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妻娇贵——云深处见月
时间:2022-09-03 07:19:45

  他看着左渊,状似打趣一般。
  左渊面色纹丝未动,只微一皱眉,无奈道:“那狐皮我已经命人毁了。”
  “毁了?”郭盛微讶。
  “我之前让六郎对公孙三娘殷勤些,他却不听。我——”说着话,左渊无奈:“听闻公孙家娘子好美物,我就让人去搜罗了狐皮,好让六郎给公孙三娘送去。谁料却陡生变故,那皮毛也没了用处,我心中不畅,便让人给毁了。”
  一番话,说的他温和的面色微微皱起了眉,显然只是想起就心中不悦。
  闻言,郭盛面色不由和缓,说:“是六郎行事不周,让你受委屈了。”对于这个义弟的不解风情,他向来是知道的,这句话也只是再一次验证了而已。说着话,他不由的又笑了起来,为自己之前的猜度,又说:“我还以为你有了心悦之人,结果……倒是为兄想多了。”
  左渊轻笑,不以为意道:“天下未定,可以成家。我不急。”
  郭盛没有立时回答,反而沉吟起来,半晌,才又说:“见微,你觉得那公孙三娘如何?”
  说话间,他直视左渊,仔细打量。
  左渊的心跳一滞,掩在袖中的手下意识摩挲食指。心中猜测一晃而过,他嘴角轻抿,神色微动,直接反问:“大哥这是何意?”问他一个男人姑娘家如何,这其中的意思,不言而喻。
  见他抿唇,郭盛心中一紧,郑重道:“见微,非是我为难你。公孙绍之女,不能嫁到别家。这一点,你我都明白。”说话间,又叹了口气:“说来,也是我郭家子嗣无用,竟无一人拿得出手,否则,何至于委屈你。”
  闻得委屈二字,左渊心中下意识不悦。公孙月是何等人,他再清楚不过。郭盛竟然这样说她,说到底,还是对她不满罢了。
  “不可,我无意娶妻。”垂下眼睑,掩去眼中的冷意,他转眸看向院中的那棵海棠,轻声说道。
  郭盛满脸不赞同,道:“见微你身边也该多一个知冷知热的人了,况且这事又事关重大,你别急着拒绝,先好好想想。”
  他话里话外,皆是劝告,显然是真的动了这个心思。
  左渊不语,随口问了句豫州情况如何,转移了话题。
  郭盛无奈,也就依了他的意。可心中,却不知不觉的放松了许多。
  没感情好啊,要真的有感情,他反而要想着该怎么解决了。作为他的心腹爱将,左渊的势力必须在他的控制之中。否则……恐有噬主的危险。
  左渊远离豫州已然有一月之久,两人这一番细谈,不知不觉竟聊了许久。
  等到他告辞离去时,竟已经是晚上了。
  “见微,我下午说的话,你回去后好好考虑。”跟着苦笑一声:“事关定乱军,若无公孙家支持——见微啊,非是兄长为难你,而是我身边,怕是只有你能让那眼高于顶的公孙绍另眼相看。见微,就当做兄长的拜托你。”
  左渊一顿,默然点了点头。
  见此,郭盛心中立时一松。劝动了左渊,后续的,也就好办了。
  摩挲着手中的手镯,左渊甫自出神。
  他再想着自己中午听到郭盛之话时的反应,当时的他,竟然险些失态。若非压制的及时,他险些就要微笑起来了。
  那份心情他现在都记忆犹新,是轻松的,愉悦的,期待的。
  没错,期待。
  左渊闭目,反复回味着当时自己的情绪,任由这种陌生的情绪在心中蔓延。
  公孙月……若是他的话,那似乎也不错。
  左渊豁然睁开了双眼,垂眸打量着手中的手镯,指腹轻轻擦过上面栩栩如生的芍药花,思绪不止。
  千骑黑甲卫停在城外,这么大的动静,漳州城的人,想不知道都难。
  因此,当第二天收到郭家送来的请柬后,一个个丝毫都不惊讶,并且准备好了谢礼,只待前去做客。只是,却忍不住在心中揣测着郭家与公孙家的关系。
  按理说,郭盛远道而来,合该上亲家公孙家小住才是,可这怎么连一夜都未住,就搬进了这座空宅院。
  莫非,前些时日的传闻是真的,两家的婚事要黄了?
