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的卢
时间:2022-09-03 07:26:02

  不必嫁给不喜欢的人,不必被他侮辱,也不用活在别人的耻笑中。
  阮明姝将下巴轻轻搭在上面,她闭着眼睛,呼出滚烫的气息,她狠了狠心,一脚用力踢开了板凳。
  身体悬空,双腿不受控制的乱晃。
  一点点逼空了喉咙里的呼吸,胸腔像是被人用力挤压,她的脸色逐渐变得通红,喉咙又痛又干。
  春枝匆匆折返,推开看见挂在房梁上的少女,脸色煞白惊声而叫。
  “姑娘——”
  她连忙跑上前,大声呼唤外面值守的婢女,叫来帮忙把人从纱绫上抱下来。
  不知为何,阮明姝竟然悄悄地舒了口气,她很乖巧,被人紧紧抱着也没有挣扎。
  底下人不敢耽搁片刻,将大小姐寻短见的消息告诉了侯夫人。
  侯夫人午觉刚刚睡醒,这会儿是半点都不困了。
  冷着脸去找她这不省心的女儿。
  小姑娘倒是没有继续寻死觅活,乖乖坐在圆椅上,让人喂着喝了几口安神汤,瞧她气色红润,也不像受了惊吓的样子。
  侯夫人来时怒火中烧,见着心肝乖顺惹人疼的模样就消了气,她缓步走过去,发现用来上吊的纱绫还挂在房梁上,真是让她觉得好气又好笑。
  “你这是要逼谁?”
  侯夫人何曾不心疼女儿,她就生了她一个,先前任谁来说她太过溺爱明姝,她也不改。
  她的女儿,自幼在锦衣玉食里长大,确实被养出许多富贵病,那又何妨?
  正是侯夫人知晓为人妻为人母后的艰辛,才想让她没出嫁之前过得比别人更快活。
  嫁了人后,就不能再随心所欲。
  要恭勤孝顺,明理大度,丈夫在外有了别人,还得装模作样帮他纳回府里,好好安置他其他的女人和孩子。
  “你今日便是真的吊死了,尸首也得送到王府。”侯夫人难得对她说了句重话,她坐在女儿身边,轻轻握住了她的手,看着她恹恹的表情也于心不忍,“献王虽然用了些不入流的手段,但我看他长得还过得去,五官端正,清冷若玉,沉默寡言至少沉稳有度,你是侯府的嫡长女,嫁过去后他不会给你脸色看。”
  阮明姝在心里叹气,母亲这是不知道她私下偷偷做了什么,才会说这番话。换做是她,如果要谋害她性命的人落在她手中,她肯定以牙还牙,有仇必报。
  “母亲,我怕献王欺辱我。”
  “他敢!”侯夫人的声音高了几分:“你且信我,他不敢欺负侯府正儿八经的嫡女,何况还有我和你父亲为你撑腰,再不济,还有你的几位舅舅,不看僧面看佛面,哪能是他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阮明姝噢了两声,傻愣愣点点头,觉得她母亲说的好像也有几分道理,“最好阮敬辞今年春闱也能有个好名次,他是我亲弟弟,有出息后肯定会帮我。”
  侯夫人眼底闪过一丝丝厌恶,贱妾所出的庶子,哪配得上当明姝的亲弟弟,她道:“你不用怕,侯府还没倒,再不济等上两年,你再与献王和离。”
  她的女儿不愁嫁。
  和离之后不再嫁人也无妨。
  阮明姝似乎被她母亲说服,她睁着双漂亮的、乌湛湛的眼眸看着她的母亲,认真作问:“我能招婿吗?”
  阮明姝说完这句有点羞涩的低着头,“上门女婿更听话。”
  她叫他往东,他就不敢往西。
  想欺负她就是没门。
  侯夫人静默一阵,“可以。”
  大不了到时候花点钱,买个清贫家世的少年当女婿,供他读书。
  阮明姝被母亲劝过之后,就不想着寻死觅活。
  元宵节刚过不久,转眼就到了婚期。
  侯府早就布置的热热闹闹,喜气洋洋。大婚前一天夜里,按照规矩提前放起了爆竹,连内院都听的一清二楚。
  陈姨娘听着外边的热闹,握紧阮青萝的手,“娘盼着你也能风光大嫁。”
  “我们阿萝不比大小姐差,她就是命好,占了个好身份。”
  自古嫡庶有别,可是她的阿萝比她们都聪明懂事,日后绝不能像她一样嫁给别人做妾。
  —
  阮明姝听着鞭炮声睡都睡不着,熬到半夜阮敬辞又不知发什么疯来找她。
  阮明姝忍着困意从床上爬起来,伸腿伸胳膊让春枝帮她穿好了衣裳,打着哈欠去外面见了见阮敬辞,懒洋洋问他怎么了?
