迫嫁——的卢
时间:2022-09-03 07:26: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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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 迫嫁
  阮明姝被迫回忆起昨天夜里这个男人附在她耳边威胁她说的话, 也可以称之为凶神恶煞的说教。
  他不许她喜欢她的表哥,迫于他的淫威,她不得已才点了头。
  可是喜欢不喜欢又不是她说了算, 她一见她的表哥就走不动道,尤其是此刻他遥遥站在树下, 皮肤白皙,清瘦又别样的漂亮。
  恰到好处的阳光映着他的瞳孔,浅色的瞳仁被光线折射出清纯的琥珀色。少年轻轻抿唇, 似是察觉到了她的目光,静悄悄的朝她望了过来。
  阮明姝被她的夫君紧紧握着手腕, 动弹不得, 她的身体骗不了人, 忍不住想要往前冲,被按着手控制在原地。
  她冠冕堂皇道:“好久没见我的表哥,我不过是想上前打声招呼,若是装作没有瞧见他, 着实有些不太礼貌。”
  沈嗣挑了下眉头, 贴在她腕间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两下,他这几个字说的万分冷淡:“你何时变得如此知明理了。”
  阮明姝其实特别会讨人喜欢, 只不过她时常不屑于去讨好旁人, 觉得那些人都不配让她给出好脸色。她轻声地说:“是夫君教的好。”
  沈嗣抬手揉了揉蹙紧的眉心,过了半晌,扯了两下嘴角淡淡道:“那昨晚我教你的道理你怎么没有听进去?”
  阮明姝就不说话了。她心里焦灼, 怕再耽搁下去表哥就走了。
  可是她的夫君又好生难缠,尤其是这双看似骨瘦嶙峋的手, 掐着她的手腕犹如给她套上了天底下最坚硬的枷锁, 挣都挣不开。
  阮明姝支支吾吾, 低垂眼睫不作声。
  沈嗣说不上来心里是什么滋味,但是他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和不要什么,目前来说他的确见不得阮明姝再和她心爱的表哥继续卿卿我我。
  出乎意料,陆衍竟主动迈开脚步朝阮明姝这边走了过来。
  日头正晒,阳光刺眼,阮明姝被晒得有点睁不开眼睛,躲在他的阴影下,傻怔怔看着朝她走来的男人,恍惚的以为是自己在做梦。
  陆衍缓缓站定在她眼前,阴晦的目光冷淡扫过两人扣紧的手,他的气色被通透的光线照得泛起苍白,拇指握拳,抵着唇咳嗽了几声,他哑着声音说:“表妹。”
  阮明姝受宠若惊,刚要往前就被她的夫君扯回身后,她只得冒出个脑袋:“表哥。”
  许是嫌只有两个字显得干巴巴,她没忍住开口问道:“你的病可好些了?”
  陆衍看着她的脸,目不转睛的:“好了。”
  他依然惜字如金,可阮明姝觉得他对她好像没有以前那么讨厌了。都肯主动走过来同她说话,以前陆衍可是远远看见她都转身就走的。
  陆衍有万般的话想说都得压在心里,他的目光没有分给她身旁的男人一厘一毫。娶了她又如何,也不是不能抢回来。
  陆衍袖子里的手指又开始不受控的轻颤,他本是十分能控制情绪的人,不会轻易动怒,万分隐忍克制。如今却是连想都不能想她成婚后过得是什么日子。
  她的夫君能名正言顺的拥有她。
  陆衍咬紧下颌,线条绷得尤其锋利,倒叫他这个看着没什么锋芒的读书人看起来多出几分杀气。
  阮明姝还想和他多说两句话,沈嗣先发制人,故意捏了两下她的手掌,“陆公子既然病才刚好,便该多休息才是。”
  陆衍抿唇:“劳殿下关心。”
  沈嗣攥着她的手,亦是没什么表情:“既无事,我先带她去换药。”
  阮明姝依依不舍跟着她的夫君离开,有几次都想发脾气停下来,却再抬头瞧见男人的脸色时,歇了作天作地的心思。
  “夫君。”
  “嗯?”
  “我看表哥脸色不太好,他的病是不是还没好全?”阮明姝觉着她的夫君有时还算通情达理,她只需稍作委婉,他应当就不会阻拦。
  沈嗣撂了下眼皮:“他又不是找不到大夫。”
  阮明姝绞着手里的帕子:“你不知道,表哥自幼节俭惯了,舍不得花钱请好点的大夫,我还是想去看看他。”
  过了好一阵,阮明姝听见她夫君的笑声,轻轻地一声,倒要不重,若有似无,笑得她心里发慌。
  沈嗣说:“你怎么不知道你还会看病?你去瞧他一眼,他就能不治而愈?”
  阮明姝被他辩的回不上话,他真是好小气的一个男人。
  肚量如何才这么点小?