  一时间,暗自揣测者有之,心思浮动者亦有之。
  三月廿三,阴,日光不盛。
  宴会定在中午,早上辰时末,就已经有人陆陆续续赶到了郭府。
  公孙月和闫箬徐瑗三人坐在一起,顶着周围一众贵女们若有似无的视线,不动如山。
  看她做什么,刺激的还在后面呢。她爹说了,今日会和郭盛一起,向周围的人透露出两家婚事已经解除了的消息。这些人现在猜来猜去实在是没有必要,一会儿自然会知道。
  “如意,”闫箬略有些担心的说。
  公孙月对她笑笑,又看了眼冷眼扫着那些贵女,可看向她时却目含担忧的徐瑗,不由的笑的更加灿烂。
  “没事的,你们放心吧。我爹已经和郭家世伯商量好了。”她说。
  没错,世伯,这也是公孙绍吩咐的,他让公孙月在外行走时,要表现的亲和却不亲近,免得让人以为他们两家已经决裂了。
  徐瑗微皱的没散开,跟着下巴一抬,说:“谁担心你了,呵,毕竟啊,我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呢。”
  说着话,她目光刮过公孙月。
  公孙月无奈,只得压低了声音说:“还能是什么,自然是解除婚约了。”说罢,不待徐瑗发问,一口气就把那天发生的事都说了。
  话一说完,她就屏息凝神,静待……
  “什么?公孙苒勾搭郭阳?贱人,你弄死她没有?你肯定没有,你这是要气死我啊,你这个时候大度做什么?要什么脸面,这样的贱人就该狠狠打她几巴掌,然后送到庄子里,让她这辈子都翻不了身。”果不其然,徐瑗一听就炸了。
  还好,她还记得这是什么场合,说话的时候压低了声音。可即使如此,这样又急又快的一席话,还是让人听了脑瓜子嗡嗡的。
  公孙月和闫箬对视一眼,无奈又好笑。
  这就是她们之前没告诉徐瑗的原因,实在是这姑娘看似冷冷清清还有些高傲,可脾气却是又直又冲,要是让她知道了,那这消息根本藏不了这些天。
  “阿瑗,”公孙月轻声打断,说:“这件事我爹自有定论,放心吧,她不会好过的。”
  徐瑗这才意犹未尽的停住,跟着又冷笑:“好不好过,她都抢了你的未婚夫,这事说出去,不知道多少人要在背地里嚼你的舌根。你倒是坐得住!”
  “嘴长在他们身上,还不是想怎么说就怎么说。我每日里美食华服都享受不尽,哪儿有时间去理他们。”公孙月眉梢一扬,毫不在意。
  徐瑗目光在她身上打了个转,确定她这是真心话,便就没再多说了。
  既然本人都不在意,她说那些做什么。
  “你看着吧,在场的十个有五个,都想巴上那个郭阳,一会儿婚约作废的消息宣布,怕是要涨到九个。”她目光一个一个的在那些精心妆扮过的世家贵女们身上扫过,既讽且诮。
  公孙月总是拿徐瑗这过分尖锐的脾性没有办法,在她看来,生活里这么多有趣的事情,她哪儿有时间去理会那些不甚重要的人呢。
  有那个时间,她宁愿多绣两针荷包。
  而徐瑗,她总是在意的太多,不忿的太多,导致自己开心的日子,竟没有几天。
  这样的日子,又能有什么趣味呢。
  “阿瑗,我听说你们家要给你定亲了,是你那个表兄?”闫箬轻声开口,岔开话题。
  徐瑗扫了她一眼,也没有纠缠,顺势引开了话题。
  不知不觉中,宴会已然开始。
  淡红的酒水倒入银盏,公孙月正欲饮下一杯,就见前院隐约一阵骚动。不多时,几个婢女急匆匆的进来,各自附在自家主人耳边轻声说话。紧跟着,那些女孩儿都看向了她。
  公孙月目光一扫,微微一笑,举起酒盏示意。
  一个不入流小世家的嫡女看过来,即好奇又期待的问:“公孙姑娘,她们说前院里公孙家主和郭家主说婚事作废,您知道吗?”
  漫不经心的点了点头,公孙月轻轻啜了口酒水。看起来,相比退婚的事她对这酒水的兴趣反而更大点。
  她是淡定了,一众贵女们倒是震惊了。
  纵使猜测再多,等到她们得知这婚事真的没了后,还是不由恍惚,产生不可置信之感。
  一时间,众人有一眼没一眼的瞅她,一开始是想看出她有没有伤心,后来则是疑惑她怎么会这么平静。
  那可是郭家,问鼎中原最有可能的郭家,若是可能,嫁过去后未来说不定还能做一做皇后。可不管他们怎么看公孙月,都只能在她脸上看见淡然,这是为什么呢?
  被看的多了,公孙月不由的也有些烦了。
  她冲着闫箬和徐瑗点点头,起身离开宴席,随意指了个婢女,带她去园子里转转。
  裙摆在地面划过,绣着祥云如意纹的绣鞋走起路来轻巧无声,最后在台阶前的漆红廊柱旁停下。
  “要下雨了。”公孙月抬头看着天上越来越厚的云层,轻声说道。
  “比起豫州,漳州的雨似乎要更多些。”不等知春等婢女接话,左渊的声音忽然响起,最后脚步声在公孙月身边停下。
  公孙月没有回头,亦或者是不敢回头,到底为什么,她也说不清楚。
  可她又实在好奇,最后只好眼尾一瞥,跟着不由的一顿。
  左渊今日,竟穿了一身月白色的衣袍。
  他不是惯穿玄色长袍吗?那一身显得他沉稳又从容,特别好看,今天怎么换了?