  阮敬辞盯了她半晌,过了一会儿,冷冷出声把其他人都支开。
  四下寂静,万籁无声。
  阮明姝觉得这个弟弟忽然变得奇怪了起来。
  良久过后,她等的都有点不耐烦之时。阮敬辞终于开了口:“姐姐,假的通关路引我已经帮你准备好了,去往北雁的马车在后门,你若是不想嫁,我让人送你走。”
  阮明姝迷迷糊糊听完,她很困,说话有点奶乎乎的,“我不逃跑。”
  她又不傻,逃亡路能有什么好日子过?
  不过她很感动,没想到弟弟能为她做这么多的事情。
  阮敬辞似乎并不意味,了然点点头:“好。”
  阮明姝打了个哈欠,“我困了。”
  阮敬辞看着她眼尾冒出困倦的泪花,隐在烛火里的少女纯真娇憨,稚气未脱。丝毫不像明天就要嫁人了。
  阮明姝送走弟弟,倒头就睡。
  她睡了也没几个时辰,半困半醒被人拉出来梳洗打扮,她像个玩偶娃娃被人拎着一件件穿衣裳。
  不过没睡醒的阮大小姐很乖巧,没有闹。
  天光刚亮,王府来接亲的马车就已经到了。
  小新娘子被她的弟弟背上了花轿。
  阮明姝在鞭炮声中又睡了过去,红盖头掩着脸,睡得十分香甜。
  花轿马车徐徐停在王府大门前,阮明姝靠着窗户睡得不省人事。
  沈嗣掀开车帘,少女舒舒服服靠着枕头,呼吸香软,手指下意识蜷了起来。
  沈嗣叹气。
  十几岁,正长身体,可能是比较嗜睡。
  男人弯腰把熟睡中的少女打横抱了起来。
  阮明姝在拜堂时才缓缓睁眼,她只听见“夫妻对拜”几个字,随即她的小脑袋被人敷衍的往他的胸口按了按,脸颊被蹭的泛红。
  阮明姝直到被送入洞房才算彻底清醒,她自己揭开了红盖头,坐在床边,肚子饿得咕噜噜叫。
  等了不知道多久,阮明姝听见了声响,她慌里慌张盖好红盖头,装模作样坐的很端正。
  男人好像离她越来越近。
  她焦灼等了良久,他好像还是没有动作。
  这种被注视的感觉,就像是种凌迟。
  阮明姝心里七上八下,他是不是在思考怎么给她下马威?要给她点颜色看看?
  连红盖头都不肯掀,明晃晃是给她摆脸色。
  阮明姝越想越气,一怒之下自行揭开红盖头,边怒道:“你不想娶我就送我回去!”
  昏暗的视线骤然清醒明亮。
  一张清俊又漂亮的脸映入她的眼底。
  沈嗣捏着少女苍白孱弱的下巴,手劲有点大,将她钳制不得动弹,他漫不经心:“夫人好大的脾气。”顿了顿,他问:“书背完了吗?”
  阮明姝还愣愣的看着他,被捏疼了下巴也没出声。
  沈嗣面无表情的吓唬她,轻声低语:“今晚你怎么受得住这顿罚。”
  阮明姝已经被吓傻了。
  作者有话说:
  下章入V!鹿鹿继续去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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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迫嫁
  烛火浮动, 溢满了清香。窗外月色皎洁,照着新房里一片喜庆的红绸。
  少女绷直背脊傻傻坐在床边,她眼神怔怔, 眼前穿着红衣的男子,她自然不陌生, 见过很多次,在他面前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过了。
  阮明姝一时有些怔愣,脑子有点转不过来, 她下意识往边上躲了躲,用力掐紧的手指攥着身下的床单, 指甲发白, 说话的声音异常紧张, 像是绷着嗓子断断续续在说话,“你…你…你不是献王的弟弟吗?”
  到现在,少女还侥幸的想,他是顶替了他的兄长, 帮献王拜堂成亲。
  沈嗣听着小姑娘颤颤巍巍的嗓音, 心里有些宽慰,还知道害怕, 总比无畏要好。只是她怎么如此迟钝, 若是她先前上点心,稍作打听,早就拆穿了他的身份。
  沈嗣说:“我骗你的。”
  他漫不经心朝她伸了手, 小姑娘下意识往后躲。
  沈嗣也不介意,我行我素拿掉了她发髻上沉沉的簪子, 一根根摘下放在床边的梳妆盒里, “饿不饿?”
  阮明姝想到这些天在他面前吐露出的话, 只恨自己现在晕不过去,她的老底都被他掀完了。
  买凶.杀人的细节,都让他知道了。
  而且,这个人远远比她从传闻中听来的献王还要可怕,是她见过心眼最多的男人,玩弄人心,阴险狡诈,他还半点都不吃美人计这一套。
  阮明姝早就看出来,他不喜欢她,看她的眼神就像在看个胡闹的孩子。
  她现在只想回家,以后若是活在这个人的像师长般的管教里,她还不如去死了。
  阮明姝攥紧衣襟,雾蒙蒙的双眸孱弱无辜看向他,言不由衷:“我不饿。”
  其实她今天一整天都没怎么吃东西,肚子空瘪瘪的。
  可这会儿对着沈嗣,她也不敢吃饭。
  他怎么会是…献王呢?!
