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陆太守,陈子衿依旧无动于衷,陈子佩继续刺激:“告诉你也无妨,阿耶阿娘将你的庚帖都备好了,就等着送到陆家。”
她继续自言自语:“长姐这般天人之姿,嫁给一个比阿耶还大的郎君着实有些可惜,不过我听阿娘说,年纪大的郎君会疼人。”
陈子衿终于憋不住:“你这么喜欢,不如让陆太守来疼疼你?”
说罢,头也不回地走远。
“看你能得意到几时!”陈子佩看着那个渐渐远去的身影,对一旁伺候的婢女说道,“小翠,我累了,不想逛了,我们乘船回家吧!”
小翠有些疑惑:“可是大人吩咐,两位女郎要同去同归呀?”
陈子佩瞪了她一眼:“姐姐这般美丽聪慧,自然有办法回去,轮得到你这蠢丫头担心吗?”
小翠忙低下头,不敢再说话。
夜色渐浓,已经过了跪拜神明的最佳时刻,此时河畔放水灯的人群渐渐散去,陈子衿大口呼吸着新鲜空气,然而心中的烦闷并未消散,她索性独坐岸边,看着那一盏盏远去的水灯发呆。
母亲离世后,她在泰山羊氏住了近十年,临及笄前才回到陈家,虽然已有面对继母与同父异母妹妹的心理准备,但在知道妹妹子佩只比她小半岁之后,还是按耐不住心中的愤慨,照时间推算,父亲和那位继母,岂不是在母亲久卧病榻时就勾搭在了一起?
况且自她归家后,来提亲的人踏破门槛,继母唯恐影响了自己的亲生女儿,明里暗里地撺掇着将她早日嫁人。
然而阿耶一直未肯松口。
她父亲陈述是个十足的美男子,少时也曾被人戏称堪比卫玠,虽是末等士族出生,但十分懂得把握时势,从他入赘泰山羊氏,到之后羊氏原配病故后攀上吴郡顾氏,运用婚姻拔高门第这门艺术,他早已修炼得登峰造极。
凭子衿的姿色,便是皇宫也能入得,因此陈述一直在等待合适的契机,结识建康城内的高门大户,有意推介子衿。
但前些日子顾氏从吴郡回来后,带回来一个消息,让他动了心思。
吴郡太守陆裕妻子过世已有多年,目前正在相看合适的女郎作配,陆家乃是江南四大姓氏之首,更重要的是,会稽郡太守一职空缺已久,目前一直由陆裕代管,若是能与他攀上亲,得封会稽太守,还不是如同囊中取物。
嫡长女继承了他八,九成的容貌,又有泰山羊氏这样的娘舅家做支撑,这一颗好棋,如今正是该出的时候。
父亲的筹谋,继母的算计,陈子衿正思考着她该如何摆脱这桩令人恶心的婚事,忽然听见身后一个低沉的声音。
“怎么,不偷东西改杀人了?”
方才那书生被谢玄按住了手臂,正龇牙咧嘴地喊痛。
陈子衿回眸,竟然是他!
“我再也不敢了,小郎君,快放开我吧!”那偷人钗子的白面书生连声求饶,“我杀鸡都不敢,哪敢杀人,只不过是想吓唬吓唬这多管闲事的小娘子罢了。”
“怎么回事?”她疑惑地看向谢玄。
“方才我见这人鬼鬼祟祟在你身后,徘徊了许久似乎是准备将你推入河中。”谢玄按着那人的手力道又加深了几分。
陈子衿顿时气愤,连连几脚往那人身上踹,边骂道:“整日就知道欺负女人,留你在这世上也是糟蹋口粮!”
谢玄也被她突如其来的动静吓了一跳,手上一松,倒又叫那人给溜了。
看来是个惯犯,十分擅长逃脱。
“阿遏,你原来在这,该回去了!”谢瑶远远地呼喊声传来,不消片刻,人已经出现在谢玄与陈子衿面前。
他对陈子衿印象颇深,不到一个时辰再次相见,谢瑶大大方方地介绍起来:“小可谢瑶,此乃我家弟弟谢玄,见过女郎。”
陈子衿也行了个礼:“原是陈郡谢氏,素来听闻谢七郎君芝兰玉树之美名,今日一见,果然是堪当此盛名,小女颍川陈氏,前几日随家父初到始宁县。”
谢玄却不领她这溢美之词:“不过北伧而已。”
陈子衿一脸无辜地看着他:“小女愚钝,听不懂谢郎君在说什么。”
“说什么呢,阿遏?”谢瑶不解地看着他,北伧不是南方人侮辱他们这些北方人的言辞吗?
谢玄摇摇头,貌似歉意地说了句:“此等粗鲁的言辞,女郎还是不要知道的好。”
陈子衿听他这话,不慎呛了口风,连连咳嗽。
夜空的上弦月恣意将清辉洒落人间,月色下的少年身姿挺拔,眉目清朗,的确有被称之为谢家之宝树的资本。
就算是宝树,也是棵外强中干的树!
陈子衿愤愤地在心内腹诽。
第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