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若澄明——歌斯晴
时间:2022-09-02 07:17:54

  “是她吗?”郭雨婷也起了好奇心,拿过册子翻了个遍,“这工作室里没有其他画家姓谢了,应该就是这个人。”
  她将册子重新递给我,我摆了摆手没有接过来。久违地,我对一个人产生了好奇心。
  正所谓现实总是会在意想不到的地方给人一个惊喜,就在我快要忘了这件事的时候,忽然有一天遇到了那位传闻中的女主角。
  要说起来,这次见面也来得意外。郭雨婷自分手后就化悲痛为食欲,原本每年夏天都因为吃不下饭能瘦下来几斤,这阵子却肉眼可见地圆润了稍许。我觉得无伤大雅,她自己却如临大敌,晚上吃完减脂餐就拉着我在学校里散步,一边走还一边拍着肚子,说要让肚子上的赘肉得到充分运动,能有助于消耗脂肪。
  我终于忍无可忍,对她送出一记嘲讽:“亏你还是学理的,这鬼话你也说得出。你现在的心率都到不了燃烧脂肪的程度,再使劲也没用,顶多一会儿拍得你自己想吐。”
  郭雨婷拍着肚子理直气壮:“老娘我乐意。”
  因为天气热,我们径直走进了树林里。我正要再逗她几句,她忽然伸手一指,压低了声音:“哎,那不是你特感兴趣的许老师吗?”
  我十分反感:“神他爹的我特感兴趣,我感哪门子兴趣?”
  郭雨婷话锋一转,激动地拽住了我的手:“你看旁边那个人是不是他老婆?”
  我嫌弃地抽回手,一抬头正好看见两个人迎面走来。因为在室外,加之树林里少有人来,他们两人都没有戴口罩,许老师背着个硕大的琴包,一手按在肩带上,另一只手牵住身边那位女士的手,看见我们,便笑着点点头。
  站在他身边的那位女士想来就是他的夫人了,果然如我先前所料,一望便可知是个极温柔的古典美人,令我不自觉地联想起氤氲在水雾中的江南水乡,明明只是普通的白墙黛瓦,却有种分明的美感在其中。郭雨婷的情报估计是准的,她纵然依旧美丽,仔细一看也能看出上了年纪,只不过那一双眼睛望向她身边的男人时依旧是亮晶晶的,即便什么话都没有说,只是看着他,嘴角也不禁浮现出笑意。
  诚如许老师所说,他们的女儿长得确实很像他太太,但比较起来,脸型尤其是下颌那里还是更像许老师,一看便知道是亲生的没错了。
  注意到我们俩掩饰不住的好奇心,许老师捏了捏他夫人的手笑道:“这是我太太。”
  他说完便转头看向妻子,两人默契地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我和郭雨婷连忙满脸堆笑欠身道:“许老师,师娘。”
  估计她已经习惯了这称呼,点点头对我们说:“晚上好,你们是来这里散步吗?”
  郭雨婷十分乖觉,赔笑着说:“没有,我们就是抄个近道,这就回去了。”
  许老师温和地说:“最近天气热,早点回宿舍也好。”
  “是是是,我们正准备走呢,”没等我反应过来,郭雨婷已经拉着我匆匆离去,走出好一段,我忍不住甩开她的手吐槽:“你干嘛呀,跟做贼似的。”
  她一脸恨铁不成钢:“你咋那么没有眼力见儿呢,人家明显是要在那儿约会,咱俩还不麻溜儿地滚蛋?你就是想偷看,好歹也等我这门成绩出来之后再说吧。”
  唉,看看当代学牲现状,求生欲就是这么强。
  我心里自然是有些好奇的,又不想让郭雨婷笑话,便掩饰着咳嗽了两声说:“我没事闲的偷看什么啊,走了走了。”
  走过一丛修剪成球状的大叶黄杨,我装作不经意的样子回过头,看见刚才那两人已经在花坛边坐下,许老师从琴包里拿出了一把吉他,竟然是打算现场弹奏一曲的样子。
  “我就说许老师办公室的椅子后面干嘛要放那么大一包呢,”耳边听到郭雨婷的声音,我转过头,看见她也正若有所思地盯着身后的方向。
  “为了给他老婆一个惊喜?”我耸了耸肩,心想,整得还挺浪漫。
  郭雨婷嘴上嫌弃我,心里也耐不住好奇,脚步十分诚实地黏在地上迈不出去。我白了她一眼,干脆拉着她一起躲在那丛大叶黄杨后头,鬼鬼祟祟往那边看去。许老师果然将吉他放在腿上,一边弹,一边还在唱着什么。
  “唱的这是啥呀?”郭雨婷皱着眉问我。
  “我也不知道,”我摇头。
  看许老师的样子不是很熟练,又要兼顾唱歌和演奏,委实有些勉强,我们听了半天也没听出来他弹唱的究竟是什么曲子。他夫人倒是颇为捧场,双手撑着脸,手肘支在腿上,一双眼睛忽闪忽闪的,一副与年纪不甚相符的可爱模样看着身边的丈夫。两人一个对视,她笑得眉眼弯弯,望向丈夫的目光充满鼓励与爱意。
  “果然这世上还是有爱情的,”郭雨婷忽然有些低落。
  我伸手搭着她的肩膀,心想,有便有吧,只不过,不是每个人都能有幸碰得上。
  我们两个站在夕阳拉长的树影下,各自想着一段互不相关的过往。
  作者有话要说:
  这一章是第一人称视角写的,里面的“我”是计划了很久的一个百合脑洞的女主之一。这章比较长,干脆放一起了。
 
 
第87章 2022(下)
  一曲终了,谢明舒卖力地鼓掌叫好,神情惊喜:“好棒呀,你什么时候学的这个?”