  他还故意戏弄她那么久,套她的话来听。
  沈嗣扫过她的一眼,淡淡颔首,并未多劝,她又不是三岁的小孩子,饿了犯脾气不肯吃还要别人追着哄。
  新婚之夜,新房外自是热热闹闹的。
  喜娘和嬷嬷进屋说了些吉利话,门外有不少想看热闹的小脑袋试图挤进来,都被挡在了门口。
  早就听闻皇嫂貌美如天仙,今儿拜堂时被红盖头严严实实遮着脸,什么都没看清。
  不过被丈夫抱着拜堂成亲的,全京城只此一个。
  这位皇嫂果然如传闻中相同,还是个娇滴滴的小姑娘。
  喜娘提着竹编篮,在喜床上撒了桂圆、红枣等寓意吉利的东西,“祝王爷、王妃早生贵子,白头偕老。”
  阮明姝的眼前被红色蜡烛晃得晕乎乎,她低下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心不在焉的,没听见喜娘说的吉利话,溜溜转的黑眼睛跟着桂圆红枣转,眼里就写着馋字儿。
  她饿了。
  好饿哦。
  想喝鸡汤,想吃碗面。
  喜娘走之前还留块干净的帕子,新娘子年纪虽小,不过出嫁前家里应该都有人教。喜娘在新娘子耳边小声说:“劳烦姑娘明早将这元帕交给奴婢,奴婢好拿去宫里交差。”
  阮明姝乖乖点头,完全没理解这位喜娘话里的深意。
  不就是个帕子吗?她箱子里有一堆。
  她若是不肯给,明日还给她就是。
  喜娘不知道,因为阮明姝不喜欢这门婚事,侯府没人敢主动教她些出嫁前该学的事儿。
  沈嗣淡声吩咐,“都散了吧。”
  他的语气低沉,喜怒难辨,清清冷冷的声音透着不怒自威的压迫感。
  屋里屋外的人又逐渐散去。
  一时间,又恢复了阿静。
  沈嗣瞧着她还呆呆的表情,缓了缓脸色,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可怕:“方才喜娘往你手里塞了什么?”
  阮明姝现在听见他对自己说话就像是读书的时候被老师忽然点了名,她头皮发麻,害怕要紧,把手里的帕子扔给了他:“一方手帕,你喜欢就给你了。”
  沈嗣又被她凶了。
  他发现,阮明姝的脾气很不好,动不动就生气,像一只被踩中尾巴的猫儿,耳朵敏感竖了起来,装得凶巴巴试图保护自己。
  沈嗣看见手帕大概知晓是怎么回事,他捡起帕子,“既然夫人慷慨相赠,那我就却之不恭。”
  阮明姝又不是真的要给他,扭扭捏捏朝他看了眼:“这个帕子不是我的,明天要还给喜娘,你若是喜欢手帕,我的嫁妆里有,我可以卖给你,十两银子一条。”
  沈嗣将手帕揣进衣袖,“你还欠我一锭金子。”
  阮明姝的嫁妆里没有那两箱用来买凶.杀他的金子,她不敢带过来,瞧见那堆金元宝就心虚,只敢留在府里,出嫁之前,偷偷摸摸找了把铲子刨土,将箱子埋在土里,做好了记号。
  “我…我会还你。”
  “怎么说话突然结巴了?”
  废话。
  还不是因为找人杀他被他逮了个正着这件事吗?!
  弄得她现在心里七上八下,备受煎熬,活得十分战战兢兢。
  阮明姝眼睫轻落,“你…为什么还要娶我?”
  沈嗣反问:“为什么不娶?”
  完了,她在心里想。
  果然是要娶她来光明正大折磨她欺负她,叫她从此之后没有好果子吃。
  阮明姝还记得沈嗣以前教过她一次怎么害人,悄声无息让亲生母亲害死自己的女儿,听着就毛骨悚然。
  他又是刑部的狗官,刑讯逼供的手段没有上千也有成百。
  一样样用在她身上,不出三天,她就要魂归西天。
  阮明姝能伸能屈,“我承认以前我想杀你是我的不对。”她装作自己不怕他,实则小腿都在抖,接着往下说:“但你不是没死吗?”
  沈嗣没想到她还是个逻辑高手,他啧了一声,“好像的确是如此。”
  阮明姝说:“而且你是个宽宏大量的男人,何必因为一些误会斤斤计较。”说到这里,她故作大度,“以后我们互不相干,你如果有喜欢的小姑娘,想纳她回府,我绝无二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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