  她满腹的牢骚说又不好说,绞尽脑汁想尽各种说辞,还没想到周全的理由,冷不丁听见一句扫兴的话:“你不必在我面前使这些小心思,用过午膳,我们便回王府。”
  阮明姝好不容易才见到陆衍一次,怎会如此就心甘情愿同他回去,她扭过脸:“我不回府。”
  沈嗣停住脚步,侧过脸看向紧抿唇角不再言语的少女。
  她低着头,纤细的后颈微微弯曲,皮肤细腻雪白,几缕碎发落在弧度优美的脖颈。
  他温声细语的问:“你想如何?”
  阮明姝张口便想说自己想去见表哥,不知为何,这话到了嘴边又不敢说出来。
  他虽然客客气气的问了她,谁知道他听了实话会不会翻脸。
  沈嗣耐心等了她半晌,迟迟听不见她的回答,他漫不经心地说:“你总是如此胡闹。”
  阮明姝抬起小脸,有些不服气:“我怎么胡闹了?”
  她委屈的眼泪都快要掉下来,“我只是…只是…”
  沈嗣捏着她的下颌,“你只是如何?”
  阮明姝也知她这句话说出来毫无底气,成婚后就该遵守道德,不该去想别的男人,可她委屈的是先前和他约定好的事情,他竟然说不算数就不算数了。
  沈嗣语气平淡的叙述:“你只是什么都想由着自己的心思。”
  阮明姝好像被他踩中了痛脚,她确实是想如此,事事遂心,桩桩都如她所愿。
  “你才说你会为我撑腰?现在就开始欺负我。”阮明姝决定先倒打一耙,不给他反驳的机会。
  沈嗣牵着人进了屋,边说:“你将我当你的丈夫,我才会为你撑腰,阮明姝,天底下没有掉馅饼这种好事。”
  她的额头早已消了肿,这片皮肤看着也不怎么红。
  沈嗣换了瓶去红的药膏,在她撞伤的地方轻轻涂抹,“你父母宠你纵你,因为你是他们的孩子,你若不是我的妻子,我为何要向着你?”
  话虽难听,却都是实话。
  她总是分不清楚,这世上所有的好,都是会索取报酬。
  “你答应了我……”
  “我反悔了。”沈嗣特意强调:“不许就是不许。”
  什么张玠,什么表哥,都不应该再有纠缠。
  阮明姝生起闷气,她笃定这就是沈嗣见她的父亲出了事情,落井下石来欺负她,知她如今没有靠山可以仰仗,便想着肆意拿捏她。
  更气人的是她对此束手无策,毫无办法。
  阮明姝以前从来没想过父亲出了事,她该怎么办?她总以为她会一直都是高阳侯府尊贵的嫡长女。
  她的父亲,是王侯将相。
  这辈子都没人能欺负她。
  上次父亲被下狱,阮明姝都不像现在这么害怕。
  如今,她才是真的无枝可依。
  甚至阮青萝的处境都比她要好,阮青萝至少有才情有德行,还早早就博了个好名声,以前又不像她这般得罪过许多人。
  出门在外,还算自在。
  可是她……
  她是真的一无所有。
  阮明姝会生气,也在沈嗣的意料之中。
  他这娇贵的小妻子,怕是从出生到现在也没听过几句难听的实话,身边全是奉承和恭维。
  即便她生着气,沈嗣依然将她带回了王府。
  临走之前,阮明姝还去见了阮敬辞一面,作为长姐语重心长叮嘱他一定要好好考试,不要因为家里的事情就分心。
  阮敬辞听得心不在焉,一直看着她的眼睛,见她的眼皮不怎么红了,脸色好看几分,等她说完,他低声:“我都知道。”
  阮明姝嗯了声:“知道就好。”
  末了,她又补了句:“父亲和母亲不在身边,你也不要太伤心了,他们往后总有机会再回京。”
  其实阮敬辞一点都不伤心,只是这话他没法同她说。
  同弟弟说完体己话,阮明姝就被沈嗣抱上了马车,她在他面前依然一个字都不想说。
  这回是真的被他气狠了。
  又难过又害怕。
  到了王府,她依旧不理人,甚至冷冷的推开他的手,提着裙摆自己跳下了马车。
  阮明姝回屋后便睡了。
  醒来之后恹恹地说自己不想用晚膳。
  魏广将王妃这边发生的事情同主子说了一遍,书房里气氛低沉。沈嗣丢了手中的笔,脸上阴云密布:“她不肯吃,你们不会多请两次?”
  “已经让人劝过几次,王妃还是不肯吃饭。”
  沈嗣也不曾预想过自己有一天会去求人吃饭,他过去的时候,阮明姝还把脸埋在枕头里,憋了半天的委屈一股脑冲他发作。
  “你出去。”
  沈嗣轻松捞起她的腰肢,看着她憋得通红的脸,“你生我的气,自己却要挨饿,是不是真的傻?”