  看到妻子眼睛亮亮的,许成熙心里很是高兴,收起吉他说:“前几个月,有一天下了课,看见一个男生抱着吉他在教学楼外面弹,说是给他女朋友过生日。我觉得很有意思,正好最近没什么事,就也想学来试试。”
  她不禁微笑:“这不是咱们年轻那会儿流行的吗,怎么现在又流行回去了?”
  “时尚不都是一个圆圈,”他说着,又想起当年郑旭存留着长发、戴着墨镜在女朋友宿舍楼下抱着吉他狼嚎,还硬拉着他和罗启航去帮场子的情景,也有些忍俊不禁。
  当年他们读大学那阵子,前两年都在读书的时候还好些,后面他进了父亲的公司,平常总要跟着父兄全国各地跑来跑去。明舒心疼他辛苦,两个人平时大多打一打电话,连面都是难得一见,更遑论为她准备这些了。
  那天看见了弹吉他的男孩子,他忽然也动了心思,好像自己又年轻了一回似的。
  谢明舒又问:“你学了多久了,我怎么一点都不知道呀?”
  许成熙看着她说:“我一直放在办公室里练的。我想给你一个惊喜,让你知道,我也不是只会弹钢琴的。”
  她托着脸十分配合地说:“怎么会呢,我老公什么都能学会,最棒了。”
  他一听这话也很是得意,握着她的手暗中摇了摇。
  “不过我真没想到,你竟然选了吉他,”她话锋一转,捉过他的摸了摸他手指上的茧痕,心疼道:“前两天看你手上磨了个水泡,你还跟我说是跟朋友一起出去射箭磨的。”
  “我也没有骗你呀,”他有些委屈,“跟他们出去射箭也是有空就去,我都不知道究竟是哪个磨出来的了。”
  许成熙虽然这么说,可是对上她怀疑的眼神,心里到底有些没底,还是承认了:“这两周是考试周,虽说没有课,我也得在学校里待着。闲着没事,就练得多了点。”
  他虽然学过钢琴,但从没接触过吉他这种弦乐器,年纪大了,又不像年轻人学东西那么快。正好赶上这两周考试,没有课还要待在学校里,以防随时被学生叫去答疑。他向来闲不住,心里又要强想把这件事做好,就不免练得勤了些。
  谢明舒将他的手放在自己手心里揉了揉,嗔道:“那也不用这么急呀,人家是给女朋友过生日,现在离我的生日还有半年呢。”
  他皱眉道:“我练了好些天,好不容易能把这一曲顺顺利利弹下来,我等不及了。”
  谢明舒搂着他的腰,在他肩膀上靠了靠,笑着说:“辛苦你了,谢谢你,我真的很喜欢,就好像又回到了咱们还在谈恋爱的时候。”
  当年没能赶上,现在人到中年又追了一回风潮。
  许成熙伸手揽在她肩上,压低了声音一本正经地说:“什么叫回到,这些年咱们不是一直在谈恋爱吗?”
  谢明舒脸上挂不住,红着脸嗔道:“没正经,都多大岁数了。”
  他立刻露出一脸委屈的表情:“别人这么想就算了,你也嫌我老了?”
  今年她过生日前,他去珠宝店里想给她定制一条项链,因为她有时也会跟朋友去那家店,他便特意叮嘱了一句“不要让我太太知道”。经理当即目光闪烁地应下了,他只当对方是笑话他一把年纪了还搞这种浪漫情调,也没有当回事。
  后来有一天,他陪着她逛街的时候路过那家店,经理看见她戴着那条项链时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这才隐约察觉到,在旁人看来,他这个年纪的男人搞起浪漫,对象似乎只能是比自己女儿大不了几岁的年轻女孩子,不然就是另有所图,想从妻子那里谋些好处。
  他一直想不明白,这是个什么逻辑。
  察觉到他的小情绪,谢明舒心里一阵柔软,搂着他低声说:“谁嫌你了。”
  两个人将吉他重新放回办公室,拉着手走进学校旁边的一家餐厅。自从女儿上高中,平时要在学校上晚自习,没法在家里吃完饭。近来天气热,他们懒得做饭,幸好疫情有所缓解,大部分地方已经逐渐放开了堂食,他们就时常在学校旁边找个地方简单吃些。
  正凑在一块看着菜单时,听见身后有个声音叫他们:“哥?明舒姐?”
