江宁是怎么杀人的。”
陆玲蔚精神是真的崩溃了，刚刚以为自己躲过一劫，没想到还得从头再来。
江宁却突然开了口：“老大，我不想看见他。”
龙绍问：“怎么？”
江宁指指邱晓枫：“他啊，我玩腻了，想甩，没想到他天天缠着我，真的没意思……你说我又不喜欢他，只是想玩玩他，玩过了我就当没有这回事，特别是体验也相当不好……”
龙绍的手下一个个一脸黑线，包括邱晓枫，眼看着江宁满嘴跑火车。江宁一边说，一边也在观察龙绍的反应，一边随时调整着接下来的措辞。在她说到玩腻了、体验不好的时候，龙绍的表情明显变得更阴沉了，江宁心想这就是了，看来是戳中他痛处了。
为什么要执着于折磨女孩子呢，说不准是在童年遭受够了诸多的恶意之后又被女人骗，被女人甩，被女人瞧不起，这才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人的精神崩溃只在一瞬间，在此之后，龙绍就再也不把自己当人看了，也不把别人当人看了。
他还有那么一点仅存的人性，唯独对有胆识有谋略的人刮目相看，大抵是因为，那是他一辈子的痛，也是他永远抵达不了的状态吧。
邱晓枫先是一脸震惊地看着江宁，紧接着便反应过来她这么做的缘由，他不动声色地点了点头，示意江宁继续说——
江宁心里几乎有了九成九的把握。原本她还害怕，引着龙绍同情邱晓枫之后，以龙绍那个阴晴不定的性子，也许会把邱晓枫直接给毙了也说不定……毕竟陆玲蔚的前车之鉴在这呢。但邱晓枫对她点头了，还示意她继续。
那就算她探对了路，可以沿着这个思路继续下去……
江宁继续说：“我看见他就想吐，怎么还追到这来了。赶紧把他丢出去吧，或者把我丢出去也行，我不想和他共处一室，我实在是恶心……”
邱晓枫对江宁眨眨眼，那意思是说得好，尽量分散人质，这个策略是对的……
有他们拖延时间，便衣已经在楼上楼下的各处死角都准备就位了。
原本杨飞真的不想让邱晓枫去冒险，只想直接把这窝匪徒一锅端。可邱晓枫执意要进去，还说他能保全自己和两个女孩，分散人质，还能让警察从各个死角逐一击破……
如果这次能成，那就真的是万全之策了。
杨飞注意观察着楼里，不知为何，龙绍看起来很疲惫，很无趣。他抬抬手，让人带着邱晓枫和陆玲蔚出去。当然并不是礼貌客气地带着出去，而是连推带搡，连打带踹的。
但无论如何，邱晓枫就要带着陆玲蔚出来了。人质要被疏散开了。
杨飞心想这是绝佳的机会，于是在外面亮了亮提前和邱晓枫约好的信号灯，准备行动了。
（未完待续）
第25章 了结
图灵游戏：了结
没想到，陆玲蔚突然失了控。
她几次三番，心情起起落落，每次都以为自己完蛋了但每次都不给她个痛快，久而久之，她真的精神崩溃了。
她被一个男人推搡了一下，然后尖着嗓子大叫：“你不要过来！你不要碰我！啊……啊！”
邱晓枫想直接过去捂了她的嘴，可有人制着他，他根本就过不去。陆玲蔚接着指指龙绍，破口大骂：“神经病！变态！我会让你死得很惨！江宁……江宁每句话都是骗你的！你还真信了！哈哈！哈哈！”
有人直接冲着陆玲蔚开了一枪，邱晓枫抬眼一看，是江宁。她手中的枪还是刚才别人给她，让她狙陆玲蔚用的。
这一枪是擦着陆玲蔚的胳膊发出去的，但子弹速度极快，造成的效果就是陆玲蔚的胳膊被楔出一道骇人的口子，江宁这样就让龙绍把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了，否则陆玲蔚再骂下去，说不准龙绍就会爆了她的头……
陆玲蔚果然吓晕过去了。
龙绍抬眼问江宁：“你骗我？”又低头看了看陆玲蔚的伤口：“看来你的枪法也很不错……”