  阮明姝想了想他说的有道理,可一时又下不来台。
  沈嗣端来一碗香菇粥,一本正经的问:“是不是要我喂你?”
  作者有话说:
  明姝妹妹:达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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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0章 迫嫁
  沈嗣也不等她的回答, 叫她乖乖张嘴。喂她喝了大半碗的粥。
  小姑娘老老实实用了晚膳,唇色看着好看了些,沁着浓稠的潋滟水色, 她靠着枕头,身上只穿了件单薄的雪白色里衣, 轻纱薄绸,贴着皮肤映着里面的鸳鸯交颈肚兜。
  阮明姝从被子里爬出来的时候便是衣衫不整,凝白的肌肤被闷出了潮红, 沈嗣几次欲言又止,叫她好好穿衣服, 想了想这是她的屋子, 便是她想如何就如何的。
  阮明姝喝了大半碗粥还没填饱肚子, 她先前闹着不吃饭其实就是等着沈嗣来哄她,好像出了这口气,心里果然舒坦多了。
  “我想…再吃点。”小姑娘将头低了下去,用头顶对着他, 说出这句话时口舌发烫, 好似难以启齿:“要有肉。”
  刚才这碗粥里没有肉,都是她不怎么喜欢吃的菜。
  沈嗣放下手中的空碗, 听见她的话后淡淡嗯了嗯, 随即似乎是忍无可忍,皱着眉提醒她:“衣裳。”
  阮明姝不知他的意图,低眸看了眼自己身上的衣衫, 没觉得她这副样子有何不对,她天真道:“怎么了?”
  沈嗣望着她的眼睛沉默了片刻, 没有继续浪费时间, 拾起被子盖过她的胸口。少女换了个坐姿, 胸前拥着的被子轻轻滑落,她抬眸与他对视,解释说:“我现在不困,不想睡觉。”
  沈嗣叹了叹气,便没有再管。
  过了一会儿,丫鬟依次端来了几样阮明姝爱吃的小菜,沈嗣也留在了她的屋子里用膳。
  阮明姝下床穿好鞋子,烛台晃动着绰绰影影的光束,照着少女巴掌大小的芙蓉面。绸缎般细腻的长发贴着她又细又软的腰肢,发梢随着窗户透进来的风轻轻晃动,她乖乖入座,便是没吃饱,吃相也很好。
  往日少不了挑三拣四,今晚罕见变得老老实实。
  沈嗣吃的不多,他以前胃口就不好。有时在医院里忙的昏天黑地,顾不上吃饭,也吃不下饭。喝一瓶葡萄糖就能补充体力,维持日常生活的基本需要。
  他只吃素不吃荤腥。
  阮明姝吃饱过后忍不住偷看坐在她对面的男人,一袭黑色绛泡,交领宽袖,腰间扣玉,烛火的光影眷顾下男人看着都没几分活人的气息,唇红齿白,清冷似月,一声不吭自有清贵肃正的距离感。
  她忽然想到今日在侯府看见的那棵玉兰,竟觉得沈嗣比起她的表哥好像更像枝头高不可攀、如雪洁白的玉兰树。
  可当阮明姝想起他的好,也会想起他这两日对自己的冷酷。
  他不让她继续喜欢表哥,那她还能喜欢谁呢?
  阮明姝开始认真思考,难道他是想让自己喜欢上他吗?她也知道自己任性,又十分不讲道理,明明已经是他的王妃,还要他容忍她红杏出墙的无理要求,可…可是…
  她本来就是被逼着嫁给他的呀。
  他的名声是如此的不堪,为何还不许她生出别的心思?
  如果他对她很好很好,说不定日后她还会回心转意。
  阮明姝愁得叹气,如今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其实今日晌午,外祖母见了她一面,言辞间语重心长,叮嘱她要和她的夫婿好好过日子,不要再像从前那般任性。
  为人妻者,就该负起责任。
  相濡以沫,白头偕老。
  她的父母已经不在京城,不能再如从前那样护着她,而今她只剩下她夫婿的庇护,若是再不得宠,日子不会好过。
  阮明姝红着眼睛说自己不会伺候人,何况她在沈嗣面前从未低声下气过,叫她像个仆人奴颜婢膝伺候他,事事都听从他的决定,卑微的、谨小的、毫无尊严的活着,不如拿根绳子勒死她。
  外祖母说是她将尊严看得太重,何况夫妻间又怎可能像主子和奴婢呢?
  阮明姝含糊应付了过去,她也不是一个字都没进耳里。
  沈嗣命人撤掉桌上的碗筷,望着愁眉苦脸的小姑娘,“你叹什么气?没吃饱吗?”
  阮明姝摇了摇头:“夫君,我吃饱了的。”
  沈嗣又是嗯了一声,淡淡的问:“那你为何还是不怎么高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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