  同时回头一看,果然是杜平越刚撩开帘子从外面走进来。
  打过招呼,许成熙邀他一同坐下,问他:“你怎么上这儿来了?”
  “我今天来这边办点事,慕仪要我顺便来给慕妍送个东西。我刚才还想呢,会不会碰到你,正好隔着玻璃就看见了,”杜平越说。
  姚慕仪的妹妹姚慕妍比她小了十岁有余,现在还在读研究生。这附近大学扎堆,她读的学校跟这里也不过隔了一条街。
  这么多年过去了,许成熙见姚慕仪也早就没有了最初的尴尬。他自然乐于见到他们夫妻关系和睦,便关切道:“你和她最近怎么样了?”
  “还行吧,”杜平越提起妻子也只是淡淡的,大约是不想让他们担心,又很快抬起头对谢明舒说:“我把明舒姐前些日子推荐给我的那个视频课程也给她看了,那里面讲的我看她还能听进去一些,比我跟她说什么管用多了。”
  当年谢明舒和林念一起请人开办了教育新手父母的学校,起初几年经营得不太顺利,只是作为非盈利机构勉强维持运转。后来随着网络视频的兴起,她们便提议开展了许多线上的讲座和课程。因为内容新颖,涉及的又是现在炒得最火的教育话题,几年下来,也在各大网络平台上收获了不少粉丝。
  谢明舒倒了杯茶推给他,笑道:“有用就好。平越,潇潇是她怀了十个月生下来的,做母亲的人,对孩子的感情怎么可能不深。我跟她聊过,她的很多观点不无道理,你们有空也可以坐下来好好探讨一下。”
  杜平越皱眉道:“我就是不明白,潇潇想要什么,我们又不是给不了,她干嘛总是想跟孩子讲条件。我看她自己买东西的时候,倒是出手挺大方的。”
  谢明舒摇摇头,失笑道:“我觉得她就是怕你太溺爱孩子了,她才不得不在潇潇面前表现得威严一些。孩子还小,但并不是什么都不懂,很多事情要从小就开始培养她。”
  杜平越的女儿杜潇潇今年还只有三岁,这孩子特别会长,完美集中了父母亲外形的优势,从小就长得像个洋娃娃似的。杜平越虽然与妻子感情淡漠,但对这唯一的女儿倒是宠得无以复加。女儿也很亲近他,前几个月他过生日的时候,收到了女儿亲手画的一幅画。尽管那画画得歪歪扭扭,上头的生物根本看不出来是个人,但杜平越还是爱惜得不得了,将那副宝贵大作收在书柜里,拍了照片逢人便拿去显摆一番,自豪之情溢于言表。
  许成熙想到那场面,忍不住打趣他:“先前你还说我太宠着容容,当时我就跟你说,什么时候你有了孩子才能体会,你还不信呢。我看你现在比我还过分多了,潇潇就是要天上的星星,你都恨不得搬个梯子给她摘去。”
  杜平越被他一说,也有些讪讪地:“唉,当时怎么知道呢,谁让我闺女那么可爱。”
  许成熙对妻子使了个眼色:“你看,又来了不是?”
  谢明舒抿着嘴笑,在他手背上拍了一下:“还说人家,你又能好到哪里去?”
  正说着,她的手机恰好响了。谢明舒看了眼手机说:“是我同事,我出去接一下。”
  许成熙拦住她:“现在正好太阳下山,外面多热啊。”
  “里面太吵了,万一是工作上的事呢,我还是去外面说吧,”她说着就站起身,许成熙听她这样说就没有阻拦,一直看着她推开门走到外面。
  来电话的是前台的小姑娘,前阵子因为工作室楼上的公司检测出一例阳性,她们都被紧急疏散回家,这两天才解封。小姑娘一边跟着保洁收拾东西一边问她:“明舒姐,大夏天的,你柜子里怎么还有一条特别厚的毛线围巾,还有半团毛线?这些是你的东西吗?”
  这小姑娘整天坐在前台,想必是没见过她趁着午休时织上几针的样子。谢明舒一时哑然,小声说:“是我的,前些日子临时通知让咱们回家,我走的时候没来得及拿。”
  小姑娘不疑有他:“噢,那我让他们把柜子消杀完了再给你放回去。你现在急着要吗?要不我一会儿回家,顺路给你送过去?”
  她家离谢明舒家很近,有几次晚上加班不好打车,都是谢明舒顺路送她回家。
  谢明舒往餐厅里面看了一眼,赶紧说:“不用不用,先放在那里就好。”
  小姑娘这时候也反应过来了,语气调皮地说:“明舒姐,我知道你刚才为什么那么紧张了,这围巾是不是给姐夫织的呀?”
  谢明舒以手扶额,无奈笑道:“真是怕了你了,怎么什么都瞒不过你。”
  她原本是被同事撺掇着一起买了钎子和毛线,打算什么时候织完就拿去送给他的,可是今天的惊喜让她临时改变了主意。这个心急的家伙,年纪越大,脾气反倒越发幼稚了。她要是过几天就把围巾给他,他怕不是立刻就想围上到处跟人显摆去。
站内搜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