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哥,你日常教导我们谨言慎行,今日自己怎么哪壶不开提哪壶?”谢瑶拍了拍谢朗的肩膀,无奈地说着。
不小心戳到了弟弟的伤痛处,谢朗也有些尴尬,黑着脸瞪了谢瑶:“还不是你多嘴惹事!”
刚下船的陈子衿与陈子佩姐妹俩亦是听到了谢玄的这番话。
陈子佩只瞥了谢玄一眼,霎时一张脸通红,喃喃自语:“那位郎君风神俊朗,颇有阮籍之风,看起来像是世家子弟。”
“世家子弟大多温润而泽,能这般对女子随意评论,估摸着是个北伧而已。”陈子衿刚下船,莫名其妙就被人评论一番,本就心情不好,方才那人口音听着也不像本地的,一副清高自傲的模样,多半是衣冠南渡后迁徙来的。
陈子佩素来嫉妒长姐,又见她嘲讽自己心仪的郎君是北伧,愤愤不平:“我看,是那郎君说你红颜祸水,你心生怨恨才这般诋毁人家。”
不远处一阵喧嚣,陈子佩见众人都围在那处,心中好奇:“可是有表演?我去看看!”
人多的地方危险也多,纵然陈子衿也不喜欢自己这位同父异母的妹妹,但出门前阿耶关照姐妹二人要同去同回,此刻她也只能追着陈子佩的身影,跟到了那众人聚集之处。
人群中,两个人正争论不休。
“分明是你偷了我的钗子,被我逮个正着,如何还能反咬一口?”说话的黄衣女子看起来二十出头,此刻神色焦急,脸都有些红。
另一边被她揪着不放的是一个白面书生,听那黄衣女子这么说,也反唇相讥:“你这女郎怎么回事,这钗子乃是我买来,准备送给未婚妻子之物,刚刚不过借着月色拿出来擦拭一番,怎么就成了你的?”
“这钗是我娘留给我的,如何就成了你买来的?”
“那我们便去见官!”
“见官就见官!”
两人各执一词,围观的众人也不知该信谁的,若要说报官,这大晚上谁来搭理?
陈子佩听了一会儿,顿感无趣,她见那黄衣女子面相泼辣,揪着书生的衣领死活不松手,冷哼了一声后大声说道:“能在大庭广众之下跟男子拉拉扯扯,想必也不是什么好人,我看你才是小偷。”
众人窃窃私语,认可陈子佩观点的人不在少数。
黄衣女子听见陈子佩这么说,气得眼眶都泛红:“哪里来的小娘子,怎能随意颠倒黑白?”
陈子佩不以为意:“你可知我阿耶便是始宁县县令,明日见了官,我看你如何辩驳。”
见县令之女都发话了,众人更是频频点头。
“小娘子,你快将这钗子还给这位郎君吧。”
“就是就是,真闹到官府,免不了受牢狱之苦。”
“东西还了这事还是算了,毕竟一介女流,郎君也莫要追究了。”
……
陈子衿见状,不得不从人群中走出,对那两人说道:“家中妹妹不懂事,妄自评判,二位见谅。”
又从钱袋里取了些碎银:“今夜乞巧节,大家都是高高兴兴出来的,我看这钗子颇为精巧,不如我将它买下,这些银钱你们二位平分,化干戈为玉帛如何?”
那白面书生见状,朝陈子衿拜了一拜:“小娘子貌美心善,既然如此,我便不再同这女郎纠缠,若你喜欢这钗子,卖给你便是。”
说罢,将手中钗递到她手中。
陈子衿颔首,取了钗子后,将碎银分成两份,正要递给二人。
黄衣女子喊道:“不行,这钗子乃是我娘留给我的遗物,便是给黄金我也不能卖!”
闻言,陈子衿浅浅一笑,对着众人说道:“诸位,已见分晓,钗子是这位娘子的。”
书生见情势不利,忙怒斥陈子衿:“你这小娘子,竟然同她一起诓骗我的钗子,明日我定要将你们二人一同送官!”
陈子衿不屑与他辩驳,反问一句:“既是送给未婚妻子的心爱之物,走在路上还要拿出来小心擦拭,又怎会这么大方就转手卖了?”
众人这才恍然,纷纷斥责那书生有辱斯文,不仅窃取小娘子的钗子,还要颠倒黑白。书生见行迹败露,恨恨地瞪了陈子衿一眼,趁众人不备,匆忙逃脱,消失在月色中。
黄衣女子取回自己之物,感激地握着陈子衿的手:“多谢女郎今日出手相助。”
陈子衿说了句无妨,迎上人群中一双沉静的眸子,似笑非笑地说道:“观人需观心,只看外表者,多半目光短浅,不能成事。”
这话一说,谢玄便知是在含沙射影了,自己方才在河畔对大哥说的一番话,显然是被她听见了。
让她逞一时口舌之快也无妨,他一个世家子弟,与女子计较,有失身份。
于是他也不再停留,在街边的小摊上买了几块巧果后,也离去了。
黄衣女子对陈子衿再三道谢:“我与郎君走散,此刻还需先去寻他,今日真是多谢女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