江宁沉默了一会，然后回道：“过奖了。”
龙绍脸上阴了一会，突然拿起旁边桌上的一个酒瓶子，直冲着邱晓枫就去了。
邱晓枫被人死死地按着，动弹不得，他闭紧眼睛准备迎接这要命的一击——结果酒瓶咣当就碎了，他却没感觉到痛——
他内心觉察出不妙，睁眼一看，就见江宁整个挡在自己身前。
那酒瓶是冲着她头砸下来的，她按着自己的额头，好让血流得慢一点，但气势丝毫不输，与龙绍面对面对峙着。
“江宁！”邱晓枫在后面喊江宁，他觉得这是她做过的最傻的决定了，再怎么样，也该是他扛下这一击，而不是她。可江宁不为所动，仍站在那，对龙绍说：“嗯，我是骗你了，别试探了，我喜欢他，我拼了命也要保护他，你满意了吧。”
龙绍突然很愤怒，一边愤怒一边笑，那嘴角咧撑起来又狰狞又恐怖。就在这时，他们的门窗被人破开了，警察眼见就要闯进来——
与邱晓枫一起进门的那个手下突然大喊：“老大，条子！条子！快跑！”
龙绍眼疾手快拉住江宁，用枪抵着她的头，去了直达楼顶的内部电梯——
邱晓枫赶忙追上去，电梯已经上去了，他只能跑楼梯。
闯进来的警察已经把一楼的人都制伏了，还拖走了昏迷不醒的陆玲蔚。有几个警察又跟着邱晓枫上了顶楼——
他们发现，顶楼并没有人，电梯不知道在哪层停的，于是赶紧联系每个楼层的警察，四处寻找龙绍和江宁的下落。邱晓枫跟着几个便衣东奔西跑，已几近绝望了——可是为了江宁，他得撑住，他不能让江宁就这么交待到这，那他一辈子都不会原谅自己的。
龙绍借着对这里的地形极其熟悉，挟持着江宁躲开了警察的视线。最后邱晓枫被刑警带着搜遍了全楼，才在最顶楼看见龙绍的身影——
他背对着天空，面对着警察，拿了管毒品的针剂往江宁的脖子里扎——
他说：“可惜了，江宁，真是太可惜了。我其实没想害你成为一个废人，我说过，你和之前的那些人都不一样。我只想给你注点毒，让你以后寸步不离地跟着我……”
江宁紧闭双眼，她能感受到，毒品已经融入自己的骨血。
邱晓枫听着这边对讲机里的话，他真想告诉江宁，毒品被换过了，是安全的，你不要怕，你到我这边来……
可是他不能这么做，如果龙绍气急败坏把江宁往楼下推呢……他不敢再想。
因为这短短几步的距离，江宁并不知道自己还是安全的，她以为自己下半辈子都毁了。她抬起头看了看黑压压的天空，突然觉得一切都失去了意义。
她想起她和叶莞莞工作时，总是在找什么最优决策，现在的最优决策，当然是想办法让龙绍死。如果龙绍必须死，又一定会有人牺牲的话，那牺牲自己一个，总好过其他人也有危险……
她最后看了一眼面前的光景，然后转头对龙绍说，你知道你败在哪里吗？
龙绍突然笑起来，他问江宁：“我败在哪？”
江宁转过身去，说道：“我就是跟你一起死，也不会跟你一起活——”
她身上还藏着一把枪，刚才局势混乱，都没有人注意到她根本就没放下那把枪，现在她面对面，直接开枪打穿了龙绍的心脏，又顺势把他推了下去——
在最后一刻，她回头，不舍地看了邱晓枫一眼。
邱晓枫一辈子也不会忘记她那张笑脸，明明被酒瓶打得头破血流，脸上沁着血，可她仍是笑着的，那或许是她对人世间的最后一点留恋——
她站在天台的边上，心里想着，你看啊，我从来都不是一个多幸运的女孩，所以，也不是那么幸运的你，就去找一个足够幸运的人吧……
她又想，我还差两个月就年满十八岁了，太可惜了……
邱晓枫心里说不出的痛，等他反应过来，龙绍垂死的手已经拽住了江宁的长发，江宁被拖得仰面朝天，整个人一起跌下了天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