  心里想着,公孙月盈盈转身,甫一抬眼,就对上了左渊温和带笑的双眼。
  “这里靠近前院,你怎么来这儿了,可别被人冲撞了。”他扫了眼一侧,轻声提醒。那里,他的近卫正守着路口,轻声和另一个人说着什么,三言两语就哄走了那人。
  他似是喝了酒,气息里还隐约带着三月春的清香气息。公孙月心中不由自主的想,目光忍不住又在左渊身上划过。
  不过这也没什么关系……她忽然发现,左渊穿白袍,也很好看!
  男人俊美的容貌依旧,下颌凌厉。她站在他面前,只到他的肩膀,一抬眼,就是他修长的脖颈。
  月白色的衣袍本应冷清,可因着他眉眼间那抹微笑,便就化作了温柔。就连带着英气的俊美,也化作了清俊。他微微低头,浅浅看来时,公孙月甚至能看清他瞳孔中属于自己的倒影。
  如斯亲昵。
  “不知不觉就走到这里了,”公孙月回神,复又看向园中那株海棠花树,侧脸面对左渊的她完美掩饰掉了眼底所有的波动。
  人长得美,也太违规了,她心想。
  “喜欢海棠吗?”左渊顺着她的视线看向那株海棠花树,微风起,花朵轻颤,楚楚可怜。
  公孙月微笑,说:“只要好看,我都喜欢。”
  左渊侧眸看她,见她还是一直看着树,便轻声说:“只要好看,你都喜欢?”
  他仿佛只是无意义的重复了一遍公孙月的话,又好像是意有所指般。
  公孙月自己心虚,忍不住眨眨眼,跟着告辞离开。
  “左将军自己观赏吧,我该回去了。”
  “呵——”左渊没忍住轻笑了一声,他忽的抬手,掌心托起一枚手镯递给公孙月。
  公孙月下意识看去,不由一愣。
  这是一枚金色手镯,上面雕刻着朵朵芍药花,华丽却不会显得繁杂,漂亮又精致。
  “这是?”她心中猛地一跳,公孙月抬头,轻蹙柳眉看着左渊。
 
 
第31章 
  见她不接,左渊拿起手镯,轻轻一按某个地方,轻微的机括声响起,一枚细若牛毛的阵顿时从手镯射出,瞬间扎在了墙上。
  公孙月下意识上前一步,眼睛发亮的去看那枚针,最后又看向左渊手里的手镯。
  左渊微笑,又一按一提某个地方,就从里面抽出了一根纤细无比的细丝,等他完全抽出,大概能有三尺左右。
  “这是我给你准备的赔罪礼物。”说着话,他再次把手镯递给公孙月。
  公孙月微讶,她看看左渊,又看看手镯,最后,忽然就笑了。
  “将军,”她说,“你总说向我赔罪,可你并没有做错什么,不是吗?”
  左渊一顿,看着公孙月,眼睫轻颤,安静的看着她。
  像是有些茫然的样子,弄得公孙月心里一软,即使,她知道这应该只是她想多了。
  想法一转,她眨眨眼,收敛了眼中的柔意。
  “站在你我的立场上,我们都没有错。其实,赔罪也好,致歉也好,都是不必的。”公孙月又说,跟着捻起那枚手镯,拿在手心仔细打量,最后,又放在左渊手中,她抬头,直直的看着男人的双眼,说:“所以,你的赔罪,为的到底是什么呢?”
  说完话,她又是一笑,灿烂又俏皮,跟着转身,裙角飞起,轻快的走远了。
  “呵——”原地,左渊静静的目送公孙月走远,忽然就笑了。
  “狡猾。”半晌,他又补充道。明明是拒绝收他的礼物,却说了这么一大通,险些把他都给绕进去了。
  左渊脸上的笑意不止,低头看着手中的金镯,最后收进袖中,而后转身离开。
  绕过回廊,公孙月忽的站定。
  “姑娘?”知春轻声问。
  “实在不好,不好。”公孙月笑了,摇着头说。
  知春有些茫然,不解她这话何意,不过,她隐约还是能猜到应该是和左将军有关。
  她正准备询问,就见自家姑娘又笑了笑,继续前行。
  公孙月思绪飘飞,开始揣测左渊那枚手镯是怎么得来的。
  唔,护身不错,她挺想要的。
  待客的院子在即,再拐个路口就能回去,公孙月脸上的笑容却忽然一顿。
  蓝色袍服被风掀起一片衣角,郭阳头戴玉冠站在那里,一双眼睛四处看去,眉毛轻皱。
  听到了脚步声,他立即看去,看到是公孙月后,脸色一松,跟着又变得复杂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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